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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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門中可謂人心惶惶,掌教忽然下令糾結(jié)了數(shù)十位高手,又派了五位玄陰老祖出手,氣勢洶洶而去。九幽門中已不知有多少年無有這等大場面了,門中弟子皆議論紛紛,見掌教終于回歸,許多弟子長老心頭暗送一口氣。 一座偏殿之中,金世宗端然穩(wěn)坐,頭頂沖起一派刀氣長河,自從硬抗陰祖隨手一刀,居然就此頓悟,證入更深境界之中,道行大進(jìn),照此下去,不過再有數(shù)月,便可著手渡過下一道天劫。脫劫級數(shù)要面臨天劫考驗,如走鋼絲,足下便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要摔得萬劫不復(fù),由不得修士不謹(jǐn)慎行事。刀氣長河之中,刀氣無盡,散發(fā)凜凜孤寒之意,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卻是無盡刀氣相互撞擊攢刺,借以磨礪自身。金世宗雙目緊閉,但在赫連無敵飛入總壇,引動黃泉真水震蕩之時,微微啟目,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旋即緊緊合上,再也不問外事。 赫連無敵直入總壇最正中一座大殿,當(dāng)先而入,高坐法臺之上。伯齊老祖立于下首,至于墨染早將九曲圖收起,將諸弟子放出。眾弟子恭恭敬敬立在殿上,皆目觀口、口問心,不敢出聲。赫連無敵閉目沉思,大殿之上落針可聞,靜謐非常。 凌沖此時卻是心湖泛濫,潮漪連漲,他將數(shù)十位九幽弟子都種上了噬魂魔念。這些弟子中不乏有元嬰真君、金丹真人,其等先與鬼城中鬼物大戰(zhàn)連天,真氣消耗過劇,又見了幾位玄陰老祖大打出手,險些戰(zhàn)的天崩地裂,心神激蕩。再加根本料不到竟有人趁機(jī)以噬魂魔念暗算,以至于噬魂魔種越潛越深,幾乎與本命元神相合。 噬魂魔念本就無形無質(zhì),凌沖又是有心算無心,來去無影,這些弟子身中魔念而不自知,連幾位元嬰真君也未察覺。就連赫連無敵與伯齊老祖兩位,似乎也棋差一招,不曾以法力元神查驗眾弟子異處,導(dǎo)致凌沖竟能輕易得手,在兩位玄陰老祖駕前,動用了這等下作手段。 這座大殿乃是掌教清修所居,自然用的上佳寶材煉制,又有高手長老篆刻無窮符文陣法,聚斂陰氣。殿中央尚有一口地脈陰泉,不知通向何處,卻有無邊陰寒氣息骨朵朵冒將出來。這些陰寒氣息竟是最為純凈的玄陰之氣,就算只有一絲一毫,也要遠(yuǎn)比冥獄中陰氣來的精純。 眾弟子察覺此處乃是無上修行妙地,若能修行一日,足可當(dāng)?shù)闷綍r一年苦功,見掌教不言不語,就有人大著膽子偷偷汲取殿中陰氣修煉,一人如此,自有人效仿,到后來卻是人人如此。二三十人一同行功,大殿之上微微起了一股陰風(fēng),旋流不斷。 墨染瞧在眼中,也沒心思喝止,只因他自家也在偷偷煉化陰氣,心頭雪亮:“此是掌教有意如此,給諸弟子一個機(jī)緣,倘若有人借由殿中陰氣突破境界,足以說明資質(zhì)絕佳,日后門中自會傾力培養(yǎng)?!?/br> 赫連無敵閉目垂簾,鎮(zhèn)玄鼎化為嬰兒拳頭大小,被他托在掌中。自身心神卻遠(yuǎn)在億萬里之外,關(guān)注其余四位玄陰老祖之戰(zhàn)事。四位玄陰攜了兩件法寶,要對付另外三位鬼祖,去前早有定計,對三位鬼祖或擒或驚,皆有分處。冥獄中諸鬼祖甚是窮酸,等閑不會煉制法寶,縱有將萬鬼陰池祭煉成法寶級數(shù),卻不合用來斗法。赫連無敵便是瞧準(zhǔn)了如此,才敢悍然發(fā)動。 一眾弟子皆知機(jī)會難得,掌教所居之處豈是輕易能進(jìn)的?錯過今日,再無機(jī)緣煉化到如此精純之陰氣,個個拼盡全力修煉。三日之后,忽然有人一聲大喝,身上騰起一道水流,氣息亦復(fù)幽深了幾分,雖未就此突破一重境界,但道行大進(jìn),法力也精深許多。 眾弟子修為水漲船高,凌沖卻是真氣如沸,苦不堪言。噬魂魔念潛伏于這些人本命元神之中,自然將其等所思所想,細(xì)致到每一個念頭運轉(zhuǎn)都傳遞回來。凌沖甚是謹(jǐn)慎,不敢過多涉足其中,只關(guān)照其等修煉九幽門道法之經(jīng)驗,尤其是那三位元嬰真君,一路走來,修行的秘法皆有獨到之處。 三日之間他一面觀照諸人修行經(jīng)歷,一面苦思自家黃泉圣法的修行之道。既然郭純陽要他修煉黃泉圣法,自然是功力越深越好。三位真君中居然就有一位得傳這門高深道訣,且眾弟子的經(jīng)驗疊加起來,足以令他眼界大開,頗有撥云見日之感。 按理噬魂魔念得手,要么觀照其所思所經(jīng),反照己身,淬煉道心,提升噬魂劫法之修為,此為堂皇正道。要么干脆將其等元神煉化,連帶其真氣一同吞噬,生生推高自家修為境界,此是噬魂道如今廣為流傳之法,亦是魔道中的魔道。但凌沖哪敢在此突破噬魂劫法?唯有竭力運轉(zhuǎn)黃泉圣法,希冀以此法突破。 果然汲取了這許多修行前輩之經(jīng)驗心得,凌沖已是胸有成竹,就在大殿之上一聲低吟,周身忽然多了一層土黃之氣,卻是他了悟黃泉圣法秘訣,生生抽取了殿外戊土之氣,要煉入己身。他全身xue竅中三百六十五滴黃泉真水齊齊旋動,將身外戊土之氣鯨吞而下,漸漸皆染上一層枯黃之意,隨著戊土之氣煉化愈多,黃泉真水水滴也變得沉重?zé)o匹,此是黃泉圣法中最為關(guān)鍵的一步,疏忽不得。 赫連無敵微微側(cè)頭,似是瞧了凌沖一眼,大袖一揮,殿外那一條黃泉大河忽然垂落一絲土黃之氣,落入凌沖頂門。墨染見了也是艷羨非常,這分明是赫連無敵強(qiáng)行自先天黃泉中攝取一絲先天戊土之氣,融入凌沖真氣中,成全其修為。這絲先天戊土之氣用來提升修為倒也罷了,最重要者是含有先天妙諦,日后參悟元嬰境界,乃至修成玄陰元神,皆有無窮妙用。 第607章 五九四 破綻,考驗 這等厚賜,放在以往根本不能奢望,也不知赫連無敵是動了甚么念頭,居然肯下如此本錢。凌沖得了先天戊土真氣灌注,長吸一口氣,口中發(fā)出龍吟虎嘯之聲,體內(nèi)三百六十五滴真水齊齊震蕩,驀地一發(fā)沖入丹田! 砰砰砰!如中敗革,一枚枚黃泉真水水滴狠狠撞入丹田中一顆本命真水珠中,發(fā)出生生沉悶的聲響。待所有水滴融為一體,丹田中僅余一粒璀璨丹丸,似水非水,似金非金,圓滾滾光灼灼,忽然又?jǐn)咳ス饷?,變得陰暗起來。這粒丹丸是凌沖的本命真水融匯三百六十四顆水滴練就,體積并無增減,但內(nèi)中所蘊黃泉真水之力卻提升了何止百倍? 這一粒金丹色作土黃,悠悠轉(zhuǎn)動,正是黃泉圣法修成真人之標(biāo)志。從九幽門弟子修道經(jīng)驗中知曉,要修成黃泉金丹,就要戊土、癸水兩道同修,演化濁流大河。凌沖天資穎悟,幾乎瞬息之間便捉住了關(guān)竅,一舉功成。金丹一成,異象自生,周身騰起無窮水意,陰沉洶涌,大浪翻滾如龍,隱有無數(shù)陰魂嘶號之聲傳來,但被大水覆頭一拍,當(dāng)即沉于水底,再也不得翻身。 凌沖金丹初成,不能統(tǒng)攝周身真氣,過得良久周身水意異象才漸漸消散,恢復(fù)平靜。周圍三丈之內(nèi)已無人敢站立,眾弟子都是一副見了鬼的目光瞧著他,連三位元嬰真君也自驚詫非常。 殿中陰氣精純,有人借此破境到不足為奇,但赫連無敵居然舍得分出一縷先天戊土精氣賜下,就十分耐人尋味。何況凌沖破境之時,威勢驚人,滾滾黃泉無窮無盡,遠(yuǎn)比其他人修成金丹之時更為波瀾壯闊。凌沖是從陰祖處歸來,修行的黃泉圣法并非甚么隱秘,但有人隨即想到黃泉圣法一個極大的破綻,不由得露出冷笑之色。 凌沖破境之后,收斂真氣,丹田中一滴真水散發(fā)幽幽寒氣,陰邪無比。這滴黃泉真水既是本命真水,又是本命金丹,按常理而言,下一步凌沖要將自家元神與金丹相融,演化嬰兒,但他只有陰神,又藏于噬魂幡中,噬魂劫法才是其根本法訣,再也無法更易。修道界中一旦確立了根本功法,便是事出無悔,若要該換,唯有將前功廢去。 噬魂劫法奧妙無窮,郭純陽又曾叮囑要好生修持,關(guān)乎日后成道之事。凌沖自然不敢怠慢,黃泉圣法雖好,卻非必要,只好生參悟,以他山之石攻玉即可。赫連無敵待凌沖修成金丹,忽然伸手一抓,凌沖小腹一緊,一道昏黃氣流已然沖出,飽含先天之意,正是先天戊土精氣,被赫連無敵收在手中。 戊土之精一去,凌沖體內(nèi)黃泉金丹登時失衡,悶哼一聲,周身又自泛起層層漣漪,大浪拍岸之聲不絕。周圍的弟子見了,皆有幸災(zāi)樂禍之意。黃泉圣法雖號稱九幽門第一法門,威力無窮,但有一樁致命缺陷,便是所需法力太過龐大,如水滿則溢,極難cao控。歷代修煉之人,十有七八駕馭不得暴漲的真氣修為,爆體裂神而亡。 九幽門才頒下嚴(yán)令,不得隨意傳授弟子,非要經(jīng)過掌教、長老首肯方可。陰祖心思叵測,但有上佳弟子,便隨意傳授此道,歷年的天才之輩,多有修煉走火,當(dāng)場身亡者。 先天戊土精氣一失,凌沖體內(nèi)黃泉真氣當(dāng)即暴走,有了走火的趨勢,凌沖大駭,極力調(diào)勻真氣,不令失控,幸好他先修成了本命真水,只要金丹不曾崩潰,一身修為還是挽救的余地。過得良久,真氣方才漸漸平復(fù),凌沖大口喘息,望向赫連無敵。 卻見那位掌教面沉如水,淡淡道:“黃泉圣法所需法力太多,稍有不慎便是走火爆體之危,你能降服自身真氣,也算可造之材。那一縷先天戊土之精,不過是借你成就金丹,即行收回。本門現(xiàn)下乃是用人之際,你隨本座去陰曹遺府瞧瞧,若能立下功勞,先天戊土之精未始不能賜下?!?/br> 伯齊老祖喝了一聲:“掌教天恩,還不跪謝!”凌沖不卑不亢,只躬身施禮,不肯下跪。赫連無敵目中神光一閃,哂笑一聲:“倒是桀驁不馴,魔道中人,飛揚跋扈可以,千萬莫要自以為是,修為高、活得久才是根本。” 頭頂黃泉大河陡然震動不休,四道遁光如彗星落地,穿破守護(hù)禁制,現(xiàn)出四位玄陰老祖,居然有三位身上帶傷,比起出發(fā)動手之時,也多了幾分疲憊之意。其中一位瘦高長老叫道:“掌教!三位鬼祖已擒捉了兩位回來,只跑了廉方鬼祖!掌教之命已然辦到,我等就此告辭!”將手一揚,一道幽玄光華飛出,卻是一件神妙法寶,內(nèi)中禁錮著兩位鬼祖。 赫連無敵也不便接,伸手一指,那件法寶落入陰井之中,頭頂黃泉大河又有一道寒水垂落,恰成一道水柱,將陰井井口死死封住,鎮(zhèn)壓起來。兩位鬼祖還要掙扎,但被法寶囚禁,頭頂又鎮(zhèn)了一道黃泉大河,登時老實,再也不能興風(fēng)作浪。 四位老祖回繳掌教諭令,將兩位鬼祖奉上,也不等赫連無敵說話,轉(zhuǎn)身走得無影無蹤。九幽門立下規(guī)矩,玄陰長老可不受掌教節(jié)制,但須每百年為門戶出手一次。赫連無敵才能請動四人出山,當(dāng)初約定是至少擒捉一位鬼祖,將其余兩位驅(qū)逐出第九層冥獄。如今可算是意外之喜,四位眨眼已走的無影無蹤。 赫連無敵倒不怎樣,伯齊老祖卻是面泛怒容。他與赫連無敵乃是師兄弟,利益相通,關(guān)系十分牢靠。但那四位長老輩分還要超出二人,只喜清修,從不問外事,縱使陰曹遺府際遇無限,也不肯答允同去,二人也毫無辦法。九幽門看似根深葉茂,實則玄陰級數(shù)的老祖?zhèn)兎鞘峭膮f(xié)力,勾心斗角之盛遠(yuǎn)超想象。 赫連無敵鎮(zhèn)壓了兩位鬼祖,良久才有脫劫級數(shù)高手率領(lǐng)一干弟子回歸總壇,正是先前遣出的四路弟子,每一路皆有不同傷亡,顯是其等并無凌沖這般好運,能有一件祭煉精熟的陣圖護(hù)身,被鬼祖手下鬼王擊殺了許多。四位玄陰老祖想來只與鬼祖斗法,并不曾分出心神關(guān)照隨行弟子的性命。不過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在玄陰老祖眼中,就算是脫劫級數(shù)的高手,也不過是強(qiáng)壯一些的螻蟻罷了,根本無需投注甚么念頭關(guān)注。 第608章 五九五 天尸長景 凌沖等弟子有九曲圖護(hù)身,并無大恙,只真氣損耗過劇,但在掌教大殿中修行了幾日,漸漸彌補(bǔ)回來,反而各有不同進(jìn)境。從精神氣來看,倒是這些弟子最為生龍活虎。赫連無敵道:“這些弟子倒也有幾分運道,墨染再挑選幾人,一同躲入你的法寶中,隨我去陰曹遺府,瞧瞧有甚機(jī)緣罷!”墨染大喜過望,陰曹遺府中機(jī)遇無窮,掌教竟能恩準(zhǔn)他攜了弟子前去,有九曲圖護(hù)身,說不定能撈到些大機(jī)緣,修為自此突飛猛進(jìn)。 墨染抖擻精神,又在其余四支隊伍中挑選了十幾人,勉強(qiáng)湊足了四十九人,連他在內(nèi)恰是五十位,皆是精兵強(qiáng)將,入了九曲圖中,將陣圖催動,演化一條無邊大河。 赫連無敵見時候差不多,與伯齊老祖一同駕馭遁光出了總壇,片刻之間已來至約定之地。卻見夜乞、鬼鈴、伽薄三位老祖早已在此恭候,過不多時一聲陰笑之間,一條血河迤邐而來,卻是血神道人到了。三方高手集結(jié),伯齊老祖點了點頭,說道:“人已聚齊,就此出發(fā)罷!”鬼鈴老祖陰笑一聲:“伯齊道友稍安勿躁,還有兩位道友要來!” 伯齊老祖面上慍怒之色一閃而逝,沉聲道:“你將陰曹遺府之事泄露給了外人!”陰曹遺府之事乃是九幽門最高機(jī)密,花費多少苦功,才得探查明白,卻被骨齡老祖輕易泄露出去。鬼鈴老祖仰天打個哈哈,說道:“陰曹遺府危機(jī)重重,就憑我等幾個,怕也要如履薄冰,談何奪取機(jī)緣?不如多尋幾位道友,一同潛入,把握反而更大些。兩位道友,還請現(xiàn)身!” 一聲凄厲尸號響過,冥獄虛空撕裂,從中兩道身影從中越出。當(dāng)先一個獠牙外露,長發(fā)披拂,周身破破爛爛,居然是久未露面的天尸教長老薛蟒。其自在太玄峰上,多年苦心祭煉的一只玄陰級數(shù)旱魃分身被普濟(jì)神僧以佛法收去,帶回楞伽寺中以佛門古燈檠佛光,洗去一身魔氣,返本歸元。薛蟒受傷逃遁,不想今日又在冥獄之中得見。 薛蟒所煉為玄陰天尸元神,變化無窮,托殼于另一只待詔境界旱魃分身之上,最關(guān)鍵的一只玄陰主尸雖失,余下八只待詔境界分身聯(lián)手之力,仍是不容小覷。薛蟒身后乃是一位矮小老者,作道人打扮,手中把玩著一桿小小旗幡,周身魔氣滔天,氣焰之勝,居然還在薛蟒之上! 伯齊老祖一見二人步出虛空,眼神便是一緊,薛蟒倒也罷了,失去玄陰主尸之后,法力大減,不足為患。但身后那矮小道人修為卻遠(yuǎn)在其上,乃是天尸教主之師叔長景道人。此人年歲之大,輩分之高,在魔道中首屈一指。但最為驚人者,其少年時,本是正一道弟子,正一道中亦有煉尸之術(shù)傳承,長景道人便選了一門煉尸之法作為根本道訣。 此人天資縱橫,區(qū)區(qū)百年便以修成脫劫級數(shù),被正一道掌教許為繼任者不二之選,但出人意料之外,之后百年道行再無寸進(jìn),人心之性本是從高抑低,長景道人百年不曾突破,門中自然就有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再加老掌教猝然而逝,掌教大位落于另一位新近修成純陽的弟子之手。 那弟子資質(zhì)愚鈍,仗著道心毅力,一步一步修煉上來,與長景道人還是一師之徒,前百年間長景道人橫空出世,光芒耀天,再無同輩弟子可堪比較,但后百年卻黯然收場,再無建樹,本來視為禁臠的大位也被素來以為駑鈍不堪的師弟奪了去。以長景道人之心高氣傲,一股邪火自然難以抑制。 長景道人在正一道中待得氣悶不過,徑自下山游玩散心。數(shù)十年音信全無,而后忽有一日返回山門,卻是性情大變,不單沉默寡言,連掌教也未參拜,就此閉關(guān),誰也不見。門中只以為其是窺見破境之機(jī),也不敢打擾。誰知就在幾日之后的一個深夜,長景道人忽然破關(guān)而出,手持一桿魔幡,放出無數(shù)僵尸天尸,將正一道上下殺了一個血流成河! 正一道乃玄門正宗,門中劍、符雙絕,亦有煉尸之道傳承,但正一道的煉尸之法,是為采僵尸陰氣,陰陽相合,淬煉自家的金丹大道,并無半分邪祟之意,與天尸教法門大相徑庭。長景道人所持魔幡卻是實打?qū)嵉奶焓谭▽?,放出無數(shù)兇尸,正一道猝不及防,隕落了許多弟子,損失慘重。 長景道人將門中一通好殺,趁著掌教與幾位長老外出未歸,擄去了許多尸骸,又搶了幾件正一道世傳法器,揚長而去。等掌教歸山,大怒之下,率領(lǐng)長老弟子沿途追殺,雙方連番大戰(zhàn),眼見要將其斃于劍下,忽有天尸教主出手,將之救走。原來長景道人云游之時,便與天尸教主交接,得了天尸教煉尸秘法,又受天尸教主蠱惑。 他道心中本以自生心魔,再被外魔勾引,牽絆一去,決心墮入魔道,就拿正一道上下弟子作為進(jìn)身之禮。經(jīng)他一鬧,正一道中堅的長老弟子死傷大半,許久才勉強(qiáng)恢復(fù)些元氣。其后正一道頒下必殺之令,若有高手將之誅殺,便以純陽法寶作為謝禮。可謂是下了血本,足見對其恨意之深。 長景道人投入天尸教后,當(dāng)即散去一身真陽法力,改修玄陰煉尸術(shù),許是機(jī)緣已到,又或是積累雄渾,居然就在百年之內(nèi)沖頂玄陰境界成功,成為長生老祖。玄陰元神一成,正一道更難殺他。其也知作孽太多,輕易不敢露頭,尋了一處隱秘地方潛修。此人已有千年無有音訊,誰知今日卻被陰曹遺府吸引了來。 千年隱修,長景道人的道行境界已是深不可測,伯齊老祖微微嘆息,九幽門為了陰曹遺府,準(zhǔn)備了良久,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到最后還是脫離了掌控。先天血神、夜乞老祖,如今再加一位長景道人,居然有三位超脫玄陰境界之上的老祖齊聚,九幽門只有一位陰祖,還是分神鎮(zhèn)壓體內(nèi)神木道人的元神,怕是力有不逮。若陰曹遺府出世,這幾位老祖出手強(qiáng)奪,只怕也沒赫連無敵這些人甚么事情了。 第609章 五九六 虛空罅隙 肆虐陰風(fēng) 赫連無敵見了兩人,倒是不慌不忙,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居然還頷首為禮:“原來是兩位道友到了,長景道友隱居多年,只道早已飛升玄陰世界,不想依舊滯留此間,今日來此,想來是有志于那陰曹地府中的諸般遺寶罷?!?/br> 長景道人個頭矮小,但氣勢恢宏,誰也不敢小覷,呵呵一笑,居然甚是斯文,慢斯條理道:“本座隱居太久,魔道中有甚么后起之秀都未見過。赫連掌教修為非凡,九幽門根基深厚,只等輪回盤重光,貴派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就算再立地府,十殿閻羅也要對貴派倚重非常?!?/br> 九幽門祖師本是地府鬼差判官,輪回盤破碎之時逃離出來,創(chuàng)立了黃泉一脈神通。九幽門法術(shù)中源自地府氣息深重,修為越高,越與冥獄本源相合,解脫不出。輪回盤重光,地府再立,九幽門一干長老弟子必會修為大進(jìn),但同時也絕了逃離這方輪回世界的念頭,要么在冥獄中做個孤魂野鬼,要么托庇于新的閻羅天子麾下,依舊cao持鬼差、判官這些老本行。 赫連無敵笑道:“長景前輩看的通透,逃離此界本門是不必想的了,唯有盡心與冥獄本源融合,反會有些助益。”長景道人點頭道:“赫連掌教雄才大略,這份胸襟人所難及。老道受掌教之命,前來陰曹中瞧瞧有無合用的法寶,與貴派倒是無有沖突。不知赫連掌教可否網(wǎng)開一面,容我等進(jìn)去?” 長景老道語聲沉穩(wěn),態(tài)度謙和,倒似是一位飽學(xué)宿儒,非是積年作惡的老魔頭。天尸教擺明車馬,顯得十分光棍。赫連無敵道:“長景前輩客氣了,我魔道向來無有仁義道德之說,只論高下,若是遇著甚么能入眼的法寶、秘籍,大家各憑本事,打死無論便是?!?/br> 血神道人哈哈大笑:“赫連掌教倒是風(fēng)趣,不錯!魔道中人,誰的拳頭大誰便是大爺,大家各憑本事,都莫要聒噪了!”夜乞老祖點頭道:“如此甚好!”長景老道陰陰一笑:“好!就依赫連掌教所言!還請打開陰曹遺府入口罷!”眾魔頭登時露出希冀緊張之色。陰曹地府,上古輪回重地,凡有生靈死去,陰魂皆入其中,依生前善惡、業(yè)力大小,入六道而輪回。 自古以來陰曹地府便是最為神秘之地,修行人畢生孜孜所求,就是長生不死,不入輪回。可說修行人對陰曹之地是又恨又怕,民間常有無常勾魂之說,修行界中亦有法力高強(qiáng)者下到地府,將自家親眷徒兒的生魂生生劫走的事跡流傳。但實際上,古時輪回之中,強(qiáng)者無數(shù),除卻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之外,尚有許多勾魂鬼差、鐵筆判官,更有十殿閻羅,鎮(zhèn)壓地府,就算是長生級數(shù)的老祖前來,也絕討不了好去。 輪回破碎之后,地府沉淪,湮沒無聞,只怕這些魔頭尚是頭一波前往地府遺跡探尋之人。萬古之謎,千古之秘,就要在眼前一一展現(xiàn),就算這些魔頭個個道心堅凝,也忍不住心旌搖動,不克自已。 赫連無敵不慌不忙,將手一翻,掌心上現(xiàn)出一枚符箓,正是那道役鬼符,緩緩說道:“天下只道此符乃是本門煉來制衡鬼物,奴役鬼祖之寶。殊不知此寶正是開啟陰曹遺跡之密匙,不然當(dāng)初祖師也不會冒死將之從地府中攜了出來!” 眾魔頭目光不由聚在那道小小符箓之上,九曲圖中一干弟子各循其位,根本不得自有,好在墨染不須他們對敵,禁制倒還松懈,還特意放開九曲圖禁制,使弟子們能瞧見外面境況。凌沖見中魔頭匯聚一處,不禁暗思:“這許多魔頭在此,若是玄門各派老祖聯(lián)手,行那雷霆一擊,怕是天下就此太平許多!我的黃泉圣法雖修成金丹,到底修為甚是低微,這卻是我的一個良機(jī),到了陰曹遺府中,且見機(jī)行事!” 役鬼符升起半空,散發(fā)慘綠光芒,其上無數(shù)符線受了法力激引,逐漸蠕動起來,似無數(shù)長蟲蜿蜒游動,在場魔頭皆是魔道翹楚,道心非凡,自不會被小小異象嚇倒,都耐心等待。 赫連無敵口誦咒文,漸有陰風(fēng)響動,似乎起自冥獄之地,徹骨深寒,咒文之聲漸促漸急,陰風(fēng)之力也隨之增大,將眾人衣擺發(fā)絲吹動,只無人理會。那符箓受了符文激引,符線亂扭,驀地化為一團(tuán)虛幻碧光,融于虛空之中。 赫連無敵住了咒文,說道:“諸位道友稍安勿躁,稍時便見分曉。”約莫盞茶功夫過去,虛空驀地裂開一道罅隙,頓失無窮陰風(fēng)自其中猛吹出來,竟是刮面如刀!這股剛勁無比,吹石成粉,金丹之下的生靈、法寶,怕是一個照面就要被吹散了形神。 眾魔頭忙祭起護(hù)身神通,倒非是懼怕這股陰風(fēng),乃是忌憚陰風(fēng)之后的陰曹遺府。鬼知道無盡歲月封閉之后,再一次開啟,會有甚么可怕的遭遇??v使長生老祖,也要小心對待。血神道人身裹無窮血河,長景道人將手中小幡搖動,一道黑煙騰起,護(hù)住自身。 赫連無敵手托鎮(zhèn)玄鼎,鼎中噴出無量黃泉真水,伯齊老祖將九曲九泉圖祭在頭頂,疾旋飛舞,灑下無窮光芒。鬼鈴老祖催動拘心鈴,無量鈴音演化無邊鬼符,繞身數(shù)匝。唯有伽薄老祖與薛蟒兩個,一個是rou身成道,一個是托殼存神,皆不用法寶,只以rou身對抗。墨染與眾弟子藏身九曲圖中,陣圖抖動,將陰風(fēng)鎮(zhèn)壓下來。 無窮陰風(fēng)肆虐,竟在虛空罅隙之前聚成了數(shù)十道風(fēng)柱,漆黑陰寒,來回滾動不絕。兩道風(fēng)柱碰在一處,便發(fā)出震天價一聲大響,無數(shù)陰風(fēng)四溢,周遭也變得森冷無比,幾乎滴水成冰。 眾魔頭不言不動,靜候陰風(fēng)自然消散。他們是何等眼光?自然瞧得出陰風(fēng)是陰曹遺府所在空間被猝然打通,兩處真氣對流形成,等若是將醞釀了無窮歲月的陰曹氣息一股腦宣泄出來,等風(fēng)頭過去,便會恢復(fù)原狀。 第610章 五九七 黃泉路上 果然足足過了半日功夫,陰風(fēng)漸止,露出一個極大的縫隙,長有數(shù)十丈,寬數(shù)丈,縫隙中隱約傳來不詳陰沉之氣。血神道人忽對赫連無敵笑道:“這役鬼符在九幽門中世代流傳,就算新近才勘定了地府遺跡的所在,也不至今日才發(fā)動。怕是赫連道友并無把握對付其中之兇險,才故意設(shè)局,使我等入甕,總好過自家前去抹黑,不知是也不是?” 赫連無敵呵呵一笑,全不應(yīng)答。眾魔頭心頭皆是一凜,血神道人之意再也明顯不過,思及地府遺跡消息之走漏,果然有許多蹊蹺,當(dāng)下便有人狐疑起來。伯齊老祖冷笑道:“本門不屑用那些鬼蜮心思,陰曹入口在此,想要碰機(jī)緣的只管進(jìn),畏畏縮縮裹足不前者,大可現(xiàn)下便打道回府,我等絕不阻攔!” 夜乞老祖一聲狂笑:“地府再有詭異,終究自封無窮歲月,縱有長生老祖,也要熬干了,還怕甚么?諸位,我等先行一步!”迎風(fēng)一晃,將法身化為芥子大小,已鉆入虛空罅隙之中。鬼鈴老祖欲伽薄鬼祖對視一眼,顯是早有靈犀,雙雙化為兩條鬼影,緊隨其后而去。 三大老祖一走,余下之輩登時坐不住了,血神道人陰測測一笑,一條血河直投其中,消失不見。薛蟒瞧了長景道人一眼,長景道人會意,笑道:“既然如此,我與薛蟒兩個就為赫連掌教打個前站罷!”伸手一招,薛蟒竊據(jù)的旱魃分身急劇縮小,被他托在掌中,大袖一甩,也自昂然入了其中。 轉(zhuǎn)瞬之間,僅剩赫連無敵、伯齊老祖兩個與一干弟子,伯齊老祖陰笑道:“這些老魔果然中計!地府之中何等兇險,有這些魔頭以為前導(dǎo),倒是省卻不少功夫!”赫連無敵淡淡道:“地府遺跡現(xiàn)世,甚是蹊蹺,其中關(guān)乎上古絕大隱秘,非是我等所能算計,還是只求那一件寶物,只要得手便即退出,萬不可戀棧不去!” 伯齊老祖喝了一聲:“爾等就在這座陣圖中好生修煉,但有用到爾等之處,須得戮力向前,掌教自有重賞!”赫連無敵將鎮(zhèn)玄鼎祭在頭頂,鼎蓋微啟,噴灑出無量玄光,將自身護(hù)在其中。伯齊老祖也將九曲九泉圖發(fā)動,二人不慌不忙,走入虛空罅隙。 墨染催動九曲圖,托庇于伯齊老祖身旁,也隨著一同走入。一入虛空罅隙,無論何人眼前皆生出光怪陸離之感,似有無窮偉力拉扯神魂rou身,不得安寧。元神悸動,六識不安,似要被生生拉扯出來,投入一個未知的孔洞之中。 赫連無敵與伯齊老祖皆是長生級數(shù),又有rou身為憑,只一搖動,就將這股邪異鎮(zhèn)壓,不受其害。但在九曲圖中五十位弟子包括墨染在內(nèi),修為不足,卻逃不過這一劫。被無窮怪力折騰的死去活來,更有甚者道心修為不夠,不能及時鎮(zhèn)定心神,苦修的元神竟被拖出體外,放生哀嚎,哭求兩位老祖救命。墨染還好些,脫去幾重天劫,道心堅凝,倒可守住本身不動。 幾個弟子哭號連聲,伯齊老祖哼了一聲,甚是惱怒,但也分出一道法力,將其元神逼回紫府,不令散逸。雖然元神無恙,但受怪力侵襲,眾弟子皆是委頓不堪。唯有凌沖依舊生龍活虎,他的噬魂幡輕輕轉(zhuǎn)動,將那股躁動生生鎮(zhèn)壓,陰神端坐其中,似乎無礙。 倒是眾弟子心旌不穩(wěn),道心失守,噬魂魔念此鳴彼應(yīng),靈動之極,化為層層濁念,將各弟子元神捆縛的更緊,到此地步,除非凌沖收回噬魂魔念,魔念與寄魂元神再也不可分離,就算長生老祖出手也難祛除。這也是噬魂劫法最為凌厲詭異之處,一旦與寄魂元神相合,便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除非冒著本人魂飛魄散的風(fēng)險,否則根本不能除盡。一旦沾染魔念,便如跗骨之蛆,終身不移。 凌沖察覺此事,微微一喜。赫連無敵帶了許多弟子前去陰曹,未必安著好心,他的修為在玄陰老祖面前屁都不是,但能cao控了幾十位九幽門精英弟子的神魂,也算一道護(hù)身符,不至毫無依憑。 九曲圖中唯有墨染凌沖不敢用魔念沾染,免得打草驚蛇。其為此陣圖之主,但有風(fēng)吹草動,必能先自察覺。在虛空罅隙之中似是過了一瞬,又似過了數(shù)日,待得眾弟子心地清明,向陣圖之外望去,已是換了一番天地。 冥獄中終年陰沉晦暗,全無上下四維之別,除了怪山黃泉,便無其他。但眼前世界卻有了一絲光亮,上下依舊是灰蒙蒙的,另有一座牌樓拔地而起,高達(dá)千丈,通體烏黑如鐵,上有血淋淋三個大字“鬼門關(guān)”! 先來的夜乞、血神、長景道人等老魔卻蹤影不見,赫連無敵點頭道:“果然如此,役鬼符打開地府遺跡,先到的便是鬼門關(guān)?!迸茦撬闹莒o謐無比,落針可聞,竟似無有半個活物。凌沖在九曲圖中見了這一番異象,暗暗思忖:“就算輪回盤破滅,鬼門關(guān)也不該全無動靜。相傳陰魂入地府,先見鬼門關(guān)。那些陰魂如今又去了何處?難不成直接便入了輪回?” 伯齊老祖道:“那些家伙已先進(jìn)去了。”赫連無敵搖頭笑道:“不必管他們,鬼門關(guān)后便是黃泉路、奈何橋、枉死城,之后才是十殿閻羅府。到了此處,就算法力通天,也只能老老實實走完這一程,我等只安步當(dāng)車便是!”當(dāng)先便走。 繞過鬼門關(guān),走在一條羊腸小徑之上,以塊塊碎石鋪就,寒氣暗生,苔痕處處,似乎被無數(shù)人摩挲走過,每一塊石頭皆是圓潤光滑。只是每隔一段,石頭上便有斑斑血跡顯現(xiàn),平白多出幾分凄厲之意。 赫連無敵與伯齊老祖兩個腳步踏在黃泉路上,二人面無表情,頭頂鎮(zhèn)玄鼎與九曲九泉圖卻飛舞更急,顯是凝神戒備到了極處。血神道人與夜乞老祖幾個也不知飛遁太速,亦或是由別的路徑進(jìn)入,一路行來,竟是絲毫未見蹤影。 第611章 五九八 奈何橋上 黑白無常! 自從伽薄鬼祖服軟,方有德這位積年老魔便沒了聲息,似是怕被尋到端倪,躲藏起來。凌沖不能從他口中得到更多關(guān)于陰曹地府的秘密,但方才虛空罅隙中含有輪回之力,攪亂元神,噬魂劫法卻能將之消弭殆盡。顯然噬魂老人當(dāng)年曾參考地府輪回之力,留有克制的秘手。 兩位老祖走動不快,但步履之間已快要走出這條黃泉路。伯齊老祖忽道:“黃泉路上無老少,每人眼中皆不同,想不到修成長生之后,卻還要來走上一遭?!毙薜廊藷o論玄魔,最終求得是超脫生死,不入輪回,伯齊老祖成就玄陰元神,長生不死,但機(jī)緣巧合,還是要在黃泉路上走一遭,倒也甚是諷刺。 赫連無敵不答,眼見黃泉路斷,忽然起了一場大霧,白茫茫厚重?zé)o比,將前路遮蔽,伯齊老祖面色一變,這霧來的古怪之極,竟能隔絕玄陰老祖靈識探察,但他豈是束手就擒的人物?心念電閃,頭頂九曲九泉圖一轉(zhuǎn),掀起滔天巨浪,狠狠向前撲擊在濃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