吳家因此而著急，也派人往南疆做準(zhǔn)備，紀(jì)家能在南疆收蕁麻絲，建作坊，難道吳家就不能嗎？

    而事實是，吳家確實不能。

    一來，吳家對南疆事務(wù)準(zhǔn)備不足，語言不通，幾乎沒人能個人當(dāng)?shù)亟涣鳌５诙?，便是吳家匆匆而來，貼了告示而已，不會走家串戶、口耳相傳地宣講，幾乎沒有農(nóng)戶知道吳家收購蕁麻絲。三來，收蕁麻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吳家將南疆的相關(guān)事情弄清楚，已經(jīng)是夏末秋初，當(dāng)年第二批蕁麻絲已經(jīng)被紀(jì)家全都收走了。更重要的是，經(jīng)過兩次收購，紀(jì)家已經(jīng)在農(nóng)戶心中樹立了信譽，他們知道，紀(jì)家不會騙人。

    “紀(jì)夫人這樣努力，叫鄙人好生有壓力?！崩渲t不禁跟周氏錢莊桂州分莊的管事開玩笑道。

    他的米糧生意，并不算順利，但也是預(yù)料之中。

    從年初到七月第一批稻谷收成，冷謙并沒有收到很多糧食。一來，他與霍家扔在摸索著航道和運糧船。江南常用的運糧船都是走在運河上的，運河水勢平穩(wěn)，幾乎不會有風(fēng)浪，江南的船作坊，大多數(shù)做的都是這種運糧船。但南疆的河水卻與運河水不一樣，西江、漓江、柳江、邕江都是自然形成的河流，每年雨季，河水都十分湍急，而南疆天氣與江南不同，除了九月到十一月這三個月之外，其余的時間都是雨季，隨時可能下雨，便是冬季，也能陰雨不斷，河水隨時能漲。

    “所以說，春稻咱們就收了這么幾千石糧食，未必不是好事。”冷謙對霍公子道，“給了咱們很多時間調(diào)試船只和航線?！?/br>
    他自以為給的時間多，其實，并不多。

    南疆的耕種歷史與技術(shù)都不如江南，唯獨好在陽光充足，雨水豐沛，便是不管，作物也能長得好。所以即便只收了春稻，農(nóng)戶家中還是有余糧可以賣出。有人用糧食賺了錢，當(dāng)?shù)氐母晦r(nóng)、地主們便打起了米糧的主意，將自家荒蕪的地全都拿了出來，好生耕種。

    八月，冷謙再從江南回到南疆，得到的消息便是南疆米糧種植的地增長了近兩倍，而其中許多農(nóng)戶，是已經(jīng)留了春稻的作為口糧的。冷謙知道考驗來了，趕緊與霍公子商量，在十月秋收之前，將運糧船徹底定下來了。

    十月，南疆的秋稻收了數(shù)百萬石，冷謙的船隊將米糧收購之后，接到了周聘婷的密信，信中說，這一年的江南，秋稻欠收，與往年相比，秋稻少了三成。為了精確數(shù)字，周聘婷還特意提到，江南口糧的缺口，應(yīng)當(dāng)在五百萬石左右，但米價已經(jīng)在鄭家的控制下，漲了近三倍。

    送心的日期是一個月之前，若是按照計算，這會兒江南的米價已經(jīng)往五倍之上漲了。

    “哼！鄭家！”冷謙氣憤地將信紙往桌上一拍，憤然道：“如今我便要鄭家知道，這世道再也不是鄭家想控制便能控制的！看著會我怎么收拾他們！”

    “冷先生莫急，我家小姐命小的傳信之時說了，請先生務(wù)必看完信件，再做打算?！彼托诺男P道，“小姐說，心急辦不成事，反而會落入他人的陷阱中?！?/br>
    冷謙知道，米糧之事是他的心頭隱疾，一旦觸及，便會傷心失控，所以趕緊將信件拿來。好好地看了一遍之后，冷謙才不禁點頭道：“小姐之智，果然非常人能及！”

    他不敢再自作主張，自然聽周娉婷的主意辦事。

    十一月，冷氏米糧行的運糧船抵達(dá)余杭時，正是晚上，早已等候在碼頭的伙計們悄悄卸貨，將米糧都搬回冷氏米糧行的倉庫里。但做完了一切，卻有人躲在草棚里，將信鴿放了出去。

    兩日之后，揚州鄭家，一個戴著玉扳指的中年男子將信鴿中的紙條拼了起來，一看內(nèi)容，不禁笑了?！爸芗夷莻€小丫頭，凈會吹大法螺嚇唬人，百萬石的運糧船，還足足六艘，我還以為她果然在南疆拿到了數(shù)百萬石糧食呢，原來只是一百來萬石，其他的都是大豆！”

    “如此一來，爹爹便不再怕她了吧？”一個年輕人道，“吳家可是前車之鑒?！?/br>
    實際說來，紀(jì)夫人也沒有搶占吳家的貨源，只賣蕁麻布，但卻因為蕁麻布的珍貴和無可替代性，讓吳家的許多珍貴絲綢滯銷了。顧客紛紛要吳家出蕁麻布，但吳家哪里來的蕁麻布可以賣呢？

    虧損了一小部分的市場，卻是一大筆銀子。

    吳家是前車之鑒，雖熱米糧生意的貴賤之分沒有絲綢生意那么嚴(yán)重，但眼下正是賺錢的好時機，一石米賺個一二兩銀子，百萬石千萬石，便是百萬兩千萬兩，若是能再提高些米價，那就更好了。

    原本，鄭家十分擔(dān)心周家協(xié)助的那個冷氏米糧行會對吳家造成威脅，影響鄭家提高米價，不過現(xiàn)在看來，區(qū)區(qū)一兩百萬石大米，對江南的米糧市場根本起不了作用。

    第二天，鄭家米行的米價不僅沒有降，一斗還漲了五文錢，變成了二十五文一斗。

    “這個價格可太要人命了吧？”買米的百姓哀求道，“掌柜的，能不能行行好？這米價眼看著就要買不起了，我賣個女兒也買不了兩個月的口糧啊，難道真的要全家喝稀飯么？”

    “米價哪是我能做主的？我也是聽我們東家的命令做事。再說了，咱們鄭家是生意人，不是做好事的，給了你便宜，別人要不要給？都給便宜了，鄭家上上下下遍布江南的米行伙計們吃什么？”管事?lián)]手，“去去去，愛買不買，今年欠收，你若是不買，將來還要漲，恐怕到了年關(guān)時節(jié)，你有錢也買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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