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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群穿生活 第23節(jié)

    沒想到,她這個問題卻惹得薛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農(nóng)忙?農(nóng)忙時候當(dāng)然是回家待著呀,到時候二郎和三郎也會回家一起收糧食的。”

    趙桂枝:……

    啥玩意兒?農(nóng)忙居然是放假嗎?

    隨著薛氏的解答,趙桂枝總算是明白了,這年頭的學(xué)生是沒有寒暑假雙休日的,但每一旬都有旬假,也就是上九天課休息一天。另外,像春耕秋收這些日子,都會給學(xué)生放假,讓他們回家?guī)兔ΨN地去。當(dāng)然,先生自個兒也要忙活地頭上的事兒,農(nóng)忙時沒人能歇下來。

    了解到全部情況后,趙桂枝傻了。

    她顧不得羨慕孩子們假期多,先想到一個問題。今年的春耕她是逃過去了,那秋收呢?算算日子,到時候薛氏的肚子肯定很大了,應(yīng)該會留在家里做些輕省的活兒,那她呢?

    天要亡我!

    薛氏也不知道自家這個妯娌怎么說得好好的,突然就露出了一副絕望的表情來,她納悶的問道:“桂枝你怎么了?農(nóng)忙放假不是很正常嗎?”

    “我沒事兒……嫂子你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讓扁擔(dān)爹負(fù)責(zé)接送?!壁w桂枝想了想,“那咱們也不能完全把虎頭甩給人家,是親戚,可到底是已經(jīng)分了家的。”

    “唉,我也明白,可大郎有把子力氣,每年農(nóng)閑都會去碼頭上打零工。你不知道,給船東干活可來錢了,運氣好的話,一天下來能賺百來文錢?!毖κ蠂@著氣,“我總不能叫大郎別干活了,回家?guī)Ш⒆影???/br>
    趙桂枝原先并不知道江父、江大郎所謂的去鎮(zhèn)上打零工是什么意思,她就沒追究過這個。

    現(xiàn)在,她知道了:“在碼頭扛大包?爹也一起?”

    “是啊,爹年輕時候力氣也大了,現(xiàn)在就有些不太能干了。好在大郎力氣大,他十歲就開始跟爹一起去碼頭上干活了,刨去吃喝,他倆一天能攢下差不多一百文錢。一年干上半年,能攢下十貫錢呢!”

    薛氏算起賬來,那叫一個眉飛色舞,也不忙著扒竹筍了,掰著手指頭笑得滿臉放光。

    她高興的道:“咱家后院養(yǎng)了兩頭豬,養(yǎng)得可精心了,到年底出欄,撇開自家留下的那些rou,剩下的能賣七八貫錢。雞賣不上價,一般都是自家吃了的,雞蛋可以攢下來去換鹽巴,地里頭的蔬菜一家子夠吃了。糧食多半是吃一半賣一半的,好年景的時候光是賣糧食就能攢下三貫錢,這還是咱們家人人都吃飽了。要是像我娘家那樣,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攢下五貫錢不成問題?!?/br>
    江家是鄉(xiāng)下地頭的富裕人家,七間大屋十幾畝良田,屋后養(yǎng)著豬屋前喂著雞,家里勞動力又多,要不是因為供著兩個讀書人,日子絕對會更好過的。

    趙桂枝剛進(jìn)門一個月,對于家里的財務(wù)狀況,自是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的。

    等聽了薛氏的一席話后,她大概的算了下。

    因為不知道二郎和三郎的念書開銷是多少,這個先不算在內(nèi),單把家里人吃喝用度刨去,田里的出產(chǎn)能得三貫錢,兩頭豬能賣七八貫錢,還有就是江父和大郎打零工賺來的十貫錢。

    乍一看,田里的出產(chǎn)好像不多,但因為解決了家里所有人的口糧問題,像二郎先前在鎮(zhèn)學(xué)念書,每次回家都會帶一些糧食過去。這次是沒拿,可那是因為沒過幾天,江父和大郎就要送三郎去鎮(zhèn)學(xué),糧食是一并帶過去的。

    因此,田間出產(chǎn)其實還挺多的,只是刨去全家人的吃喝嚼用后,才顯得沒那么多。

    養(yǎng)豬的話,因為小豬崽是需要本錢的,還會扣掉一些。

    這么算下來,不考慮二郎、三郎的讀書開銷,江家每年能積攢下將近二十貫錢。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建立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地里的收成那是完全看天意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時,老莊稼把式能比尋常人多收一些糧食,可假如碰上壞年景,再能耐的莊稼漢子都沒法跟老天爺作對。

    打零工這種事情更是看運氣了,還是吃年紀(jì)的活兒,一旦年邁體弱,這活兒立馬就不能干了。況且,就算趙桂枝上輩子沒怎么接觸過重體力勞動者,也清楚的知道,仗著年輕嚴(yán)重耗損身體的危害有多大。

    還有院后的兩頭豬,這年頭的豬可不是她上輩子改良后的品種豬,一般的豬養(yǎng)一年都是沒法出欄的,基本上得養(yǎng)一年半左右。當(dāng)然,要是喂得多喂得勤,也就是薛氏所說的,養(yǎng)得精細(xì),還是可以趕一趕的。但這樣養(yǎng)豬人就會非常辛苦。

    ……

    趙桂枝頭一次清晰的明白了,古代的勞動人民過得有多苦。

    甚至于,江家這個生活水平都是很好的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些家里沒有地的人,要怎么過活啊?”趙桂枝眉頭緊鎖,她想不來這樣的情況。

    薛氏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不過想起她先前溺水時迷了心智,也就沒啥好奇怪的了,只答道:“那還能怎么過活?賃了地主家的田,給人種地唄。不過那樣的話,交了地租剩下的就剛夠糊口的了。要是攤上壞年景,怕是連糊口都難了。你要知道,只要地是自家的,除非是遇上十幾年難得一遇的特大災(zāi)害,一般來說,地里收成就算不好,還是夠一家子嚼用的了?!?/br>
    顆粒無收這種事情是很難遇到的,當(dāng)然那種特別風(fēng)調(diào)雨順,大豐收的年景也一樣難以碰到。

    在絕大多數(shù)的年里,都是不好不壞的。收成肯定是有的,也夠一家人吃喝,區(qū)別只在于能攢下多少來而已。

    趙桂枝又問:“那要是家里沒地,也沒啥積攢,卻又碰上了壞年景,然后家里有個什么閃失,像病了,受傷了這些意外,或者孩子多年紀(jì)還小。這樣的人家怎么過日子?”

    “賣兒賣女唄?!毖κ弦荒樀牟灰詾槿唬拔夷锛夷莻€村子,每年都會有人牙子來村里收人。我有個堂姐就是被家里人賣了的,不過她運氣好,賣到了鎮(zhèn)上的有錢人家,等年紀(jì)大了,就嫁給了家里的門房。對了,她前些年生了個兒子,特別機靈聰明,叫主家看上了,喊去給小少爺當(dāng)書僮。我伯娘說啊,她可算是熬出頭了?!?/br>
    趙桂枝感覺無法想象。

    她就很慶幸,自己至少是個自由身,哪怕嫁了人,江家是個厚道人家,待兒媳婦也是很好的。萬一要是……

    那畫面太慘了,她還是對自己好一點吧。

    “對了,桂枝你回頭做了泡椒春筍,能多給我一份嗎?我拿去給扁擔(dān)娘,他們家?guī)臀医铀突㈩^,我想送份禮?!毖κ嫌行┎淮蠛靡馑嫉恼f道。

    她也想過送其他的,可她實在是沒什么長處??此坪孟裎萸拔莺蟮氖虑闃訕佣紩?,可仔細(xì)一算,她做飯的本事太尋常了,就是最普通的農(nóng)家飯。也會縫補衣裳,針線活瞧著不錯,但誰家婆娘還不會做這些事兒了?

    反正尋思了半天,她就沒想到能送啥禮物,除非是花錢去買,可她又實在是舍不得。

    “成啊,百多斤的春筍,真要是咱們家自個兒吃,怕是能吃到明年去!”

    這是下飯菜,又不是當(dāng)主食吃的,哪怕一天吃半斤,都能吃大半年了。趙桂枝就琢磨著,回頭多做幾個口味,家里放一些,送給親戚一些,然后她再帶去鎮(zhèn)上給二郎他們送一些。

    還有江父和江大郎那邊也要送一些,他們是去碼頭上當(dāng)苦力的,想也知道不可能吃得太好。

    趙桂枝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又提議道:“咱們家的壇子肯定是不夠用的。干脆這樣好了,反正是要送一些給大伯家的,就先跟他們借壇子,回頭連壇子帶泡椒春筍一起給他們。”

    “這個主意好!等下扁擔(dān)娘要是來找我,我讓她幫我?guī)г??!?/br>
    說扁擔(dān)娘,她就邁著大步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沖了過來。

    還沒走上院壩呢,就聽到扁擔(dān)娘扯著大嗓門嚷嚷道:“虎頭娘,有個大消息!”

    幼娘起身把小板凳讓了出來,她又自己去屋里拿了一個。

    扁擔(dān)娘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板凳上,順手就幫忙扒起了竹筍:“大消息啊,我都嚇呆了!”

    趙桂枝起初被這夸張至極的話唬了一大跳,可等她細(xì)細(xì)一打量,發(fā)現(xiàn)扁擔(dān)娘面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全然看不出來有什么擔(dān)憂的。倒是有一種讓她分外熟悉的情緒……

    吃瓜!

    這不就是典型的吃瓜群眾嗎?

    薛氏就淡定多了,從容的扒著竹筍,隨口應(yīng)道:“是啥事兒???”

    扁擔(dān)娘神神秘秘的問道:“我記得你娘家有個堂姐,被賣到了鎮(zhèn)上的有錢人家,是吧?你那時候還哭來著,哭了好幾天呢?!?/br>
    這兩人是一個村子出來的,似乎還能勉強扯上一些親戚關(guān)系,當(dāng)然是很遠(yuǎn)的那種。反正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以前談不上關(guān)系有多好,還是都嫁過來后,慢慢的處出來感情了。

    “咋了?你還能打聽到我堂姐的消息?”薛氏臉上半點兒也看不出來小時候為堂姐哭過,大概是時間太久太久了,隔幾年才傳來的零星消息并不足以維持姐妹情。

    “跟你堂姐沒關(guān)系,跟她那個主家有關(guān)系?!?/br>
    “別賣關(guān)子了,趕緊說?!?/br>
    “聽說啊,那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跟人私奔啦!”

    趙桂枝:……

    這個“啦”字就很有靈性,看得出來扁擔(dān)娘確實是個熱衷吃瓜的。

    扁擔(dān)娘唾沫橫飛的說著:“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啊,天天能吃上白米飯五花rou的大小姐啊,不穿粗布只穿細(xì)棉布的大小姐啊!居然跟人私奔啦!你說稀罕不稀罕?”

    “是挺稀罕的?!毖κ香读艘幌?,滿臉的狐疑,“好端端的,她干嘛要跟人私奔?真要是看中意了,不能結(jié)親嗎?”

    “那我咋知道呢?我也是挺桂花嬸子說的。哎喲,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啊,居然也能跟人私奔!”

    趙桂枝忍不住插嘴道:“窮人家當(dāng)然沒這個煩惱,只要肯出聘禮,有啥不能答應(yīng)嫁的?”

    扁擔(dān)娘一琢磨,好像是這個道理:“那你的意思是,大小姐找了個窮人?”

    “那要是門當(dāng)戶對的,為啥不請媒婆上門提親呢?肯定是門不當(dāng)戶不對,知道爹娘肯定會反對,索性把心一橫,跟人私奔了唄?!碧柕紫聼o新鮮事兒,類似的劇情趙桂枝在八點檔的狗血劇里,不知道見過多少回了。

    薛氏也來了興趣,問扁擔(dān)娘:“你知道大小姐是跟什么人私奔了?不會是個窮叫花子吧?”

    “不知道,桂花嬸子沒說?!北鈸?dān)娘還是持續(xù)的驚訝著,感概有錢人家養(yǎng)出來的姑娘膽子可真大啊,居然敢跟人私奔!

    趙桂枝倒是沒覺得這有什么,換成她一樣敢啊,有啥不敢的?當(dāng)然,她是沒那個必要,畢竟上輩子她媽從一開始的非要她嫁給職業(yè)為公務(wù)員醫(yī)生老師的有房有車本地人,到有穩(wěn)定工作的有房本地人,再到能糊口的本地人,再到……人。

    在穿越前夕,她媽已經(jīng)徹底想開了,職業(yè)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戶籍地有什么關(guān)系呢?年齡也沒啥的,甚至于性別都不需要卡得那么死。

    上輩子的趙桂枝是沒必要跟人私奔的,這輩子她就更沒必要的,反正嫁都嫁了,母上大人沒能及時反對,她就可以當(dāng)成是默認(rèn)了。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不對。

    扁擔(dān)娘不懂什么“聘為妻奔為妾”的大道理,但她可以用更淺顯易懂的話來表達(dá)自己的震驚。

    什么好好的一個大姑娘,這輩子就算完了??!

    什么爹娘還不得哭死過去啊!

    什么這要是她閨女,她直接把人掐死算了!

    等扁擔(dān)娘終于說痛快了,還幫忙扒了一面盆的竹筍后,她心滿意足的走了。當(dāng)然,臨走前薛氏也跟她提了,讓她改明個兒搬幾個空壇子過來,到時候春筍腌好了,再給搬過去。

    扁擔(dān)娘表示記下了,明個兒就送來。

    等人走了,趙桂枝才小聲的問薛氏:“私奔是個很嚴(yán)重的事情嗎?”

    “那可不!我長那么大,還從沒聽說過,有誰家的姑娘膽子大到敢跟人私奔的!這要是她有姐妹,怕是連姐妹的姻緣都叫她給毀了!”薛氏嘆著氣搖了搖頭,眼角瞥見了埋頭干活的幼娘,忙厲聲道,“幼娘!嫂子可不跟你開玩笑,你要是敢做出這種事情來,娘一定會打死你的!”

    幼娘哭笑不得的抬起頭:“嫂子你想多了,我膽兒小,我連村子都沒出去過,咋敢呢?”

    薛氏想了想,幼娘確實不敢這么干,可她還是本著警惕的想法,等晚間吃飯時,把這事兒告訴了江母。

    江母抬了抬眼皮:“我知道了,桂花嫂子給我說過了。我還以為咱們家出了孟娘這個白眼狼,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這要是攤上這種閨女,直接打死吧?!?/br>
    其他人:……

    最怕的不是憤怒的叫囂,而是冷冰冰的說出這么可怕的話。

    之后幾天,趙桂枝忙著做春筍,偶爾也聽到了更多的關(guān)于“有錢人家大小姐私奔”的事情。不過,她沒當(dāng)一回事兒,畢竟這事兒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yuǎn)了。

    直到那一天,她去給江奶奶送吃的,剛走到院壩底下,就聽到幾個大嗓門的大娘嬸子在那兒說。

    “我聽說那個周家大姑娘啊,原先是個性子特別軟和的,前陣子不知道是中了邪還是咋了,整個人都變了。他們家還請了神婆去驅(qū)邪,不管用??!”

    “對對,我也聽說了,那姑娘本來跟人家訂了親的,今年就要嫁過去,突然就瘋了,叫喊著說不嫁,還說要去找兒子啥的。你說說看,一個十來歲的黃花大閨女,說要去找兒子!”

    “別是鬼上身了吧?周家的名聲那么好,咋突然就出了這種事兒?唉,真造孽啊!”

    趙桂枝:……

    她就說為什么“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跟窮小子私奔了”的劇情是如此的熟悉!

    原先她還以為是上輩子陪她媽看八點檔狗血電視劇看多了,現(xiàn)在想想,這不是發(fā)生在自家親戚身上的事兒嗎?

    這熟悉的劇情,這熟悉的人設(shè)。

    下意識的,趙桂枝就想要掏兜摸手機,恨不得立刻跟她哥分享這一特大喜訊。

    ——你媽又一次跟你爸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