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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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令下,哥舒士兵齊唰唰涌入,將段瑢瑾和濋飛飛層層圍住。 “等等?!鄙裆v的蕭厭朝突然開了口。 耶律雄英望向他的眼神,只有震驚,“蕭將軍,你要抗命?” 蕭厭朝將叁叉戟扔在地上,對著耶律雄英下跪,身姿恭敬,“回女帝,確實是屬下輸了。” 短短一句,就揭示了蕭厭朝的態(tài)度。 強者之所以為強者,不僅是有實力,更有尊嚴(yán)。 武道的尊嚴(yán),是對勝負(fù)的追求,是對對手的肯定。 實事求是的東西,容不得顛叁倒四。 這也是蕭厭朝作為一個武人的尊嚴(yán)與自我。 哪怕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違抗耶律雄英。 哪怕耶律雄英會因此處死他,他也得捍衛(wèi)這不容更改的輸贏。 耶律雄英的臉色變了又變,她笑不出來,但還得笑,保持身為女帝的尊嚴(yán),“哈哈哈哈,好啊,既然蕭將軍這樣說,那朕就承認(rèn)洛道長贏了吧?!?/br> 一個手勢,那些哥舒士兵又退了回去。 段瑢瑾松了一口氣。 濋飛飛大叫著:“讓我們見湘靈!” 耶律雄英冷冷一哼,對著蕭厭朝道:“蕭將軍,既然你如此賞識真英雄,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來人,擺駕,回宮!” 侍女?dāng)v扶著耶律雄英,一行人先行離去。 段瑢瑾和濋飛飛也挪動腳步,想去角落里,蕭厭朝先他們一步,他已經(jīng)走到那個哥舒士兵旁。 哥舒士兵見狀,放下橫在元湘靈脖子上的刀,退去了另一側(cè)。 蕭厭朝接過元湘靈,以手撐在她的后背,示意她站起來。 挪騰中,蕭厭朝已經(jīng)帶著元湘靈,站在段瑢瑾和濋飛飛身前叁米處。 “湘靈!”濋飛飛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她想飛撲過去,但蕭厭朝一個警示的眼神,就讓她停在原地。 “蕭將軍,還等什么呢?”段瑢瑾搖著扇子。 蕭厭朝伸手在元湘靈后背點了幾下,又掀開蒙住她的白布。 終于,元湘靈看到光明了! 她本是在牢房內(nèi)休憩,在睡夢中就被人綁住,清醒有了意識,就感到自己處在了室外,身體被束縛,臉也被罩住,五感盡失,靈力也阻塞,她只得等著。 白布掀開的剎那,元湘靈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濋飛飛和段瑢瑾! “飛飛!段公子!”這一喊已經(jīng)帶了哭腔。 元湘靈想要沖到二人身邊,可是下意識一動,就感到了抵在她背后的寬大手掌。 一轉(zhuǎn)頭,便對上蕭厭朝那面無表情的臉。 “??!”元湘靈大叫一聲,驚恐以及羞憤又回到她身上,她撲閃著,想要逃離蕭厭朝身側(cè), 但蕭厭朝一伸手,直接捏住了她的后頸! “別動,有話快說?!?/br> 濋飛飛一見蕭厭朝的舉動,火冒叁丈,但又得忍回去,“湘靈,你沒事吧?湘靈,他們可有欺負(fù)你?” 段瑢瑾瞧著元湘靈明顯瘦了一圈的臉,以及眼角下的淤黑,心中也憐惜無比,“元姑娘,無礙否?” 元湘靈的眼中已蓄滿了淚珠,她的委屈,在這一刻,已經(jīng)到達(dá)了高峰,可為了不讓他們擔(dān)心,她還是盡力扯了笑臉,“飛飛,段公子,我沒事,終于見到你們了.....” 濋飛飛倒是忍不住了,她抹了抹眼淚,“湘靈,你等著,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元湘靈望著濋段二人,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洛靜寒呢? 轉(zhuǎn)頭四顧,只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白發(fā)四散,緊閉雙目的洛靜寒。 “洛公子?!” 太遲了,太遲了,很多事,或許都是命運的捉弄。 如果可以讓元湘靈看到洛靜寒倒下時望向她的那一眼。 那她或許,就什么都懂了。 那一眼,已經(jīng)把什么都說明了。 如果元湘靈能早早觸碰到洛靜寒的冰心與靈魂,或許,很多事,就能醒悟的更早些。 人生情緣,各有分定。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或許,還不晚,蒼天有情,大道有情,哪怕見不到那一眼,也無妨。 “洛公子!飛飛,段公子,洛公子怎么了?”元湘靈大喊著,聲音焦急。 “洛靜寒為了讓我們見到你,拼了命,跟那個蕭厭朝打了一場,湘靈,洛靜寒為你差點把命都搭上了!”濋飛飛也大喊著,她必須要如實說明。 段瑢瑾望著洛靜寒倒地的身影,嘆了一口氣,“元姑娘,真心可鑒,洛兄為你,戰(zhàn)至最后一刻?!?/br> 元湘靈感到自己的心口又痛了,淚水模糊了眼睛,那個夢,洛靜寒消散的夢,化為烏有,化為碎片。 “洛大哥?。 痹骒`淚珠滾落,喊了出來。 是洛大哥。 “洛大哥!洛大哥!你醒過來??!” 蕭厭朝皺了皺眉。 元湘靈伸手,想要掰開蕭厭朝鉗制住她的雙手。 “你這個禽獸,快放開我!” 段瑢瑾眼睛一瞇,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快放開我!”元湘靈持續(xù)喊叫著。 蕭厭朝皺著眉,對著濋段二人說道:“女帝之命是讓你們見一面,現(xiàn)在面也見了,到此為止吧?!?/br> 元湘靈還想掙扎,她望著洛靜寒的雙眼,已成了大海的模樣。 淚水,淚水,為誰而流? 心聲,心聲,為誰而訴? 藏思斂緒清凈,多情不忍離分。 蕭厭朝忽然很排斥,很厭惡,很嫉妒。 為什么嫉妒? 為了他得不到的情感。 一個被當(dāng)成采陽補陰的工具,見不得世間最真摯的情吧。 此刻,他心中只默念著一個名字。 越靈汐....... 大掌一揮,蕭厭朝打暈了元湘靈,將她橫抱身前,轉(zhuǎn)身離去。 “蕭將軍。”段瑢瑾出聲,叫住了他。 蕭厭朝停下,沒轉(zhuǎn)身。 段瑢瑾搖著扇子,語氣讓人捉摸不透,“蕭將軍,可曾想過良禽擇木而棲?” “擇一主,奉一人,戰(zhàn)一生?!笔拝挸?。 “原來如此,蕭將軍從一而終,倒是在下唐突了?!倍维岃?。 蕭厭朝已經(jīng)離開。 “真是惡心又可惡!那個耶律雄英簡直惡心透了!這個蕭厭朝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看他對湘靈那樣,不知這畜生還對湘靈做了什么!”濋飛飛罵道。 段瑢瑾冷笑著,冷笑著,走去洛靜寒身旁,蹲下,檢查他的身體。 “怎么樣?”濋飛飛也跟過來。 “受了重傷?!倍维岃淅涞馈?/br> “真沒想到,洛靜寒能為湘靈拼到這種境地,我濋飛飛還未佩服過任何人,這洛靜寒必須算一個。” “日久見人心,元姑娘會懂的?!倍维岃獙⒄频衷诼屐o寒胸前,給他輸送靈力。 濃密的睫毛微顫,眼皮睜開,碧藍(lán)的眼眸,又有了生機。 “洛靜寒醒了!太好了!”濋飛飛蹲在洛靜寒身邊,為他歡喜。 洛靜寒很疲憊,“她.....” 段瑢瑾微微一笑,安慰道:“洛兄,是你贏了,我們已經(jīng)見過元姑娘了,她很好,她沒事,你放心吧。” 洛靜寒又閉上了眼。 他太累了。 這時,場內(nèi)又涌入一群哥舒侍女,為首一人站在段瑢瑾叁人身前,恭敬道:“女帝之命,還請叁位勇士跟奴婢們來?!?/br> “跟你們過去干什么???想關(guān)我們?”濋飛飛沒好氣道。 “不,女帝為叁位勇士準(zhǔn)備了客房,以供休息療養(yǎng),請隨奴婢們來吧?!?/br> 段瑢瑾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好?!?/br> ................. 夜已深,將元湘靈重新帶回牢房后,蕭厭朝自行去了女帝寢殿,耶律雄英已換上了常服,卸下了妝容,正橫臥在榻上,手中拿著一卷書——《人武封神傳》。 耶律雄英也愛看書,也愛看志怪傳奇類的小說。 見到蕭厭朝正恭敬地跪在她面前,耶律雄英頭也沒抬,“沙沙”,只是一頁又一頁的翻書。 耶律雄英不語,蕭厭朝也不語,燈體琉璃,燭火明滅,照在蕭厭朝刀鋒般的側(cè)顏上。 終是耶律雄英沒耐心了,“行了,蕭將軍,別跪了,起來吧。” 蕭厭朝起身。 “蕭將軍,朕這次不罰你,你跟了朕十多年,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怎舍得罰你?” 蕭厭朝行禮,聲音恭敬,“屬下誠謝女帝多年提拔之恩。 “哼,知道就好,莫要到頭來胳膊肘往外拐,做了不該做的事?!币尚塾凳镜馈?/br> “屬下誓死捍衛(wèi)鐵沙!”蕭厭朝再一次跪下。 耶律雄英沒理他,反而又翻著手中的書,自言自語道:“說來也怪,朕這么多年,從未看過此等志怪類的小說,只是小時聽皇叔們講,一千年前,大陸上曾經(jīng)有過邪神。而這本《人武封神傳》,就是流傳下來的產(chǎn)物。當(dāng)真是傳說嗎?” 蕭厭朝道:“志怪鬼神乃世人杜撰胡謅,窮酸文人怨憤之作,女帝切不可輕信?!?/br> 耶律雄英放下書,緩緩道:“也有道理啊,朕小時候就聽人講,文臣最愛搬弄是非,一有情緒一有想法,就寫什么所謂的感懷詩,字里行間沒提君主,卻被人說是怎么怎么懷才不遇。呵,以朕看,這些矯情的文人全都是廢物,而只有像你們這些武人,才是真正的可用之才,而這也是朕的立國之策。” 蕭厭朝不語,等待耶律雄英繼續(xù)說下去。 “不過,世間若真有邪神,我鐵沙國可得第一個站出來,這大陸之上,曦盛重文輕武,朝堂腐敗,百越j(luò)ian邪詭異,癡迷毒蠱,只有我鐵沙國,才能真正‘雄霸天下’?!?/br> 耶律雄英認(rèn)為,誰能打敗邪神,就可做大陸第一,進而統(tǒng)一大陸。 “等等,朕突然想起一件事。”耶律雄英忽然道。 “什么事,女帝?”蕭厭朝問。 “傳說中人武神的后人千祺子留在了曦盛的梵凈島上,幾月前,千祺子召開珍瓏試煉,可有此事?”耶律雄英忽然變得很嚴(yán)肅。 “回女帝,確有此事。當(dāng)時您說,傳說都是假的,這必定是哪個瘋?cè)讼虢铏C揚名斂財?!笔拝挸鸬?,他觀察著耶律雄英越來越黑的臉色,斟酌道,“女帝,此事難言真假,我國深居西北沙漠,塞外之事,又與我國何干?鎏金與荒都,才是女帝您最重視的?!?/br> 耶律雄英聞言,露出欣慰的笑,“也對,蕭將軍,你不僅能打,還能勸啊,朕真的不能沒有你。說來,婠兒的成人禮,也快到了,后天,舉行婠兒的成人禮大典吧。大典之后,便送她和親去吧?!?/br> ........ 燭火閃爍,忽明忽滅,映現(xiàn)出元湘靈的臉,再次醒來,元湘靈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牢獄中,失去意識前,拼命呼喊著的名字..... 洛大哥。 蜷縮在床上,無聲的幽泣著.....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看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 你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淹沒,看,雪花,會融為怎樣的結(jié)果? “元湘靈,元湘靈!”耶律婠的聲音竟又出現(xiàn)在鐵門外。 轉(zhuǎn)頭看去,是她,耶律婠又眨巴著好奇的大眼,身后跟著一臉惶恐的蘇煜。 元湘靈擦干眼淚,走過去,“公主,你怎么又過來了?” 耶律婠打量著元湘靈的神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母后他們欺負(fù)你了?” “沒有啊,今天,我見到我的同伴了?!?/br> “哇,你的同伴也都是曦盛國的人吧?!币蓨闷娴馈?/br> “是啊,公主?!?/br> “真好啊,我長這么大,從來都沒出過鐵沙?!?/br> “公主不要灰心,以后會有機會的?!痹骒`勸道。 “嘿嘿,過幾天就是我的成人禮了,我十五歲啦,到時候我讓母后把你放出來,我們一起過成人禮,我要讓你陪著我,你是我的朋友!”耶律婠露出天真快樂的笑臉。 元湘靈也被她的快樂感染,情不自禁伸出手,與耶律婠的小手握在一起。 蘇煜見狀,大著膽子道,“小人謝過姑娘仗義執(zhí)言之恩?!?/br> 耶律婠也想起來了,“對,元湘靈,上次要不是你多嘴,這個蘇煜真的要被割舌頭了,本公主真的要好好謝你?。 ?/br> “沒什么,公主,我只是覺著你們很無辜。”元湘靈小心翼翼道。 “哎,母后就那個脾氣,這么多年來,每次我惹什么事,母后都罰蘇煜,其實每次,都是我不聽蘇煜的勸告啊?!币蓨@息一聲。 蘇煜聞言,靠近耶律婠,神色崇拜而虔誠,“公主不要這樣說,小人是公主的,小人的一切都是公主給的,為公主承擔(dān)任何事,都是小人該做的?!?/br> 耶律婠回身,摸了摸蘇煜秀氣的臉頰,柔聲道,“哎呀,在外面就不要嘴甜啦。” 蘇煜很想握住耶律婠的小手,但是礙于元湘靈在一旁,他就忍住了。 他知道耶律婠信任元湘靈,但元湘靈畢竟是個外人。 而元湘靈觀察著這兩人的關(guān)系,也默默選擇了閉嘴。 “行啦,看也看過啦,本公主先出去了,免得再被他們發(fā)現(xiàn)?!?/br> 耶律婠和蘇煜離開。 離開牢房后,耶律婠帶蘇煜來到了皇宮的最高處,宮里有個白玉臺階,沿著臺階直上,可通樓頂,這是先代皇族建來用作賞景觀星之處。 鐵沙國的夜空更亮,空中繁星點點,紫云稀薄,天際線泛著紫黑色的光,夜風(fēng)清涼,送來陣陣濃郁的花香,耶律婠與蘇煜,就并肩坐在樓頂上。 耶律婠的頭倚在蘇煜肩側(cè),嬌聲道:“想好了沒,在我成人典禮時,送我什么禮物啊?!?/br> 在這四下無人之際,蘇煜才能做一個正常男子該有的表現(xiàn),他今年,本二十二歲。 是一個成熟體貼的男子。 但奴隸的身份,讓他必須學(xué)會卑微與恭敬。 “公主殿下,想要什么禮物?”蘇煜的聲音,柔和,好聽,就像哄小女孩。 “我要你!”耶律婠霸氣道,只不過聲音聽起來稚嫩。 蘇煜呵呵一笑,“公主殿下,小人,早就是公主你的了啊?!?/br> “不是這個!”耶律婠叫了起來,她用小手掰過蘇煜的身子,“你閉上眼?!?/br> 蘇煜照做。 耶律婠撅起嫩如花瓣的小嘴,吻上了蘇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