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寶石般驚艷的另有其人，那便是趙國公第三女趙惜緣。趙惜緣的美貌，即使家中大小姐，趙國公大哥，先趙國公世子女兒趙惜如都略有不如。她今日選了流蘇牡丹花簪，鵝黃衣裳，水波眼，瓜子臉，當(dāng)真當(dāng)?shù)闷痨o若處子，動若脫兔的考評。

    這三個女孩兒各有其優(yōu)勢處，饒是她們都與趙國公夫人無血緣之親，但看見家中女孩兒優(yōu)秀，趙國公夫人亦不自覺微微頷首。

    第15章 趙國公府（15）

    襄遠(yuǎn)侯府是老牌侯府，在帝都屢經(jīng)沉浮，但如今尚無崢嶸之勢。不過，能在數(shù)次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清洗中屹立不倒，也是一種本事。

    襄遠(yuǎn)侯府與趙國公府有拐角親，看上去趙惜緣也是常來侯府，與府中幾位小姐都十分熟悉。今日及笄的是襄遠(yuǎn)侯嫡次女云挽，正主尚不得見，倒是一向與趙惜緣情分好的庶女云清出來招呼。

    因有長輩在，女孩兒都是被先去帶著見晚輩的。

    襄遠(yuǎn)侯夫人與趙國公夫人相處不錯，見了便笑：

    “今兒可來晚了?！?/br>
    “如今家里三個女孩兒，越發(fā)的熱鬧，出門也比從前繁瑣，于是有些晚。”

    趙國公夫人亦笑吟吟的，魏國公夫人和沈國公夫人也在，其中沈國公夫人的女兒和趙惜柔一樣在宮中為妃，不過趙惜柔如今只混得個正三品婕妤位分，沈氏女卻已是正一品淑妃位。所以，兩家并不怎么對付。

    不但是男人在朝堂上不對付，女人之間也一樣的不對付。但如今是襄遠(yuǎn)侯夫人嫡女及笄，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不給主家面子。

    襄遠(yuǎn)侯夫人的目光在趙如意和孫瑤臉上各停頓片刻，便問：

    “都是我沒見過的姑娘，阿襄你藏的可真嚴(yán)實。”

    “jiejie說這話就是笑我了。”

    說著先指趙如意：

    “這是家里三姑娘，一直在外為我家老太太祈福，孝心十分可嘉?！?/br>
    又說孫瑤：

    “這是我家老太太的娘家姑娘，單名一個瑤字的，jiejie也曉得，我家老太太前些日子回了趟娘家，在家里一見這姑娘就喜歡上了，便說帶回來住上幾日，也跟她們姐妹有個伴?！?/br>
    “原是這樣?！?/br>
    又看趙如意，問：

    “你家三姑娘今年多大了？我看像是及笄了的模樣。”

    趙國公夫人聽了，眼神一時閃爍不明，卻笑：“才過完十九歲生辰?！?/br>
    “怪道這樣穩(wěn)重?！?/br>
    這時云清已經(jīng)過來，襄遠(yuǎn)侯夫人便道：

    “你帶幾個姐兒去玩吧，小姑娘在一起也有話說?！?/br>
    這話說的，按年齡論，趙如意已經(jīng)不算小姑娘了。不過她并不在意，只跟著趙惜緣和孫瑤走了。待幾個姑娘走后，襄遠(yuǎn)侯夫人還贊了一句：

    “你家三姑娘實在穩(wěn)重。”

    “是啊，從前未見過，如今一見，我也喜歡得緊?！?/br>
    沈國公夫人亦跟著湊趣。趙國公夫人敢?guī)鰜?，自然是不怕的，于是也跟著蜻蜓點水似的品評幾句，后又轉(zhuǎn)了別的話題。

    云清一向與趙惜緣相熟，只是她很有些長袖善舞，如今乍見兩個新人，也很知道說話。女孩兒聚的花廳已有好幾位姑娘在了，因趙如意年紀(jì)尷尬，從前又未見過，少不得引來許多打量。好在她素來是不怕人看的性子，倒是昭遠(yuǎn)侯府庶出的二小姐平嗣音十分有趣，她因和趙惜緣交好，對趙國公府格局也算知道，于是見到趙如意就刺了一句：

    “聽說你在鄉(xiāng)下長大？倒沒見你有瑟縮氣?！?/br>
    因有紅玉在一旁指點，她倒能猜出一點這人的來歷，但出于謹(jǐn)慎考慮，她并不接話，而是問趙惜緣：“這位姑娘是誰？”

    趙惜緣不屑的撇撇嘴，卻又知道在外頭，總要要裝出一副姐妹和諧的模樣，于是又笑：

    “這是昭遠(yuǎn)侯府的二小姐，閨名嗣音?！?/br>
    趙如意這才看向這一位平小姐。

    “平小姐瞧著更氣派，是因養(yǎng)于侯夫人膝下的緣故么？”

    世人皆重嫡庶，尤其是有些女孩兒，好不好的總想不開。趙如意不是這種人，但她不介意拿此來諷刺這種人。果見平嗣音的臉由紅轉(zhuǎn)白，她并不算美，只因知道人靠衣裝的到底，又因為年輕，倒還堪稱清麗。

    平嗣音頓時怒不可遏，卻偏偏要拿個端莊架子，臉紅一陣白一陣，卻也不曾發(fā)作。孫瑤依舊不說話，這些日子看下來，她應(yīng)當(dāng)是個極聰明的冷情人。

    云清見兩人都不像是那種愿意相讓的性子，也不好再冷眼旁觀，道：

    “咱們一同去瞧瞧挽jiejie，可好。”

    平木蘭是平家嫡女，從小性子冷肅，最恨庶出，此時見兩個庶女?dāng)_了她清凈，冷哼一聲，也不理云清，徑自去瞧云挽。但到底因平木蘭這一聲冷哼，氣氛更加尷尬。趙惜緣實在不能放任趙如意不管，心里恨她多事，卻還是先捧云清的場：

    “你說的是，我也許久不見挽jiejie了?！?/br>
    于是攜著趙如意要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云挽的院子去，云挽生的不像她娘，她眉眼肅穆，有巾幗之風(fēng)，天然就有武將之家的英姿颯爽。她的屋中站著幾個少女并婦人，這些人趙如意并不認(rèn)得，唯見一眉眼依稀仿佛見過的婦人頻頻看向自己，趙如意正不得其解，就見趙惜緣脆生生地上去喊了一聲大jiejie。

    趙惜如，先趙國公世子，今趙國公過世兄長唯一的血脈。

    趙惜如淺淺一笑，她也是冷淡氣韻，只惜冷淡中透出許多精明，卻又因容貌美麗，掩蓋了她那寧靜而淡泊的高華。

    云挽似與趙惜如相熟，回頭對她笑道：

    “趙jiejie娘家meimei都來了。”

    趙惜如顯然更關(guān)心趙如意，笑對云挽說：

    “你只見過惜緣，你可知這兩位是誰？”

    孫瑤就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見云挽搖頭，趙惜如便道：

    “那個身量長些的是我三meimei，她的生母丁姨娘，我曾跟你提起過。另一位是我祖母家的表小姐，姓孫，單名一個瑤字?！?/br>
    趙惜如與她娘何氏一為孤女一為寡婦，卻仿佛對家中事門清一般，趙如意早知道高門大戶人多事多，于是并不訝異，倒是趙惜如見下馬威并不奏效，一時間神情復(fù)雜。但她一向機靈，笑嗔道：

    “jiejie見了新人，就不記得我了?！?/br>
    在這種場合撒嬌委實不太合適，難怪趙國公夫人會說趙惜緣靈動有余、沉穩(wěn)不足了。

    趙惜如如今已是錢家婦，錢家，宮中賢妃的娘家。

    就見另一位梳了婦人髻的夫人道：

    “嫂子娘家meimei真是個個水靈，等再過幾年，媒人恐怕要踏破門檻了。”

    趙惜如眉毛一分不動，可見是個強勢女子。強勢的人自然也喜歡強勢的人，那么，襄遠(yuǎn)侯府嫡女云挽八成也是個強勢的女子。

    那婦人自討沒趣，遂不再說話。

    此時，襄遠(yuǎn)侯夫人正與趙國公夫人悄聲道：

    “你那庶女我瞧著不錯，可定親事了？”

    趙國公夫人知道襄遠(yuǎn)侯夫人這個毛病，襄遠(yuǎn)侯夫人出身子爵府，蓋因當(dāng)年家中聲勢好，她自己又素來是個心高的，當(dāng)年和離再嫁了如今的襄遠(yuǎn)侯，行事一向不拘一格。

    趙國公夫人一雙妙目看向襄遠(yuǎn)侯夫人，鬧得襄遠(yuǎn)侯夫人解釋也不是閉嘴也不是，于是拈著帕子輕拍她，道：

    “咱倆多少年的交情，我的心事你還不明白嗎？”

    趙國公夫人這才不溫不火地笑了笑。

    “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這樣場合，說這些委實不大相宜。不如哪天jiejie有空請我過府，再說一二也不遲?！?/br>
    “也好。”

    此時，趙惜如也終于得著機會與趙如意獨處，說來這個機會還是她那傻妯娌促成的，云挽又一向給趙惜如面子，于是請丫鬟找了個房間讓姐妹倆敘話。比起趙惜緣，趙惜如和趙如意算得上是同齡人，只是兩人從前也不過在家宴上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委實說不上交情深厚，何況都是冷淡心性，找了個地方落了坐，卻沉默良久，不知說什么話好。

    最終還是趙惜如打破沉默，倒不是她耐性道行不如趙如意，而是想著云挽及笄禮將成，自己如果缺席太久，并不太好。

    “你可知我找你什么事？”

    “不知?！?/br>
    趙如意十分光棍。

    趙惜如一怔，心中有種像是被蜜蜂蟄了一樣不舒服的感覺。

    “我和我娘呢，曾得你姨娘勸解，也算是和你有些淵源，所以好意來提醒你一聲，襄遠(yuǎn)侯夫人正在為自己娘家弟弟相看續(xù)弦，襄遠(yuǎn)侯夫人子爵府出身，蓋因她弟弟不爭氣，家中早不如前，但若是聘個庶女還是聘的起的。”

    趙如意一雙眼睛依舊安穩(wěn)沉著，她一向聰明，但不喜外露，雖然覺得趙惜如這話不盡不實，但也不曾問上半句，她只是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br>
    趙惜如眸光一閃，姿態(tài)優(yōu)雅地給自己和趙如意都倒了茶，將趙如意的那一份推到她面前，慢慢說：

    “正經(jīng)爵位，嫡出公子，前妻留下兩個女兒嗷嗷待哺，未留兒子。這樣的身份何必要找個庶女，我只提醒你到這里，你自己想吧?！?/br>
    趙如意依舊不說話，不過趙惜如千年道行，哪里會因此露出什么破綻，只笑說：

    “行了，過幾日婕妤回府省親，屆時我也是要過去的，到時候咱們姐妹倆再好好說話?！?/br>
    拍拍趙如意的手，見他一口茶也不喝，心想此女果如她娘說的那般心思堅定，心里不知是個什么情緒，帶趙如意走了。

    走的路還是去時的路，卻不巧碰見一幫小子。

    趙如意到底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而趙惜如卻見慣內(nèi)宅手段，見有外男，不論巧合與否，都不妨礙趙惜如陡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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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沒上榜，揪心～

    第16章 趙國公府（16）

    趙如意比她鎮(zhèn)定許多，這一群人，瞧上去個個都是世家公子，蟒袍玉帶，眼神中都透出一股子驕矜。其中有一個人又與他們不同，這人形容瘦削，眼中帶著一種與他身份不同的憂傷與溫文。他安靜而平和，見有女子先自行避過。

    這些人，多是襄遠(yuǎn)侯府與昭遠(yuǎn)侯府的男丁，唯有幾個生疏面孔，想來是家聲不顯的拐角親戚，趙惜如出身不差，嫁的也好，何況她為出嫁婦，常走動的世家男孩兒，平時也是見過的。既有生面孔，那必定是家世一般，或者，家世更高。

    但不論哪一種，趙惜如都不希望在這當(dāng)口讓他們與未出嫁的女眷有什么接觸。于是，帶著趙如意側(cè)身避過這些人鋒芒。

    既然全是生疏面孔，趙如意也并不想惹事，只亦步亦趨的緊跟趙惜如，等那些人走了，趙惜如才對趙如意道：

    “那些人里，有好幾個都是襄遠(yuǎn)侯府和昭遠(yuǎn)侯府的公子，襄遠(yuǎn)侯府和昭遠(yuǎn)侯府是正經(jīng)姻親，一向關(guān)系親近。你未出嫁，以后出來赴宴，一定謹(jǐn)記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少去水邊，少走偏僻處。不然若碰上說不清的事，你這輩子，堪憂?！?/br>
    趙惜如這時候才像個長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