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讓我叫他相公 第43節(jié)
“我們明日要早出發(fā)。你在這兒可要藏好了,等我們走后,或者在我們走之前先行離開,否則容易被發(fā)現(xiàn)?!币π卿J真道。 “為什么不能被發(fā)現(xiàn)?” “不是你想偷偷跟著去南嶺嗎?” “我不偷偷跟,我要光明正大跟你們一起走。” 姚星潼差點把手上端著的瓷碗摔碎:“那你為何不從前門進,反而要冒險翻窗戶?” 顧欒振振有詞:“聽說半夜爬墻會有別樣的風(fēng)情。平日沒機會,今天剛好來試試。你剛才有沒有被驚喜到?” “那是驚嚇好嗎。你沒看見我劍都舉起來了?!币π卿@魂未定地拍胸口。她記得初次見面也是如此,前一瞬還在驚艷,下一秒就被驚嚇。 顧欒每次突然出現(xiàn)都能帶她體會不一樣的毛骨悚然。 “乎擼乎擼毛,好咯好咯上身咯?!鳖櫃桧樦π卿募贡硰南屡牡缴?,最后做了一個虛空拎起的動作,然后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 這是洛鶴縣的風(fēng)俗之一,在小孩或年輕女子受到驚嚇后,家中的年長者從腳到頭倒著拍,一把揪住耳旁的空氣,寓意著把嚇掉的魂重新捉回來。最后捏耳朵是為了把逮住的魂順著耳道放回去。 昨天姚綰被地上忽然冒出的蜈蚣嚇的大哭,她娘親就是這么做的。顧欒當(dāng)時在旁邊看著,順便記下,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姚星潼哼哼唧唧地拍掉他的手,“那是長輩才能做的,你做了沒有用?!?/br> “所以潼潼的一魂一魄還在這附近飄著嗎?喂,快回來??!”顧欒配合她,做出驚恐尋找的表情。 除了李氏,沒有人如此親昵地喊她的小名。顧欒是第二個。 李氏喊她潼潼,更多的是來自母親的關(guān)懷;而同樣的兩個字從顧欒嘴里說出來,莫名其妙帶上了甜膩的味道。 姚星潼把臉轉(zhuǎn)過去,不讓他看到自己飛紅的面龐,小聲道:“飄到你身上,回不來啦?!?/br> *** 清早,姚星潼是在顧欒的懷里醒來的。 她禁不住顧欒穿著女裝,眼尾發(fā)紅地朝她撒嬌。雖然知道那張美女皮下是一顆多么無賴變態(tài)的心,一對上顧欒困出眼淚的丹鳳眼,她只覺得讓這等美女睡地上是一種罪過。 即便是女裝,顧欒平日給人的感覺也更像梁紅玉,錚錚鐵骨的類型。猝不及防來這么一下,姚星潼半邊身子都酥了。 為了不讓姚星潼反悔,顧欒提早熄了燈,然后才去洗凈臉,摸上床把姚星潼抱緊懷里。他小聲嘟囔,說也不知是誰當(dāng)初搶著要睡地板,說讓郡守家公子睡地上于禮不合,現(xiàn)在倒好,顧公子想上床都不讓上了。 姚星潼就往他懷里鉆,解釋說是她緊張。然后被顧欒借機結(jié)結(jié)實實摸了好幾把。 醒來的同時,顧欒也睜開雙眼,別有深意地跟她對視。 姚星潼左看右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戳税胩?,才發(fā)現(xiàn)顧欒眉心的紅痣不見了。 “你,你的痣……” 顧欒摸摸額頭,不解道:“那個痣是畫上去的,你不會一直沒發(fā)現(xiàn)吧?我可是坦誠相待大半月了。原來你這么不關(guān)心我么?我傷心死了!” 眼看他又要戲精上身,姚星潼趕快借起床之由糊弄過這個話題。 這段時間,顧欒確實很多次以素顏對她。只不過她緊張又害羞,基本掃一眼就過去,只留下俊美非凡的印象。 扮美人時,那顆痣的確是點睛之筆,將端正又勾人的風(fēng)流氣質(zhì)烘托到了極點。若是沒有朱砂痣,或是換個地方點,比如印到眼角下做成淚痣,恐怕又是別樣感覺。 不得不承認,在塑造風(fēng)格方面,顧欒是個天才。上上下下無一處不是在襯托他的獨特氣場。 如果是正常著男裝,那顆朱砂痣反而會壓制住他眉宇間的英氣,顯得不倫不類。 他們一塊兒下樓吃早飯。韓子賦和冉樹正圍著方桌喝粥,見到活生生從天而降的顧欒,驚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顧,顧小夫人?” “韓大人早。”顧欒風(fēng)情萬種卻又不失端莊地一笑,“我與夫君恩愛甚篤,自昨日分別之后心口便開始絞痛,猜測是太過思念夫君的緣故,便快馬加鞭趕來。果然,一見到夫君,馬上就痊愈了?!?/br> 姚星潼在一旁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知道顧欒是怎么把謊撒的如此堂而皇之。問,就是多年練出來的。 韓子賦顯然也收到了不小的驚嚇,他萬萬沒料到顧欒會轉(zhuǎn)性轉(zhuǎn)的如此徹底。一晃神,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他撿起來吹吹灰,難得局促:“顧小夫人與夫君伉儷情深,令人羨慕。只是一路多有險阻,我們?nèi)瞬⑽磶蛷模恢櫺》蛉恕?/br> 他話說了半截,不過意思很明顯,他們是出來辦事兒的不是旅游的,每個人都自顧不暇,路上沒人會有多余的精力照顧顧大小姐。 況且顧大小姐的刁蠻全京城無人不知,他生怕顧欒跟著挑三揀四拖后腿。 顧欒微微瞇眼,一笑,“韓大人不必擔(dān)心,我能徒手打狼。你們只管趕路便好?!?/br> 徒手打狼……結(jié)合顧欒此刻處變不驚的姿態(tài),外加他在京城時常把地痞流氓打的抱頭鼠竄的傳聞,韓子賦信了。 有醫(yī)師,有謀士,有后勤,現(xiàn)在又多了武力輸出,甚好。 只是他不方便當(dāng)著顧欒的面再什么事兒都使喚姚星潼了——那可是人家放在心尖尖上的親相公呢。 *** 緊趕慢趕,一行人終于在第三天傍晚抵達桑斐郡。再往前數(shù)十里,翻過一座山頭,便是正式抵達南嶺。 他們打算在桑斐郡休整一番,明日直接翻山過去。 桑斐郡郡守公儀明聽說身材高挑的風(fēng)火女子是顧連成之女,激動地親自給他們斟茶。 寒暄完,公儀明問起顧連成。他在二十多年前曾與顧連成共事,十分欣賞他的為人。只不過后來顧連成帶兵北上御敵,之后便留在京城,而他始終待在桑斐,從郡丞做到郡守。 “公爹來過南嶺?” 晚上休息時,姚星潼窩在顧欒懷里,手指繞他披散下來的頭發(fā)玩。 “很早之前。呆過不短一段時間?!?/br> “公儀大人看起來跟公爹交情很好,像是一拍即合的友人。可為什么公儀大人很喜歡南嶺一帶,而公爹卻十分厭煩呢?” 怎么說顧連成也在南嶺呆了好幾年,再不喜歡,感情基礎(chǔ)也是有的。 想到當(dāng)時聽聞南嶺水患時顧連成陰沉的表情,仿佛這地方跟他有仇。 “自然是有理由。” “是我能聽的嗎?” 姚星潼好奇。自從入贅到顧家后,她養(yǎng)成了問事情前先問自己能不能聽的習(xí)慣。 顧欒遲疑一瞬,而后點點頭。他沒有直接跟姚星潼說明原因,而是換了個角度切入。 “他不愿意我來南嶺,是因為不想讓我見到墨無硯。” “墨無硯?” 顧欒低頭在她耳后吻了吻,嗓音低沉,娓娓道來:“是南嶺很有名的鹽商,相信你不久就能見到。墨無硯是我十二歲隨我爹來南嶺時認識的朋友,過程有點復(fù)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步煙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不過他只知道墨無硯,不認識步煙?!?/br> 姚星潼更不理解了:“既然不喜歡南嶺,為什么還要帶你來?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吧?!?/br> “他是來祭掃的?!鳖櫃栎p飄飄道。 “祭掃?給誰?” 顧欒沒有正面回答,又換了另一個話頭:“你可知道蘇貴妃被滅門一事?” “略有耳聞?!?/br> 蘇貴妃是在她出生前就盛寵的妃子了。聽聞人是如花似玉,對誰都是笑笑的,嘴邊露倆酒窩。但后來因為被檢舉有謀反之心,從她遠在南嶺的父親家中搜出大量通敵證據(jù),又在已有身孕的蘇貴妃寢宮里找到針扎皇上的小巫人。 新奇的是,一向最愛疑神疑鬼的皇帝,當(dāng)時的第一想法不是除,竟然是要保蘇貴妃。這是皇后都沒有過的待遇,可見皇帝是有多喜愛蘇貴妃。 無奈,滿朝文武不同意。在那種特殊時期,總要推一個人出來承擔(dān)所有的過錯。皇帝忍痛割愛,寵愛蘇貴妃的時候愛屋及烏,要砍人的時候也要連根拔起,直接誅九族。 不過據(jù)說皇帝試圖把蘇貴妃藏起來,換成與她外貌相似的女子,但蘇貴妃不領(lǐng)情,非要一家人整整齊齊,偷溜回南嶺,跟全家人一起掉了腦袋。 大梁與外族打仗那幾年,全城人都在辱罵蘇家,說蘇貴妃是禍國妖姬。就連別的蘇姓人家,在街坊鄰居面前也抬不起頭。 “當(dāng)時我爹年輕,在南嶺一帶帶兵。他與蘇大人私交不錯,聽說這件事后,想當(dāng)然以為他有冤情。但謀反畢竟是敏感話題,又證據(jù)鑿鑿,他不能直接站出來伸冤,想從邊陲趕回來當(dāng)面質(zhì)問?!?/br> “但陸許明來的太快了。他那時才剛十幾歲,不像現(xiàn)在這般八面玲瓏知道做人要留余地,一心只想在皇帝面前討好。他奉旨來南嶺,當(dāng)晚就帶著圣旨下令防火燒了蘇府。每個門、每個墻頭都派人把手,出來一個殺一個。蘇府三代同堂,加上婢女小廝,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火燒得半個城都能聞到煙味兒?!?/br> “蘇貴妃在蘇家借住的表妹,蘇錦枝小姐,平日最愛女紅,特別喜歡振靈香,繡出的每一匹布都要浸上nongnong的香料。火燒起來的時候,煙中夾著振靈香,久久不散。所以這場滅門之災(zāi),又被當(dāng)?shù)厝私凶觥耢`飛升’?!?/br> “我爹到的時候,已經(jīng)步入到不可挽回的局面。情急之下,他也不想著謀反是不是真的了,借入城追殺賊人的幌子,沖散了陸許明的人。自那以后,與陸許明結(jié)怨,蘇家人也沒有救出來一個,眼睜睜看著昔日好友葬身火海,卻還沒有來得及問一句‘你是不是真的謀反了’?!?/br> 難怪顧連成不愿聽人談起南嶺。這地方葬著他一生的悔恨。 最痛苦的不是痛失摯友,而是面對死亡卻無能為力。 只是,現(xiàn)在再遇到這種事情,顧連成大概不會再像那時候一樣沖上來,而是會裝作若無其事吧。 第37章 . 37下大雨 已去南嶺,勿念。 “這個混賬!” 顧連成手里捏著薄薄一封信紙, 上面只有龍飛鳳舞六個大字“已去南嶺,勿念”。 沒留姓名,不過除了顧欒之外旁人也沒這么大膽子。 顧連成最近覺出姚星潼的不對勁, 想找顧欒來好好質(zhì)問。不料,姚星潼想在走前回洛鶴縣看看, 他一時心軟,覺得自己沒在姚安舉薦她去南嶺歷練時站出來替她說話,做的有些過分,便同意了。 私心驅(qū)使, 他認為姚星潼要是去了南嶺, 便能和顧欒分開。 他等著顧欒從洛鶴縣回來。誰知,從早晨等到晚上, 也沒看見顧欒半個影子。 顧連成直覺不對,沖到東房一看, 書案鎮(zhèn)紙下明晃晃一個字條,他甚至能想象出顧欒在這兒揮毫潑墨時得意洋洋的勁兒。 “翅膀硬了, 想飛了!連他爹娘的性命都不管了!孽子!” 高氏聞訊趕來, 一看字條,差點當(dāng)場氣暈過去。 偏偏這事兒不能與外人道, 夫妻倆只能一邊被氣個半死, 一邊在書房里關(guān)好門窗相對罵逆子。 “我早就看她跟那個姚桉之間不對勁!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成斷袖了呢。千防萬防, 尋了個男的竟然也是屬狐貍精的!”高氏以淚洗面, “之前跟你說不對勁不對勁, 讓你多留心,你還說不要緊,還說阿欒有分寸!我的老爺啊,去南嶺辦公也要跟著, 著了魔似的——老爺,那姚桉不會偷偷給阿欒下了什么蠱吧?” 她想到更可怕的結(jié)果:“阿欒該不會,已經(jīng)同她——” “你也不必對他這么不自信,阿欒不是那種會被人迷了心竅的。”話雖如此,經(jīng)此一遭,顧連成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顧欒。之所以這么說,是為了安撫高氏。 現(xiàn)在他最擔(dān)心的不是姚星潼是不是知道顧欒男扮女裝,而是擔(dān)心他借著跟隨“夫君”的名頭,去見姓墨的。 如果說顧連成這輩子有極盡后悔之事,在顧欒十二歲時帶他迢迢到南嶺給蘇懷信燒紙絕對能排的進前三甲。 墨無硯要給蘇家報仇,想怎么報都行,只要他忘卻那段往事,此事就和他沒半毛錢關(guān)系。 可萬萬沒想到,墨無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顧欒也卷了進去。 他好不容易讓顧欒斷了和墨無硯的來往。不過眼下,明顯兩人不知用了什么暗度陳倉的法子,又勾搭上了。 高氏病急亂投醫(yī):“你不是跟桑斐的公儀大人有交情么,趕緊快馬加鞭書信過去,請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阿欒扣在桑斐。南嶺這么亂,阿欒要是被旁人發(fā)現(xiàn)了,或者出什么事,我可怎么活?。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