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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是要錢,或是要貨,估計(jì)此番定是要破財(cái)免災(zāi)了。 但廖海平卻道:“姜姑娘愛交友,是好事。只是有些無關(guān)緊要的朋友,就不要交了。” ……朋友? 哪個朋友? 姜素瑩思尋片刻,最后得出一個奇異的結(jié)論:難不成他是在說張懷謹(jǐn)? 她心下疑惑至極,幾乎以為這是一個笑話了。但此刻對方表情平靜穩(wěn)妥,又像是一點(diǎn)做不得假。 簡直莫名其妙。 “我不明白,你與我的事情,和懷謹(jǐn)又有什么干系?”姜素瑩問道。 廖海平聽了,眼里一閃而過些懨懨的神色。他似是不想再多浪費(fèi)口舌,直接俯身下來,那架勢竟是要吻她似的。 姜素瑩瞧見自己的身影在對方眼珠里逐漸放大,一下子驚呆了。 “你要做什么!”她慌忙斥道。手里沒有防身的物件,又退無可退,只能提起緊緊捏著的提包,指甲在小羊皮上掐出鮮明的印子。 廖海平恍若不聞,只管靠的近些,再近些,幾乎攫取了姜素瑩呼吸的節(jié)奏。 ——然后他挨著她、又越過她,豁地掀起車門上的簾子。 少了簾幕的遮擋,車外驟雨直直吹進(jìn)來,很快就打濕座墊。濡濕的緞子扒在皮膚上,像一張張吸吮的嘴,緊巴巴的。 “到地方了?!绷魏F降曊f。 吁。 馬夫應(yīng)景的呼喊出聲,勒住了韁繩。車廂猛地一蕩,姜素瑩惶惶然朝外看去,發(fā)覺自家的宅子竟然就矗立在眼前,蒙在一層水汽中。 沒想到廖海平說一不二,當(dāng)真把她送回家了。 姜素瑩眼前頓時(shí)現(xiàn)出一片曙光,拎起包便要下車。人還站沒起來,卻被對方生生按住肩膀,燙得她皮膚著火。 “姜姑娘怕是忘了。”廖海平道,“我們還有生意沒談妥?!?/br> 對了,生意。 顯然不回答他先前那個問題,就走不成。 “姜姑娘大可放心?!睂Ψ接值?,“廖某是個講信用的人。” 甭管他說的是真是假,眼下顯然脫身最要緊。 姜素瑩掂量了一下,很快在心里有了計(jì)較:“既然二爺不想我和老同學(xué)交際,我不見就是了?!?/br> 大不了之后向張懷謹(jǐn)解釋一下,他那么通情達(dá)理的人,一定不會怪罪她的。 廖海平眼珠點(diǎn)墨似的黑,像被沉夜魘住:“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若是將來反悔呢?” “二姐的性命捏在手里,難道二爺還不信我么?我若是反悔,任憑發(fā)落?!?/br> 廖海平聽聞此言,方才卸了力,松開按在她肩上的手。 姜素瑩一朝得空,急忙下了車,頭也不回的往家里跑去。皮鞋踩過小樓前豐沛的草坪,淋上一身雨水也顧不得,一口氣沖進(jìn)門廳才停住。 大門在身后“咣當(dāng)”一聲合上,她背靠門板往下出溜,一屁股坐到大理石磚面上,瘋狂喘起氣來。 乳母見她這副狼狽模樣,不禁大驚失措:“不是和張公子一起出去的么?恁的成了落湯雞了!” 姜素瑩擺了擺手,一句話也說不出。 半晌她喘勻了氣,在乳母的攙扶下起身上樓。水滴子順著發(fā)梢往下淌,直到裹進(jìn)被里,才終于暖和起來。 窗外依舊電閃雷鳴,傾盆如注,幾乎要把臥室的玻璃窗子砸碎了。 “樓下的馬車走了沒有?”姜素瑩端起盛滿熱姜湯的瓷碗,啞聲問。 乳母撂下給她擦頭發(fā)的汗巾,探頭往露臺上看去:“走了。三小姐您這是遇見什么事了?” 姜素瑩把碗里的姜湯一飲而盡,鼻尖躥出一兩顆汗珠,咬牙道:“沒什么。” *** 載著廖海平的車?yán)^續(xù)往城外駛?cè)?,小半個時(shí)辰后,停在一處高門大院前。 院子還是老制式,屋檐高聳,回廊上工筆描繪成排的纏枝紋,枝枝蔓蔓絞著,分不開似的。 眼下這時(shí)節(jié),有錢人都愛往五大道扎堆兒,城郊不少四合院都日益荒廢了。廖海平卻沒挪動過地方,自打搬來天津衛(wèi),他就一直住在這里。 這處宅子安穩(wěn),離海河不遠(yuǎn)。不僅夜里清凈,早起還能聽見鳥鳴。嘰嘰喳喳的黃白雀兒在河邊的樹梢上翻騰,熱鬧又歡欣。 廖海平喜歡聽鳥叫聲,這讓他想起京師。 旗人愛養(yǎng)八哥,小時(shí)候祖宅里少不了這些。酸枝木籠子里框住一只紅嘴子,一見著他就叫起來:“小二爺吉祥,來年高升中舉吶!” 后來宮里變了,老人們不安生,慌張往外逃。值錢的家伙事都沒帶全乎,更別提一只八哥。京師改名叫做順天府,臨了成了北平。紫禁城里那位都沒了,往后還有什么事是能作準(zhǔn)的呢。 用不成器的廖五的話說:“二哥,過去的事就莫要再提啦?!?/br> 廖海平撩起長衫,下了車,抬步往堂內(nèi)行去。老孫一路舉著油紙傘在他身后跟著:“二爺,地上滑,您慢點(diǎn)?!?/br> 院里到了點(diǎn)燈的時(shí)候,燭臺亮起,照的四下光明。 二爺有自己的講究,晚飯吃的清淡。一碗粥,一碟粘豆餑餑,三樣盒子菜。飯后沐浴更衣,去書齋讀書,臨到亥時(shí)就寢,每日如此。這幾年他雖然干起實(shí)業(yè),但有些習(xí)慣埋在骨子里,改不了了。 一餐飯畢,老孫伺候廖海平用茶漱口,把燈掌上。在退出書齋前又問道:“二爺,姜姑娘那邊還用繼續(xù)跟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