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還懵懂不知的盛毓潼結束了障礙越野，從主席臺下過，她抬頭，史薇也心有靈犀似的，恰好看過來。兩人目光相觸，史薇就覺得頭皮麻了一陣。而盛毓潼也不動，她就在主席臺下，像是特意等著史薇引導她做些什么。

    等了一會兒，史薇聽到盛毓潼說：“班長，我回集合地了。

    “盛毓潼，史薇說，”恭喜你！你解放了！“

    盛毓潼沒動，史薇又喊：“盛毓潼！你耳朵跑丟了嗎？我說恭喜！“

    “班長——耳朵沒丟——”盛毓潼突然張嘴，大聲吼了回來，“我故意的！今天我不會再聽你的口令了！”

    “你想造反嗎？”史薇還以為盛毓潼沒什么脾氣。她喊：“呆子，你扮豬吃老虎，今天露出馬腳了！你是不是封之藍她們派過來監(jiān)視我的小jian細？”

    “我不是！”

    “你就是！”

    “我沒有——我就是想等你——”

    “別等了，你們這群人都等著揍我呢。”

    “我沒有，”盛毓潼兩手湊到嘴邊，做出大喇叭的樣子，她喊，“我跟你一起跑！”

    30、你的眼睛

    這個呆子！

    史薇嘴唇都脫皮了，她伸舌頭舔了舔。余光見盛毓潼還在主席臺下徘徊，也沒了招。

    “行了，我站的這里，主席臺下方有個樓梯口，你走進去等我。”

    樓梯口上兩層，就能見到一扇漆了白色的鐵門。盛毓潼上去，正撞見史薇下來。盛毓潼說：“班長，你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核對總成績。”

    史薇一側身從鐵門中間鉆了過來，開口就是自然而然的：“一起去?！?/br>
    “我不去了，”盛毓潼說，“我就想和你說句話?！笔忿蓖Ｏ聛?，盛毓潼繼續(xù)說：“今天早上都沒怎么說，我不太習慣……現(xiàn)在說了，我好多了。”

    “你說話這口氣……我和你成什么了？別讓人誤會?！?/br>
    史薇揚手打掉盛毓潼受傷的帽子，另一只手又變戲法似的穩(wěn)穩(wěn)接住，倒扣在盛毓潼頭上。

    “矯情?！?/br>
    兩人反而都因此笑了。史薇想著，一定是前段時間壓力太大，所以腦子才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帶著盛毓潼去統(tǒng)分室，作戰(zhàn)指揮系的三年級都在里頭了。

    盛毓潼自覺留步，龍儀關門更快。干脆利落一聲，統(tǒng)分室的大門就把盛毓潼關到門外去了。史薇說：“你怎么防盛毓潼跟防賊一樣的？她沒打算進來?！?/br>
    “你關心盛毓潼，你去外面磨蹭。到時候走晚了，小心被那群新生活剝了，誰都救不了你?！笨涤钚强偸悄歉辨?zhèn)定的口吻，史薇看她就像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袄咸弊冒卜€(wěn)，只是突然站起來推給史薇什么東西，又隔著桌子坐下。

    “龍儀說，你要請盛毓潼吃飯。這是天樞市的自助餐廳券，三人份。我看你別去了，三張券，分別給盛毓潼、常星還有封之藍她們三個?！?/br>
    “那我呢？”史薇問。

    康宇星說：“你就別去了，瞎湊什么熱鬧。”史薇就要收下，又被龍儀奪走。龍儀直接走到門口，把餐券給了盛毓潼，讓她別等，又交代了些什么。盛毓潼果然拿著餐券走了。

    “你和她說了什么？”

    龍儀一開始沒搭理史薇，可她心里憋著一股氣，不是那么容易忍下去的。她用力拿起統(tǒng)分表，沖史薇說：“當然是讓她別搭理你這個老東西啊?！?/br>
    “我，我算什么老東西？”

    剩下的都笑嘻嘻看熱鬧，不輕易偏幫其中任何一個，以免戰(zhàn)火燒到自個兒身上。

    史薇或者龍儀，兩個人任何一個，都不好惹啊不好惹。

    匯演進行到最后一步，新學員們都集中到主席臺前，她們昂首挺胸，等待校長的檢閱。清風吹過她們的臉龐，鐫刻下他們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考慮到校長的腿腳問題，塔校預備了兩個方法：一，坐輪椅；二，由史薇攙扶。

    兩個都被校長拒絕了。她說：“這么點路，我還是走得了的?！?/br>
    她就是如此，不依靠任何人，緩步來到她們跟前。陽光下她的蒼蒼白發(fā)閃著燦爛的光，白發(fā)下的臉則是莊重的，肅穆的，不可親近的。

    她首先來到盛毓潼跟前。

    “稍息！”史薇下令。

    盛毓潼邁出左腳。

    “立正！”

    盛毓潼“啪”地一下收回腳，站得筆直。她已初具一位合格哨兵的模樣了。史薇向校長敬了個禮：“報告校長，哨兵盛毓潼準備完畢，請您指示！”

    校長的滿頭銀發(fā)在陽光下微微抖動著。她說：“哨兵盛毓潼！”

    “是！”盛毓潼響亮地回答。

    “天樞塔校青年預備軍的口令是什么？”

    “活著，站著，行動到底！”

    校長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接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如果無法貫徹我們的信念，你將選擇什么？”

    “報告校長！

    ——我將選擇犧牲，用鮮血來證明我對天樞塔校青年預備軍的信仰！”

    似乎是因為陽光刺眼起來，校長忽然失語了。無垠的晴空下，那些紛紛揚揚的塵埃只有落到盛毓潼肩頭時，才顯示出它們的存在。

    “誰教你的？”校長看向史薇：“你有教過她，該怎樣回答我的問題嗎？”

    “報告校長，”史薇鄭重道，“我保證，我不曾教過她。況且，您的問題也是在匯演計劃之外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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