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出書版)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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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清夸張地嗅了嗅自己的白色紗綢上衣,說,啊呀,不怪人家,是我自己出汗了! 陳見夏忍著笑,眼見司機輕輕松松把車速飆到了90。 她們?nèi)チ撕芏嗟胤健?/br> 鄭玉清覺得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沒什么意思,那些裝模作樣的餐廳也讓人不舒服,還是大排檔好吃。鄭玉清也喜歡陳見夏上學(xué)時候最愛喝的“酸汁甘蔗水”,那家大排檔是新加坡最有名的大排檔之一,曾經(jīng)是貧民食堂,旁邊立著個金屬牌寫了簡介。 鄭玉清指著說:“建于1987年,小夏,是你出生那年呀!” 鄭玉清覺得夜間動物園也好玩,大象、豹子都好看,新加坡人膽兒真大啊,那么輛沒遮沒擋的小車,就敢開得離動物那么近,嚇都嚇死了。 三十分鐘車程后下車自由游覽,她們在蝙蝠園外面碰見了德國人一家四口,父母和姐弟。蝙蝠園在紅樹林小屋里,為了尊重動物的習(xí)性,周圍幾乎沒有燈,見夏知道穿過三道鐵門簾,里面就是一籠子的蝙蝠,于是止步了,德國一家也止步了,只有膽兒肥的小男孩和看不懂英文的鄭玉清還在一層一層掀開門簾往里面走。 “媽,里面是蝙蝠?!?/br> 鄭玉清不解:“蝙蝠咋了,家里也不是沒有,晚上還會吱兒吱兒叫呢?!?/br> “好像是挺大的那種,而且,里面特別多。這里英文寫了,小心謹慎,它們可能會一起往你這邊飛,呼你一臉?!?/br> 鄭玉清一個急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小男孩沒想到會被這個中國阿姨、最后的戰(zhàn)友背叛,哇的一聲哭著一起跑回來。德國一家哈哈哈哈笑,鄭玉清也聽不懂他們嗚嚕嗚嚕地在說什么,但跟著一起笑。 “老外還挺有意思的?!编嵱袂逭f。 走出紅樹林,鄭玉清看著路牌說,我要去上廁所。 “上大號?” “咋,不行啊?” “你讓我站在夜間動物園里等你上大號?現(xiàn)在半夜十一點三十五,你是被蝙蝠嚇出來的嗎?” 鄭玉清臉紅了,說,小兔崽子,白養(yǎng)你了。 是她對陳見夏講過的一萬句白養(yǎng)你了里面最溫柔的一次。 晴朗的白天,鄭玉清在圣淘沙說,小夏,這是mama第一次見到大海。 陳見夏說,你開玩笑吧? “真的啊,這玩意兒我騙你干什么?——照片兒肯定看過,電視上也看過,我又不是說不認識這是啥,是大海唄?!?/br> “但你第一次見真的海?” “啊,對啊?!?/br> 陳見夏鼻酸,說,那要不要拍照?。课医o你拍個夠,你說怎么拍就怎么拍。 鄭玉清很開心,還把紗巾舉起來散在風(fēng)里,讓陳見夏給她拍得“飄逸點”。 鄭玉清是在回省城一個星期后去世的。 中間的一個星期,她發(fā)足了朋友圈,都是陳見夏幫她p的,朋友圈封面也換成了她最滿意的一張在海邊舉著紗巾的照片,頭像是坐在夜間動物園的游覽車上借著夜燈拍的側(cè)影,簽名檔換成了“享受人生,遇見最美麗的自己”。 小偉說早上她沒起床做早飯,九點鐘去叫她的時候已經(jīng)叫不醒了,大夫說是心源性猝死,睡夢中過去的,應(yīng)該沒什么痛苦。 和爸爸的葬禮不一樣,這一次陳見夏哭得無法自控。二嬸一手牽著上小學(xué)的孫子,一邊扶著見夏說,到底還是母女連心。 陳見夏在心里說,才不是,我恨死她了。 按照家鄉(xiāng)的規(guī)矩,懷孕的弟媳不能來陰氣太重的地方,陳見夏和弟弟一起請親友吃了午席,弟弟說,咱媽回來一直念叨一件事,但她自己也沒想到突然……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是真這么想,還是隨口一說。 “說什么了?” “她說想把骨灰撒海里,一見到大海,就喜歡上了,說熱帶的海綠汪汪的?!?/br> 小偉哽咽:“姐,要不要照她的意思辦?” “我哪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不懂她?!?/br> 陳見夏仰起頭,沒有用,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淌下來。 “一半一半吧,一半我?guī)ё?,送她去大海?!?/br> 陳見夏帶著她mama的骨灰坐了頭等艙,李燃陪在她身邊。 她從小就朝爸媽要公平。 給爸爸花了那么多錢,mama卻忽然就走了,所以,鄭玉清女士也應(yīng)該得到一點公平。他們或許永遠都改不了了,那就從她這里開始改變。 機票陳見夏堅持自己出錢。和她爸爸治病的時候一樣,這種事李燃從來不與她爭,他知道她小時候有多么缺錢,也知道陳見夏在用錢來表達愛。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不曾被好好愛過,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坦然愛人,只要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方式,他永遠支持她。 起飛時候見夏會說,mama,起飛了??战闼蛠硐銠?,她說,你沒喝過香檳吧,酸溜溜的,其實不好喝。 李燃沒有打斷她的碎碎念,只在見夏掉眼淚的時候幫她擦一擦,輕輕地親她的額角。 陳見夏說,其實,上一次我不是純粹盡孝,只是因為跨年,你去澳門辦事,我一個人無聊,所以突發(fā)奇想讓她來的。 “有時候我想,雖然動機不純,但幸虧她來了。我們玩得很開心,好像從小到大都沒這么親密過?!?/br> 見夏笑:“有時候又想,要不是折騰她坐了那么久的飛機,熱帶寒帶地折騰,或許她就不會……” 李燃陪著她去了很多旅游景點。 陳見夏說,上次來得匆忙,總覺得以后還有機會,走馬觀花去了一些大眾景點,結(jié)果還沒走完。她心臟不好,沒去過環(huán)球影城,我想帶她去水族館。金沙酒店也沒去,頂樓那個最熱門的無邊泳池被網(wǎng)紅占滿了,我預(yù)約不上,只想著去旁邊的酒吧碰碰運氣,反正側(cè)面也能看到泳池和海灣。但她一看見酒店樓下紙醉金迷的商場就慌了,說什么都不肯上樓。哦,還有夜間動物園,她超級喜歡夜間動物園,說有機會還要再去,我?guī)偃ヒ淮伟桑?/br> “撒進大海里,就真的見不到了。讓我再留她一會兒。從小我們就很少一起出門,每次都因為弟弟吵架?!?/br> “好,不著急,不著急,”李燃緊緊抱著她,“我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去。” 他們還沒趕到金沙酒店,就被四點鐘準時的大雨拍在了小路上,狼狽極了,旁邊是修路的建筑工地,只有一小塊遮雨棚,容納兩個人。 新加坡的雨從不曖昧。下午四點左右,瀑布一樣從天上直接往下潑,下二十分鐘準時收工,這個國家的大自然也格外守規(guī)矩,沒有差池,絕無意外。 “我以前在金沙的樓上也遇到過這個時間的大雨,非常美的雨云,你能很清楚地看到它陰沉沉地,滾滾而來,只比你站的位置高一點點,只有那么一小塊范圍,從一邊飄到另一邊,像準時上班準時下班的高空灑水車。”見夏說。 “現(xiàn)在也是,”李燃說,“很漂亮啊,你看,那邊有太陽,那邊有晚霞,隔三條街馬路都是干的,就咱們腦袋上有雨,丫是不是專門來淋我們的?” 下著雨,兩個人無處可去,只能絮絮聊天。 李燃說,最近還是一樣忙,而且越來越忙了,他搞砸了好幾件事,也辦成了好幾件事,晚上慢慢說。 “我可能要去吉隆坡待三個月做項目,”見夏說,“做完這個,打算回國了。哦,我現(xiàn)在有資格申請組屋了,但不知道要排隊排多久,先等著吧,有沒有都無所謂。” “那你回來還是我去吉隆坡找你?” “隨便啊,”陳見夏看著夕陽下燦爛的雨,“我還挺想那尊小天使的。我去找你吧?!?/br> 他們在環(huán)球影城坐了過山車,鄭玉清心臟不好,神經(jīng)紊亂,平時是絕對玩不了這個的,但偶爾也會說,很想試試看。 她就帶她試試看。 過山車閘門旁邊貼著的“注意事項”:高血壓不行、心臟病不行、高度近視不行、一米四以下不行…… “你說,這種免責(zé)條款,意思就是死了我不管的,到底是負責(zé)任還是終極的不負責(zé)任?” “反正你挺愛說免責(zé)條款的,什么事都先考慮免責(zé),相聚之前就想著散場,挺掃興的?!崩钊纪虏?。 陳見夏沒有否認。 環(huán)球影城旁邊就是巨大的水族館,他們一起進門,逛了太久,不小心走散了。 水族館為了照顧兩側(cè)水族箱的燈光效果,走廊很暗,在通往最大的深海區(qū)主通道右邊,有個很不起眼的小指示牌寫著“紅?!保愐娤牟恢趺淳娃D(zhuǎn)進去了,穿過一段完全黑暗的安全通道,差點被臺階絆倒,堪堪護住了懷中的骨灰瓶。 掀開遮光簾,一片安靜,好像被遺忘的角落,漫天漫地的燈塔水母在陳見夏面前舒展開來,美得像一場夢。 她徹底失語,走過去,將額頭輕輕抵在玻璃壁上。 傳說燈塔水母有還童的本事,神秘地迭代重生,不老不死。但短暫的人類也能昭顯自己的力量,一代又一代,將“永恒”困進水族箱。 本以為這里只有她自己,一轉(zhuǎn)身,看見一個小女孩坐在地上背對著水母哭泣,抽抽噎噎。 陳見夏坐在她旁邊,問,你怎么了? 小女孩半中半英地解釋:“他們不耐煩,我看小丑魚,他們也跺腳讓我快走,看海龜,他們也跺腳讓我差不多快走,我看水母看入迷,回頭他們不見了,迷路了?!?/br> “我也迷路了,和愛人走散了?!币娤恼f,“你害怕還是生氣?” “嗯?” “害怕的話,我就帶你去服務(wù)臺,讓他們呼叫你的爸爸mama來找你。生氣的話……我陪你生一會兒氣。” 小女孩哭得更厲害了,說,我要生氣。 陳見夏陪她坐了很久。 中途李燃給她發(fā)短信,說,我在深海區(qū)看臺那兒等你,有講解員,講得還挺好聽的,但沒人聽。 “她講完了就提問,全場都在玩手機,就我和仨小學(xué)生搶答,那仨小學(xué)生還作弊,拿手機偷偷查,我都是自己聽講解記下來的!” 因為你才是小學(xué)生。 陳見夏氣笑了。 她溫柔地等著小女孩哭完,小女孩也拿出兒童手機,說,我去找我爸爸mama了。 “原諒他們了?” 小女孩搖搖頭,“沒有。我會一直記得。只是現(xiàn)在不生氣了?!标愐娤幕仡^望著燈塔水母,不知道被困在這里的永恒到底有什么意思。人類也有自己迭代的方式。 她撫摸著骨灰瓶,不知道m(xù)ama有沒有聽見。 陳見夏笑笑,說:“那就一直記得吧。沒關(guān)系的。” “你不是也走丟了嗎?你要去哪兒?”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兒?!币娤恼\實地說。 “但是沒關(guān)系。我知道他在哪里等我?!?/br> (正文完) 1 凌翔茜篩選伴娘名單的時候犯了愁。 她十八歲離家讀書,認識的朋友年紀各異、形形色色,在上海找?guī)讉€關(guān)系不錯又未婚的伴娘易如反掌。然而在家鄉(xiāng)舉辦的這一場,她先給自己設(shè)了個套,一定要找少年時代的同學(xué)來見證。 既然是同齡人,大多結(jié)了婚。 第一個想到的是余周周,已婚。 余周周電話里建議她去找耿耿,余淮的太太。耿耿已經(jīng)是網(wǎng)上小有名氣的攝影師,發(fā)展得很好,雖然凌翔茜自己做m,可以從上海帶攝制團隊,但人生地不熟,硬帶過來,還不如耿耿這種原本就在家鄉(xiāng)開工作室的,既可以當(dāng)伴娘,也可以把拍照、婚禮vlog全包下來,省心。更何況,凌翔茜和余淮是初中同學(xué),林楊和余淮是鐵哥們,耿耿和余周周也是初中同學(xué),余周周和余淮是親戚,大家又全都是振華高中校友,就算凌翔茜與耿耿不直接認識,也早就該認識了,親上加親多方便呀。 凌翔茜打斷了余周周玩連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