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倏繼續(xù)，“在淼城起，你就先后試探過我?guī)谆?，最初的一次，是你問我為什么要幫祖母治眼疾，我告訴你遠親不如近鄰；最近的一次，是在桃城，你特意和我說，你夫君過世了，想試探我的反應(yīng)，我問你什么時候死的，你沒應(yīng)聲……”

    棠鈺眸間輕輕顫了顫，鼻尖慢慢微紅。

    陳倏聲音依舊很輕，“棠鈺，陰差陽錯好，命運使然也好，你我二人抵死親近過，心里也有對方。我陳倏喜歡就是喜歡，不是你，我千里迢迢來平南做什么？不是你，我讓天子將平南賜給我做什么？”

    他伸手攬緊她，半夢半醒，“棠鈺，我沒有旁的親人了?！?/br>
    你是。

    無論夢境還是現(xiàn)實，他心中微動。

    第027章 偷親   入v3-4更

    翌日醒來的時候, 棠鈺迷迷糊糊睜眼，發(fā)現(xiàn)在床榻上。

    起身時，見地上的被褥都已收拾好, 陳倏不在屋中了。

    棠鈺記得他昨晚一直抱著她，她靠坐在一側(cè)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就在床榻上了。

    棠鈺簡單收拾出屋, 撩起簾櫳，廳堂里沒有人。

    “醒了？”農(nóng)婦正好從廚房出來。

    棠鈺點頭, “他們不在？”

    農(nóng)婦笑道, “你男人一大早就起了, 同我們家的一起去看看路有沒有通, 要是去愗城走不通, 就看看去桃城的路通了沒有。兩人走了好一陣子了?？茨闼煤?，你男人沒叫你, 說讓你再睡會兒?！?/br>
    棠鈺想起他昨日燒得渾渾噩噩的模樣，一時不知道應(yīng)當誰多睡會兒才是。

    農(nóng)婦還有旁的事情要忙, 棠鈺正好沒事，一道去幫忙。

    農(nóng)婦做些重活兒, 讓她幫忙做些摘菜什么的輕活兒。

    農(nóng)婦見她模樣生得好看, 說話也輕聲細語，又被她男人護得緊, 以為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但沒想到她做起事情來靈巧利索, 而且讓人放心。很快，摘菜，打掃，清理這些活兒, 棠鈺做完，順帶收拾得干凈整潔，煥然一新。

    等農(nóng)婦劈完柴，見都收拾妥當，眼中都是驚訝。

    棠鈺笑道，“我在大戶人家家中侍奉過?！?/br>
    農(nóng)婦心中唏噓。

    再晚些，陳倏和農(nóng)夫一道折回，聽到聲音，農(nóng)夫和棠鈺停下說話。

    “路通了，可以走了，我稍后送他們一程?！鞭r(nóng)戶夫婦其實熱忱，農(nóng)夫這般說，農(nóng)婦也道那也好，正好臨近晌午可以用頓飯再走。

    農(nóng)婦去廚房備飯，農(nóng)夫去檢查牛車。

    陳倏上前，輕聲道，“醒了？”

    他自然知曉昨晚最后，他是擁著她睡的，她身上很暖，他將頭邁在她頸后，溫暖又安穩(wěn)。

    晨間醒來時候，她還未醒，昨晚應(yīng)當沒怎么睡好，呼吸聲有些重，他抱他上.床榻的時候，她也未醒。他想著先去探探路，免得稍后像昨日一樣白跑。

    農(nóng)夫和他一道去的，見路通了，也有馬車在來回行徑了，這才折回，也差不多將近晌午了。

    “你……好些了嗎？”棠鈺低聲。

    “好多了?！标愘可锨?，微微笑道，“你摸摸？”

    棠鈺遲疑，還是伸手。他的額頭還有些燙，但比起昨晚的guntang是已經(jīng)好太多。

    棠鈺收手，他嘆道，“藥到病除?！?/br>
    棠鈺手抖了抖，耳根子后微微紅了紅。

    用過午飯，農(nóng)夫拿牛車送他們下山，棠鈺同農(nóng)婦道別，相處兩日，他們都是好相與的人呢，農(nóng)婦還有些舍不得他們兩人，一直送了很遠。

    不止棠鈺，陳倏也是頭一回坐牛車。

    牛車比現(xiàn)象中的都還要慢上一些，慢到棠鈺甚至在想，他們黃昏前能不能從官道下山的時候，忽然遇到了陳元。

    “主上，棠鈺姑娘?！标愒黠@松了口氣。

    今日一通路，他就帶了侍衛(wèi)來尋，但是山中很大，他們尋了很久，沒想到在半山腰處遇到。

    陳倏同相擁，“這兩日勞煩照顧，日后有事，可來尋我?！?/br>
    等他們走后，農(nóng)夫打開文牒，上面寫著，敬平侯陳倏，農(nóng)夫整個人都僵住。

    敬，敬平侯……

    ***

    上了馬車，陳倏和棠鈺仿佛才從早前牛車的記憶中切換出來，兩岸的景色飛快變化著，這么看，應(yīng)該用不了多少時候就能到去城郊的岔路口了。

    “侯……”陳元剛開口，又立即改口，“主上。”

    棠鈺頓了頓，陳倏嘆道，“可以了，日后不用裝了，都穿幫了?！?/br>
    陳元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陳倏，又看了看棠鈺，連忙低頭。

    棠鈺也看向陳倏，陳倏握拳輕咳兩聲，尷尬道，“好像風(fēng)寒還沒怎么好，腦袋有些暈，我先寐一會兒?！?/br>
    言罷，又朝陳元道，“快一些，到了叫我?！?/br>
    陳元趕緊應(yīng)好，馬車內(nèi)氛圍不怎么對，陳元連忙放下簾櫳。

    稍許，陳倏xue開半只眼睛，卻見棠鈺并未看他，已經(jīng)靠在馬車一角闔眸。陳倏笑了笑，也沒有出聲，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半晌，嘴角又微微勾了勾，他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

    ***

    陳倏是敬平侯，棠鈺早前以為太奶奶在城郊的苑落應(yīng)當是處很大的苑落，但馬車在苑落前停下的時候，仿佛只是很不起眼的一處院子。

    陳元置好腳蹬，陳倏扶棠鈺下了馬車。

    “侯爺來了？”院外站著一個五六旬上下的老嫗。

    陳倏上前，語氣親厚，“佟嬤嬤。”

    佟媼朝他福了福身，“侯爺好，夫人好?！?/br>
    聽到夫人兩個字，棠鈺還是懵了懵，陳倏握了握她的手，溫和道，“阿鈺，這是佟嬤嬤，佟嬤嬤一直最照顧我了?！?/br>
    陳倏極會說話，短短一句，佟媼露了笑意。

    棠鈺也問候，“佟嬤嬤。”

    “夫人客氣了。”佟媼也是初次見棠鈺，佟嬤嬤跟在洛老夫人身邊時日很久，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棠鈺臉上帶著羞澀，但應(yīng)對也好，眼神也好，都大方得體，也未盛氣凌人，是老夫人喜歡的模樣。

    “侯爺，夫人，老夫人在等，先入內(nèi)吧?！辟嬏嵝?。

    “好?！标愘繝苛颂拟曇坏馈?/br>
    佟媼走在前方，陳倏和棠鈺在后，陳倏貼上她耳邊輕聲道，“要問我們什么時候成親的，就說在淼城?！?/br>
    棠鈺看他。

    他又湊近些，委屈嘆道，“看在我昨日背你這么久的份上，好賴給我留些顏面，好不好，夫人？”

    棠鈺詫異看他，正好佟媼回頭，“侯爺夫人這次來，住幾日？”

    陳倏和棠鈺都當即“默契”更換了一幅郎情妾意的表情，陳倏爪子順勢一撓，將棠鈺帶到懷里，笑著應(yīng)道，“住上三兩日要走，阿鈺的祖母還在桃城治眼睛，稍后要回去看看?！?/br>
    “呀？”佟媼關(guān)切，“老夫人沒事吧？”

    棠鈺還未開口，陳倏又越俎代庖，“沒事，已經(jīng)請了劉大夫在看了，慢慢在好轉(zhuǎn)?！?/br>
    “那就好?！辟嬣D(zhuǎn)身，陳倏才不情愿將爪子拿開，但不拿開也不行，因為棠鈺已經(jīng)不怎么搭理他了。

    “太奶奶和佟嬤嬤不好糊弄，總需裝得像一些?！彼麆傉f完，頓覺腳上一陣疼痛傳來，不由喊了一聲出來，棠鈺踩了他腳過去，佟媼回頭的時候，陳倏自行粉飾太平，“扭到腳了。”

    佟媼笑，“侯爺還是同小時候一樣?！?/br>
    陳倏看向棠鈺，輕聲道，“沒硌著你吧？下次要踩之前說一聲，我好好站著讓你踩，想踩多久踩多久……”

    棠鈺實在聽不下去了，所幸，終于來到主屋前。

    “老夫人，侯爺和夫人來了?！?/br>
    棠鈺和陳倏跟著佟媼入內(nèi)。

    屋中燃著銀碳，年過八旬的老夫人正挑著茶葉，聽到佟媼的聲音，抬頭看過來。

    “太奶奶！”陳倏見到洛老夫人，整個人的神態(tài)語氣都變了，似少年般，牽著棠鈺上前。

    洛老夫人亦看著他，笑容可掬，“又高了一頭?！?/br>
    只有長輩才會這么看孩子。

    洛老夫人一面放下茶夾，一面將目光放在棠鈺身上，目光里透著慈愛和藹，優(yōu)雅和持重。棠鈺看得出，洛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絕鼎的美人胚子。

    “太奶奶，這是阿鈺。”陳倏的手一直牽著棠鈺，沒有放開，直至棠鈺在老夫人跟前福了福身，“棠鈺見過洛老夫人。”

    陳倏輕咳，糾正道，“太奶奶。”

    棠鈺看了老夫人一眼，從善如流，“太奶奶。”

    洛老夫人慈目笑了笑，“乖孩子，來太奶奶這里，太奶奶看看?！?/br>
    陳倏朝她使了使眼色。

    棠鈺上前，在洛老夫人一側(cè)坐下。

    洛老夫人溫和親厚，慈眉善目，棠鈺并不害怕，即便在打量她的時候，也藹然可親，并沒有讓她覺得唐突。

    棠鈺也大方坐在一側(cè)，并未唯唯諾諾，洛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朝陳倏嘆道，“我這曾孫媳婦長得真俊?！?/br>
    棠鈺害羞低頭。

    陳倏上前，站在洛老夫人身后，伸手從身后攬著洛老夫人的脖子，討喜道，“太奶奶，我那可是打著燈籠找的……”

    言罷，還特意朝棠鈺眨了眨眼睛。

    見他二人互動，洛老夫人也跟著笑起來，“怎么才來，不是說早兩日嗎？”

    棠鈺一聽，以為某人又要開始裝可憐，譬如說早兩日就出來了，結(jié)果天公不作美，前兩日的暴風(fēng)暴雨，馬車還壞了，困在山上，淋了雨，幸好有處農(nóng)戶收留了，原本想第二日走的，結(jié)果官道被水沖踏了，桃城和愗城的路都斷了，只能又回去借宿了一宿，今日晨間路路通了，才往太奶奶這里來云云。

    結(jié)果陳倏只是笑了笑，“重要的人都晚到?！?/br>
    一句話將洛老夫人逗樂。

    棠鈺也笑著看他，忽然明白，有人是怕太奶奶擔(dān)心，報喜不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