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纏春山 第40節(jié)
百里息也未刻意移開眼睛,他沒動筷子,就這樣細(xì)細(xì)觀賞著她。殷蕪被看得不知所措,伸手摸了摸臉,問:“是我臉上有東西?” 他鳳目中帶著一點復(fù)雜的情緒,卻很快又恢復(fù)成原本的清寒,“用膳吧?!?/br> 之后他再未說話,殷蕪試著找話題,他也是簡單應(yīng)付幾句,如同昨夜一般。 沐浴后,兩人分坐在軟榻兩端,他專心處理公文,殷蕪尋了一本閑書來看,草草看過幾行,便再也看不進(jìn)去,從書沿上邊偷偷去瞧他,見他沒反應(yīng),便收回目光,過一會兒再去偷瞧。第十回的時候,百里息終于伸手把她手中的閑書抽走,淡淡看著她,“想問什么便問吧,別到了夜里又胡思亂想不睡覺。” “百里睿來是想做什么?”她輕聲。 百里息后背靠著軟墊,輕輕揉了揉額角,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樣,“他本想讓我別動百里家在冠州的生意,發(fā)現(xiàn)這是妄想后,便希望我不要牽連到百里家?!?/br> 矜貴似仙的男子姿態(tài)慵懶,可揉額角的動作顯露出了他的煩躁,殷蕪前世同他相處的時間不短,卻很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心中煩躁時會揉額角。 只是從他的臉上,一點煩躁之色也看不出。 殷蕪靠過去,仰頭,雙手按住他的額角,百里息的身體微僵,卻很快放松下來。 她的手柔弱無骨,指尖輕輕揉捏著他的頭上的xue位,帶來酥酥麻麻的感覺,漸漸驅(qū)散了那股絞痛,她身上白梨的清香也透過來,讓他更加放松起來。 百里息讓她坐下,將頭擱在她的膝上,讓她繼續(xù)。 他分明就躺在殷蕪的膝上,姿態(tài)閑適放松,可卻憑空生出寒涼的疏離之感。 殷蕪一邊揉著他的額角,一邊道:“他用什么威脅你?” 百里息倏地睜開眼睛,鳳目盯著殷蕪的眼睛,良久眼中才浮上一點笑意,他伸手握住殷蕪未挽起的一縷青絲,輕聲道:“蟬蟬越來越聰明了?!?/br> 為他揉額的手并未停住,殷蕪用清澈的眸子看著他,“所以他用什么威脅大祭司,才讓大祭司這樣煩心。” 用什么威脅他?用他是jian生子的身份,用公布這件事威脅他。 高高在上的神教大祭司,卻原來是jian生子。呵。 百里息心中忽然生出洶涌戾氣,想看看殷蕪知道此事會做何反應(yīng),會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唾棄他?覺得他骯臟? 這樣的想法一旦冒出來,便再也難以消弭,他的笑容殘忍又涼薄,拉著殷蕪的青絲讓她靠近自己,近到兩人呼吸相聞,近到能看清殷蕪眼中所有的神色。 他說:“蟬蟬知道嗎,其實息表哥是jian生子,是吳氏被人jian污后所生,很臟的。” 他盯著她的眼睛,只要發(fā)現(xiàn)她有一絲嫌棄,就…… 就怎樣呢? 只要有一點嫌棄,就再也不見她了吧。 他下了這樣的決定,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叫囂著讓他收回這場賭局。 百里息面沉如水,鳳目里仿佛凝了一層冰,殷蕪反應(yīng)了片刻才明白他說的話,心中忽然有些酸,他的出身固然不夠光彩,可這又不是他的錯! 一滴guntang的淚落在百里息的眼皮上,殷蕪別扭地別過臉,不想被百里息看到自己的狼狽,下一刻卻天地顛倒,她被百里息按在矮桌上。 他皺著眉,鳳目凝霜,問道:“哭什么?”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殷蕪再也忍不住,淚水凝聚在眼眶里,似藏了一池春。 “怎么?覺得我臟了?后悔和我親近了?”百里息嗤笑一聲,似是自嘲,又似是在嘲笑殷蕪。 她怎么會覺得他臟!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最干凈的人! 身體先于頭腦做出反應(yīng),殷蕪撲進(jìn)百里息的懷中,濕漉漉的臉貼上他冰涼的頸,抿唇道:“息表哥不臟!蟬蟬的息表哥最干凈!” 她的心像是裂成了兩半,拼命想安慰他,想讓他別用那樣難聽的話形容自己,動作是笨拙的,話就更笨拙。 百里息仔細(xì)回憶著殷蕪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眼神,并未從里面發(fā)現(xiàn)一絲一毫的嫌棄厭惡,卻將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烙在了腦海里。 高興嗎?他很高興,頭都不痛了,四肢百骸似是都被一股暖流所包裹,變得熨帖起來。 可他又有些懊惱。 懊惱殷蕪為什么不似他預(yù)料那般嫌棄憎惡,這樣他就能狠下心來。 她這樣好,好得不真實…… 會讓他不舍得的。 百里息輕輕拍了拍殷蕪的背,將她拉開些,看著她紅腫的眸子,“真的不覺得我臟?” 殷蕪果斷搖頭,“一點都不覺得!” 百里息輕笑了一聲,身體微微前傾,將殷蕪鎖在身前,啞聲道:“那蟬蟬親親我。” 殷蕪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眼前的男人面沉如水,眸色認(rèn)真,雖是在笑,眸中卻有些落寞。 她湊過去,將唇貼在百里息的唇上,只覺得他的唇又薄又涼,冰似的。 他的手輕撫過她的脊背,在上面輕輕拍了拍,“蟬蟬乖?!?/br> 隨后身體微微后撤,并未加深這個吻,冰涼的手指落在殷蕪的眼角,拭去上面guntang的淚。 眼睛都哭紅了,怪可憐的。唉。 指尖上殘留著淚珠的觸感。 殷蕪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正要開口,就看見百里息將手指含|入|口中,他清冷的眸子卻是看向殷蕪的,眼神坦蕩極了。 “干什么啊……”殷蕪覺得自己的臉在發(fā)燒,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他微微挑眉,眼中終于有了一點笑意,“蟬蟬是甜的?!?/br> 為什么要說這樣下流的話??! 殷蕪實在是怕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別說了!” 她急著捂他的嘴,人也爬到了他的腿上,等意識到兩人之間曖昧的動作時,已經(jīng)騎“息”難下…… 這人不正經(jīng)!一點都不正經(jīng)!她不要理他了!殷蕪急忙后退,想要下去,根本沒注意到后腰的桌角,百里息握住她的腰防止桌角撞到她,然后才拉著她坐回榻上。 殷蕪松了一口氣,正要下榻離百里息遠(yuǎn)一些,百里息卻又傾身過來,青竹氣息將她籠罩其中。 他貼著殷蕪的耳邊輕聲道:“蟬蟬……真甜?!?/br> 殷蕪雙眸含水,羞憤不已,雙手用力推開百里息,趿著鞋子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才出去。 看著那扇半掩的門,百里息再次靠回了軟墊上,眼中的戲謔散去,只剩落寞。 唉,還是得送她走。 * 殷蕪醒來,看著房間布置,一時有些怔忪。 反應(yīng)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在臨淵宮內(nèi)。 屋內(nèi)的燈滅了,外面的月光從窗牗上滲漏進(jìn)來,周圍倒也不黑。 殷蕪心里有古怪,正要起身出去,門卻被推開,一個人站在門口,影子卻被月光拉得很長。 是百里息。 殷蕪忙迎上去,正要說話,才看清他一身白袍被血染紅。 “大祭司你受傷了!”她有些吃驚。 渾身浴血的男人抬起清冷的眸子看過來,面色微冷,“圣女為何在此處?!?/br> 今日是十五,他被伏擊刺殺,還中了毒,需要療傷。 少女穿一條素色束腰長裙,身段妖嬈卻并不俗媚,上前扶住他,帶來了一片幽香。 “我扶大祭司進(jìn)去療傷?!彼忧臃鲎“倮锵⒌氖直郏屗诖查缴?,接著便去墻邊架子上找了傷藥過來,她正要給他上藥,手卻被抓住。 “不必勞煩圣女,夜深了,圣女不適合留在臨淵宮?!彼铝酥鹂土?。 殷蕪無法再留,只得邁步往外走,誰知走到門口便聽見身后一聲巨響,回頭就看見百里息倒在榻上。 “大祭司!”殷蕪快步走過去,用力將他扶起,卻發(fā)現(xiàn)他面色潮紅,清俊無雙的臉上都是冷汗,鳳目里卻充滿情|欲。 “扶我去后殿?!彼曇艟o繃。 將他扶進(jìn)浴池時,殷蕪已經(jīng)渾身是汗,她不知如今該怎么辦,想離開又擔(dān)心百里息的傷,糾結(jié)了半晌只得背對著百里息站在岸上。 他體內(nèi)的燥|火排山倒海而來,侵蝕著他的神智,那些理智、自持紛紛化為泡影。 素來孤清冷寂的眸子此時像是染了火,抬眸看向站在岸上的那抹嬌影,喉結(jié)忍不住滾動了一下…… 他伸手緩緩握住她細(xì)弱的腳踝,少女回眸看過來,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慌。 “大……大祭司?” 下一刻她便被拉進(jìn)了水中,百里息將她按在池壁上,劇烈急促的呼吸噴在殷蕪的頸間,少女渾身僵著,不知如何應(yīng)對。 百里息微微抬起頭,視線停留在她的肩上,紗裙被水濡濕薄如蟬翼,將里面艷色的小衣帶子顯露出來,他濕|熱的手緩緩摸上殷蕪的臉頰。 “大祭——”后半句話被他吞入口中。 嬌嫩的唇碰倒一片冰涼,觸感極為真實。 殷蕪驚醒過來。 怎么會夢見前世的事?她已經(jīng)許久沒夢到前世的事了,那時她因為害怕,常常去臨淵宮尋百里息的庇護(hù),但那日他重傷歸來,平日冷漠守禮的男人忽然變了性子,不但將她拉進(jìn)浴池里,還做了那樣的事,所以殷蕪才覺得百里息并非太上忘情,才敢動了勾引他的心思。 今生她為了復(fù)仇,纏上了他,再次驗證他確實是有欲|望的,而且有時候還喜歡折騰人。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的雨,淅淅瀝瀝傳進(jìn)屋內(nèi),殷蕪翻了個身,正要再睡,被子里卻伸出一條精壯手臂抱住她的腰,將她拉了過去。 第38章 “醒了?”百里息嗓音有些沙啞, 微涼的氣息落在殷蕪的后頸。 殷蕪回眸,見男人玉面如仙,雙眸微閉, 柔聲問:“大祭司怎么也醒了?” 百里息垂眸,見殷蕪的寢衣帶子已散,便伸手拉開她一邊的寢衣, 看了眼里面白色的心衣,隨后又給殷蕪穿好了寢衣,淡淡道:“做了個夢。” 春|夢。 夢見他將殷蕪拉進(jìn)浴池,把她按在池壁上親|吻。 這次不是她故意撩撥,她也沒穿他的披風(fēng),人家姑娘穿得整齊, 還背對著他而立, 是他自己把人家拉進(jìn)了池中作惡。 先前他也夢見過浴池中的景象, 不過只是一些香|艷惑人的片段,并未像今日這般清晰, 今日他甚至記得刺殺他的是百里家豢養(yǎng)的殺手。 清晰的不像一個夢,像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