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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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盟面上還未明確表態(tài),私下對妖族也早已是深惡痛絕,相互排斥,正道宗門便不可能有妖修弟子。 方師兄暫時放過妖獸,提劍朝蔣二走去,你是承坤門的人? 蔣二雙腿如被釘在地上無法自控,他心知自己看到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已有了將被滅口的覺悟。 我 什么? 他的聲音太弱,方師兄沒聽清,便冷著臉提劍靠近。 劍上淌著血,映著鋒利的寒光,嚇得蔣二雙膝一軟,不小心拌到自己的腳,竟猛地一下撞到樹上,在今夜接連不斷的驚嚇下,暈了過去。 竟然有人會自己把自己撞暈 方師兄將信將疑盯著地上那坨青棗色的胖rou,劍尖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最后落到他脖子上。 當顧雪嶺和宣陵跟著貓頭鷹找過來時,正巧見到這一幕。 顧雪嶺先是一驚,趕緊捂住宣陵的眼睛,小聲道:哎呀,我就說了不用來找蔣二了,你看看,我們現(xiàn)在好像撞見了方師兄殺人未遂的現(xiàn)場了。 宣陵眼前一暗。這種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說出來的。 什么人?方師兄不著痕跡收了劍,不爽地看著來人。 顧雪嶺鎮(zhèn)定道:路過找人的。 林中光線晦暗,方師兄拖著長劍走向二人,目光落到顧雪嶺身上,忽地眸子一沉,顧雪嶺? 顧雪嶺意外道:你認得我?白天來時我記得你在睡覺。他的眸子不著痕跡地略過方師兄身后,當見到那頭奄奄一息的巨蟒時,眉頭一皺。 是。方師兄大方承認,打量著他道:來找我? 顧雪嶺指向躺在遠處的蔣二,找他。 方師兄看著他問:我不算是個人? 宣陵略一蹙眉,感覺這個人有些危險,這話也有些危險。 但危險似乎總是被顧雪嶺隔絕在外,他眨了眨幽黑如墨的眼眸,朝方師兄露出一個極好看的笑容。 你是青陽宮的方師兄。 方師兄頓了下,道:你長得不錯。 顧雪嶺笑了笑,頗為自豪。 宣陵捂住腹部,痛得頭腦發(fā)昏。這是什么無聊的對話。 方師兄不疾不徐地輕聲道:聽說你今日來得很遲,還出言不遜。 寒光在樹林無聲閃過。 宣陵微一垂眸,便見方師兄的劍鋒一轉,鋒芒畢露。他默默后退一步,預備將戰(zhàn)場留給未來魔頭和這位方師兄,卻被顧雪嶺抓住手。 不記得了,不過我說過的話應該不至于太過失禮。顧雪嶺笑著說,仿佛不曾察覺到什么殺氣,只詢問宣陵,很疼嗎,要不我背你? 宣陵眼角余光留意著方師兄的一舉一動,快速搖了頭。 顧雪嶺作勢大松口氣,握了下宣陵肩膀,朝他眨巴眼睛道,那就好,其實我也是很嬌弱的。 宣陵呆了呆,不知道要說什么,也不知道顧雪嶺在暗示什么。 也是,那些蠢貨就喜歡斤斤計較。方師兄的聲音插進來,竟還很認同,但不阻礙他劍上殺氣的四溢。 或許顧雪嶺沒有發(fā)現(xiàn),這位方師兄身上殺氣很重,戾氣也很重。 就像一柄已然出鞘且飲過血的劍,還渴望更多鮮血供養(yǎng)。 約莫是二人運氣好,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高呼 大師兄! 是我?guī)煹?。顧雪嶺笑了起來,不動聲色牽著宣陵往后退,朝遠處招手,二師弟,我在這里! 遠處幾個人影聞聲過來,宣陵察覺到方師兄身上的戾氣很快消失,是被他及時收斂起來。直到那幾人到了跟前,宣陵的手才被顧雪嶺松開。 大師兄沒事就好。聞弦臉色難看,葉景則是滿臉慶幸。 他們在被劃為禁區(qū)的秋離山上找了足有一個多時辰,而顧雪嶺只是個才剛剛開始修煉的四靈根,里頭卻有著元嬰修士也難敵的四階妖獸 光是想想,這一路過來,聞弦和葉景不可謂不心驚rou跳。 后頭的蔣少門主見了遠處倒地的蔣二,急忙著帶人沖過去。 方師兄神色懨懨,顯然也并不太想與任何一人寒暄。 葉景匆忙行禮后,便回頭訓顧雪嶺,大師兄又亂跑。 我可沒亂跑顧雪嶺道,我給你們介紹一個人,他哎! 顧雪嶺正要給他們介紹宣陵,宣陵卻早已支撐不住,眼見顧雪嶺的師弟們來了,料想方師兄應當不會再出手,他心里懸著的大石落地,那是說暈就暈,幸虧聞弦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葉景問:怎么有個孩子在山上? 我 救命恩人幾字顧雪嶺還未說出來,就被方師兄不耐煩地打斷,找到人就回去,這里很危險。 這時蔣少門主二人也已經(jīng)背著蔣二過來,確認他還好好活著,便識相告辭,聞弦和葉景也只好一人抱著宣陵,一人拽著顧雪嶺下山。 顧雪嶺邊走邊回頭。 那個藍白身影正一劍解決了那頭巨蟒,劍氣四溢,浩瀚如山海,他眼底不由略過一絲艷羨。 這種年紀輕輕便修煉至此的靈根天賦,真是叫人眼紅。 顧雪嶺正看得失神,耳朵卻被人輕輕捂住,將后頭響起的震耳欲聾的咆哮大部分都隔絕在外,他眼眸一轉,便對上葉景溫柔明亮的眸子。 待完全安靜下來后,葉景才松手,有事回去再說。 顧雪嶺乖乖點頭,知道了。 聞弦抱著宣陵走在前頭,這孩子傷勢不輕,要盡快療傷。 說起宣陵的傷顧雪嶺便不再拖延,快跑幾步追上聞弦。 葉景好笑道:這么著急,不累嗎?要不要我背你? 聞言顧雪嶺立馬停下,回頭笑瞇瞇地朝葉景伸出手,好。 葉景失笑,微微躬身,顧雪嶺便跳了上去,雙手抱住他脖子。 他才不到十六歲,身體開始抽長,纖長柔韌如柳條,對于早已筑基的葉景而言自然是不重的。 葉景駕熟就輕背起他,笑容慢慢淡去,眼底閃過一絲寒光,低聲問道:大師兄怎么會在山上? 身邊安全下來,顧雪嶺便覺眼皮子沉甸甸的,他將腦袋靠在葉景肩上,打著哈欠道:被人扔上山的。 葉景眉梢挑起,是不是蔣二? 被溫暖熟悉的氣息包裹著,顧雪嶺沒再說話,他先是在馬車上顛簸了一日,又折騰了一晚上,腦袋昏沉,是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再動一下。 回到王家村時,顧雪嶺早已睡去。聞弦將宣陵送到七師弟那療傷。 宣陵的外傷頗為嚴重,包扎時便被痛醒了,七師弟還喂他吃了幾粒丹藥,讓他躺下休息。但宣陵執(zhí)意要回家,聞弦便讓七師弟將他送回家門前。 宣陵目送七師弟離開后,才推開那扇古舊褪色的朱門。 吱呀呀的開門聲里,響起一道蒼老而刻薄的嗓音 回來的不算太晚。若再晚些,累得我去隔壁抓人,驚擾了那些修士,我便要打斷你這雙狗腿了。 遍布朱砂陣法,血光陣陣的屋里,白發(fā)老嫗正立在一個猩紅血池前,身后是早已備好的木架和鎖鏈。 宣陵關上朱門,緊了緊藏在背后的短劍,這是顧雪嶺忘記收回去的短劍,他低著頭,任雪色碎發(fā)遮擋眼眸,小聲回道:是啊,不晚。 曹婆婆沒聽清他的話,只背過身去看著血池,混濁的眼球里映著血光,眼底是近乎癲狂的炙熱。 磨蹭什么,還不滾過來放血! 是,婆婆,我這就來。 很快,白發(fā)小孩已漠然走到了曹婆婆略有些佝僂的脊背后。 劍影劃過,一劍穿腹。 滴答 一連串血珠掉進血池里。 顧雪嶺醒來時,天已大亮,門開著,聞弦正端著早飯進來。 嶺兒醒了。 二師弟。顧雪嶺糾正,是大師兄,不準叫嶺兒。 好,大師兄,起來吃早飯吧。聞弦將碗筷放在桌上。 眾師兄弟大多比顧雪嶺年長,只是因為他入門最早,從初生嬰兒時便被宗主抱回來教養(yǎng),三歲拜師,占了入門早的便宜,才當了大師兄。 顧雪嶺換了件嶄新的白袍,洗漱完便坐到桌邊。 桌上只有米湯饅頭,所幸他不挑食,喝了口米湯,才想起來什么。 對了,昨晚跟我們一起回來的小孩呢?他怎么樣了? 他已經(jīng)走了。聞弦道。 聞言顧雪嶺渾身一僵,走了?可是,他昨晚還好好的 聞弦補充道:昨夜七師弟幫他療傷時他便已醒來,他執(zhí)意要回家,我們只好送他回去了。 顧雪嶺嘴角一抽,師弟這大喘氣可不要嚇死人。他想了下,又問:曹婆婆知道他回去了嗎? 聞弦點頭。 顧雪嶺這才放心,又有點擔心小孩會被再次打罵,我想去看看那個孩子,他昨夜在山上救了我。 救你?聞弦挑眉。 顧雪嶺點頭,一五一十地將昨夜之事告訴了聞弦。 就是宣陵救了我。 聞弦聽罷素來冷靜的表情有些破裂,他只是個孩子。 顧雪嶺十分確認他是孩子,并重申道:我要去看他。 萬一小孩再挨揍,他還能幫個忙,那個曹婆婆似乎很不喜歡宣陵出門,昨天打罵他時嘴里就一直念叨著。 在玄天宗,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拒絕顧雪嶺的要求。 聞弦嘆氣道:好。 今日壓制獸潮的隊伍也上了山,入夜才會回來,為避免昨天的意外再發(fā)生,聞弦留下親自保護顧雪嶺。 二人出門時,在院里碰見正提著酒壺進來的方師兄。 他們只是小門派的弟子,師兄弟里修為最高的也只有金丹期,便是不久前剛結丹的聞弦,面對元嬰境界的大宗門師兄,自然要行禮。 本以為方師兄不會理會他們,但顧雪嶺卻被著重點名了。 顧雪嶺,又見面了。 顧雪嶺抬頭,才看清方師兄的臉,干凈清爽,膚色蒼白,眼底掛著兩抹淡青。他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氣質(zhì),約莫是壓抑與放浪突兀的交織。 顧雪嶺正要問他有什么事,方師兄已經(jīng)轉身走了。 喝多了嗎?顧雪嶺小聲道。 聞弦搖搖頭,也是不解。 就在此時,村子一角冷不丁地響起一聲略帶口音的大呼 不好了!曹婆婆家死人啦! 正要去曹婆婆家的二人一驚,連剛進屋的方師兄也回了頭。 顧雪嶺只知道村子里有一個曹婆婆,頓時想起那個在妖獸爪子下救人的白發(fā)小孩,驚道:是宣陵嗎? 第五章 晴了兩天,地上的泥濘終于干了。 那條潮濕陰冷的巷子始終不變,踏入深巷時,仿佛已被隔絕在光明與溫暖之外,直叫人背后發(fā)毛。 顧雪嶺和聞弦很快聞訊趕來,到門前時,巷子里已聚集了不少村民,一見到幾位修者便讓開道來。 兩扇古舊褪色的朱門大開著,里頭還有幾個村民,他們就站在門前,并未深入,已看清屋里的布局。 這是一座兩層小樓,除了正門,所有的門窗都被釘死了,因此屋里光線很弱,哪怕是在白天,門外的光難得照進來,也是一片晦暗。 屋里什么家具都沒有,一覽無余黑沉木雕刻符文的柱子,遍布血陣的墻壁和地面,大堂中間有一處猩紅血池,里面立著個十字形的木頭架子,一身黑袍的曹婆婆正靠坐在邊上。 木架上纏著幾根鎖鏈,貼著很多朱砂符箓,大抵是因為屋里有過爭執(zhí),符箓掉得七零八落,遍地都是。幾根鎖鏈通往屋子四角,釘死在墻壁里,而每一處都是一個血陣的中心。 這屋里沒有一處不被血液浸染,也沒有一處不透著陰邪之氣。 見聞弦朝屋里走去,顧雪嶺快步跟上,特意避開地上的符箓。 聞弦站定等他跟上,安慰道:別怕,只是個廢棄的邪陣。 兩個膽子大些的村民正將在血池里躺著的白發(fā)老嫗抬出來。一剎那,極沖的血腥味便彌散開來。 聞弦眼神一凜,上前檢查尸體。 白發(fā)老嫗身上的黑衣還滴著血,致命傷是腰腹處的一個血洞,或是刀劍所傷,切口相當干脆利落。 顧雪嶺皺了皺眉,略有些不安地站在一旁,忽地,身邊跳出來一個略顯清冷的陌生聲音,害怕嗎? 顧雪嶺心下一驚,偏頭望去,便險些撞上一張蒼白的臉。 方師兄怎么來了?難道是昨夜被他撞見殺人未遂的現(xiàn)場,所以現(xiàn)在盯著他準備殺人滅口? 湊個熱鬧。方師兄隨口道,他眼眸一轉,目光落到顧雪嶺雪白的頸子上。顧雪嶺察覺到這目光不善,腳步往聞弦身邊挪去,抬手捂住脖子。 害怕?方師兄眼里泄露一絲笑意,頗具邪氣。顧雪嶺退,他卻跟著更進一步,總算發(fā)現(xiàn)顧雪嶺眼底深藏的一縷慌張。這個少年,倒是將自己藏得夠深。他眨了眨眼,忽而低聲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你身上很香? 顧雪嶺抿了抿唇,臉色甚是難看,請方師兄自重。 方師兄眉頭一挑,眸色稍顯淺淡的眼睛轉了下,不知想了什么,很快轉身退開,顧雪嶺暗松口氣,便見到一襲熟悉的白袍靠近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