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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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嵐四處看了看,本想找個器皿來裝兩人骨灰,卻發(fā)現(xiàn)這里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么器皿可以拿來裝骨灰。 她回頭看向柳溪的濕衣,你的衣裳,可不可以? 柳溪點頭,開始動手解衣裳。 景嵐連忙別過臉去,不敢多看柳溪一眼。她看見了棺材中被火焰灼燒著的驚月,刀被燒得久了,等它涼些,我?guī)湍惆洋@月拿起來。 就讓驚月留在這兒吧。 驚月對柳溪意味著什么,就像是陪伴柳溪多年的朋友,只要有驚月在,柳溪便是安心的。 景嵐聽見柳溪的話,不禁愕聲道:它它可是驚月。 阿嵐說的話,我記在這里。柳溪含淚笑了,她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你說,我還有你。 景嵐的心猛地一跳,似是被什么擊中了。 她臉頰一燒,胡說!我明明說的是,你還有紅姨 他們也在。柳溪接了景嵐的話。 景嵐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阿嵐,接著。柳溪將外裳脫下,拋向了景嵐。 景嵐一手接住,余光還是避不可免地瞥見了此時只著了中衣的柳溪,她的心跳更亂了,明明拿著的只是柳溪衣裳,可上面還殘著柳溪的體溫,景嵐捏著手中,總覺得有些燙手。 我去外面瞧瞧瞧瞧有沒有什么出路。景嵐局促地說完,便急急地走出了殿門。 當(dāng)視線之中沒有柳溪,景嵐狂亂跳動的心終于可以平靜一些。 她凝神在殿外看了看,除了她背著柳溪來時的那條墓道外,這殿外皆是石壁,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出去。 她仿佛知道了些什么,急忙走回殿中,眸光復(fù)雜地看著正在燃燒的百里徹尸體。 景嵐希望不是她想的那種,百里徹自殺只是羞愧,而不是報復(fù)。 她回想百里徹最后那要殺了人的眸光,是透骨的寒。 外面無路?柳溪幽聲問道。 景嵐點頭,把她的猜想都吞入肚中,不敢提醒柳溪。 柳溪眸光漸漸沉了下去,笑容依舊,卻多了幾分涼薄。 舅舅應(yīng)該是知道出路的。 嫂 少叫我一聲,可好?柳溪似是哀求。 景嵐忍話,只能安慰道: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對,我們想的那樣,連阿嵐都想到的可能,我這樣的人,怎會想不到呢?柳溪自嘲一笑,腳底的傷處在痛,心也在痛。 有時候傷人最深的,往往是最親近的那一個。 她滿心期盼,日后可以讓小舅舅走出陰霾,重振百里山莊。百里山莊重振了,柳溪以后也能有真正的娘家了。 只可惜,她的滿心歡喜,換來的只是小舅舅想要的一家人同赴黃泉的團圓。 涼意襲心,柳溪此時是半點都哭不出來了。 天無絕人之路。景嵐在這殿中走了一圈,這里既是人造的,就必定有出路。她一邊走,一邊注意腳下,發(fā)現(xiàn)了兩只爬行的螞蟻,倘若沒有出路,我想這些螞蟻也能帶我們找到出路。 柳溪忽然想到了景嵐在海龍陵下學(xué)到的御獸之術(shù)。 她對著景嵐點了下頭。 景嵐凝神回想御獸訣的那些音律,想著想要這些螞蟻做的事,然后輕聲哼唱起了那曲御獸之音。 螞蟻在地上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打了幾個轉(zhuǎn),動了動腦袋上的觸角。 隱匿在角落深處的螞蟻聞聲爬了出來,聚在了一起,隨著景嵐哼唱的御獸之音形成了一股隊伍,往殿外緩緩爬去。 景嵐一邊哼唱,一邊跟著螞蟻前行。 螞蟻在陵門外分為了兩支,一支往來時的墓道爬去,一支往正對的石墻爬去。 景嵐走到了石墻前,叩了幾下石墻,里面咚咚空響,想必里面定是有路的。既然有路,自然就有機關(guān)。 她上下左右看了看,按照陵墓機關(guān)暗道的常規(guī),這機關(guān)所在,不是在燈燭上,便是在石墻腳,或是在石墻墻頭上。 景嵐細思片刻,這陵墓與水有關(guān),自古水往低處流,倘若機關(guān)真在腳下,水浸泡久了,必定會失靈。 百里徹在這里久居多年,機關(guān)一定沒有失靈,所以不可能在石墻腳。 景嵐抬眼看了看石墻墻頭上雕刻的紋飾,一躍而起,拍中最中間的小人頭頂。 咯吱 石墻顫動,驟然打開。 涼風(fēng)撲面而來,是山中松樹的清香,這是生機之息。 景嵐站在密道口,密道盡頭一片明亮,那一定是出路。 柳溪,我找到出路了! 柳溪聽見機關(guān)聲后,她知道景嵐一定是找到了,她喃喃道:傻丫頭,我相信你能帶我回家。 前塵如何,她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日子。 孤寂,冷漠。 從今日開始,她不想只活在仇恨之中,她想只做柳溪,從心喜悅,做想做的事,喜歡喜歡的人。 她回頭看向殿門。 景嵐高興地走了進來,洋溢的笑意像是冬日的暖陽一樣溫暖。 柳溪呆呆地看著景嵐帶著梨渦的笑容,眼底悄悄地聚起了淚水,我跟你回家。尾音微顫,她噙著眼淚輕笑一聲,笑容漸漸綻放開來。 阿嵐,就是她化開所有陰霾的刀,就是她最暖的驚月。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第二更送上~謝謝小C的長評哦~~~(加更債還有3更~明天繼續(xù)~) PS:墓就兩個,海龍陵 龍嶺,所以大家別怕哈~~我不是寫恐怖的,如果有被嚇到的,長凝給大家道歉了~ 另外,如果有被嚇到,可以看看這個文。 推薦基友三月春光不老的古百新文《撐腰》,書院背景,剛?cè)岵峒遗?nbsp; 野性難馴衛(wèi)小郎,女扮男裝/半養(yǎng)成/年齡差6歲/甜文,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84章 客棧 月亮爬上了高聳的峰巒, 清輝千里,照在靜謐的松林山間,像是在龍嶺起伏的山脈上灑下了一抹清霜。 唔身上的衣裳已經(jīng)半干, 可晚風(fēng)吹拂,還是會讓人覺得森森的涼。 柳素從昏迷中緩緩醒來,她下意識地去抱自己的小腹,卻驚覺眼前站了一個黑色人影,她警惕地問道:誰?! 那人依舊站在暗影之中,只微微抬眼, 隔著銀紋面具,只能看見面具上透出的幽綠色瞳光。 回去整軍, 守好你的西北三州。 柳素不禁身子一顫, 她認得這個聲音,就是這個人指引她去荒蕪的百里山莊把百里徹深埋的書信挖出來, 她才能設(shè)計把柳溪給趕出西山柳氏。 暗處的那人沒有聽見她的回答,語氣中的殺意更甚, 以后沒有問過我, 不準(zhǔn)再踏入龍嶺一步,否則,我保證你一定是有來無回。 好即便是沒有看見這人的面容, 可她聲音中的迫人殺意沒來由地讓柳素覺得害怕。 此時她一人落單在此,自然只能依人擺布。 柳素自忖,自己還算是個識時務(wù)的人,所以才能在西山柳氏掩藏野心多年, 出其不意地一招就讓柳溪這個嫡女永無翻身的機會。 帶上他,我想你以后定有用他的地方。那人突然踢中腳下的一人,將人踢到了柳素面前。 柳素定睛一看, 此人正是魏玉,可瞧他身上的傷痕,一半是因為在墓xue中與僵尸纏斗,一半是因為一路碰撞。 什么時候昏迷過去的,柳素竟半點也想不起來。魏玉昏迷不醒,想來等他醒來,也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腹中你的骨血黑衣人將一瓶藥丸拋了過來,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造化了,倘若保不住,這男人該如何用,想必你也明白。 柳素捂緊了小腹,點頭道:多謝前輩。 滾吧。黑衣人漠然揮手,說完之后,便漸漸地消失在了陰影之中,宛若鬼魅一般。 柳素倒抽了一口涼氣,低頭看了一眼黑衣人給的藥丸。不能吃,至少得回到中軍大帳,找軍醫(yī)問問再吃。打定了這個主意,柳素只是把藥丸收起,便用力拍醒了魏玉,讓魏玉帶著她匆匆下山去了。 等柳素安然回到大帳后,便受到了后方來的急報。她這才明白,為何那黑衣人會提醒她,守好西北三州。 夜氏與異族勾結(jié),擊破了西沉州的邊城,一路往西北殺來。 她以為只有朝廷想趁火打劫,卻漏算了西沉州關(guān)外的夜氏與異族們。 拔營!縱使不甘,柳素也只有這一條路可選。 可就在這時,她驚覺小腹猛烈地一陣疼痛,她倉皇低頭,便瞧見裙角上染上了一抹血紅。她慌亂地掏出藥丸服下,疼痛感雖然斂去不少,可是一切皆是遲了。 沒有魏諫白的這個骨血,魏家上下誰還聽她的? 當(dāng)晚,負責(zé)給她保胎的軍醫(yī)失蹤了。 魏玉一直陪在柳素身邊,第二日他掀簾出帳,頗是高興,甚至還忍不住回頭道:夫人放心,以后一切有我。 大軍拔營,往西北三州的本營退去。 柳素靠在馬車車壁上,面色慘白地捂著小腹,掀簾望著漸行漸遠的龍嶺山勢,冷笑道:大姐,我有貴人相助,你呢?呵,只怕是死在那兇墓之中了吧? 有柳溪與景小五給她的孩子陪葬,來這一程,她好像也不算輸家。 三個時辰前 景嵐將柳溪的外裳一分為二,分別把百里清與百里徹的骨灰裝入其中,打好結(jié)確認不會撒漏后,景嵐將骨灰系在了腰間,走近了地上兀自跪著的柳溪。 我們回家。 柳溪點頭,由著景嵐將她背起。 阿嵐。 何事? 柳溪勾緊雙臂,提醒道:你我若是這樣狼狽回去,有些話可不會好聽。 我知道。景嵐背著她走入了密道,一步一步往出口處走去。 柳溪枕在景嵐肩頭,看來,她可以與景嵐再單獨相處一夜。 兩人走出密道后,密道重新關(guān)上,景嵐這才發(fā)現(xiàn),這密道出口竟在一個不起眼的斷崖下。 景嵐背著柳溪用輕功掠上了斷崖,借著一路清亮的月光,以北極星為準(zhǔn),找準(zhǔn)了方位,朝著兩人拴馬的地方走去。 其實柳溪的提醒,景嵐早就想到了。 柳溪雙足傷了,應(yīng)該快些清洗上藥,況且這一身濕污,若不及時換去,還騎馬半日趕回海城,多半是要受涼的。 龍嶺往南十里處,有個小鎮(zhèn)子,今晚先去那里找個客棧落腳,再去買份金瘡藥,先給柳溪清理傷口。等天亮了,鎮(zhèn)子中的衣帽店開了,景嵐與柳溪換身干凈衣裳再回去。 一路沉默走到拴馬的地方,景嵐才發(fā)現(xiàn)柳溪似是趴在她背上睡著了。 嫂景嵐忍住了這個稱謂,柔聲換做了另外的一個稱謂,柳溪,先醒醒。 到家了?柳溪半瞇著眼睛,喃喃問道。 景嵐搖頭,先上馬,我們?nèi)プ罱逆?zhèn)上休息。 好柳溪從景嵐背上爬下,雙足落地,痛得倒吸了一口氣,哪里還有半點睡意? 景嵐關(guān)切地道:不如我抱你上去? 阿嵐太瘦,背我還成,想抱我上馬,還需再大些。柳溪忍痛打趣,踩著馬鐙借由內(nèi)勁翻身坐上了馬背,嘶足底的傷處被馬鐙一咯,是鉆心的痛,激得柳溪不禁縮著身子猛地一顫。 景嵐解開了兩匹馬兒的韁繩,將一匹馬兒的韁繩系在了柳溪所騎馬兒的馬鞍邊。 不踩馬鐙。景嵐的聲音出奇的溫柔,似是怕柳溪死硬不聽話,小心翼翼地捏著柳溪的足跟,幫著柳溪將玉足移開了馬鐙。 不踩如何騎馬柳溪依是依了景嵐,可她還是有些遲疑,話才說了一半,她便發(fā)現(xiàn)景嵐想做什么了? 只見景嵐的靴子踩上馬鐙,翻身坐到了柳溪身后,雙臂從柳溪肋下穿過,握住了馬兒的韁繩,附耳歉聲道:我無心輕薄你,多多見諒。 駕! 景嵐擔(dān)心柳溪會借機逗她,不等柳溪回答,便勒馬轉(zhuǎn)頭,沿著山路策馬往山下馳去。 柳溪忍笑,背心順勢貼在景嵐溫暖的心口。 縱使有心輕薄又如何呢?柳溪心有不愿,世上誰能近她的身? 傻丫頭她低啞輕嗔,很是享受被景嵐擁著的這一程光景。 傷處嘖嘖生疼,可這偌大的天地,終有一人是真心憐她、惜她。 十八年來,柳溪終有那么一夜可以徹底放下戒心,枕靠在景嵐懷中,什么都不必擔(dān)心,什么都不必戒備。 她倦然閉眼,將所有的重心都傾倒在了景嵐身上。 景嵐覺察,急聲道:柳溪,你做什么? 我困柳溪沒有睜眼,只是囈語般低喃,你不準(zhǔn)吵我不然回到海城我要跟紅姨告狀 還惡人先告狀?! 景嵐蹙眉,我可沒有欺負你! 冷還疼柳溪的低喃帶著一絲撒嬌,她哆嗦著往景嵐懷中蹭了蹭,想汲取更多的溫暖。 你再亂動,我就讓你自己騎!柳 噓,好吵。 柳溪懵松著雙眸,扭身看她,眸底似有淚光,我睡一下,睡著了,也許就不會那么疼了。 景嵐噤聲看她,那些告誡她的話有哪句是能說的? 她傷了,她也只是個姑娘家。 罷了。 景嵐雙臂收緊,將柳溪攏得緊緊的,你睡我再騎慢點。 好。柳溪吸了吸鼻子,低下頭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不能心軟,下次絕對不能再對她心軟! 景嵐只能暗暗告誡自己,放慢了馬速,走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才下了龍嶺的山道,往十里外的鎮(zhèn)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