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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聲音。 一樣的聲音。 和那天晚上將他和薩爾狄斯丟下海的男人一模一樣的聲音!! 第38章 馬車晃動著向前行駛,彌亞靠在窗邊,手無意識地撫摩著懷中那個分量不輕的食盒。 明明在接過老管家給的點心的時候,他還開心地想著晚上回去讓法埃爾煮杏仁羊奶,然后夜晚在庭院里一邊乘涼一邊喝羊奶吃點心,可是現(xiàn)在,他的腦子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當(dāng)初那個騎士送他回神殿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地和他的目光對視。 并不是因為那個騎士把他當(dāng)成疑犯盯著,而是因為騎士在試探他,試探他到底認不認識自己。如果那時他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的舉動的話 一想到這里,彌亞胸口不由得緊縮了一下。 幸好之前被綁架的時候他是真的沒看清那人的臉,所以認不出來,也幸好這段時間他和納迪亞走得很近,不然,他很有可能已經(jīng)在特勒亞將軍的府邸里意外身亡。 原來他一直以為很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從那名騎士可以站在特勒亞將軍身邊就看得出來,他是將軍的心腹。 是的,如果綁架者是特勒亞將軍的心腹的話,那么之前種種不合常理的事情就能解釋清楚了。 那天晚上,為什么綁匪能輕易從將軍的府邸中悄無聲息地帶走薩爾狄斯。 還有,以將軍的地位和權(quán)勢,為什么事情過了這么久都查探不到絲毫謀害薩爾狄斯的人的線索。 能坐到三大軍團之一的統(tǒng)帥位置,看納迪亞就知道了,特勒亞將軍手下不可能是一幫廢物。 馬車在晃動,彌亞閉上眼。 那么那名騎士是背叛了特勒亞將軍,還是將軍的仇人安排到他身邊的間諜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薩爾狄斯的處境依然很危險。 他必須盡快將此事告知特勒亞將軍! 一想到這里,彌亞就立刻起身,想要掀起窗簾,讓前面趕車的馬夫掉頭。 這時,馬車似乎是碾到了什么,忽然整個兒猛地一晃。剛起身的彌亞身子跟著一晃,跌回軟座上,后腦在靠背上磕了一下。 一陣痛楚傳來,讓他的腦子因為疼痛而空了一下。 少年看似撞得不輕,坐在那里半晌沒有動靜。 那個騎士真的是叛徒或者間諜嗎? 為什么那個時候,特勒亞將軍一直在反復(fù)追問著自己到底有沒有看見綁匪的真容? 為什么自己第一次遇到奧佩莉拉夫人的時候,匆匆趕來打斷他們對話的特勒亞將軍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真的是因為他獨占欲強,不想讓夫人和其他人說話?還是因為擔(dān)心自己對奧佩莉拉夫人說出不該說的東西? 是的,老管家曾經(jīng)說過,奧佩莉拉夫人不知道薩爾狄斯失蹤的事情,因為將軍不讓人告訴她。 心底思緒萬千,馬車還在前進,坐在車中的少年垂著眼,細長睫毛在他湛藍色的眼底落下淺淺的影子。 他抿著唇,抱緊懷中的食盒。 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心底忽然有些發(fā)寒。 掉頭返回特勒亞將軍府邸只會打草驚蛇,所以彌亞不動聲色地回到了海神殿。 臨睡前,他做出了決定。 之前沒有把奧佩莉拉夫人的事情告訴薩爾狄斯,一是這事太尷尬,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二是他總覺得,奧佩莉拉夫人并不像薩爾狄斯說的那樣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沒有經(jīng)過證實的事情不該隨便下結(jié)論,而且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實,貿(mào)然將事情說出去說不定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 但是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薩爾狄斯更是毫無所覺地置身于危險之中,他必須將自己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薩爾狄斯。 他畢竟只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很多事情都不熟悉,考慮問題的方式也和這個時代的人完全不一樣,他覺得正確的事情未必就真的是對的。 更重要的是,薩爾狄斯并不需要他一味地保護著。 接下來該怎么做,彌亞覺得應(yīng)該由薩爾狄斯自己決定。 睡之前想得好,結(jié)果一覺睡醒,突然發(fā)生的意外事件就打亂了他的步驟,讓他措手不及。 一大早,他還沒從床上起來,就有人來匆匆地通知他,說是從現(xiàn)在起的三天內(nèi),所有人都不得離開海神殿。 原因是,波多雅斯王將于三日后駕臨海神殿,并舉行一個重要的儀式。 按照傳統(tǒng),在舉行重要儀式的前三日,所有身在海神殿中的祭司都必須進行三日的祈禱,以虔誠之心呼喚偉大的神靈在儀式那一天降臨。 身為少祭的彌亞當(dāng)然也不能例外。 這個突發(fā)事件登時就讓彌亞傻了眼。 他有點慌。 一邊想著只是三天而已,這么長時間都過來了,薩爾狄斯那邊應(yīng)該出不了什么意外。 一轉(zhuǎn)頭又想著,萬一呢?萬一恰好在這三天里那個騎士又起了不好的心思該怎么辦? 不不不,薩爾狄斯有主角光環(huán)應(yīng)該沒問題的。 可是主角光環(huán)要是真的那么有用,他也不至于變成暴君了啊。 不不不,現(xiàn)在薩爾狄斯已經(jīng)變得比之前強很多了,不至于毫無抵抗之力。 可是就算如此 彌亞就這樣腦子中無限地天人交戰(zhàn)著,履行自己身為少祭的職責(zé),做儀式前的祈禱什么的,早就被他丟到了腦后。 法埃爾倒是絲毫不受神殿中的氛圍影響,天天除了做好基礎(chǔ)鍛煉就是勤勞地洗被子晾被子打掃衛(wèi)生,整個人開開心心的,該吃吃該睡睡。 反正對他而言,只要待在自家小主人身邊,周圍發(fā)生什么事都無所謂。 沒有心事真好啊。 小侍從那副無憂無慮的模樣讓彌亞都忍不住羨慕。 要知道,他未來的任務(wù)可是艱巨著呢。 想想都覺得前路迢迢。 三日后,一個盛大而又莊重的儀式在波多雅斯王城之中舉行。 波多雅斯王駕駛著巨大的金色戰(zhàn)車在寬敞大道上前行,無數(shù)身著銀白色盔甲的近衛(wèi)騎士隨侍王的身后。 他們身上的盔甲映著陽光,折射出森森寒光。 他們沉默地前行,空曠大道上只有馬蹄踏地的響聲,騎士們的周身散發(fā)出一種無形的威勢,帶著赫赫殺氣。 明明當(dāng)空太陽熾熱,他們所到之處卻帶來讓人從心底發(fā)寒的冷意。 那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戰(zhàn)場,踏著尸山血海才鑄造出的幾乎融入骨子里的煞意,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會讓人不寒而栗。 波多雅斯王所駕馭的黃金戰(zhàn)車緩緩地繞過波多雅斯王城的中心那座宛如連接著天與地的巨型方尖塔,塞普爾之塔。 塞普爾之塔下方祭壇上的火焰被點燃。 這一瞬間,波多雅斯人熟悉的風(fēng)號聲在城市的上空響著,如呼嘯的風(fēng)聲,如洶涌的滔天海浪。 這渾厚而雄壯的風(fēng)號聲以塞普爾之塔為中心,層層擴散出去,傳遍了整座王城。 那是來自戰(zhàn)場的召喚,那是象征著勇士的旋律。 北境有敵軍襲來,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波多雅斯王將帶領(lǐng)著他英勇的戰(zhàn)士們奔赴戰(zhàn)場。 在這個時刻,所有的王城子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工作,閉上眼,雙手握在一起祈禱著。 愿偉大的塞普爾守護他們英勇的王。 愿眾神守護波多雅斯的戰(zhàn)士。 戴維爾,現(xiàn)任波多雅斯之王。 一位堅毅果斷的王者。 一位英勇而又強大的王者。 波多雅斯王國雖然有著悠久的文明歷史,但是由于地處臨海、商貿(mào)興旺發(fā)達等多種歷史原因,軍事力量一直很弱,在各國中長期處于弱勢地位。 再加上經(jīng)濟尚算不錯,所以在周圍幾個軍事強國中一直都屬于被掠奪的一方,經(jīng)常遭到他國的侵略,在外交上更是經(jīng)常被他國欺壓。 早年在鄰國當(dāng)人質(zhì)的戴維爾王子并未因為自己身為人質(zhì)而頹廢,而是一邊努力鍛煉自己的武藝,一邊在鄰國結(jié)交好友,同時暗中觀察和學(xué)習(xí)這個強大國家的政治和軍事方式。 后因前任國王和長兄接連意外去世,二十多歲的他返回波多雅斯繼承王位,在很短的時間里就迅速將國家穩(wěn)定了下來。 隨后,他強壓下老派貴族的反對,在軍中新貴族的支持下強行推行軍事改革。 每一次戰(zhàn)爭,他都親自率軍出征,身先士卒。 一場又一場的血戰(zhàn),讓他在這片大陸上殺出了赫赫威名。 他親手殺死的敵人數(shù)不勝數(shù),尸首堆積成山。 他奇跡般地創(chuàng)造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硬生生地給自己的國家開辟出一條新的道路。 在位二十多年中,他帶領(lǐng)著波多雅斯從一個被侵略的弱國崛起為與周邊強國并列的新的強國。 這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偉大王者。 站在一個極不起眼的位置,遠遠地眺望著那位被眾人簇擁著的戴維爾王,彌亞在心底如此想著。 這一次的儀式,是向海洋之神祈禱勝利的儀式。 在海神殿與法達加羅河連為一體的一側(cè),是一座特殊的祭祀大殿,淺藍色的天河石石階自上而下,從高處的大殿向下延伸到河水深處,幾乎和河水融為一體。 法達加羅河的河面極為廣闊,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邊。 它和海水連通著。 站在大殿兩側(cè)的祭司們在歌唱著,歌聲在空中震動著,那是一種并不像是人類的語言的、極其玄奧而又神秘的歌聲。 那是海神殿千百年來傳下來的海之歌。 當(dāng)海神的祭司唱起它時,就會吸引著海神塞普爾的使者海豚從海中逆流而上,游到神殿之前。 一開始聽說這件事彌亞是不信的,怎么可能唱歌就把海豚從遙遠的海中召過來?又不是人魚的歌聲? 這一點都不科學(xué)。 可是此刻,看著那群搖頭擺尾歡快地在河水中游動著的海豚,彌亞不得不心服口服。 行吧,他自己都穿越到前前前前世的自己身上了,還要什么科學(xué)。 祭祀大殿的下方,常年征戰(zhàn)的戴維爾王身型高大魁梧,雖然已到中年,但仍然身材健美,體魄強壯。此刻,他站在石階上,小腿浸入河水之中。 不斷有海豚從河水中躍出,飛濺起的水落在他的身上。 他巍然不動,很快渾身上下就被水濺得濕透。 不久之后,他向前幾步,伸手摸了摸游到他跟前的大海豚。 波多雅斯人認為,海豚是幸運的象征,而只有幸運的人,海豚才愿意讓他碰觸。 眾人都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幕。 等戴維爾王撫摸了海豚之后,他就走上臺階,離開了水面。 大殿之上那玄奧的歌聲停止了,儀式即將結(jié)束,海豚們用尾巴拍打著水面,紛紛掉頭。 它們將沿著法達加羅河游回大海。 和以往每次的儀式最后一樣,眾人都凝神靜氣著,神色莊重地目送這群海神的使者離去。 然而,意外突發(fā)。 這群海豚在游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個體型偏小的海豚頭一扭,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作為唯一一個越眾而出的海豚,它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包括已經(jīng)走到大殿之前的戴維爾王和一旁的大祭司,都下意識朝這只小海豚看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小海豚啪嗒啪嗒地游到了大殿側(cè)面的一個偏僻角落。 啾~~~ 它發(fā)出一聲歡快的鳴叫,縱身一躍。 它從水面上躍出時飛濺的水瞬間澆了站在那里的淡金色短發(fā)的少年一身。 小海豚還不滿足,又跳了好幾下,濺起的水一下一下澆在少年身上。 直到將少年整個人都澆得濕透之后,它才往石岸邊上一撲。 上半身趴在石岸邊,尾巴在水中歡快地擺動著繼續(xù)拍打著水。 小海豚黑曜石般的小眼睛望著少年,然后,趴在石地上的小腦袋一歪。 啾啾~~~ 被澆得一身濕淋淋的彌亞: 第39章 現(xiàn)場很安靜,只有小海豚清亮的啾啾聲在水面上回蕩著。 彌亞站在石岸邊,渾身已經(jīng)濕透,淡金色的發(fā)濕淋淋地貼在頰邊,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還是站在偏僻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人之一。眼看儀式似乎要結(jié)束了,他就悄悄地向更偏僻的地方慢慢地退開,打算趁著沒人注意自己先行開溜。 結(jié)果在幾分鐘之后,現(xiàn)場近百人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尤其是,這些目光中還包括了祭祀大殿前的兩位大佬。 戴維爾王和大祭司。 嗯,萬眾矚目。 他一點也不開心! 啾~~ 某個把他推到風(fēng)口浪尖的罪魁禍首還在開心地沖他叫,尾巴歡快地拍打著水面,濺起一陣又一陣的水花。 漆黑的小眼睛瞅著他,看起來又無辜又可愛。 啾啾~~~ 和那雙水亮的黑眸對視了稍許,彌亞俯身蹲了下去。 他伸出手,小海豚開心地用自己的長吻頂了頂少年的掌心。 那是那天夜晚它道別時的動作,它在用同樣的動作告訴少年,它來找他玩了。 掌心傳來熟悉的觸感,彌亞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下來。 那天夜晚,在他剛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的時候,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是這只小海豚來到他身邊,帶給他第一絲溫暖。 他摸了摸小海豚的頭,小海豚又開心地啾了一聲。 它張嘴咬住彌亞的衣角往水里拽,瞅著彌亞的眼睛亮亮的,看起來似乎是想讓彌亞下水陪它玩。 別看它還小,勁兒卻是很大,彌亞一不留神還真被它拽了下去,嘩啦一聲落進河中。 這下是真的濕透了。 浮在河水中,看著在水中圍著自己轉(zhuǎn)圈圈的小海豚,彌亞正哭笑不得,突然一陣高高的水花打來,又澆了他一臉。 伴隨著水花而來的是一只大海豚的尾巴,啪的一下拍在小海豚身上。 大概是發(fā)覺自家那只調(diào)皮的小鬼沒跟上隊伍,大海豚找過來,一尾巴就把小海豚拍飛了出去。 被重重拍了一下的小海豚委屈地啾了一聲,它委委屈屈地湊到彌亞身邊,又用長吻頂了頂彌亞的手掌,又對彌亞叫了一聲,這才轉(zhuǎn)身乖乖地跟在大海豚身后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