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身邊的書生打斷：“姑娘……能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母親嗎？我想去借些藥來?！?/br>
    “你母親……患了什么??？”蘇宛菱詢問道。

    書生垂著眼：“就是普通的肺病，已經(jīng)救治多年，但一直沒有轉(zhuǎn)好?！?/br>
    “我看村里許多人也在咳嗽，是不是同你母親患一樣的??？”蘇宛菱想通過病癥探尋村里的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書生卻以為她是怕這病癥會傳染，臉色一下又青又白。

    蘇宛菱趕緊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你若不愿說，我便不多問。你且去借藥吧，我替你照看你母親?！?/br>
    書生這才起身來，朝蘇宛菱鞠了一躬：“多謝姑娘，我是李家三郎，旁人都喚我李曙?！?/br>
    這算是對她有些信任感了，通常書生都有些自傲，但能為了母親出去拾柴火，又去借藥，也算是極有孝心的。

    書生離開后沒多久，蘇宛菱聽到身邊的李母又重重咳嗽了一陣，邊上有一婦人遞了一碗水過來：“先給她喝一些水吧，這病反正也治不好，能拖一陣是一陣?！?/br>
    蘇宛菱一怔，先接過了水遞給了李母，隨后轉(zhuǎn)頭問那婦人：“這病在村里很常見嗎？”

    “經(jīng)常有人忽然就得了這怪病，先是偶爾咳嗽，之后便是胸痛、咳血，總之村里不少人患了這病，一直都沒有治好。”那婦人說著，“我兒子經(jīng)常在山里瘋玩，之前也有段時間忽然咳嗽起來，也不知道去外頭做了什么事，我后來將他關(guān)在家里哪兒都不能去，倒是好了一些。”

    這病與山里有關(guān)？

    蘇宛菱立刻聯(lián)系到那柵欄，莫非這柵欄原本攔的并非是前來避水患的人，而是防止有人發(fā)現(xiàn)山上的秘密？

    “娘，娘，我餓了?！?/br>
    正說著，有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就跑了過來，眼巴巴的朝著那婦人討要食物。

    那婦人拿出了一個饃撕下一小塊給了男孩，男孩幾口就吃了下去。

    蘇宛菱想了想，便從袖中摸出了一袋蜜餞，這是之前出門前青荷悄悄放她手里，讓她路上吃的：“我這里有蜜餞，你要不要嘗嘗？”

    那男孩眼睛一下子亮起，眼巴巴的看過來。

    蘇宛菱立刻取了其中一塊遞給他，男孩很快接過就吃了起來。

    婦人已經(jīng)去忙別的了，那男孩就坐在蘇宛菱邊上，蘇宛菱靠過去說話：“你是不是經(jīng)常去山上玩？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嗎？”

    男孩得了好吃的，自然很愿意講：“山上背面有個大山洞，里頭又大又寬敞，許多人在里面挖東西。我也去挖了，挖了不少寶貝呢！”

    大山洞？蘇宛菱立刻聯(lián)想到現(xiàn)在他們所在的這個洞xue，這個洞xue也非天然洞xue，像是被人挖了一部分后放棄的。

    她立刻又問：“你挖了什么寶貝？”

    男孩摸摸索索從懷里掏出一塊黑不溜秋的石頭：“是這個?！?/br>
    蘇宛菱接過，發(fā)現(xiàn)這石頭很沉，就像當初她拿到那塊玉佩一樣，比平常普通的石頭稍微重一些，但看模樣平平無奇，就是灰黑色，表面有些光滑。

    “別看它普普通通的，這一塊也能賣錢呢?！蹦泻⒌靡獾?，“以前娘沒管我的時候，我就去挖這樣的石頭，只要能挖出來，就可以送到縣里去賣，一賣就能賣十幾文錢，比母親織布還要賺?！?/br>
    這句話讓蘇宛菱為之一震！什么石頭能賣十幾文？便是煤石也不值得這么多，除非是……

    礦石？難道是鐵礦？！

    可鐵礦是嚴禁管制的，絕對不能私采，鐵可以可以鑄造錢幣、打造兵器，絕對不能由民間經(jīng)營，難道這個村的人在私挖鐵礦賺錢？

    她聯(lián)想到那個被稱為“七叔公”的人身上所傳的綢緞，還有村里這些青壯年一直咳嗽的病癥……如果沒有猜錯，這個咳癥極有可能是私采礦石揚起的粉塵所導致，時間久了就會越來越嚴重，甚至引起肺癆！

    磐壽村的人竟然這樣大膽？私下采礦？！

    那些圍在山坡上的柵欄并不是為了防止什么水患，而是為了阻攔外村的人上山，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蘇宛菱倒吸了一口氣，此事事關(guān)重大，恐怕背后有人在暗中cao作，否則村里的人即便撿到這樣的石頭，也分辨不出是否是鐵礦，況且若要將鐵礦石運出，必然需要通過許多關(guān)卡，恐怕是朝中之人！

    蘇宛菱心中猶如翻江倒海，她知道，譚玉書恐怕是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所以留下來調(diào)查，想要尋到證據(jù)！

    但如此便會牽動許多人，眼下譚玉書毫無消息，會不會已經(jīng)出了什么事？

    她焦急起來，手緊緊握住衣襟……

    不行，她得想辦法盡快找到譚玉書！

    第73章 終于相遇   伸手攬住了李曙的脖頸，李曙……

    蘇宛菱想要離開山洞, 但身邊還蹲著一個小男孩，另一邊還有一直在咳嗽的書生李曙的母親。

    她猶豫再三，還是先等那李曙回來。

    男孩吃了蜜餞之后意猶未盡, 蘇宛菱想到他之前說的另一個能挖到鐵礦石的洞xue，便對他道：“你之前去的地方, 是在哪里？能不能畫給我瞧瞧？等大水退了, 我回頭帶你去縣城吃更多好吃的?？h城里有一種香酥魚, 從湖里新鮮捕上來的，入鍋一烤，香酥嫩滑, 再澆上特制的醬料，一瞬間就會香氣撲鼻，只要吃一口，就會終生難忘。你若喜歡，我之后帶你去。”

    那男孩聽得眼饞得緊，他撓了撓腦袋猶豫了一會兒，便悄悄湊近蘇宛菱：“我畫給jiejie看，但jiejie不能告訴其他人。”

    “好。”

    于是他左右打量了一番，見大伙兒都在忙著救人進山洞, 沒有人注意這邊，便悄悄把地面凌亂的土撫平, 用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方位：“其實那個地方就在咱們這個山洞的后面，從這里出去, 繞過一片矮枇杷林, 從枇杷林過去之后就會看到一條比較寬敞的石子路，這路是用來拉牛車的，你順著這條往上坡上走, 就能找到那個山洞了?！?/br>
    男孩說罷，見有人朝這邊走過來，忙用腳把地上畫著的路線擦去，又佯裝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在地上涂鴉了一些貓貓狗狗。直到那人離開，才舒出一口氣，對蘇宛菱道：“我只告訴你，其他人你可別說出去?！?/br>
    “村里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嗎？”

    “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也可能大家都知道。”

    他回答的一知半解，蘇宛菱猜測可能大部分村民并不知道山上那些被開采的是什么，只知道大概有人在挖東西、運石頭，不知道是鐵礦石。而那些參與開采的人，則或多或少清楚一些，特別是之前那個被尊稱“七叔公”的人。

    蘇宛菱將懷里剩下的蜜餞都給了男孩，男孩高興的跑到另一邊去吃了起來。

    過了沒一會兒山洞外下起了雨，雨水很大，噼里啪啦砸朝著山洞里斜斜得打進來，蘇宛菱見李曙的母親坐的比較靠邊，容易被雨淋濕，便上前將她攙扶起來，稍微往里面走了幾步，坐到更干燥些的石塊上，又拿出巾帕擦拭了她身上的雨水。

    書生李曙回來后看到蘇宛菱在細細的照料他的母親，心頭不知怎么的有些發(fā)酸，她自己衣裙被地面的污泥染臟，卻還在顧著別人。

    “你沒吃飯吧，這里有些餅?！?/br>
    李曙除了藥之外，還拿來了干糧，現(xiàn)在這種情況借是借不了的，而是用那二兩銀子從別人手里買來而已。

    蘇宛菱確實有些餓了，她接過后吃了幾口，看見李曙已經(jīng)在給他母親喂藥了，她將視線拉向山洞外，外面的天早已暗下來，漆黑一片看不清路，若是現(xiàn)在出去，恐怕未必能找到鐵礦區(qū)。

    而且雨勢非常大，稍有不慎還可能遇險。

    “聽說山下死了很多人?！?/br>
    “北嶺村也被淹了嗎？北嶺村的地勢也算高了?！?/br>
    “早被淹了，剛才我還看見那邊的村民背著大包小包逃到我們山上來?！?/br>
    “這可怎么辦啊，晚上還那么大的雨。”

    “還能怎么辦？等明天天亮看看吧?！?/br>
    “大壩怎么會坍塌呢？水庫大壩不是一直有人維護的嗎？”

    “誰知道呢?！?/br>
    山洞里一直有村民在竊竊私語說這話，蘇宛菱一直提心吊膽，她判斷著譚玉書現(xiàn)在的情況，他若是調(diào)查鐵礦石，極有可能是先查到那個山洞，然后沿著運貨路徑去調(diào)查，這些礦石要運出去，會走什么樣的路線？一般會比較隱秘才對，也有可能會通過那幾個村莊或山路……

    李曙已經(jīng)安頓好了自己母親，見蘇宛菱一直沉默不言，以為她在擔心自己的家人。

    “你是恒遠掌柜的……親戚嗎？”看她穿著不錯，又是恒遠掌柜派來收貨的，許是縣城的人，便安慰道，“縣城不會有事的，那里地勢高，四周還有護城河，縣里幾次大水，從來都沒有淹到過城里。”

    蘇宛菱點了點頭，也沒有過多解釋。

    她就這樣蜷縮在山洞里，外面狂風暴雨，嘩啦啦的雨水聲一直沒有停歇。

    許是實在太累，加上洞外不斷吹進來的冷風，讓她感覺到全身冰寒，頭也昏昏沉沉，開始昏睡過去。

    在睡夢中，她一直在行走，尋找著譚玉書，疲憊與乏力占據(jù)了她的全身。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時間方向，她覺得腳上濕漉漉的，便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水面上，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水平線。

    “譚玉書……”

    她開始呼喊他的名字，她心中越來越擔心，越來越著急。

    忽然像是有什么聲音傳來，仿佛是在回應她，就在某個方向。

    于是她開始拼命朝那個方向跑去，腳下的步伐也開始加快，到最后甚至開始拼命奔跑……然后在最后一瞬間，她仿佛將這個夢境徹底撕裂，整個人忽然從夢境里掙脫起來，一下子坐起身，滿頭大汗地看著四周的情形。

    “你醒了！”

    是李曙的聲音，他似乎非常著急，剛才是他將她喚醒的：“大水已經(jīng)淹到山洞外了，我們得換地方?！?/br>
    “水漫上來了？”蘇宛菱張開口，她的聲音沙啞又干澀。

    糟糕，她可能患了風寒。

    李曙也察覺到她的情況，但眼下情況著急，山洞里其他人已經(jīng)開始收拾了，紛紛跟著隊伍走出山洞，要換到另一個地方躲避。

    蘇宛菱頭一直昏沉著，她見李曙已經(jīng)背起了婦人，又伸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走?！?/br>
    她被迫起身，跟著他走出山洞。

    外面大雨傾盆，而且一片漆黑，除了他們以外許多之前躲在山洞里的人也都已經(jīng)逃了出來，他們有些手中握著火把，但那火把被大雨一澆就滅了，只能抹黑前行。

    他們跟隨著隊伍一直往前走去，也不看路，就跟著前面的人走。

    蘇宛菱渾渾噩噩走了很長一段路，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穿梭在了一片低矮的樹叢里，她抬手摘下一片樹葉聞了聞，是枇杷葉？

    她猛地意識到這支隊伍要轉(zhuǎn)移的另一個山洞，極有可能就是那個鐵礦區(qū)的山洞。

    看來是水勢蔓延上來，他們?yōu)榱嘶蠲?，才不得不帶村民轉(zhuǎn)移了……

    果然，跟著隊伍又走了一段路時，他們踏上了一條比較寬敞的石子路，這些石子都被磨平了，應該是長期有車運輸?shù)慕Y(jié)果。

    “快到了吧?！?/br>
    “快到了，就在前頭?！?/br>
    “這雨太大了，其他村的人不知道怎么樣了？”

    “聽說水漫上來之前就轉(zhuǎn)到別的地方了?！?/br>
    前頭有幾個村民正說著話，忽然隊伍停了下來。

    李曙背著婦人已經(jīng)走了很長一段路，已經(jīng)累得無法說話了，邊上有人幫了他一把，將他母親先攙扶下來：“前頭停了，好像有別的人占了那山洞?！?/br>
    李曙一怔，沙啞著聲道：“那地方不是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嗎？”

    “是啊，好像是一個白面書生領(lǐng)的路?！蹦侨说?。

    李曙微微蹙了蹙眉，安山縣十幾個村，書生也有，但大多數(shù)在縣城，其他村的書生極少，即便有他也應該認識，按道理他的那些同窗應該都不知道山洞的事才對。

    隊伍在原地等了許久，終于聽到前頭有人喊：“隊伍動了！”

    李曙準備再次背起母親，卻發(fā)現(xiàn)坐在一旁地上的蘇宛菱一動不動，像是沒有了反應。

    他伸手一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的手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