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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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見得真的理解這規(guī)矩,但相關(guān)告誡是從小聽到大的,紅妃如今一提,多少能震懾住花柔奴。 馮珍珍作為一個大人,自然不會摻活到小孩子們的‘玩鬧’當(dāng)中。等到花柔奴帶著陶小紅氣呼呼地走了,這才‘撲哧’笑出聲來!又等到紅妃吃了羹,也自離開了,她還笑著對過來休息的女樂說起這事。 “柔奴要強,平日處處掐尖,看著厲害的很,卻也只是看著罷了?!彼龘u了搖頭:“倒是紅妃沉靜的多,將來怕是要出息!” 新過來的女樂不當(dāng)回事:“這是自然的,紅妃怎么也是師娘子的女兒,有根有種...柔奴就算是在館中長大,原也是尋常女子所生...呵呵。” 雖然官伎已經(jīng)十分卑賤了,但對于以這個身份為傲的一些女樂來說,依舊會在這種身份上劃分出三六五等。 紅妃并不知道她走后還有這樣一段后續(xù),她只是回住處之后照常讀了幾頁書,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去睡了。 待到第二日,jiejie師小憐出堂,讓紅妃一起去。只說:“二姐,帶你買些去學(xué)舍的物什!” 一般出堂自然不能‘假公濟私’帶meimei逛街,但官伎自有一些關(guān)系比較好的‘客人’。平常出堂并不是表演、應(yīng)酬,而是更家常的游玩、逛街之類,不是官伎陪客人玩,而更像是雙方平等,一起約會。 今次就是一個這樣的客人,師小憐說要帶著自家小妹,要給買些東西,自不會有多話。 “二姐如今也要去學(xué)舍了?”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名叫孫仲凱,論身份不過是個太學(xué)生,原本和師小憐這樣的官伎無緣。但他家原來是山東一帶有名的大財主,從川中、云貴而來的藥材進入山東全由他家把持,富的很呢! 有這樣的身份在,孫仲凱靠砸錢砸到了師小憐跟前——他曾聽師小憐唱曲,一次之后驚為天人,從此神魂顛倒。 孫仲凱來師小憐這里來的很勤,不只是對師小憐很殷勤,對紅妃也很親切。他知道師小憐疼愛自己的meimei,平常送師小憐吃的、穿的、玩的,也往往會捎帶著給紅妃送東西。這是愛屋及烏,也是討好師小憐身邊的人。 師小憐換上一身新裝,周娘姨找出新做的青肷披風(fēng)給師小憐換上。青肷披風(fēng)十分保暖,也十分華麗!如今東京流行穿皮毛的披風(fēng),以皮毛豐厚珍惜者為上,既暖和又奢華。走在流行前列,最在穿戴上下功夫的官伎自然人人都有! 由著周娘姨撫平身上衣服褶皺,師小憐背對著孫仲凱和紅妃。聽到孫仲凱的話,只微微一笑:“是要去了,今日好給二姐買些用得著的。還有你,上回你說缺了一條好帶,尋常見不到好的,我知道一家寶貨經(jīng)紀,別處不見的寶貨他家都有,此次正好看看...倒是我不用買什么。” 見師小憐記得自己缺一條寶帶,孫仲凱仿佛六月天吃了冰一樣,立刻就笑了起來:“是該看看!” 到了時候,一行出門。先去給孫仲凱看了寶帶,那是一條金帶,上面鑲嵌著一大四小共五塊玉石,當(dāng)中一塊碧玉瑩瑩生光,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寶物。孫仲凱是見過好東西的,也愛不釋手,問了個價后也不還價,八百貫回了賬。 旁邊有幫閑的湊趣:“二哥買的這好帶!前些日子小弟在珍寶齋見徐衙內(nèi)買了一條寶帶,也是金帶鑲玉,那玉還不如二哥這呢!卻叫價有一千緡,徐衙內(nèi)與人爭了爭,九百緡買下了?!?/br> 像孫仲凱這樣的富豪子弟身邊斷少不了一幫幫閑,這些人平常跟著他吃吃喝喝,偶爾也做各種中間人賺錢。而他們需要做的就是陪吃、陪喝、陪玩,這種時候說這話,也是一種討好奉承。 不過這種話也不是瞎說,徐衙內(nèi)確實在珍寶齋買了一條九百貫的寶帶,那寶帶也確實比不上孫仲凱這條。不過不是孫仲凱占了便宜,而是徐衙內(nèi)被當(dāng)了凱子! 師小憐這種官伎,平常往來的都是達官貴人,這些人手頭多的是錢,隨便漏出一點兒就足夠一些人發(fā)財了。所以做奢侈品生意的經(jīng)紀、商家都會爭先交好官伎,讓她們牽線搭橋中間介紹生意。 師小憐也做這種中間人,但她非常謹慎,不是什么生意都介紹的。在她看來,宰凱子太短視了,就算一次可以賺到許多抽成,但對自己的名聲有礙,不利于長久經(jīng)營。所以她居中介紹的,不說占便宜,至少也是一分錢一分貨。 當(dāng)然,這也是師小憐這種官伎,還是比較紅的官伎才能有的‘余地’。很多賤籍女子,甚至包括官伎,也是難得抓住一個有錢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跑掉,自然講究一個快速變現(xiàn),顧不得長久經(jīng)營。 孫仲凱笑的合不攏嘴,他這樣的地方有錢人,在東京這種地方確實不如師小憐這種官伎人面廣。他都通過師小憐買過幾次東西了,甚至還搭師小憐認識過一些場面上的人物,深感有師小憐在,自己少走了許多彎路! 不僅僅滿足了自己對師小憐的喜歡,也是真的獲得了許多實在的好處。 這一年多來,雖然他在師小憐身上花了很多錢,但他覺得這是非常值得的!孫仲凱可是知道的,并非所有的官伎都像師小憐這樣,也有很多官伎看著比一般風(fēng)月場上的女子矜持,實際上一樣打的是榨干恩客錢財?shù)闹饕?,一切恩愛會,皆是逢場作戲?/br> 第12章 小荷(6) 買好了孫仲凱的寶帶,師小憐見天色還早,就要去給紅妃買東西,孫仲凱自然樂呵呵地作陪。 師小憐帶著紅妃去了自己也時常光顧的一家裁縫鋪——此世良籍女子也要求女紅針指,一般不會用外面的成衣。至于貴籍女子則多的是人侍奉,不會自己動手,人家有專門的針線上人呢,用不到外面的裁縫。 一般裁縫鋪做的是男子生意,畢竟傳統(tǒng)的小家庭在大多數(shù)人那里已經(jīng)維持不下去,男子平素謀生掙錢,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做別的,衣服自然只能從外頭買。 只有少數(shù)一些裁縫鋪,專門做賤籍女子穿的高級女裝。而其中最奢華的,又數(shù)官伎! 別人都知道官伎排場大,賺的多,卻沒有想過為什么大多數(shù)官伎臨到老時都攢不下來錢財,佷容易落得晚景凄涼。除開一些官伎有自己的特殊情況,大多數(shù)都是因為官伎的奢華生活開銷也很大,不借債的官伎已經(jīng)稱得上會算計了! 紅妃見過退休離任的官伎被上門來的商戶圍住要債,場面很不好看,為此還驚訝過,問jiejie師小憐:“早知如此,為何不節(jié)儉些呢?” 對此師小憐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節(jié)儉,呵呵...二姐你還小,是不知這些的。我等女樂,‘節(jié)儉’二字是不能沾的!” 官伎過著最奢華的生活,也只有那樣奢華才稱得上‘官伎’!真要是節(jié)儉起來,在官伎、在外人看來,那就不是官伎了! 再者,也只有通身下來奢華昂貴,接觸官伎的人才會意識到自己在和怎樣的女子打交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官伎一身,萬把貫不多,兩三千貫不少,真的說起來是很嚇人的!甚至很多官伎本身也置辦不起體體面面的一整套,只能去借、去租! 至于說,不算首飾珠寶,為什么穿的衣服會那么貴...此時棉紡織技術(shù)還很落后,雖然棉布也有,卻是小眾貨,量少質(zhì)量也一般,不受看重——總的來說,紡織品價格本就比較高,和歷史上的宋朝差不多。 由此,絲綢、葛布、苧麻等比較好的布料成衣本來就比較貴,高級成衣精工細作,不吝惜繡工(有的還會用到金絲銀線、珠玉寶石裝飾),價格高到讓人吃驚倒也不算沒有道理。 紅妃他們來的裁縫鋪子老板姓潘,人叫潘老五,聽說師小憐來了,連忙過來親自接待。對于他們這種裁縫鋪子來說,官伎就是最重要的客人!一套最少幾十貫,上百貫,多的話數(shù)百貫的衣服,也就是靠官伎,以及私妓中最紅的一些人消費了。 而其中,官伎最受看重,因為她們往往能帶動消費,一個帶來更多。 “貴客來了!”潘老五迎了出來,樂呵呵的,見人就帶一張笑臉,非常讓人有好感。 “不用五哥你來,今日我是給二姐定些衣裳鞋襪的。”師小憐輕輕將紅妃推到前面,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二姐要去學(xué)舍了,總有些東西要料理,別處都不好,特意來五哥這里瞧瞧。” 潘老五自然不會因為沒有‘大生意’就換人,而是比之前更殷勤了些,甚至有些夸張地對待紅妃,躬著身子笑瞇瞇的:“原來是二姐要去學(xué)舍了!了不得了,二姐也要出息了!是要購置些舞服、舞鞋嗎?這可是要緊事!” 師小憐所謂的紅妃要在學(xué)舍用的東西,主要就是舞服、舞鞋之類。這自然不是正式表演時那些昂貴的道具、服飾(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漂亮的、閃亮的舞臺服飾和道具可能價錢不高,但在古代,無論舞臺層次高低,像樣的舞服、道具都不可能便宜),而是學(xué)藝時用到的練功服一類。 這些對于普通人來說也不便宜,但相對官伎日常所用,還是價值有限。 潘老五常做官伎生意,對這些東西心中有數(shù),很快就列好了單子,道:“抹胸四件、膝褲四件、短襖兩件、長襠兩件、長袖衣兩件、大裙子兩件、軟鞋四雙、綢帶兩條、大帕子四條...如此,勉強也夠用了。二姐如今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夠用時正好換合適的?!?/br> 其實這些東西官伎館也會為新竹學(xué)舍中的女童準備,但官伎館只會準備最基本的。像穿的多的膝褲,可能就是兩件,有個換洗就不錯了。至于專門用來練習(xí)長袖舞的長袖衣,因為只有專門練某種舞蹈時才用,只會給一件。 再者,公給的東西也往往不如自找裁縫做的好! 比如現(xiàn)在潘老五就親自給紅妃量體,各種細節(jié)處都量到了。又比如師小憐在一旁非常認真地挑料子,雖然按照規(guī)定,這些練習(xí)用的舞服、舞鞋都只能用白色,但綾羅綢緞各種料子多了,可選擇余地很大! 師小憐是過來人,只選最好用的,至于價格高低,她一概不放在眼里! 等到量體完畢,說定完工之后送貨上門,購物之旅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師小憐又帶著紅妃去了一家鋪子,這里專賣女樂會用到的各種道具。既有練習(xí)用的,也有正式表演時用的!這也是開了三代人的老店了,和幾家官伎館常做生意,其中就包括擷芳園。 在這里,師小憐給紅妃買了紗帷帽、腰鼓、扇子、短劍、花球等物,都是跳舞時常用的道具。 等到這些都選好了,師小憐才道:“如此就差不多了,只差樂器...不過也不知二姐將來學(xué)哪樣樂器。當(dāng)初母親學(xué)琴,我學(xué)箏,學(xué)藝時用的樂器還留著,若是二姐學(xué)琴學(xué)箏,還能拿去使。若是學(xué)別的,那就得再計較了?!?/br> 新竹學(xué)舍也有樂器課,一開始是各種樂器都了解一番,然后擇一樣感興趣的就是了。學(xué)童們可以用學(xué)舍提供的制式樂器,但那些樂器都是前輩使用過的,而且不能帶出學(xué)舍。所以確定自己要學(xué)哪一種樂器之后,學(xué)童往往會自己準備一件樂器。 學(xué)藝時的樂器磕磕碰碰多,并不會用太好的,日后一般都會換,所以師小憐才說,自己和母親師瓊少年時用過的樂器還閑置著。 等到傍晚時分,這場購物之旅才算結(jié)束,每個人都算是有所得——雖然一開始說師小憐沒什么要買的,但孫仲凱怎么可能什么表示都沒有!所以在一個專賣珠寶首飾的經(jīng)紀那兒,孫仲凱非常大大方地為師小憐看中的一對象牙梳付了賬。 這是有鏤空細雕,看上卻非常精美小巧的象牙梳。主要不是用來梳發(fā),而是像簪釵一樣做裝飾。就這樣放在手心里的一對,也要價六十貫——而這并不算貴的,在那經(jīng)紀那兒,紅妃還看到了一對差不多的,只不過是綠象牙,相對來說罕見的多,便要價兩百貫,價格是三倍有余了! 只能說,奢侈品無論哪個時代都好賺錢。 又過了幾日,潘家裁縫鋪將紅妃在那里定做的舞服、舞鞋之類都送來了。與此同時,館中發(fā)給學(xué)童們的差不多的東西也下來了,用大大的包袱包著,紅妃他們被選入新竹學(xué)舍的都有。 打開來細看,紅妃發(fā)現(xiàn)確實都是制式的白色,乍一看差不多。但仔細看質(zhì)地,那就差的遠了!另外,雖然館中有量過她們這些學(xué)童的身量,卻不知是量的不仔細,還是做工的問題,總歸沒有潘家裁縫鋪送來的合適! 如果沒穿過潘家裁縫鋪的,或許不會察覺到那種不合適。但已經(jīng)穿過潘家裁縫鋪的,再穿館中下發(fā)的,那真是哪里都不對! 第一次接觸這些,包括花柔奴在內(nèi),學(xué)童們都比較激動。東西一發(fā)下來,立刻就有人上身試了試,送這些東西來的女弟子甄金蓮笑瞇瞇的,并不覺得她們這樣有什么問題,她當(dāng)初也是這樣來的。 她還不厭其煩地教小meimei們舞鞋該怎么穿才不容易跳舞時脫落,這都是‘過來人’才會有的小技巧。 陶小紅珍惜地擺弄著舞服、道具...說起來她過去隨母親在洛陽并未缺過什么,但到底和東京城中的官伎館沒得比,最近在擷芳園的日子,是她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就比如說穿的衣裳,絲綢的衣服多貴啊,但擷芳園中就是每季都給館中人做,包括她這個新來的學(xué)童也是如此! 如今又有這么一大包舞服、舞鞋,不是絹羅,就是白綾,都不是便宜東西!而館中卻像是發(fā)消耗品一樣,隨意就發(fā)給她們了(從某個角度來說,學(xué)童們使用的舞服、舞鞋也確實是消耗品,天然的蠶絲可不怎么耐用,學(xué)童又折騰的很,換的可勤了)。 正在她心里喜滋滋的時候,一旁花柔奴卻輕輕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這算什么?如今館中說用度不夠,公使錢要削減,就是從咱們這兒削減么?這些舞服半年才發(fā)一次,就該多放出來些,如今軟鞋才兩雙,長袖衣之類也只有一件,這夠什么?” 陶小紅并不如花柔奴懂行,看著自己一大包東西,有些遲疑:“這...這不夠么?” 第13章 新竹(1) 擷芳園公給的用度看著有一大包,看著是很充足的樣子。但要說夠不夠,紅妃和花柔奴一個想法,肯定是不夠的。 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純天然的蠶絲、棉麻都是很好的,可真的去對比現(xiàn)代紡織業(yè)各種化纖的各項指標就會知道,很多方面是比不上的。別的不說,像‘耐用’這個指標,傳統(tǒng)的紡織品只有被現(xiàn)代化纖吊打的份兒。 官伎館屬于富貴鄉(xiāng)里,最常見的就是各種綾羅綢緞,就從來沒有耐用的!就算是小心清洗、保存,一件華美的服裝也穿不了幾次。舞服之類,不用像那些裝點門面的服飾,稍微舊一些也能穿,但學(xué)藝期間,造的也厲害?。?/br> 這些發(fā)下來的東西,多的兩件,少的一件,真是換干洗濕了。稍微有些不湊手,就不方便極了。 當(dāng)然,半年后再發(fā),之前用的若是還能穿,那倒是能寬裕一些——但那怎么可能呢?不說造的厲害,能穿半年已經(jīng)很稀奇,就說她們這個年紀的女童,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半年之后說不得之前的衣服就要不合身了! 此時的服飾,特別是小孩子的服飾都很寬松,普通人家還會刻意放寬了制衣。但擷芳園這種地方不可能那樣,而且舞服這種東西本來就偏貼身,就算不能像現(xiàn)代練功服那樣緊身,也不可能做的寬寬大大。 像這樣的事在學(xué)童中還有不少,所以別看像紅妃她們這樣的學(xué)童都有各自官伎館負責(zé)衣食住行,事實上該拮據(jù)的還是得拮據(jù)...官伎館有錢是不錯,但花錢的地方也多,對學(xué)童們也就是滿足基本需求!畢竟開銷這種東西,向來是有下限無上限的。 花柔奴依舊在旁說風(fēng)涼話,笑著向陶小紅指了指紅妃:“你這定然是不夠的,不然你問紅妃要了她的份例?人家是有錢的財主,又有親jiejie貼補,自然闊綽的很!這些玩意兒恐怕早就備齊了,也看不上館中發(fā)的普通貨色?!?/br> “留著無用,把了你也算是助人為樂了?!?/br> 花柔奴是花小小的養(yǎng)女,雖然花小小因為生病的原因,形容枯槁,很難做生意賺錢,談不上有多少入賬。但人家好歹是官伎中都走到頂峰的‘如夫人’!有這個身份在,她在籍時就能從教坊司拿到‘薪俸’! 這份薪俸可不算??! 左右花小小如今少有生意,官伎最大的開銷(裝點自己)也就沒了??恐@薪俸、館中貼補、以及一些還對她真有眷顧的舊客,她和花柔奴母女二人的生活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拮據(jù)。 所以在這類事上花柔奴屬于可以‘隔岸觀火’的人,此時見情況合適,自然就要說些怪話了——她其實知道,紅妃自己就算用不上,也會給關(guān)系比較好的孫惜惜。兩人雖然不同年,身量卻是仿佛的,這些東西總能通用。 此時說這話,一面是紅妃拒絕之后必然會得罪陶小紅,另一面就是孫惜惜了。說到底,拿人家不要的東西總歸有些丟臉,私下偷偷給也就算了,可經(jīng)過花柔奴這一嚷,還要如何偷偷給? 接濟孫惜惜雖然是好事,可有這樣一層芥蒂在,好事也辦得讓人心里膩味了。 紅妃卻并不拿花柔奴的挑唆當(dāng)回事,只是輕描淡寫拉了孫惜惜到一邊去。私底下小聲對她道:“這些我用不著,你要不要,若是要就拿了去——我是真心知道你處境才如此的,并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若不多心,便隨你要不要,你若是多心了,那反倒是我多事了?!?/br> 紅妃并沒有向陶小紅解釋一個字,左右那些話是花柔奴說的,陶小紅甚至沒有向她討要那些東西。當(dāng)事人都沒開口,她這個東西的原主人為什么要上趕著解釋?再者,她是東西的原主人,自己的東西給誰還要受別人安排? 事實上,紅妃根本就沒有想過需要向陶小紅說明什么。 孫惜惜知道,紅妃性子沉靜,不愛費口舌。平日花柔奴不知道找了多少回事,她也只是偶爾才回,權(quán)作震懾,免得花柔奴越來越過分,平素則是只當(dāng)沒聽到。如今特意與她說這么多,已經(jīng)難得! 更何況她說的坦蕩,孫惜惜心里原本的一點兒介懷也就消散了。笑著點頭:“我知道紅妃你的意思,只有多謝你的份兒!” 館中發(fā)東西這點兒事兒對紅妃來說連生活中的插曲都算不上,過了這一日,在她心里連影子都沒留下。她依舊和之前一樣過日子,每日不是在功課上下功夫,就是偷偷圍觀館中女樂的表演,并無其他事。 直到冬去春來,驚蟄這一日。 對于生活在桃花洞,特別是北桃花洞的女樂來說,一年又一年的歲月并無不同,但她們卻格外重視季節(jié)變化!不同的季節(jié)、不同的節(jié)氣、不同的節(jié)日,都有一套自己的衣食住行安排,絲毫錯亂不得。 而春夏秋冬四季之中最受重視自然是萬物復(fù)蘇的春天,春天的各種活動格外密集,而且都是精心準備的! 至于驚蟄這一日,自然也有活動。這一日必須要吃幾種特定的野菜,穿淺色的衣裳,特別是帳子,要換成繡草蟲圖案的!另外,傍晚時分大家還得在院子里捉小蟲,據(jù)說不同的蟲兒是對今年一年運程的預(yù)兆。 而對于紅妃她們這樣新竹學(xué)舍新一批學(xué)童來說,驚蟄則更有意義!這是她們正式進入學(xué)舍的大日子! 為了這個大日子,不只是紅妃,就連師小憐也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為了這個,對鏡梳妝時她一直在打呵欠。 “其實不用多想,學(xué)舍不過是個學(xué)藝處?!庇芍苣镆淌犷^,師小憐比劃著一支簪子:“如二姐這樣出彩的。只管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