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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可悲的發(fā)現(xiàn),我這十九年里,和爸爸mama一起的日子簡直少得可憐,在家里出事后,就很少很少了。一年見兩次面,這樣的日子維持到了我高三休學。可那又是一段最黑暗的日子,我對這些記憶很模糊,我只記得他們端來一碗一碗的藥,然后我又睡著。 mama說他是喝酒喝多了,神志不清,誤把窗臺上的農(nóng)藥喝了。被發(fā)現(xiàn)后拉去洗胃,可是農(nóng)藥已經(jīng)燒壞了他的五臟六腑,沒有辦法了。又那么拉回來,說走的時候一直喊著痛。我無法再想任何關于這個的畫面了,我覺得我快要被絞爛了,從內(nèi)而外,像以前燒在我臉上的炭火一樣疼。 這老天爺真是看得起我,總把最殘酷最恐怖的東西,通通給我。 我下了車后,直接沖到二樓的問診室,江潮本來在寫病歷單子,被突然出現(xiàn)又整個亂得不成樣子的我嚇了一跳。我看到第一眼我就徹底崩潰了,我哭著說“江潮,我沒有爸爸了?!?/br> 他只過來抱著我,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們站了多久。這天又暗下去了,又是這樣。 江潮說要陪我回家,他買了直達機票,是晚上十點的飛機。他整理了一些東西,在我失魂落魄像水一樣在床上攤著的時候,就準備好了一切。幸好還有這個人,不然我該怎么辦,我這輩子真該怎么辦? 我還是一直哭,江潮沒有來勸我,他除了安安靜靜抱著我,再沒做其他的事。他曾經(jīng)失去過母親,可他是怎么熬過來的,一個人孤零零的還要去上海,他說沒有人送他去學校,學校的被子讓他晚上冷得睡不著。 我覺得心里像有個溝壑一般,往下躺著的是我們的血與眼淚,它們不斷積累,直到變成汪洋大海。真可憐啊,偏偏就讓這么可憐的我們相遇,可我連自己都溫暖不了,要怎么去溫暖你呢江潮? 我的眼睛哭得紅腫發(fā)炎了,不得不戴墨鏡,我們到玉澤機場的時候還早,才七點。江潮把行李托運后,我們進了候機室,那些場景并不是我樂意見到的,那些同我們一班飛機去玉澤的人,應該是準備去旅游的,玉澤是個頗負盛名的旅游城市,那些一家子其樂融融。 離開的時候,我想的是,終于拋開這里的陰霾與痛苦,我會開始新的生活。那天我一個人在候機室,坐車過來的時候還把平板落在了不知是哪輛計程車里,和他們打電話問了很多次,他們自然不會歸還,那時候只覺得不痛不癢,只是可惜了里頭緩存了整整一季的吸血鬼日記。 但是我發(fā)現(xiàn)上了飛機以后,純粹就是多慮了,它不讓插耳機線,飛機上又極安靜,所以也沒有其實沒多大區(qū)別。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連安全帶與調(diào)節(jié)靠椅都是旁邊的男生幫我弄的。 我覺得那些云真美啊,它代表著我把痛苦與不堪的記憶甩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老婆,你得吃點東西?!苯蹦弥酗?,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我嘴邊,我吃了兩口便再也吃不下了。我隔著墨鏡看著江潮,他一臉擔憂的模樣。我覺得太疲憊了,連坐著都費勁,我緩了幾口氣,就往他懷里靠去,閉上眼睛休息。 到了差不多八點的時候,登機口的航班顯示屏突然改了消息,說玉澤市下暴雨將延誤一半個小時的航班,航班變動為晚上十一點半。候機室里一片怨聲載道,我和江潮卻是格外安靜。 十一點半的時候,航班又延誤了,改成十二點半,到玉澤市得四點半了。索性這一班的飛機沒有再延誤,我們終于順利登機,江潮買了頭等艙的位置,這和我來的時候也不一樣。 他側(cè)身抱著我,我偏著頭看向外面被一片霓虹燒得如火龍的城市,這個冷冰冰的城市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是熱的。飛機起飛了,這些亮光越來越遠,等真正到了空中時,只能看到遠處紅色信號燈刺目的紅,其他都是一片黑暗。 “寶貝。”我輕聲對江潮說。“嗯,我在”江潮在我耳邊道?!拔业谝淮蝸磉@個地方的時候,是白天,很漂亮很潔白的云?!蔽翌D了頓“我爸爸以前總說當人太累,他下輩子就想當一朵云,你說,他現(xiàn)在實現(xiàn)他的愿望了嗎?” 江潮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他說“一定的,他現(xiàn)在一定如愿了?!薄拔乙郧昂苡憛捤f這種話,我覺得男人應該頂天立地,該野心勃勃,他卻想當一朵云。”我嘆了口氣,眼淚又滾落下來“幸好他想當云,這樣我一抬頭便能看見,他要是相當別的,我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江潮輕輕捂住我的嘴,幫我把眼淚擦干“乖,你先睡一覺,睡一覺咱就到家了?!蔽议]上眼睛,眼角滾下一滴淚來,江潮在輕輕拍著我,我在不知不覺中,終于睡了幾個小時。 飛機降落了,我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四點二十分,外頭下著雨,我和江潮拿了托運的行李。我叫了車,報的是我們家的地址太平鎮(zhèn)。 這里同月河是完全不一樣的,它就像被綠色植被完全纏繞住一樣,沒有高到令人發(fā)昏的高樓,這里似乎更有人情味些。 我疲憊地望著車窗外的風景飛馳,飛機場到太平鎮(zhèn)還有四十分鐘左右,實在太難熬了。 “以后咱,不要這樣兩頭跑了,在其中一個地方定居,好不好?”我問江潮?!昂茫阆朐谀膬?,你決定吧,決定好了我就買房子,然后把mama和奶奶接過來一起住。我會照顧她們的。”江潮十分真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