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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請長纓 第2節(jié)

    更多的學生被招募過來,成為飛亥公司的銷售員。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缺錢。招募這些學生來推銷圖書,讓王梓杰內(nèi)心的罪惡感稍稍有所削弱,他總是安慰自己說,雖然自己引誘這些學生曠課了,但好歹也是在幫助貧困學生勤工儉學,這也是符合自己這個輔導(dǎo)員身份的。

    每一次招募了新的推銷員進來,唐子風都要給他們進行一次宣傳鼓動,用唐子風的話說,推銷是一件需要勇氣和毅力的事情,必須先對他們進行洗腦,否則他們遇到挫折就會灰心喪氣。此時,唐子風正在做的,就是這種鼓動演講。

    “同學們,師弟師妹們,市場經(jīng)濟已經(jīng)來臨,在中國,即將涌現(xiàn)出數(shù)以萬計的百萬富翁,甚至億萬富翁。任何一個領(lǐng)域,只要你專注地做下去,就能夠成就一番大事業(yè)。沒錯,你們現(xiàn)在還是學生,還不到去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但是,你們不想為自己未來的發(fā)展做一些準備嗎?你們不想去接觸一下社會嗎?你們不想在自己畢業(yè)之前,擁有數(shù)萬元的存款嗎?

    “祝賀你們,機會來了!飛亥公司是一家屬于咱們?nèi)舜髮W生自己的公司,它的成立,完全是為了幫助你們——各位師弟師妹成就自己的市場經(jīng)濟夢想。在過去一年中,已經(jīng)有22位你們的師兄師姐在公司賺到了5000元以上的提成,其中我們的銷售冠軍,新聞系的包娜娜師姐,已經(jīng)賺到了超過2萬元!你們想成為這樣的富翁富姐嗎?”

    “想……”

    臺下一位臉漲得通紅的小女生情不自禁地低聲附和道,說完才發(fā)現(xiàn)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不由窘得想把臉藏進課桌里去了。

    “說得好!”唐子風卻是一眼就盯上了她,“這位是勞人院的彭心怡師妹吧?彭師妹說得非常好,你們大家呢,想成為存款超過2萬的富翁嗎?”

    “想!”

    這一回,所有的人都憋足了勁,大聲地喊了出來。人大學生可不知道啥叫怯場,剛才大家沒接茬,并不是害羞,只是覺得這樣回答問題顯得太傻?,F(xiàn)在有人帶了頭,大家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平日里,大家或許還算是比較淡定的,被唐子風這一煽動,每個人心里都燃起了小火苗。畢業(yè)前存款超過2萬,換成誰能不血脈賁張?。?/br>
    “喵的,畢業(yè)這兩年,老八不會是去參加傳銷了吧?原來怎么沒覺得他這么會忽悠??!”

    王梓杰看著只差口吐蓮花的唐子風,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第3章 穿越者的先知先覺

    王梓杰的直覺是對的,此時站在講臺上的唐子風,和當年與他同宿舍的那個唐子風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在他的身體里,有著一個來自于30年后的靈魂。

    沒錯,今天的這個唐子風,正是一位穿越者,在他的腦子里,藏著未來30年整個世界的發(fā)展歷程和人生智慧。

    穿越之前的唐子風,有著一顆從不安份的心。他像古代那位追日的夸父一樣,狂熱地追趕著市場上的風頭,希望自己能夠逆風而起,成就一番二馬一李般的大事業(yè)??上У氖?,他的命運也如夸父一般,始終沒追上太陽,卻渴死在半路上了。

    他是國內(nèi)最后一撥參加傳銷的,剛剛混成一個小頭目,就遇到了嚴打,若非跑得快,這會只是還在什么地方篩沙子。隨后,他又揪住了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的尾巴,成為一家p2p公司的第10086名加盟者,干了沒幾天,整個行業(yè)都爆雷了,把他炸得身無分文。他研究過風水,炒過比特幣,拍過搞笑視頻,發(fā)起過幾十種網(wǎng)紅商品的眾籌,寫過幾百份花里忽哨的商業(yè)計劃書……

    他在前一世的最后一次豪賭,就是報名充當了一個地下黑科技項目的志愿者,這個項目的目標是測試一種時光機的可靠性。這一回他成功了,被時光機投送到了1992年的平行世界,成為一名人民大學的應(yīng)屆本科畢業(yè)生。順便說一下,這位畢業(yè)生的運氣與前一世的唐子風并無二致,他所就讀的計劃經(jīng)濟學系,在他畢業(yè)的第二年就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春風不翼而飛了,這給他的末班車乘車記錄又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唐子風穿越過來的時候,他的前身已經(jīng)拿到了機械部的派遣證,被分配到機械部二局機電處工作。對于他們這一屆的學生來說,能夠留京,而且是進部委工作,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當年的大學生還沒有像后世那樣貶值,一個正牌大學生分到部委里,踏實工作幾年,再稍微有點成就,30歲之前提個副處,40歲之前混個副局,那也是足以光宗耀祖的。

    但作為一名穿越者的唐子風,對這樣的一個崗位以及這樣的前途并沒有太多的期待。正如他向被他忽悠來的師弟師妹們說的那樣,90年代初是中國全面進入市場經(jīng)濟的時代,各種束縛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的壁壘都被打破了,而約束和規(guī)范市場行為的各種法律準則還沒有建立起來。這是一個可以隨心所欲的時代,這是一個只要敢想敢干就能夠一夜暴富的時代。

    舉個栗子說吧,后世如過街老鼠一般的傳銷,在這個年代還是一個褒義詞,代表著一種先進的營銷模式,受到無數(shù)高校營銷系教授的吹捧。當唐子風在學術(shù)期刊上看到一篇篇介紹和謳歌傳銷模式的學術(shù)文章時,他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前一世的自己,命怎么這么苦??!

    不過,感謝上天,感謝黑科技,感謝cctv,我唐子風終于要苦盡甘來了,終于有我唐子風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這是穿越過來的唐子風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不適應(yīng)之后,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的一聲吶喊。

    雖然知道未來幾十年的歷史,但辭職下海這種事情,唐子風暫時還是不會干的。部委機關(guān)是一個旱澇保收的地方,能夠分房,能夠提拔,還可以接觸到各行各業(yè)的人,有助于拓展自己的人脈。前一世的他,做砸一個項目就不得不啃上幾個月的方便面,連榨菜都買不起正宗涪陵的,只能買培陵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有一個鐵飯碗的必要性。至少,在他擁有完全的財務(wù)自由之前,他是不會考慮辭職一事的。

    好吧,其實他不敢辭職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這一世的親爹曾經(jīng)語重心長地教育過他,說如果唐子風敢辭職下海,自己就會親手把他的幾條腿全部打斷。親爹唐林是一位略有點文化的鄉(xiāng)下農(nóng)民,四肢發(fā)達,頭腦一根筋。在唐子風從前任那里繼承過來的記憶中,唐林一向是信奉棍棒出孝子的,唐子風從小到大被揍過的次數(shù)比后世被p2p網(wǎng)站騙過的傻子還多……呃,又想起傷心事了。

    唐子風也曾認真地思考過,作為一名穿越者,要不要接受前任的親爹親娘親meimei以及浩如煙海的七姑八姨。后來他從生物學上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不管他現(xiàn)在的靈魂是誰,至少身體里的基因是這一世的爹娘傳承下來的,孝順爹娘就是尊重基因,尊重基因就是尊重科學。再說,在他回家探親的時候,爹娘對他的那份寵愛是毫無作偽的,meimei對他的那份親昵更是讓人無法割舍的,至于七姑八姨,嗯嗯,以后再慢慢梳理吧。

    雖然暫時不打算辭去公職,但唐子風還是一刻也不能等待,馬上就啟動了自己的賺錢大計。他拉著前任在大學里的死黨王梓杰合伙,靠“攢書”賺到了第一桶金。攢書這個點子并不是唐子風發(fā)明的,而是他從前世聽說過的成功者那里剽竊來的。

    他想好了,自己這輩子,先通過攢書賺一筆快錢,然后進軍幾個熱門行業(yè)。有了最初的資本之后,他要買下“非死不可”,雇小扎給自己當馬仔。他要入股蘋果,走老喬的路,讓老喬無路可走。他要和什么拉里-佩奇拜把子,開一家名叫谷哥的網(wǎng)站……,總之,就是后世啥賺錢他就先插進去一腳。前一世的他,屢屢吃啥都趕不上熱乎的,到了這一世,他要成為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那個男人!

    “老八,你笑啥呢?”

    王梓杰看著站在講臺上笑得像個弱智兒童一般的唐子風,沒好氣地問道。剛才接受培(洗)訓(xùn)(腦)的學生已經(jīng)走光了,唐子風卻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還站在那里神游天外。

    “嗯?”

    唐子風正想象著站在食物鏈頂端,手里拿著兩塊五仁月餅,吃一塊扔一塊的美好生活,被王梓杰這一嗓子驚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是在地球上。剛才王梓杰對他的稱呼,是照著宿舍里的排行算的,唐子風在宿舍里年齡最小,大學四年都是被人叫著老八過來的。至于王梓杰嘛,嗯嗯,他是老七。

    “老七,我問你,你賺了錢打算干什么?”

    唐子風擦著嘴角的哈喇子,走下講臺,對王梓杰問道。

    “吃!”

    王梓杰的回答簡捷明了。

    “如果錢太多,吃不完呢?”

    “娶個老婆,生一堆兔崽子一塊吃?!?/br>
    “如果加上老婆孩子還吃不完呢?”

    “納幾房妾,生更多的兔崽子來吃?!?/br>
    “……”

    唐子風敗了。王梓杰說這些還真不是為了跟唐子風抬杠,而是他的心里的確有這樣的執(zhí)念。王梓杰也是農(nóng)村出身,他老家是東南某沿海地區(qū),這個地區(qū)的人一向是信奉多子教的,生得越多越有面子。上大學那會,王梓杰就不止100次地在宿舍里發(fā)起過討論,讓大家給他出主意,要如何做才能規(guī)避掉國家政策,多生幾個孩子。

    “老七,你就沒想過要做一家大公司,當個全球首富?”

    “當全球首富有什么好處?能多生孩子嗎?”

    “當然呢。當了全球首富,你就可以移民到百慕大去,這樣就不用受中國法律管轄,想納多少個妾就能納多少個妾。你還可以娶全球各地的老婆,生出一堆不同膚色的兔崽子,赤橙黃綠青藍紫,一種顏色來一打,豈不美哉?”

    “真的?那咱們就開大公司!”王梓杰眼睛里閃著渴望的光芒。

    這種聊天當然就是舍友之間的瞎扯淡了,唐子風曾經(jīng)以預(yù)測的名義,向王梓杰說起過未來的市場機會,為公司制訂了一個幾步走的發(fā)展戰(zhàn)略。對于這個戰(zhàn)略,王梓杰的態(tài)度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未來的市場真如唐子風所言,那么就照著這個戰(zhàn)略做下去,否則,就及時調(diào)整。至于說最終目標,二人是存在一些差異的,唐子風想成為全球首富,王梓杰覺得能讓自己在京城有房有車就足夠了。

    兩人出了教學樓,一邊向東門走,一邊聊著公司的業(yè)務(wù)問題。唐子風對王梓杰說道:

    “老七,攢書這種事,咱們要抓緊。這種模式別人一看就會,萬一做的人多了,咱們就賺不到錢了。”

    王梓杰深有同感:“是啊,我看來幫咱們攢書的那幾個研究生就有照著咱們一樣做的想法,只是他們現(xiàn)在還沒膽。”

    “遲早會有人學樣的。”唐子風說。

    “我覺得吧,咱們是不是也該搞點水平高一點的書,讓人家沒法模仿?!蓖蹊鹘塬I計道。

    唐子風說:“這個想法很好。那么,找選題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就落到你肩上了?!?/br>
    “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是學霸啊,全班這么多人,就你留校當老師了?!?/br>
    “可是……”

    “別可是了,年輕人,多干點活沒壞處的,以后你就懂了。”唐子風學著單位上領(lǐng)導(dǎo)們的樣子,拍著王梓杰的肩膀,對他說道。

    正聊到此,只聽得一陣嘀嘀嘀的聲音,從唐子風的腰間傳出。唐子風從皮帶上摘下自己的漢顯尋呼機,按開一看,屏幕上只有五個字:

    處長找,速回。

    “你看,我現(xiàn)在日理萬機呢,我們處一刻也離不開我,我能有時間去找什么選題嗎?”

    唐子風把尋呼機在王梓杰面前晃了晃,然后便揚長而去了。

    這廝,真是變了!是因為賺了錢,才變得這樣牛氣,還是他原本就牛氣,所以才能賺到錢呢?……呸呸,琢磨他干嘛,自己也賺了錢,是不是該干點什么呢?

    王梓杰站在原地,看著唐子風奔出東門,坐進一輛面的,心里也開始想入非非了。

    第4章 人狠話不多

    從人大東門到機械部,9公里的車程,正好卡在“面的”起步價10塊錢的范圍內(nèi)。唐子風在機械部門口下了車,扔給司機一張10元的鈔票,然后便在司機那仇恨的目光中,大踏步地走進了機械部大樓。

    “小唐出去辦事了?”

    “哇,你今天穿得真帥!”

    “咦,小唐的發(fā)型是不是換了一個,我覺得你昨天好像不是這個發(fā)型的……”

    走在二局的樓道里,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鶯鶯燕燕的問候。唐子風原本就有幾分帥哥天賦,作為一名穿越者,他又有著當年的人所不具備的瀟灑氣質(zhì),一舉一動都顯得與眾不同。比如說,這個年代里國人穿西裝已經(jīng)很尋常了,但大多數(shù)人都把西裝當成一種很嚴肅的服裝,穿上之后情不自禁地就要端著點架子,而唐子風則能夠把西裝穿出幾分休閑味道,讓人一看就覺得眼前一亮。

    當年還沒有“顏值即正義”的說法,但唐子風的確成了整個二局全體女性注目的焦點。收發(fā)室那些20剛出頭的小姑娘自不必說,連資料室的半老徐娘見了他都要忍不住撩上幾句。

    唐子風對于這種上世紀的“撩”有著強大的抵抗力,他向每一位問候他的女同事點頭微笑,有時候還會反過來夸一夸對方的容顏和氣色。二局機關(guān)里絕大多數(shù)女干部的歲數(shù)都比唐子風大得多,他也不管人家是什么職務(wù)、年齡是不是夠當他姑媽,一律以“姐”相稱,說50多歲的人看上去像30多歲,說30多歲的人看上去比自己還年輕。

    這樣嘴上涂蜜的結(jié)果,自然是讓他在單位里贏得了無數(shù)的好評,他要在單位里辦點什么事情,比許多呆了十幾年的同事還要容易。比如說,他隔三岔五找理由請假出門,換成別人,機電處管勞動紀律的副處長劉燕萍大媽肯定要反復(fù)盤問,臨了還會給人家一個黑臉,但輪到唐子風頭上,劉大媽每次都是高高興興的,壓根不在乎他是不是假公濟私出去賺外快去了。

    因為知道處長找自己,唐子風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直接來到了周衡的辦公室。進門之前,他就把剛才為了應(yīng)付女同事而堆出來的滿臉笑容全收起來了,換成一副正經(jīng)八百的嘴臉,出現(xiàn)在周衡的面前。

    “你又上哪去了?”

    果然,周衡不是劉燕萍,不會見到唐子風就笑出一臉邪魅。看著唐子風腦門上還殘余著的汗珠,周衡皺著眉頭質(zhì)問道。他話里的這個“又”字里帶著深深的惡意,因為唐子風上班時候脫崗可不是一次兩次了,雖然每一次他都征得了劉燕萍的同意,還有著過硬的理由,但周衡是不相信這些理由的,因為他既不傻,也不花癡。

    “我回學校了,去查點資料,有些產(chǎn)業(yè)政策方面的最新資料,咱們局的資料室里沒有,只有人大資料室能找到?!?/br>
    唐子風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他知道周衡不相信他的解釋,他也知道周衡知道他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是要掩耳盜鈴地解釋一次,這是程序問題。

    周衡在機電處頗有一些權(quán)威,他平時不太說話,但對工作要求很嚴格。他的專業(yè)水平很高,經(jīng)驗豐富,手下人想糊弄他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是有些怕他的。唐子風曾對周衡做過一個評價,叫做“社會我周哥,人狠話不多”,他在私底下把這話與幾位同事交流過,贏得了同事們的一致認同。

    唐子風是處里少有的不怕周衡的人。他知道周衡脾氣雖壞,卻并非不講理,而且對于能耐比自己強的人,一向頗為尊重。唐子風初到機電處的時候,周衡曾考過他一些行業(yè)管理方面的問題,唐子風憑著在學校打下的學術(shù)功底,加上超越時代30年的見識,每次都回答得非常出色,讓周衡嘆為觀止。

    經(jīng)過幾次交鋒之后,周衡對唐子風的態(tài)度就變了,臉上雖然還是一副油鹽不浸的樣子,但唐子風看得出來,這個小老頭對自己頗為欣賞,甚至隱隱有些老丈人看女婿的親切感。嗯嗯,據(jù)說周衡的確是有一個小閨女的。

    “我前天讓你寫的全國機床行業(yè)分析報告,你寫完沒有?”周衡放棄了對唐子風興師問罪的念頭,開始說正事了。

    “基本寫完了,再補充兩個數(shù)據(jù)就可以了。處長您如果現(xiàn)在要,我馬上給您拿過來。”唐子風說。

    周衡點點頭,臉上露出幾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滿意神色。唐子風倒也沒給他自己的學歷抹黑,每次讓他寫個什么報告,他總能夠完成得又快又好,而且屢屢都會有一些新觀點、新思路,讓人知道這不是他從其他地方剪貼過來的,而是經(jīng)過認真思考的。謝天成安排周衡去臨一機當廠長,周衡誰都不想帶,卻專門提出要帶唐子風同去,其實也是這個原因。

    “關(guān)于臨河第一機床廠,你有什么了解?”周衡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br>
    “臨河第一機床廠?”唐子風略一遲疑,不知道周衡為什么要單獨問起這家企業(yè)。不過,領(lǐng)導(dǎo)發(fā)問了,他也就得認真回答,他想了幾秒鐘,又組織了一下語言,回答道:

    “臨河第一機床廠,我們俗稱為臨一機,位于東葉省臨河市。臨一機成立于1933年,原來是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下屬的臨河農(nóng)業(yè)機械廠,主要是生產(chǎn)一些簡單農(nóng)具,以及從事進口農(nóng)業(yè)機械的維修。新中國成立后,臨河農(nóng)業(yè)機械廠由臨河市軍管會接管,改為臨河機器廠。1953年,臨河機械廠劃歸一機部二局,改名為臨河第一機床廠,利用蘇聯(lián)提供的技術(shù),生產(chǎn)‘長纓牌’臥式車床、龍門銑鏜床和精密磨床,是咱們國家機床行業(yè)的十八羅漢廠之一。”

    十八羅漢廠這個概念,是指建國之初通過新建、改建和擴建形成的18家國有機床骨干企業(yè),這些企業(yè)基本構(gòu)成了新中國機床產(chǎn)業(yè)的主要框架。后來,出于戰(zhàn)備等方面的需要,十八羅漢廠中的一部分進行了拆分,把主要生產(chǎn)能力轉(zhuǎn)移到西部地區(qū),成立了新的機床廠,而原廠的生產(chǎn)能力相應(yīng)受到了影響。此外,各部委、各地區(qū)也根據(jù)需要成立了一些新的機床企業(yè),有些企業(yè)的技術(shù)水平和生產(chǎn)能力并不亞于十八羅漢廠。這樣一來,十八羅漢廠就不再是機床行業(yè)里唯一的骨干了,以至到90年代的時候,已經(jīng)很少有人還會記得這種說法。

    不過,十八羅漢廠早先就是由一機部二局管理的,十八羅漢這種說法,也是二局的老局長許昭堅最早提出來的。順便說一下,許昭堅早已離休了,但在二局還頗有影響,周衡早年曾經(jīng)是許昭堅的秘書,算是許老的鐵桿心腹。

    在二局領(lǐng)導(dǎo)的眼中,十八羅漢廠就是二局的嫡子,至于其他的機床廠,有些是庶生的,有些是過繼過來的,更多的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感情上肯定是要差得多的。

    “臨一機現(xiàn)在的情況,你了解多少?”周衡繼續(xù)問道。

    “臨一機現(xiàn)在固定資產(chǎn)原值2億元,現(xiàn)值1億元左右。占地90萬平方米,在職職工6800人,退休職工1200人。擁有主要生產(chǎn)設(shè)備1600余臺。1992年銷售收入7000萬元,凈虧損約1500萬元。1993年的數(shù)據(jù)……,我沒來得及看?!碧谱语L答道。

    穿越過來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力異常地好,許多數(shù)據(jù)都能做到過目不忘,也不知道前任的唐子風留下來的先天秉賦,還是黑科技給他這個穿越者送的福利。

    周衡又點了點頭,唐子風的回答十分準確,作為一名剛到部里工作兩年的大學生,能夠把行業(yè)里的情況掌握到這個程度,也實在是非常難得了。

    “對于臨一機目前的嚴重虧損,你是怎么看的?”周衡決定好好地考一下唐子風。

    唐子風遲疑了一下,眼珠子左右亂轉(zhuǎn),那表情分明是在暗示著什么。周衡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fā),說道:“你坐下說吧?!?/br>
    唐子風連一秒鐘都沒耽擱便坐下了,還好整以暇地扽了扽身上的休閑西裝,然后開始口若懸河地講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