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居民樓里有一家不起眼的面店，進(jìn)進(jìn)出出的客人都會同老板閑聊幾句。

    依照國際慣例，熟客居多的店，味道差不到哪里去。

    向悅和肖洱坐在靠窗的位置，皮卡乖乖蹲在向悅腿邊，時不時撒嬌似的蹭兩下。

    老板很快端來兩碗牛rou面，碼子給得很足，少說有七八塊牛rou。

    向悅淺嘗一口，湯頭濃郁，面條筋道，牛rou燉得軟爛入味，的確是一碗物美價廉的好面。

    “你從哪里找到這么多好吃的地方？”向悅抬眼看肖洱。

    肖洱把自己碗里的牛rou夾給她，低聲解釋：“天氣好時我會帶著皮卡到處逛逛，他鼻子很靈，一般停下來不肯走的店，都是寶藏好店。”

    “狗鼻子果然靈敏。”向悅笑呵呵地?fù)崦たǖ念^，皮卡用爪子在她小腿上扒拉兩下，她居然聽懂它的意思，“你想吃牛rou？”

    “汪。”

    向悅夾了一塊牛rou，貼心地用嘴吹涼，剛要分給皮卡，肖洱出手?jǐn)r住。

    “它最近在減肥，rou類得控制?！?/br>
    皮卡一聽，郁郁寡歡地趴下去，耳朵耷拉著，用小眼神求助。

    “牛rou是低脂高蛋白，不僅不長胖還能達(dá)到減脂的效果?！毕驉偤眯奶嫫たㄕf話，“就一小塊，給它解解饞?！?/br>
    肖洱嘆了口氣，“你別太慣他，它心眼多得很。”

    向悅反問：“它能有你心眼多嗎？”

    他愣了下，隨即笑了，“看來我在你心中的信譽(yù)度比不上它?！?/br>
    “人不一定是好人，狗一定是好狗。”

    肖洱無言以對。

    她趁機(jī)把牛rou喂進(jìn)皮卡嘴里，皮卡嚼得噴香，原地轉(zhuǎn)兩圈表示感謝。

    *

    一碗面眼看到底，吃飽喝足的向悅終于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她糾結(jié)片刻，還是決定和他聊聊。

    “奶奶說，回國后她想第一時間來我們家看看?！彼粑ｎD，特意重復(fù)一遍，“我們家。”

    肖洱面上強(qiáng)裝鎮(zhèn)定，努力抑制住心頭的狂喜，輕聲問：“你是怎么想的？”

    “我還沒想好?！彼鐚?shí)說。

    “這個問題的答案無外乎兩種，第一，依照你之前所說，奶奶回來后我們立馬結(jié)束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第二，在不確定奶奶的身體狀況前，我們配合演好這一出戲，如果你實(shí)在討厭我，可以再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和奶奶說?！?/br>
    向悅疑惑地問：“配合的意思是？”

    “正常夫妻是什么樣，我們就是什么樣?！彼厍粺岬冒l(fā)燙，盡可能保持呼吸平穩(wěn)，“當(dāng)然，如果你愿意更親密一點(diǎn)，我想奶奶見到后會很開心?！?/br>
    聽完他的話，向悅陷入沉思。

    不得不承認(rèn)，他說話條理清晰，完全找不到漏洞，但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肖洱似乎看出她的顧慮，乘勝追擊，“如果無法決定，不如詢問第三者的意見?！?/br>
    向悅左顧右盼，“這里哪有第三者？”

    “皮卡?！?/br>
    他一聲命令，剛還懶洋洋趴著的皮卡立馬坐好。

    “正確答案是什么？”

    “汪。汪。”

    肖洱面不改色道：“他選第二個?！?/br>
    “！??！”

    向悅簡直驚為天人，來回打量一人一狗，笑著指控，“你們是團(tuán)伙作案。”

    “是你說的，人不一定是好人，狗一定是好狗?！彼⑽⒁恍Γ龡l斯理地說：“你不相信我的為人，難道也不相信皮卡嗎？”

    “我...”

    向悅啞口無言。

    什么叫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個就是。

    “好吧?！笔聦?shí)上她也認(rèn)可第二個答案，順著話就下了，“我是給皮卡一個面子，誰讓它這么可愛。”

    他抿唇憋笑，話題一轉(zhuǎn)，“吃完了嗎？”

    “嗯?！?/br>
    肖洱急不可耐地起身，“我們走吧?！?/br>
    “去哪里？”

    “回你家，清東西?！彼ε掠凶?，一秒都不愿耽擱，“今晚就搬過來。”

    “不用這么著急吧？”向悅腦子持續(xù)發(fā)懵，“下周回國，還有幾天呢。”

    肖洱故作嚴(yán)肅道：“你需要一點(diǎn)時間提前適應(yīng)，萬一到時候露出馬腳就不好了?！?/br>
    向悅細(xì)細(xì)一想，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決定演好這出戲，適當(dāng)?shù)牟逝庞欣谖枧_效果的完美呈現(xiàn)。

    她沒再拒絕，靜靜跟在他身后，隨口說：“我家在北邊，這里過去很遠(yuǎn)。”

    “我知道?！?/br>
    向悅停步，狐疑地看他，“你知道我住在哪兒？”

    “嗯?！?/br>
    “那上次我喝醉，你為什么不送我回去？”

    肖洱轉(zhuǎn)身面向她，取下圍巾系在她脖子上，誠實(shí)地說：“因?yàn)?，我不想?！?/br>
    “...”

    向悅啞然，直覺告訴她，這家伙遠(yuǎn)沒有他看起來那么純真簡單，以后她得多多防著他，避免羊入虎口的情況出現(xiàn)。

    *

    狂風(fēng)卷著鵝毛大雪在半空翻滾，世界仿佛墜入一個巨大的漩渦，被無邊無際的白色吞沒一切。

    昏暗的路燈在暴雪中顯得那么微不足道，仿佛樹林深處的螢火蟲，努力在黑暗中綻放微弱的光亮。

    車子在無人的街道行駛了近一個小時。

    期間兩人很少說話，向悅的注意力全在皮卡身上，就像平時在醫(yī)院里對待萌寵，夾子音不小心暴露，一人一狗，溝通無障礙。

    負(fù)責(zé)開車的男人默默調(diào)大助聽器的音量。

    這個聲音他聽過。

    那晚她在電話里喊他“老公”，也如這般嬌軟甜膩，勾得他魂都沒了。

    *

    向悅的家在北邊的老式居民樓里，這是離世的外公留給她的祖屋。

    她一直很喜歡有年代感的房子，所以畢業(yè)后沒住父母買好的公寓，一意孤行搬到這里。

    老樓的外在看著破舊，實(shí)則保留了小時候才存在的鄰里關(guān)系，街坊鄰居全是純樸的爺爺奶奶，不會做飯的她時常跑去別人家蹭飯，當(dāng)然，作為報答，她也會定期給鄰居家養(yǎng)的貓狗驅(qū)蟲和打預(yù)防針。

    人與人的相處復(fù)雜又麻煩，但動物不一樣，它們身上有著小孩的純樸，誰對它好，它便無條件地跟隨，一直陪伴到老。

    車停在樓下，向悅牽著皮卡下車，撐傘的功夫，一只黑白色的奶牛貓迅速從她腳邊竄過，追趕前方的小野貓。

    “警長?！?/br>
    向悅倏地大喊，條件反射地追了上去，身姿敏捷的皮卡仿佛裝了跟蹤器，追著兩只貓拐進(jìn)兩樓之間的間隙，沖著跳上圍墻的奶牛貓“汪汪”大叫。

    奶牛貓似乎受到某種威脅，弓著腰“喵嗚”嘶吼，一貓一狗原地僵持片刻。

    雪地里的阻擊戰(zhàn)難度倍增，縱使是運(yùn)動狂魔的向悅也追得氣喘吁吁，她佇立在圍墻前，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奶牛貓，怒聲指控，“你你你...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小東西，吃了我那么多豪華貓罐頭，居然還敢偷跑出去玩，半個月不著家，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見到向悅，警長躁動的情緒瞬間平和，撒嬌似的“喵”了聲。

    這時，肖洱火速趕來，瞥見如此戲劇化的一幕，沉聲問她，“這是你的貓？”

    “嗯，它叫警長?！彼謿饨忉專骸皟赡昵霸谛^(qū)撿的流浪貓，特別愛管閑事，做夢都想當(dāng)這一片的片警。”

    肖洱聞言笑了，“黑貓警長？”

    “沒錯?！彼裏o語嘆息，矛頭指向正認(rèn)真舔爪的警長，“你，給我下來。”

    警長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暴怒，怕死地朝旁邊挪了兩步，繼續(xù)旁若無人地舔爪。

    “你、完、了。”

    向悅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隨后把隨身小包扔給肖洱，打算爬上圍墻旁堆積的木箱，親自將警長抓捕歸案。

    肖洱直接擋在她面前，“太危險了，還是我來吧?！?/br>
    她火大地推開他，氣勢八尺高，“這是我的貓，我自己會負(fù)責(zé)?！?/br>
    自知攔不住，肖洱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她挽起袖子爬上木箱，隨時做好接應(yīng)她的準(zhǔn)備。

    常年運(yùn)動的人身體協(xié)調(diào)性很高，三兩下便利索地爬到最上面，警長見勢不妙想開溜，向悅精準(zhǔn)掐住它脖子后方，它立馬不動了，乖乖被她抱進(jìn)懷里。

    向悅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順利回到地面。

    她一轉(zhuǎn)身，肖洱就站在身后，她拿起警長的爪子左右搖擺，“打個招呼，新朋友。”

    入耳的聲音在腦子里持續(xù)回放，男人癡癡地看著她，眸底變得渾濁不清，墜落的雪花陸續(xù)落在她的頭頂，鼻尖，擦過嬌紅的唇瓣。

    他喉頭滾了一下，情不自禁朝她伸手，溫柔抹去臉上不知何時沾染的黑灰。

    過了這么多年，她依然還是她。

    那個善良勇敢，笑起來很美的小姑娘。

    “向悅?！?/br>
    她聞聲抬起頭。

    男人的臉迅速逼近，唇瓣相貼的那瞬，她驚得瞪圓了眼，竟忘了第一時間推開。

    愣神的片刻，他側(cè)頭換個方向繼續(xù)親吻，溫?zé)崛彳浀挠|感一寸一寸侵占她的呼吸，陌生的酥麻感彌散進(jìn)血液里，她很清晰地聽見心跳炸開的聲音。

    兩手自然垂落，警長從她懷里跳下來，默默蹲在皮卡身邊，一貓一狗安靜看戲。

    少了中間的間隔，肖洱邊吻邊摟著她的腰輕輕抵在墻上，得寸進(jìn)尺地用舌尖抵開緊閉的齒關(guān)，向悅原本還能堅(jiān)守，可男人隱忍的呼吸聲撩過耳朵，她腦子瞬間空白，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

    他重喘兩聲，火熱的舌頭強(qiáng)勢侵入，頗有技巧地一勾一舔，纏住柔軟的小舌深吻吮吸...

    殘破不堪的小區(qū)，無人關(guān)注的角落，呼嘯的風(fēng)雪宛如大自然演唱的纏綿情歌。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舍得放過她。

    向悅干瞪著眼看他，舌根隱隱發(fā)麻，半天憋住一句，“你不是初吻嗎？”

    剛剛那副嫻熟的老流氓樣，鬼才信他是第一次。

    “我做了很多預(yù)習(xí)?！彼托σ宦暎瑔÷晢枺骸斑€滿意嗎？”

    “滿意什么？”

    “這個吻?！?/br>
    向悅滿臉羞紅，盯著他臉上那抹饜足的笑，越想越生氣，泄憤似的踢他的小腿，撂下狠話，“你下次再敢做這種事，我就....”

    “就什么？”

    “換個地方踢爆你?！?/br>
    話說完，她忍不住又踢了一腳，推開他悶頭跑開。

    肖洱凝著她跑遠(yuǎn)的背影，笑容徹底泛濫，余光瞥過被她丟下的警長，彎腰抱進(jìn)懷里，順手拍拍皮卡的頭。

    “小狗別看，小心長針眼?！?/br>
    “汪汪汪汪汪?！?/br>
    『狗語翻譯：衣冠禽獸?！?/br>
    ——

    照肖哥這個猴急的節(jié)奏，床戲應(yīng)該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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