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第19章

    趙桂枝一臉遺憾的抱著壇子上了大伯家的院壩。

    她是很想立刻跟表哥八一八，吃瓜就需要同盟，不然多沒意思呢？然而，這年頭沒有手機(jī)，搞得原本只需要?jiǎng)幼斓某怨隙夹枰裢獾皿w力了。她得專程跑一趟鎮(zhèn)上，去陳家rou鋪里尋人。

    “二郎媳婦又來看老太太了？”院壩里的大娘嬸子熱情的跟趙桂枝打招呼。

    其實(shí)，趙桂枝到現(xiàn)在為止還是沒辦法認(rèn)全村子里的人。一方面是大坳子村有幾十戶人家，每家的人家都還不少，另一方面則是他們長得太沒特點(diǎn)了。

    這年頭的衣裳料子就那么幾種，當(dāng)然興許鎮(zhèn)上縣里還有很多，但鄉(xiāng)下地頭全是粗布麻衣，顏色只有黑、灰和深藍(lán)色。偶爾能從年輕人身上看到不太一樣的料子，可上了年紀(jì)的人，那穿著那打扮，就批發(fā)似的。弄得趙桂枝到現(xiàn)在為止，也就認(rèn)識比較常見的那幾位。

    幸好，因?yàn)樯陷呑佑袀€(gè)交際花的媽，她特別擅長應(yīng)對這種場面。

    嘴角上揚(yáng)、眼睛微瞇，趙桂枝露出了特別標(biāo)準(zhǔn)的喜慶笑容，反正甭管認(rèn)不認(rèn)識，先把笑容掛上，然后乖巧點(diǎn)頭：“是啊是啊，我來找奶奶。”

    沒等趙桂枝解釋完跑路，就聽到江奶奶高聲喊她：“桂枝你來，快過來！”

    今個(gè)兒的天氣很不錯(cuò)，江奶奶搬了個(gè)竹椅坐在她那屋門口的檐下，既能擋風(fēng)又不妨礙她曬太陽，手里還抓了個(gè)小簍子，里面擱著一把咸水花生。

    咸水花生倒不是趙桂枝做的，應(yīng)該是大伯娘或者家里其他人幫她煮的。

    趙桂枝趁機(jī)甩開其他人，快步走到了江奶奶跟前。

    “來，吃花生。”江奶奶抓了幾顆花生塞到趙桂枝手里。

    這可不得了了，雖然隔了大半個(gè)院子，但院壩那是完全敞開毫無遮攔的，先前那些吵吵鬧鬧說著話的大娘嬸子們，一個(gè)兩個(gè)的都瞪圓了眼睛，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說著什么。

    趙桂枝沒注意那邊的情況，先將手里的小壇子擱在了地上，這才接過了花生，剝開嘗了嘗，她道：“奶奶喜歡吃花生?。课乙矔龌ㄉ×阕?，回頭做好了奶奶嘗嘗?！?/br>
    江奶奶頓時(shí)笑瞇了眼，連聲答應(yīng)著：“好，好好！”

    又拿眼卻瞧趙桂枝剛放在地上的小壇子，詢問這是啥。

    是問了這是啥，但江奶奶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白了，只差沒在臉上寫著“快打開讓我嘗一口”。

    隔著壇子，泡椒春筍的氣味并未散出來，可饒是如此，江奶奶還是對趙桂枝充滿了信心。有先前那么多好吃的小零嘴打底，這次肯定也好吃。

    沒想到，趙桂枝卻道：“這次跟前頭幾次不太一樣，先前是既能當(dāng)解饞的小零嘴，又能充作下飯菜?？蛇@次只能當(dāng)下飯菜，當(dāng)零嘴的話，怕是齁得慌?！?/br>
    “是啥啊？你到底做了啥?。俊苯棠碳绷?。

    見她真急了，趙桂枝忙安撫道：“奶奶忘了先前我拜托您幫我弄點(diǎn)兒春筍來？”

    “哦，筍子吶?！苯棠掏蝗痪偷耍媸娣目孔谝伪成?，又摸了一顆花生剝開塞進(jìn)嘴里，“筍子那玩意兒有啥吃頭？桂枝你的手藝再好，那還能比紅燒rou更好吃？”

    “是素紅燒rou?！壁w桂枝糾正道，“并不是用真的五花rou做的。”

    江奶奶才不管那么多，對她來說，好吃就成，至于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做的，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她只在乎，什么時(shí)候才能再吃一頓。

    “您要是想吃，干脆我就在這里做一鍋。正好，我也想答謝三堂哥幫著接送我們家虎頭上村學(xué)。”趙桂枝是去大伯家的灶屋的，前后兩頓席面呢，她做了不少菜，因此她清楚的知道灶屋里的佐料食材都是齊全的。

    最重要的是，江大伯是個(gè)大孝子，江奶奶在家里是說一不二的。

    “就這么辦！”江奶奶一錘定音。

    只是這么一來，她對泡椒春筍更沒興趣了。

    趙桂枝也沒在意，眼下天氣還不算特別熱，況且這還是她先做出來的一批，本著好吃的應(yīng)該先給長輩嘗嘗的想法，她才急急的先送過來一小壇。等后面一批都入味了，她還得喊上幾個(gè)堂侄兒幫著搬呢，一大壇子還挺重的。

    “那我先把這個(gè)放到灶屋去，再看看材料齊不齊。萬一缺了啥，也好回家去拿?！?/br>
    跟江奶奶打過招呼后，趙桂枝就抱著小壇子進(jìn)了灶屋。

    灶屋是在院壩的另一邊，跟江奶奶的屋子隔了一整個(gè)院子。而院壩上，那群大娘嬸子還未離開，一面搓著麻繩，一面閑聊著。

    大堂嫂也在其中，見趙桂枝走過來，她招了招手：“奶可真喜歡你，連吃食都愿意分給你。咱們家啊，除了幾歲大的孩子外，誰也別想從奶奶手里要到吃的。”

    不光是這樣，假如孩子長大了，那完了，也一樣有的看沒的吃了。

    趙桂枝這才知道，原來她已經(jīng)被江奶奶列入了特別關(guān)注列表里。

    她笑了笑：“奶奶說她想吃我做的菜，我想著等下我提前做好了，到時(shí)候讓大堂嫂端上桌？放在鍋里溫著的話，不會影響口感的?！?/br>
    回想起趙桂枝的手藝，大堂嫂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忙點(diǎn)頭：“你去啊，多做點(diǎn)兒啊，咱們家人多不怕吃不完放壞了?！?/br>
    多做點(diǎn)兒倒是沒啥，可趙桂枝這不是還沒學(xué)會怎么使用打火石嗎？

    想想上輩子那么方便的打火機(jī)，趙桂枝就想問問那石頭，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孫砸學(xué)一學(xué)呢？

    ——你已經(jīng)是成熟的打火石了，應(yīng)該學(xué)著自己打火。

    前面的食材準(zhǔn)備都沒有任何問題，趙桂枝依舊卡在了點(diǎn)火上。

    “嬸兒？”一個(gè)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小的小姑娘走進(jìn)了灶屋，“你是打不著火嗎？”

    本能的，趙桂枝想讓這孩子趕緊出去，像廚房這種地方，本來就不適合孩子進(jìn)來，而灶屋的危險(xiǎn)程度更是遠(yuǎn)超現(xiàn)代化的廚房。

    誰知，那小姑娘蹲下來在灶膛前扒拉了幾下，很快就點(diǎn)著了火，并引燃了灶膛。

    趙桂枝：……

    噢，我承認(rèn)我是小菜雞。

    在小姑娘的幫助下，她終于可以做飯了。

    她過來時(shí)已經(jīng)是上午時(shí)分了，折騰了這么久，也快到晌午了。因?yàn)闆]打算留在大伯家吃飯，她加快的動(dòng)作，麻利的做起了素紅燒rou。

    一大鍋，特別大的一口大鐵鍋，全是滿滿的“紅燒rou”。

    當(dāng)然，這也是因?yàn)槭巢膲虻木壒?。大伯家的條件顯然要比趙桂枝他們家更好，除了應(yīng)季的蔬菜瓜果外，還有不少豆制品、魚，她還發(fā)現(xiàn)了一大塊的煙熏臘rou。

    反正也是順手的事兒，趙桂枝不光做了一鍋?zhàn)拥摹凹t燒rou”，還煮了一鍋魚湯。

    本來，那只是小小的一條魚，還不到半斤重。被趙桂枝一插手，奶白色的魚湯配上切成小塊的嫩豆腐，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dòng)。

    “對了，你們中午吃啥？主食是啥？”趙桂枝低頭詢問一直在幫她看著火的小姑娘。

    “吃餅子?！蹦切」媚镏噶酥笖R在墻腳的缸子。

    趙桂枝過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滿滿一水缸的干餅子。想起幼娘就很喜歡把干餅子貼著鐵鍋壁熱一下，她也打算這么干。唯一的問題是，她不知道要貼多少。

    “你知道你們家一頓要吃多少餅子不？”她又問那小姑娘。

    小姑娘顯然還不會數(shù)數(shù)，只沖著她搖了搖頭。

    末了，趙桂枝又喊了大堂嫂過來。

    “溪娘你出去玩吧，娘來幫忙?！贝筇蒙┮贿M(jìn)來就打發(fā)走了女兒，又看了眼趙桂枝做的菜，頓時(shí)驚為天人，“我的乖乖，你咋就那么能耐呢？桂枝啊，嫂子求你一個(gè)事兒！”

    趙桂枝：……

    完了，肯定又是為她大兒子介紹對象。

    “你得空了，也教教溪娘好不好？不求得了你的真?zhèn)鳎徒趟齼扇啦?，好叫她嫁個(gè)好人家?！?/br>
    趙桂枝：……

    那孩子才五六歲吧？比虎頭也大不了多少吧？

    含含糊糊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趙桂枝趁機(jī)跑路了，把灶屋留給了大堂嫂。

    待到吃午飯時(shí)，大伯家的人差點(diǎn)兒沒為了最后一塊“紅燒rou”打起來，最終江奶奶做主，把最后一塊連帶湯汁都扒拉到了自己的碗里。

    江奶奶邊吃邊告訴家里人，這是趙桂枝為了答謝扁擔(dān)爹幫著接送虎頭的，叮囑孫子要好好照顧兩個(gè)小的，以后家里能不能隔三差五的改善下伙食，就看他的了。

    剛才就沒搶到幾塊“紅燒rou”的扁擔(dān)爹：……

    中午吃得太好了，以至于到了吃晚飯時(shí)，大家還在惦記著中午的飯菜，然后對著一大鍋的稀粥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家里條件再好，也不可能每頓飯都炒菜的。反正晚上這一頓，多半都是為了糊弄肚子的，只要半夜里不會因?yàn)轲I肚子而睡不著就行了，吃啥壓根就不重要。

    因此，看著眼前的雜糧稀粥，大家齊齊的嘆氣。

    ……早知道就留一半晚上吃了。

    “我的筍子！”江奶奶終于想起了被她遺忘了的泡椒春筍，畢竟那玩意兒才是趙桂枝今天上門的真正原因。

    想起之后，她就使喚兒媳婦去幫她盛一碟筍子來。

    大伯娘起身去了灶屋，本來就想給婆婆挑一些出來的，因?yàn)樗詡€(gè)兒也不愛吃那玩意兒。結(jié)果等她掀開蓋子后，撲面而來一股子又酸又辣的氣味，她口水都差點(diǎn)兒流出來，不是她不爭氣，而是這味兒太開胃了。

    臨時(shí)把小碟子換成了大海碗，裝了滿滿一碗的泡椒春筍，她小心翼翼的端著去了灶屋。

    江奶奶眼睛都直了。

    “你這是舀了半壇子吧？”她搶先挾了一筷子，嘗過之后，就后悔上了，“你干啥要挾那么多出來？咋地放那兒礙你眼了？”

    大伯娘忙解釋：“還有不少呢，起碼還能再盛這樣的三碗。”

    江奶奶一算，今晚吃一碗，明早吃一碗，明晚再吃一碗……

    兩天就全吃光了??！

    “你個(gè)敗家媳婦！”江奶奶好氣啊，更氣的是，兒孫們就很不給面子，見她已經(jīng)挾了一筷子了，立馬爭先恐后的先挾為妙，幾乎一瞬間，一大碗的泡椒春筍就去了一大半。

    江奶奶閉嘴了，她決定先吃完再收拾倒霉兒媳婦。

    第二天，吃過早飯，江奶奶先是在家里磨蹭了好半天，終于在半上午的時(shí)候，特別難得的出了門。

    她也沒往旁的地方去，就是徑直去了她三兒子家，一上院壩就看到了她另外一個(gè)倒霉兒媳婦。

    “娘你咋來了？”江母正在院壩上剁豬食呢，見婆婆過來，頓時(shí)瞪圓了眼睛，“這是干嘛來了？”

    “我上我兒子家來都不成？咋你不歡迎我這個(gè)老婆子?。俊苯棠桃幻媪R著一面拿眼飛快的掃視了一圈，然而家里好像只有江母一人。

    她兇巴巴的問：“人呢？家里其他人上哪兒去了？”

    江母一臉的莫名其妙：“老大媳婦在后院，幼娘去河邊洗衣裳了?！?/br>
    “桂枝呢？我孫媳婦兒呢？”

    “娘你找她有事兒?。克皇亲騻€(gè)兒才去找過你嗎？”

    “我問你她上哪兒去了！”

    “出門了啊，她去鎮(zhèn)上了?！苯覆亮瞬潦郑酒鹕砗寐暫脷獾慕忉屩?，“她前個(gè)兒做了不少泡椒春筍，想叫她姨也嘗嘗，還有二郎三郎他們，還說要給大郎和他爹也送一些。她也不怕麻煩親戚，昨個(gè)兒下午就往豆腐坊跑了一趟，今個(gè)兒天不亮，豆腐張就趕著牛車來接她去鎮(zhèn)上了?！?/br>
    江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