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鬼宗師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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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挽瓷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接近失控。 剩下的如游絲般的魂力,完全不能控制大腦里的每一根神經(jīng)。她的身體好燙,燙得像快燒開的一壺?zé)崴?,不斷的在她大腦里咕咚咕咚的沸騰。 她的思維開始混亂,無數(shù)的畫面,在面前跳動,畫面中的人,有尖酸刻薄的,有哭的,有憤怒的,有看戲的,有冷眼的,無一都在喊。 “白挽瓷!殺人償命!你該死!” “殺了她!以平息天|怒!” “還穆川和雀翎的命來!” “……” 白挽瓷疼得落下一滴染血的淚。 記憶映著淚光中的那張溫暖純良的臉龐,眼前的紅色楓葉,打著旋兒的落下,也帶著她墜入了百年前的深淵。 她絕望的喊: 救救我吧……穆川。 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 (前世) 天都十四年,土淄國與金源國的交界,洗沙城。 “公主要去天都國子監(jiān),選個伴讀?” 年僅十五歲的白挽瓷,像猴兒似的,三下兩下的攀上老槐樹,以一個倒掛金鉤的姿勢,雙|腿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墓粗鴺滂?,“我不去!?/br> 樹下立著一個青衣美人,略帶犯愁道:“jiejie是為了你好,雖說你自幼在金枝玉苑長大,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成為窯姐兒,阿挽,乖,聽jiejie的話,從樹上下來,jiejie已經(jīng)給你報名了?!?/br> 白挽瓷不情不愿的翻身下來,散著的墨發(fā),在空中揚(yáng)起一個不羈的弧度,同樣的,臉上也寫滿了不屑:“我不想去天都國子監(jiān),雖說管吃管住,但就見不到十二個jiejie了?!?/br> 青荇伸手刮了下她微帶汗?jié)n的鼻頭,寵溺道:“這怕什么?這些年我也積攢了些本錢,咱們把金枝玉苑開到天都去,陪你讀書修仙,成不成?” “這還差不多,”白挽瓷依了青荇,懶散的靠著樹歪著,“今晚吃什么呀?我要rou末蒸蛋!” “行行行,還是做你愛吃的rou末蒸蛋,你這孩子,一個菜吃了十幾年,天天吃,還不膩?!?/br> 青荇無奈的搖了搖頭,沖苑內(nèi)喚了句,“暖衣,晚上多做道rou末蒸蛋?!?/br> 輕紗浮動,軟香玉閣,二樓倚著窗的暖衣,朝青荇搖了搖紗絹:“又是小蹄子想吃rou末蒸蛋了吧?!?/br> “怎的,好jiejie不給做?”白挽瓷有樣學(xué)樣,比劃了一個暖衣同款媚眼。 “就知道吃!”暖衣哼了聲,面上掛著麻煩之色,身子骨卻扭著進(jìn)廚房去了。 大漠落日,黃昏來臨,萬物陷入安睡,一切走進(jìn)黑暗,唯有金枝玉苑,燈影綽綽,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聽見女子的輕濃軟語,成為大漠唯一的亮色。 金枝玉苑是大漠有名的沙窯,顧名思義,是女子做皮rou營生的地方。 聞名遐邇的是被叫做十二金釵的窯姐兒,五國和天都的男子,無一不對她們充滿向往和憧憬,可以說,有一半的男人,去土淄國,都是沖著金枝玉苑,而良家婦女們,則對他們恨得牙癢癢,但卻又無能為力,畢竟十二金釵集合了世間女人所有類型的絕色。 十五年前,金源國和土淄國邊界爆發(fā)小規(guī)模的摩擦,白挽瓷就是十二個jiejie在一戶人家門口的大水缸里撿到的。 聽扶玲jiejie說,當(dāng)時她的哭聲特別大,如雷貫耳,想說這應(yīng)該是個會唱曲兒的好苗子,便帶回了金枝玉苑,一養(yǎng)就是十五年,結(jié)果事實證明,嗓門大,不一定會唱曲兒,五音不全的白挽瓷,總是讓扶玲jiejie心力交瘁。 好在白挽瓷容貌生得好,嘴巴也討人喜歡,在顏控的流媚jiejie的強(qiáng)權(quán)之下,她茍活了下來。 苑里的jiejie大多是來自窮苦人家,對孤兒出身的白挽瓷,都很照顧,唯一官宦落敗家庭出身的青荇jiejie,不希望她繼續(xù)吃窯姐兒的苦,買通了宮里的大太監(jiān),軟言軟語伺候了一個月,把白挽瓷的名額報給了公主伴讀。 于是,白挽瓷成功入選土淄國的公主伴讀。 這日天氣好得出奇,天空碧藍(lán)如洗,風(fēng)慢云也慢。白挽瓷見到了土淄國公主安桃,是個從小體弱易病的女孩,與她同歲,長相嘛,白挽瓷只能說,普普通通,容顏一般,不過是個好性兒的。 公主安桃也沒想到給她派來的伴讀,竟是個唇紅齒白,容顏漂亮的姑娘,五官遠(yuǎn)看驚艷,近看更驚艷。 不過安桃一向脾氣溫和乖順,友好的接納了白挽瓷。領(lǐng)著她見過國主后,一向少言少語的司馬隱國師,竟然開口,向國主討要了一個天都國子監(jiān)的入學(xué)名額給白挽瓷。 土淄國國主素來溫厚慈和,只覺女兒讀書,白挽瓷能當(dāng)同窗陪伴,自然會侍候的更好,便金口玉言答應(yīng)下來。 白挽瓷沒想到,她一個公主伴讀,也能拿到去天都國子監(jiān)的入學(xué)名額。天都國子監(jiān),是所修仙成神的學(xué)校,每年神界都會派遣八仙神官,到天都國子監(jiān)挑選好苗子晉升成神。 人間有句話,一人成神,全家榮耀。 第17章 天都國子監(jiān) 公主不像公主,丫頭不像丫…… 臨行前,暖衣給白挽瓷收拾行李,往包袱里又塞一件長襪,嘴里念叨也不停:“天都啊,不比咱們土淄國白天,那里要冷得多,你老愛赤腳這毛病,再不改,就把你腿給剁了?!?/br> 青荇幫著收拾,聞言笑道:“哪里就冷死她了,包袱都讓你塞不下了。阿挽前腳跟著公主啟程,咱們后腳收拾完,也要去天都,你犯不著給她裝這么多,哎呀這杏梅裝進(jìn)去做什么,天都又不是買不到?!?/br> 見青荇拿出一罐杏梅,暖衣又奪回,強(qiáng)行塞進(jìn)包袱:“阿挽最喜歡吃我做的杏梅,一天不吃,就饞得上躥下跳,這路上少說要走個十天半個月,還不給她多裝點?” “行行行,你說得都對,”青荇無奈笑笑,見白挽瓷又想偷溜出去,立刻逮住她,生拉硬拽回來,“過來,jiejie有正經(jīng)事兒跟你說。” 白挽瓷被強(qiáng)行按回了蒲團(tuán)坐下,青荇伸手撫順了她的發(fā)鬢,望著她,良久嘆一口氣,精致的眉眼里,流露出幾分不舍。 “此次去天都國子監(jiān),不比洗沙城,那里規(guī)矩多,你處處要仔細(xì)小心,別像在苑里,沒大沒小的,見了夫子,要尊敬,與同窗修客要處理好關(guān)系,能讓就讓,能忍就忍,能吃虧就吃虧?!?/br> “我干嘛要吃虧?”白挽瓷不樂意的挑起眉頭,她最煩青荇jiejie提規(guī)矩了,說來說去就那幾句破事,沒完沒了。 青荇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五國以天都為首,咱們不過是個窯姐兒,哪里比得上那些天都的權(quán)貴人家,咱家就你一個能出息點,多少人家奢求不來的入學(xué)名額,落到你頭上,還不好好珍惜?吃虧事小,jiejie只求你,能好好讀書,修仙成神,知道嗎?你別不耐煩,我這是為你好!” “哎呀,我知道了,”白挽瓷滿口應(yīng)承下來,撒嬌似的勾住她的臂彎,“青荇jiejie,你就別瞎cao心了,cao心多長皺紋,知不知道?你看看你,眼角都有魚尾紋了?!?/br> “你要是能省心,我還需要cao這門子心嗎?”青荇下意識的揉揉眼角,心嘆女人容顏就是易老,再美也美不過十幾年而已。 白挽瓷嬉皮笑臉道:“我哪有不乖嘛……” 收拾行李的暖衣,搖了搖頭,想起她這些年的種種行為,唉……這混世魔王,要是到了天都,還不攪翻了天才怪。 就這樣,白挽瓷踏上了去往天都國子監(jiān)的路。 年紀(jì)相仿的女孩,總是熟絡(luò)的很快。公主安桃從小就愛生病,關(guān)在宮門里很少出來,白挽瓷又是個潑皮主兒,知道些不少新鮮稀奇故事,一路上,安桃聽得興致勃勃,特別是聽到才子佳人,一|夜留情,牽手私奔的故事,滿眼流露出向往和羨慕。 馬車行至天都渡口,他們在這里進(jìn)行換乘。坐船穿過天河,便正式進(jìn)入天都。渡口有重兵把守,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都要搜身檢查,才能放行。 他們坐的是土淄國的皇家馬車,下車時,搜身的官兵都看見了土淄國皇家的國徽,對他們的態(tài)度自然要比尋常百姓客氣許多。 白挽瓷走在安桃前面,搜身的官兵看到她時,楞了一下,態(tài)度立刻恭敬道:“恭迎土淄國公主?!?/br> “我不是公主,只是個伴讀,” 白挽瓷聞言,指著身后的安桃道,“她才是我們公主?!?/br> 官兵面色露出些許尷尬,連忙改口,恭敬的沖安桃彎腰:“小的有眼無珠,實在該死?!?/br> 安桃淡淡一笑,神色并未有多大的變化,而是挽著白挽瓷的胳膊,打趣道:“我們家阿挽就是好看,漂亮得像公主。” 見安桃沒有責(zé)怪,官兵也沒多搜查,連忙放行,等一行人走了后,這才抹了額上的汗,一臉倒霉的對同伴道:“公主不像公主,丫頭不像丫頭?!?/br> 同伴推搡他一把:“可別說了,禍從口出,早就聽說土淄國公主是個溫良恭儉讓的性子,今日一見,果然不錯,換做火溱國的雀翎公主,你的舌頭早就被砍了?!?/br> 那人悻悻的摸摸嘴巴,為今天還活著,而感到分外幸運。 安桃他們坐上輪船,白挽瓷這才開始興奮起來,畢竟從小在大漠長大,連小溪都見得少,更別說這么寬這么大這么長的河,第一次坐船,她好奇的四處左看右看,這船竟比馬車還要平穩(wěn),感覺不到一絲的晃蕩,居然有五層樓高,比金枝玉苑的三層樓還要高。 她在一樓甲板上,靠著欄桿吹風(fēng)。聽旁邊的人說,天河自西開始,金源國的山脈流出,流經(jīng)五國,一直向東,在平原水極國匯聚成無數(shù)湖泊,最后流入不死海。 白挽瓷聽的津津有味,一開始對天都,并不是那么感興趣,但真的來了,所聞所見,皆是沒見過的,沒吃過的,沒聽過的,一切都那么新鮮。 她開始對天都以后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船開了有一個時辰,已到中午,安桃見白挽瓷還在一樓甲板的船尾,便親自下樓,去叫她吃飯。下樓間,正撞上了幾個身著艷麗衣裙的女孩子,年齡與她相仿,一身青春活力。 她們要上去,安桃要下去。安桃選擇了避讓,站在樓梯的一角,靜靜的等她們?nèi)硕忌先?,不料她們?jīng)過時,安桃便聽見為首的白裙姑娘,噗嗤一聲。 “這就是那土包子吧?聽說經(jīng)過渡口,土淄國的公主被官兵當(dāng)成丫頭了呢?!?/br> 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安桃聽見,也不知此人是有意還是無意。安桃本不想理會,卻見白挽瓷迎面走來,自然也是聽見了這話。 “喂!”白挽瓷沖樓梯上的那幾個姑娘叫道,“背地里說人閑話,你爹媽怎么教的?” “阿挽!” 安桃出聲制止。 樓梯上的幾個姑娘,聞言,轉(zhuǎn)過身來,為首的姑娘,身穿白裙,容貌優(yōu)秀,頭上簪著各式各樣的釵和花,活脫脫像個開屏的白孔雀。一雙眸子眼尾上挑,顯現(xiàn)出幾分不與少女相配的狠厲來。 “一個公主,長得丑還不讓人說?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么說怎么說,關(guān)你屁事!” 安桃唇角微顫,面色蒼白了幾分,她身子本來就虛,禁不住劇烈情緒的刺激,忍不住扶著欄桿,輕輕吸氣調(diào)息。 這會子功夫,白挽瓷已經(jīng)三步兩步的竄上了樓,憤怒關(guān)口,早就把青荇囑咐的話,丟到了爪哇國,上前就一把揪住了那姑娘的衣領(lǐng)子,扯開一看,哈哈哈的笑起來:“我還以為你的底氣,都是胸大撐得呢,喲,沒想到這么平啊?!?/br> 那姑娘被她這舉動,驚得捂著胸口,花容失色的后跳了幾步,語無倫次的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居然扯人衣服,無恥!放蕩!” 白挽瓷環(huán)胸,高高的揚(yáng)著下頜,原封不動的把她的話,還了回去:“胸長的小,還不讓人說?手長在我的身上,我愛怎么扒,就怎么扒,關(guān)你屁事!” 她漲紅了臉,氣急語滯:“你你你……” “阿挽……”身后安桃叫了一聲。 白挽瓷還想罵兩句,聽安桃叫她,便嘟囔著“切”了聲,轉(zhuǎn)頭扶著安桃的胳膊,往下走去。 “公主,你下樓做什么?外面風(fēng)大得很,”白挽瓷握著安桃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冰涼涼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你瞧瞧你,手這么冷!快回去吧?!?/br> “阿挽,以后不要再與人爭執(zhí)了,”安桃憂心的蹙著眉頭,嘆了口氣,“你可知,你剛才得罪的人是誰?那是火溱國的雀翎公主!” “誰讓她罵你!” 安桃搖了搖頭,面色無奈道:“罵一兩句,不聽不看就過去了,五國之中,那火溱國綜合國力排名第二,我們土淄國為五國之末,本來就資源稀缺,國力不盛,在外行走,得處處規(guī)避矛盾,否則引起兩國之爭,一旦燃起戰(zhàn)火,苦得還是我國百姓,你可曾想過?阿挽!” 白挽瓷愣住,半晌沒說話。 聽了安桃的分析,恍然才明白,逞得一時口快,不僅沒好處,還會埋下兩國仇禍的種子。 “我不知道……”白挽瓷此刻萬分后悔,極其內(nèi)疚道,“我現(xiàn)在去給她道歉,成嗎?” 白挽瓷說完便要走,安桃卻拉住她的衣袖,搖搖頭道:“人家現(xiàn)在正當(dāng)氣頭,定然不放過你,你又何苦去找罪受,等過些日子吧,我會讓人送些禮物過去賠禮道歉,此事就算了卻?!?/br> “好吧,”白挽瓷垂頭喪氣道,“公主,我錯了。” 安桃寬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出氣,不說了,以后謹(jǐn)言慎行便好?!?/br> “嗯。” 不多時,船停了,一眾人下船。白挽瓷抬頭,望向那足足有百米高的兩根玉柱,巨龍浮雕繞柱,氣勢巍峨,上方中央刻著兩個字: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