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功夫，陳桂蓮上了五次廁所，整個虛的不行，第二天就讓秋順文把剩下的咸菜全倒了，怎么也沒想到跟小嬋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第十章

    一晃到了七月中，天氣越來越炎熱，村里進入了短暫的農(nóng)閑，這天大喇叭里說了個好消息，縣放映隊下鄉(xiāng)，晚上在隊里的打麥場上放兩場電影，上堯村幾個大隊的群眾都會來。

    這年代沒什么娛樂活動，聽到有電影可看大家非常高興，又是在自家大隊，不用背著板凳、椅子走遠路。

    喇叭里通知的時候秋小嬋正在井邊洗桑葚，是打豬草的時候在河邊發(fā)現(xiàn)的，她用桑葉包了半包。

    野生的桑葚又大又甜，比秋小嬋以前在水果店里花大價錢買的還要好吃，勝在新鮮水靈。

    “小嬋，晚上隊里放電影你也去看吧，小姑娘多出去走走，不能整天悶在家里?！?/br>
    秋小嬋原本就打算去，她邊吃著桑葚邊點頭道，“嗯，等天黑了我去看看，媽，你去不去？你要去的話我提前給你占個好位置?！?/br>
    張大英搖頭道，“我就不去了，要是碰上你嫂子準有氣受，不如在家待著清凈。”

    隊上的婦女們都愛串門、嘮嗑，相比而言張大英就是股清流，否則也不會拿捏不住兒媳，這年代的婆婆具有天然的威嚴，很多兒媳嫁到婆家后是要收挫磨的。

    賀大娘就說過，張大英為人太實誠，一上來就對兒媳掏心掏肺的好，沒樹起婆婆的威信，縱的兒媳不知天高地厚，不把婆婆當回事，要是剛結(jié)婚的時候給了下馬威立規(guī)矩，說不準又是另一番模樣。

    但人生從來沒有如果，人的個性是很難改變的，除非像秋小嬋這樣換個芯或者經(jīng)歷巨大的人生變故，否則該是什么性子就是什么性子。

    等到天色擦黑，秋小嬋跟張大英說了聲后，沒高興帶板凳就往打麥場去。

    麥場在村頭的方向，離牛棚并不遠，一路上本大隊的，其他隊上的，像趕集一樣的多，跟秋小嬋獨來獨往不同，其他人多是結(jié)伴而行的。

    到了麥場，場上烏泱泱一片，場地邊上拉了白幕正在調(diào)試放映機，今天的電影是經(jīng)典的《英雄兒女》、《地道戰(zhàn)》，秋小嬋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曾經(jīng)在電視上瞄過兩眼，具體內(nèi)容已經(jīng)毫無印象了，她找了個邊上靠后的位置站好，環(huán)視全場，沒有看見她想找的人。

    其實她對看電影不感興趣，過來就是看能不能碰上顧聞騫的。

    她在角落里看麥場里的人，殊不知也有人在暗處觀察她。

    李三跟堂姐李春華在角落里說話，李春華到現(xiàn)在還恨著秋小嬋呢，那天讓她在隊長面前丟大了臉。

    “三兒，你不娶她是對的，這丫頭跟妖精一樣精的很，娶回去也不安生，你就跟蔣家丫頭好好過日子，結(jié)婚后給你媽生個大胖小子?！?/br>
    李三含糊應下，目光黏在秋小嬋身上般舍不得離開，哪怕只有一只眼能看也不耽誤他心里發(fā)癢。

    當時就是遠遠見了秋小嬋一眼惦記上了，才想通過陳桂蓮說親，誰知道陳桂蓮不給力沒說成，家里才轉(zhuǎn)說了蔣家的。

    麥場上那么多姑娘，在李三看來誰也比不上秋小嬋招人，那皮膚白的能掐出水來，腰肢纖細，哪怕穿著寬大的衣裳也擋不住玲瓏的曲線，脖頸細長，尖尖的下巴嫣紅的唇瓣，還有那亮閃閃會說話的眼睛，瞄一眼都能讓他酥半天。

    他想象著將她摟在懷里的美好觸感，肯定是又軟又輕像棉花一樣，再能親上她兩口就是死了也甘愿。

    “我再跟你說話呢，你在不在聽？那丫頭有什么好看的，你都是要結(jié)婚的人了，別再惦記她，收心好好過日子知不知道？”

    今天原本蔣家姑娘也要來，家里臨時有事沒來成，李三到一大隊后先去堂姐家吃晚飯，跟姐夫一塊喝了點酒，雖然沒醉但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緒比平時更加波動，如果說之前見到秋小嬋是十分心動的話，那今天就是十二分的心動。

    秋小嬋一直是隊上的熱門話題，以前受關(guān)注是因為顏值，長的好的人到哪里都是焦點，而現(xiàn)在受關(guān)注則不光因為好看，還有最近發(fā)生在她身上的眾多事跡，電影開場前談論她的人不少。

    電影開場后大家專心看起了電影，秋小嬋只看了大學一刻鐘左右的樣子，大致猜到了接下來的情節(jié)走向就沒興趣了，既然顧聞騫不在，她也準備回去，不過她走的時候動了個小心思，故意繞路經(jīng)過牛棚，想看看能不能遇見顧聞騫。

    她剛動身李三也遠遠跟上，秋小嬋聽覺敏銳，察覺到了有人跟在后面，她問系統(tǒng)，“后面的人是誰？不會是想給我套麻袋吧?！?/br>
    自從她過來得罪了不少人，不能排除有人惱羞成怒想教訓她的情況。

    “李三，系統(tǒng)檢測出對方傷害值較高，請穿越者做好個人安全防護措施?！?/br>
    秋小嬋呵呵笑了，“不知道的以為你在做避孕套廣告。”

    系統(tǒng)無奈，“這是你的錯覺?！?/br>
    像李三這種人其他小嬋在任務中見過不少，因為殘疾的緣故，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變態(tài)，覬覦原主的美貌，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個霸王硬上弓也不是沒有可能。

    正面對上她有把握自己不受傷害，系統(tǒng)里也有防身利器，但她決定把握這次機會，來突破自己和顧聞騫的關(guān)系。

    到了岔路口，左邊是牛棚的方向，右邊是回家的方向，秋小嬋的腳步慢了下來，等著看李三的動作，如果她是心懷不軌的作案人，這里是絕佳的作案現(xiàn)場，等她往回家的方向去，路兩邊都是密集的住戶，雖然隊上大多數(shù)人都去看電影了，也不排除喊一嗓子就有人出現(xiàn)的情形。

    果然，等秋小嬋緩下來，李三的腳步變快了，甚至小跑了起來，秋小嬋裝作受驚的回頭看，李三那瞎了一只眼的臉上表情興奮中透著猙獰，看上去有些可怕。

    她慌亂的問，“你是誰？你不是我們隊上的?！?/br>
    李三笑著停在了離她兩米遠的位置，“我是李三，跟你說過親的，你應該認識我才對?！?/br>
    他那瞎了的一只眼因為激動的關(guān)系透著可怖的紅光，秋小嬋“嚇”的眼眶發(fā)紅，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她仿若小白兔一樣害怕的模樣取悅了李三潛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變態(tài)心理。

    他一步步向秋小嬋靠近，一邊走一邊說，“從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的緊，每天晚上夢里都是你的影子，可你不想嫁給我，這讓我挺生氣的，你說你為什么不肯嫁，我這么喜歡你，跟我結(jié)婚我肯定會好好疼你?！?/br>
    說著話的功夫李三已經(jīng)離的很近了，秋小嬋害怕的往后退，在李三抓到她的胳膊前大叫著往前跑去，跑的正是牛棚的方向。

    顧聞騫晚上沒去看電影，他在這里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他常常覺得自己是喧囂中的過客，越是熱鬧的氛圍越能勾起他痛苦的思緒。

    村里沒通電，家家戶戶靠油燈照明，為了節(jié)省燈油，在這個還未有睡意的時間里，顧聞騫摘了片樹葉，坐在屋外的木墩上吹笛。

    這個木墩是他去山上撿柴時發(fā)現(xiàn)的，作為建筑系的高材生，更擅長發(fā)現(xiàn)生活中不起眼的美好，搬回來修飾一番后，果然有種寫意古樸的味道，如果不是在牛棚外的泥土草房，而是精致的古風院落，那就真的是相得益彰了。

    秋小嬋的喊叫聲響起時，顧聞騫剛吹完一段停下，恍惚中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緊跟著又聽到了一聲。

    顧聞騫分辨出是秋小嬋后，嗖的一聲起身跑了出去，遠遠就見穿著白衣的姑娘慌亂的奔跑，身后跟著一個緊追不舍的男人。

    顧聞騫大呵一聲，“誰？趕緊停下，否則別怪我動手。”

    李三聽到后果然不敢上前，又怕被人認出來，罵罵咧咧的停住腳步往回走。

    秋小嬋仿佛看見救世主一樣，爆發(fā)出驚人的潛力向顧聞騫跑去，迎上他后腿軟的要往地上倒，顧聞騫一把托住了她。

    “怎么了？那家伙是誰？”

    秋小嬋的心臟如鼓般敲擊著，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的手臂上，氣喘吁吁的說，“是李三，李春華的堂弟?！?/br>
    顧聞騫并不知道李三曾經(jīng)求過親的事，以為李三是為了李春華報復秋小嬋。

    “這姐弟兩太過分，明天我去找隊長說?！?/br>
    秋小嬋按住他的胳膊搖頭，水盈盈的眼眸焦急的看著他，“不行，被人知道了又不知道傳出什么話來?！?/br>
    顧聞騫不解的皺眉，還有些不贊同，秋小嬋嗡聲解釋道，“這李三曾經(jīng)跟我提過親，我沒同意嫁給他，今天他跟著我根本不懷好意，要是讓人知道，白的也能描成黑的，我就是長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br>
    說完，她祈求的看向顧聞騫，“顧同志，我知道你是好人，今天多虧你救了我，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還是請你不要聲張的好?！?/br>
    顧聞騫的心仿佛被什么緊緊攢住，手心溫潤的觸覺，鼻尖淡雅的馨香，一位容貌美麗的姑娘期盼的望著她，而她剛剛僅差一步就會遭遇毀滅性的災難。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不公，盡管喉嚨發(fā)緊，但他還是點頭應下了她的請求。

    “好，我答應你?！?/br>
    第十一章

    等秋小嬋慌忙離開顧聞騫的臂彎時，他才察覺自己竟然擁了她許久，這在他身上是二十五年來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情況。

    兩人都有些許尷尬，顧聞騫收回手臂，掩飾般的將手插進了褲口袋里，不著痕跡的看著月色下的秋小嬋問，“你還好嗎？回家的話我送你吧?！?/br>
    秋小嬋咬著唇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兩人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顧聞騫在前，秋小嬋落后一步，走著走著，顧聞騫停了下來，秋小嬋沒注意一下撞上了他，摸著鼻尖停了下來。

    顧聞騫唇角微揚，忍著笑意道，“還是你走前面吧，我也不認識你家住哪里?！?/br>
    只知道大致的方位，不確定到底是哪一戶。

    秋小嬋聽了他的話繼續(xù)往前走，顧聞騫看著她娟秀而羸弱的背影說，“往后天黑了你還是不要出門的好，今天的事我也會找個機會私下里跟隊長說一聲，你一個姑娘家那里防得住別人的歹心?！?/br>
    秋小嬋沉默著沒說話，隔了半晌，顧聞騫看見她偷偷擦拭的動作，眼角帶著晶瑩的水光。

    跟大多數(shù)男人一樣，顧聞騫也見不得女性的淚水，雖然從小到大他只見過母親流淚的樣子，也足以令他印象深刻，心如刀絞。

    他想問她為什么哭，但即便不問也知道答案，至于安慰也不是他所擅長的，慶幸的是秋小嬋只默默的哭，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情緒。

    “其實說不說都是一樣的，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被人笑話，大家只會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只要我一天不嫁人這樣的風言風語就少不了，甚至嫁了人照樣有人說，以前上學的時候?qū)W過一句話，叫‘懷璧其罪’，或許我長了這樣一張臉注定要經(jīng)歷這些?！?/br>
    顧聞騫總覺得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姑娘，她跟他在上堯村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同。

    那些姑娘有大膽熱情的，也有害羞少言的，像她這樣言之有物、思維清晰的姑娘少之又少。

    但顧聞騫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止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存在這樣的問題，就像那些給他給父母親定罪的人，說他們一家復辟資產(chǎn)階級、出賣國家利益，可父母都是愛國人士，從來沒有任何不利國家人民的行為，還有他，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讀了清大，一心學習先賢報效祖國，證明我們國家有獨立且優(yōu)秀的建筑學理論，結(jié)果呢，壯志還未酬就已然下放。

    兩人默默的走著，很快就到了秋家門口，秋小嬋再次道謝。

    “今天多虧了你，但為了不讓我媽擔心，我就不請你進屋喝茶了?！?/br>
    顧聞騫表示理解，“好，你早點休息，難過的事就不要多想了?！?/br>
    秋小嬋笑了笑，只是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強，顧聞騫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隨著她關(guān)門的動作，兩人的思緒也各自分裂開。

    系統(tǒng)一直保持沉默，忍到現(xiàn)在才開口說話，“你的演技完全騙過了顧聞騫，他對你的好感度上升很快?！?/br>
    系統(tǒng)可以從后臺數(shù)據(jù)獲取任務目標的好感度，秋小嬋倒是一直沒關(guān)心這方面的數(shù)值。

    “他對我有好感不是正常的嗎，否則我這么努力的表演豈不是無用功?！?/br>
    張大英屋里沒亮燈，秋小嬋特意去屋外看了眼，呼吸平緩已經(jīng)睡眠了，就輕手輕腳的回了屋。

    系統(tǒng)對她的自信習以為常，也好奇秋小嬋的下一步計劃。

    “接下來呢，你怎么讓他主動決定娶你？”

    秋小嬋拿了毛巾、衣服準備去洗澡，聽到這個問題胸有成竹的笑道，“他娶我是遲早的事，我現(xiàn)在做的就是在積累好感，雖然投懷送抱能讓他對我負責，而且像他這樣的男人婚后肯定會忠于自己的妻子，但我還是想來點有挑戰(zhàn)的?！?/br>
    這就是六十分好感度與一百分的區(qū)別。

    秋小嬋洗完澡就睡了，絲毫不受小插曲的影響，而顧聞騫就沒那么幸運了，回去后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眼前總浮現(xiàn)出秋小嬋的樣子。

    笑顏如花的她，委屈低頭的她，偷偷拭淚的她，愁容滿面的她，還有她當初落水后，緊緊閉著眼靠在自己懷中的模樣，他竟然有低頭一親芳澤的想法，跟著屬于男人的沖動升起，讓他不得不半夜起身沖了個涼水澡。

    除了青春期無法抗拒的躁動外，這是顧聞騫第一次因為女人而半夜從床上爬起，他深呼一口氣，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能占據(jù)自己的心神，明明自己無心情愛，難不成單身久了容易失去內(nèi)心的控制力？

    他或許永遠不會明白，之所以對秋小嬋產(chǎn)生強烈的好感和欲望，是因為秋小嬋的一言一行都是針對他設計好的。

    首先滿足了他男性的英雄夢，救了落水的秋小嬋，經(jīng)研究證實，人們對自己曾經(jīng)幫助過的人更易產(chǎn)生好感。

    其次秋小嬋適當顯露出了令他心儀的性格和氣質(zhì)，既有傳統(tǒng)的溫婉居家，又有新時代女性的辯解和主動，這兩種矛盾的個性相互碰撞，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顧聞騫產(chǎn)生了奇異的吸引。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越禁欲的男人內(nèi)心越火熱，一旦打開缺口，哪怕只是微小的縫隙也足以升起燎原之火。

    第二天秋小嬋照例打了豬草送到養(yǎng)豬場，發(fā)現(xiàn)朱大娘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她大致猜到了一些，但還是主動開口詢問。

    “大娘，是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