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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貴女? 像是一種預感,彌生放下了酒杯,等著安倍晴明為她解惑。 安倍晴明摩挲著折扇光滑的扇骨,淡淡的將那藤原貴女的身份道來:“藤原純,藤原家這一輩唯一的一位姬君。” “日前出行與家仆走失,迷路之時遇見了酒吞童子,酒吞對她一見鐘情?!贝箨庩枎熞馕渡铋L的說道:“就連鬼女紅葉都被酒吞拋之腦后,甚至還以為藤原貴女的一句玩笑話而去警告鬼女紅葉?!?/br> 還有的一些話,安倍晴明斟酌過后沒說出口。 這不對。 當了安倍晴明這么多年好友,彌生也沒少從安倍晴明口中聽到酒吞童子與鬼女紅葉的事情。 比如大江山那漫山遍野的紅葉林。 比如鬼女紅葉從不離身的小酒壺。 妖怪熾熱而濃烈的愛意豈是一夕便能改變的。 彌生瞇起眼睛,瞬間反應過來有什么東西出了差錯。 但是還沒來得及細想,一個懷抱從背后攬著她,伸手拿走了彌生手上的酒杯,滿上后一飲而盡。 彌生側目,就看見兩面宿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從她的衣柜里翻出了她的和服穿上,兩雙手臂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展示在對面的大陰陽師面前,一雙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雙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彌生拍了拍男人精壯的手臂,言簡意賅的說道:“宿儺,放開我?!?/br> “我不。” 兩面宿儺理直氣壯的抱得更緊了些,然后轉頭對候在門外的白發(fā)少年說道:“里梅,去拿些下酒菜來。” “好的,宿儺大人?!?/br> 白發(fā)中摻雜著些許紅色的少年點頭,轉身朝廚房走去。 彌生嘆了口氣,已經習慣了的放棄掙扎,就照著這個姿勢窩在宿儺懷里不動了。 兩面宿儺對注視這里的安倍晴明挑眉,挑釁似的將滿上的酒杯抵在了彌生的唇上,垂眸看著彌生一口飲盡。 安倍晴明啼笑皆非的看著兩面宿儺像是小孩一般的占有欲。 “剛剛在說那個藤原姬嗎?” 彌生下意識的嗯了一聲,然后有些詫異的詢問道:“你知道她?” “碰巧聽過她的名字?!眱擅嫠迌咝Γ唤浶牡恼f道:“學過咒術的皮毛就不自量力的放出話來說要祓除我?!?/br> “不自量力?!?/br> 這句話讓彌生幾乎是百分百確定,這位藤原貴女就是穿越世界壁的那個靈魂了。 所以她放話說要祓除兩面宿儺還真的不能掉以輕心。 畢竟能夠穿越世界壁,就說明那個女孩身上絕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要找個時間去見一面,彌生想到。 可是兩面宿儺看著彌生若有所思的神色,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對那個女人感興趣?” 思考中的彌生毫不猶豫的應了。 她沒看見的是,兩面宿儺瞬間黑下來的臉色。 可是彌生沒想到的是,她還沒有去找藤原純,安倍晴明就裹挾著滿身風雪給她帶來了一個消息?!皬浬!?/br> 銀發(fā)男人嚴肅的說:“兩面宿儺把藤原姬劫走了?!?/br> 彌生瞬間起身,但還沒等她走到庭院,從心臟深處蔓延而出的疼痛便讓她力竭般倒在了回廊之上。 留在意識中的最后一幕,就是自家好友驟然變得恐慌驚懼的神色。 * 安倍晴明這雙眼睛能夠看到的東西很多。 身為白狐之子,這雙眼睛自然是可以看到非人間的事物。 也自然能看到兩面宿儺身上鏈接著黃泉的氣息。 黃泉給予這個孩子強大的天賦,這個聰明的孩子便學會從那死亡中汲取能量壯大自己。 于是兩面宿儺就成為了一名詛咒師。 同時也背負上了世人口中詛咒之王的名號。 在那場屠村的災難中用天賦術式保全自己生命的咒術師將他的所作所為大肆傳揚,在不想觸怒神明的情況下,神明的存在就被從那件事情里抹去了。 誰也說不準這里面有沒有大陰陽師出手干預,但最后的結果就是只留下兩面宿儺被世人厭惡恐懼。 殺的人越多,背負上的殺孽越多,理智便會逐漸被殺意吞噬。 這種事情安倍晴明不相信彌生看不出來。 可是清冷的金發(fā)神明此時卻像是失去了曾經在他面前流露出來的人性,重新變回了那端坐于高天原之上對人間袖手旁觀的觀測者。 這是矛盾的。 安倍晴明想。 金發(fā)的神明深愛著她養(yǎng)大的孩子,但神明不會不清楚兩面宿儺這般肆意妄為的后果。 看著將臉埋在斗篷脖頸處絨毛中不知何時靠在窗邊昏睡過去的好友,安倍晴明關上窗,將庭院中的風雪阻隔在外。 他在這早就過去的不少時光里習慣了不去詢問。 但是已經過去了多久呢? 久到安倍晴明的第一個孩子已經降生于世,久到原本可以被彌生抱在懷里的小孩長得比她還高大。 久到…… 安倍晴明抱起瘦到輕飄飄的像是風一吹就會飛走的少女,溫和的靈力掃視著神明的身體。 像是余光見著了什么,男人的脊背驟然一僵,雙眼不敢置信的睜大,輸送著的靈力驟然斷開。 彌生的頭發(fā)在這么些年來從來都沒有剪短過,直至今日已經到了跪坐時都會披散在地上的長度。安倍晴明依稀記得初見時,那像是將陽光盡斂其中的燦爛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