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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隔山海(GL)在線閱讀 - 分卷(95)

分卷(95)

    鮮血淋漓, 汩汩而下,渲染紅了半壁屏風(fēng)滄海。

    柳溪口吐血沫, 整個人癱軟在景嵐身上,震驚無比地回過頭來, 是你

    大哥景嵐又是震驚又是愧疚, 清楚地感覺到劍鋒在血rou中攪動, 好似要將她的手骨活生生地挑出來一樣。

    黑衣景鐸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噴將出來, 平日俊朗的臉龐因為悲怒扭成了一團(tuán),jian!夫!yin!婦!一聲嘶吼, 他驟然抽出長劍, 一把掐住了柳溪的喉嚨,長劍猝然抵上了景嵐的喉口,我殺了你們!

    柳溪死死地扳住他的手掌,大口地喘息著, 汲取著瀕死前的每一口空氣, 艱難地開口:我我已不是你的妻

    景嵐的身子猛地一震,她記得, 柳溪已經(jīng)拿了紅姨的放妻書。

    黑衣景鐸厲聲嘶吼, 入了我景氏的門,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妻, 我沒有說不要你,誰給你放妻書都算不得數(shù)!

    憑憑什么?柳溪的指甲掐入了景鐸的指rou,鮮血自指間滴落, 男子死了女人就要守一輩子活寡?憑什么女人死了男子立即續(xù)弦就天經(jīng)地義?憑什么

    黑衣景鐸倏然收緊手指,柳溪幾乎已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綱常如此,天下人皆如此,你離經(jīng)叛道,你就該死,該死千萬次!

    大哥錯不在柳溪景嵐驟然開口,剛剛一動。

    劍鋒瞬間刺入肩rou,黑衣景鐸紅著眼眶死死盯著她,女子與女子豈能相愛?就算你不知羞恥偏要走這種歪門邪道,天下那么多女人,你為何非要招惹你的嫂嫂?

    大哥景嵐聲音沙啞,這句話比刺入肩rou的長劍還要讓她窒息,硬生生地把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間。

    咔咔

    黑衣景鐸的手掌繼續(xù)收緊,柳溪半身已被鮮血染紅,她在景鐸掌中拼盡最后一口氣掙扎著,像是一只被人剝?nèi)チ似っ暮?,透著一股凄涼的慘色。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景嵐含淚急呼,若是一定要有一個人死,這個人不該是柳溪!

    景嵐掙開了長劍,一掌拍在了景鐸胸口,硬是將兄長一掌拍遠(yuǎn)。她順勢抱住了跌倒的柳溪,弓起身子將她緊緊地攏在懷中,看著她蒼白的臉,只覺有什么東西血淋淋地要從心房中挖出來似的。

    她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害怕過,害怕柳溪就這樣沒了。

    別怕柳溪看她的眸光一如既往地溫柔,她抬起染血的手掌,覆上了景嵐的臉頰,竟是在安撫她,阿嵐余光瞥見黑衣景鐸再次一劍刺來,柳溪驟然從景嵐懷中掙扎出來,以身為盾,為景嵐擋下了景鐸的致命一劍。

    劍鋒穿胸而過,不留一點(diǎn)遲疑,繼續(xù)往前穿刺。

    柳溪綿軟無力地拍出一掌,并不能像當(dāng)初在魏諫白刀下救景嵐一樣,將景嵐遠(yuǎn)遠(yuǎn)推出,她焦急慘呼,離開

    景嵐往后退了半步,似曾相識的一幕沖上心頭。

    她總是這樣逞能,當(dāng)初在幽幽樓下如此,在這幻境之中亦如此。

    我只想你活劍鋒并沒有繼續(xù)往前,猝然抽離了柳溪的胸膛。她帶著溫暖的笑意,啞聲說完這句話,終是跪倒在了地上,緩緩垂下了頭去,無力地癱倒下去。

    柳溪!景嵐撕心裂肺地一聲聲呼喚,慌亂地把她冰冷的身子攏入雙臂之間,眼淚決堤一樣地涌出眼眶,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噌!

    黑衣景鐸的長劍再次來襲。

    景嵐劍指運(yùn)起內(nèi)息,迎上劍鋒一彈,劍鋒驟然在她指下碎成千片鐵屑。

    柳溪她是個人,活生生的人!景嵐?jié)M臉淚痕,悲怒交加,她拿了放妻書,她就可以喜歡她喜歡的人!

    黑衣景鐸憤怒依舊,不為夫守節(jié),就是賤人!

    同樣是人,為何男兒就不必為亡妻守節(jié)?景嵐凄聲質(zhì)問,女子二嫁就是不知羞恥,男兒三妻四妾就是齊人之福,憑什么?

    黑衣景鐸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伸手便要來掐景嵐的喉嚨,自盤古開天至今,這就是天定的規(guī)矩,離經(jīng)叛道者,活該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景嵐反手格開,雙眸通紅,去它的勞什子規(guī)矩!

    黑衣景鐸咬牙切齒,你目無尊長,勾搭長嫂成jian,你也該死!

    柳溪不是我嫂嫂!從她拿了放妻書的那天開始,她就不再是我嫂嫂!景嵐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我心疼她,我只想給她一個家,我們并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惡事!

    她嫁了我,她身上一輩子都有我景鐸妻子的烙印!黑衣景鐸冷聲說罷,狠聲提醒,你別忘記了你的身份,你如今是東海家主,你是想拿東海景氏的百年清譽(yù)去喜歡你的嫂嫂么?

    景嵐握緊了拳頭。

    黑衣景鐸癲狂大笑,景嵐,你說你們沒有傷天害理,那我呢?你們兩個沒有傷害我么?

    我拿命償你!景嵐啞聲輕喚,大哥。

    黑衣景鐸忽然笑得更加癲狂,你倒是償我??!

    景嵐低頭看了一眼懷中不會再醒來的柳溪,哽咽地道:這次,我不聽你的,還了大哥這條命,我便來陪你。

    內(nèi)息逆轉(zhuǎn),不斷沖擊著心脈,似是要將心脈撕得粉碎。

    自斷經(jīng)脈,從此誰也不虧欠誰。

    快死快死啊黑衣景鐸的聲音不斷在耳畔回響,有如鬼魅,每一聲都在耳蝸中回旋又回旋。

    小五

    景嵐隱約聽見景鐸聲音中夾雜的一個微弱的輕喚,不同于眼前這個景鐸的癲狂,是她想念了好幾個月的溫柔兄長的聲音。

    大哥對不起景嵐聽到這個久違的聲音,愧疚感再一次排山倒海而來,對不起

    我想給她一個家

    嗯

    家不該是牢籠

    嗯

    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們都不許攔著她

    嗯

    景鐸溫柔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仿佛近在耳側(cè)。

    景嵐惶然側(cè)臉,循聲望去。

    另一個白衣景鐸在她身邊緩緩蹲下,溫潤的笑意一如既往,他輕撫景嵐的后腦,我家小五會對溪兒很好,對不對?

    嗯景嵐帶著nongnong的鼻音回答,眼淚嘩嘩地流著。

    溪兒也會很歡喜,對不對?白衣景鐸微笑問道。

    景嵐點(diǎn)頭,沙啞開口,她若是不歡喜,我便哄她歡喜

    呵白衣景鐸笑而不語。

    景嵐抓住白衣景鐸的手,急聲道:大哥我

    小五很好。白衣景鐸笑容依舊,溪兒也很好他回味起當(dāng)初與柳溪的初見畫面,她值得被人疼惜說著,白衣景鐸靜靜地看著她,小五,你知道家是什么?

    景嵐安心聽著。

    世事風(fēng)雨難測,家是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

    大哥

    若是東海景氏的檐頭連個姑娘的風(fēng)雨都遮不住,百年清譽(yù)不過一個笑話。白衣景鐸捏起拳頭打了一下景嵐未傷的肩頭,小五,這個家哥哥就交給你了,別怕,做你認(rèn)為對的事,把這個家的檐頭好好撐起來。

    我

    我從未想過用景鐸妻子四個字囚困溪兒一世。白衣景鐸的虛影若隱若現(xiàn),我也從未想過對自己的meimei刀劍相向。

    你別走

    因為你們都是我的家人,都是我愛的人

    白衣景鐸徐徐站起,拍了拍自己的肩頭,長兄為父,我若還活著,定不會讓你們?nèi)魏我蝗耸馨朦c(diǎn)委屈。說著,他失落地一嘆,如今,我是做不到了。他扶住了景嵐的雙肩,小五,你可以幫哥哥把沒做完的事做完么?語氣懇切,句句真誠。

    嗯!景嵐重重點(diǎn)頭。

    天下人怎么說我們東海景氏不重要,我們一家人快快活活地活著才最重要。

    嗯

    這世間太多欺軟怕硬之輩記住哥哥的話你活得越好便越少人敢罵你

    白衣景鐸的虛影漸漸消逝,連同他的聲音也漸漸小去。

    景嵐想重新抓牢哥哥的手,卻抓了個空。

    怎么還不死?剩下的那個幾乎魔化的黑衣景鐸氣急敗壞地催促著,景嵐!你勾搭長嫂,還有臉活著?

    我的兄長,不會說這樣的話。景嵐干脆地一抹臉上的淚痕,逆行的內(nèi)息逐漸緩下,她溫柔地放下懷中的柳溪,對著景鐸道:我答應(yīng)了大哥,我要扛起整個東海景氏的檐頭,所以,哪怕你幻成大哥的模樣,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心魔不破,難出心境。

    出不了心境,便不能護(hù)家人一世安好。

    那日在往生寺的夾墻之中,她終是窺破了心魔。

    回到今夜,即便已經(jīng)窺破心魔數(shù)日,景嵐需要重新掂量當(dāng)下局勢這個時候?qū)α拾?,大概柳溪只會覺得她是個孩子吧。

    景嵐深吸了好幾口氣,終于使驚動的心跳略微平靜了些。

    她重新拿起準(zhǔn)備送給柳溪的刀子,另一手拿起磨刀石細(xì)細(xì)砥礪。

    再等等。

    等她打贏這一戰(zhàn),等她在東浮州站穩(wěn)腳跟,等她真正能扛起這個家的檐頭。

    若是那會兒柳溪還是柳溪

    她會虔誠而認(rèn)真地問她一句,柳溪,可愿留在海城,當(dāng)東海景氏的家主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大哥景鐸就是最好的大哥~

    算是小五有了目標(biāo)的一個轉(zhuǎn)折章。

    當(dāng)然,肯定不會等嫂嫂守孝三年才在一起,大家別方~

    第119章 魚鉤

    晨光從窗格間落入, 透過紗帳暖暖地照在柳溪的臉上。

    她靜靜地枕著景嵐的官服,身上蓋著錦被,睡得正酣。沈?qū)㈦x重新給她掖好被角, 輕手輕腳地從房中走了出來。

    景嵐提劍站在庭中, 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出發(fā)去東臨城??匆娚?qū)㈦x推門出來后,景嵐迎了上去, 小聲問道:她的傷今日好些了么?

    沈?qū)㈦x點(diǎn)點(diǎn)頭,低聲道:睡、著。

    景嵐微驚, 沒醒?以柳溪的警惕, 怎會不察沈?qū)㈦x入室近身?

    疲、憊。沈?qū)㈦x心疼地回答。

    景嵐輕嘆, 剛欲說什么。

    照、顧。沈?qū)㈦x指了指自己, 伸手拍拍景嵐的肩頭,放、心。

    景嵐微笑點(diǎn)頭, 沈jiejie, 我走了,她就交給你照顧了。

    小、心。沈?qū)㈦x指指景嵐,有些擔(dān)心。

    總要踏出這第一步的。景嵐說完,深望了一眼半掩門扇, 柔聲道:好好養(yǎng)傷。

    看著景嵐欲走, 沈?qū)㈦x忽然想到什么,官、服。

    留著也好。景嵐會心輕笑, 提劍大步離開了。

    沈?qū)㈦x歪頭看著景嵐走遠(yuǎn), 一臉懵懂。

    她不懂,可柳溪懂了。

    柳溪從來都不會讓自己睡太深, 沈?qū)㈦x靠近的時候,她便醒了。此時聽見景嵐那句話,她不禁嘴角一揚(yáng), 低喃一句,我等你回來。

    親手把官服送上,親手為她捋平官服的褶皺,親手為她正好玉冠,對她笑道:我家阿嵐是真的長大了。

    景嵐去赴她的戰(zhàn)場,那她也不能慢于她后。

    半個時辰后,三途石峽的石城樓外,紅姨娘帶著景檀與景煥站在城下給景嵐送行。

    看著景嵐略瘦的身形,紅姨娘拍了拍景嵐的肩頭,很是不舍,小五長大了,要自己保護(hù)好自己。

    景嵐心中溫暖,溫聲道:紅姨放心,我會的。

    九叔,保護(hù)好小五。紅姨娘哪里能完全放心,她忍不住囑咐景九叔。

    景九叔大笑道:夫人放心,少主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說不定還是少主保護(hù)我們!說完,他堅定地看了一眼景嵐,這個少主是越來越讓他心安了。

    聽見景九叔這句話,紅姨娘放心不少。

    景嵐莞爾看向一旁的景檀與景煥,二哥,海城的城防就交給你跟四哥了。

    小五你可以放心。景檀點(diǎn)頭,有辟邪在,修羅衛(wèi)若是還敢再來,我來一個殺一個!

    景嵐微笑,嗯。

    景煥神秘兮兮地把一個木盒子遞給了景嵐,湊近景嵐低聲道:四哥送你個解悶的,路上無聊可以看看。

    景嵐好奇,剛想打開。

    景煥連忙按住了景嵐的手,不讓她在眾人面前把木盒子打開,急聲道:小五,你自己看就好了!

    景嵐只好作罷,那就晚上在驛站落腳時再看吧。

    聶廣與朝廷的一隊人馬在遠(yuǎn)處已經(jīng)等候景嵐多時,只見他策馬馳近這邊,催促道:都督,駙馬還在東臨城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