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宦為我點朱砂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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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卿轉(zhuǎn)過眼,眼尾的弧度有一種詭異的綺麗,他曼聲詢問皇帝:“方才見公主前來……不知是為何事?” 皇帝應(yīng)了一聲,思緒遲鈍地轉(zhuǎn)回到扶歡身上。 “扶歡啊?!彼f道,“聽到梁深有了一個孩子,想來求朕下旨,收回那樁賜婚?!?/br> 慕卿安靜地聽著,沒有出聲。 皇帝短促地笑了一聲:“到底還是個孩子,知道了梁深有孩子,就不想成婚了。只是她也不想想,勛貴子弟中,最適合她的,只有梁深一人。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著想?!?/br> “至于那個孩子?!被实坌χ?,看向慕卿,“早夭了便可以,慕卿,你說是也不是。” 慕卿彎起眉:“讓殿下難過的事物,自然是要除去的?!?/br> 不光是梁深,他看著皇帝時眸色很深,這些人,應(yīng)該殺光殆盡才好。 扶歡回去后,特地派了人打聽御史府的消息,一連幾日過去,都沒聽到府中有什么人出現(xiàn)意外,她高懸的心總算放下一點。想來皇帝到底還是有理智,或是聽進去了她的話,沒有對尚未垂髫的孩童下手。 若是因為她的一人之言,背負上一條人命,想必她的余生都不會安穩(wěn)。但是到了上京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皇帝也沒有收回賜婚的旨意,似乎打定了主意,就要將她嫁給梁深。 她的心,也慢慢灰下去。此生,大概也只能這樣了。 皇后翻著冬日制的新衣,對扶歡道:“陛下近來連太后的諫言也不太能聽進,就譬如勤政殿新收的宮女,沒有給位份,日日就住在勤政殿的偏殿?!?/br> “若說陛下不喜歡那兩位宮女子,也不盡然,當(dāng)初淑妃的盛寵,也大約是如此了?!?/br> 永寧宮中燒著銀絲炭,這炭金貴,燒起來沒有半點煙,清清爽爽的。冬日,殿里也撤去了瓜果,屋中暖和,若是再放著瓜果,沒過多久就會熟透糜爛了。 扶歡看著那些新衣,大半都是為她所制的,公主的嫁妝,往往很早就開始預(yù)備了。但她對這些不太上心,看著也是有一眼沒一眼,不往心里去。 此間的兩個主人,都沒將心思放在新衣上。 “皇兄威嚴日盛,自然是不愿意聽不同的聲音。” 勤政殿的事,她也有聽聞。那兩位宮女子不知是如何得了皇帝青眼,寵愛起來甚至能比得上未孕時的淑妃,但是很奇怪的,如此寵愛,皇帝卻吝嗇于給她們一個位份,只是安置在勤政殿。 皇后笑了笑,略過了這個話題。于她來說,現(xiàn)下最要緊的并不是那兩個宮女子。 “后日去護國寺上香,東西可都備齊了?” 扶歡懨懨的,道了一聲備齊了。她是個愛自由的性子,但是到了冬日,她這個性子便打了折扣,寧愿窩在殿中,也不愿在凜冽的冬日里出走出一步。 每年冬日,后宮女眷都會去護國寺燒香,乞求來年大宣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去歲扶歡生了病,無法前行,今年卻是不能再不去,況且她身上,還背著一道賜婚的旨意。 “也不知淑妃那兒如何了。”皇后蹙起眉頭,“她大著肚子,太后顧念著這個,原沒讓她去,她卻還是想去。” “如今鐘粹宮到底備得如何,也不知曉?!?/br> 淑妃有孕之后,鐘粹宮便游離在了后宮之外,除了太后和皇帝,連皇后也無法對鐘粹宮說一道二。 扶歡也有些憂愁:“護國寺在香葉山上,淑妃娘娘懷著身孕,這般跋涉,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也許懷孕中的女子性格難免會格外任性一些,不論外人怎么說,宋清韻仍是要上護國寺。仿佛這成了她的執(zhí)念。 也不知她如何說服皇帝與太后,護國寺上香一事,最終仍是讓她同行。 香葉山就在京郊,坐上馬車,行路順暢的話,一個時辰的功夫也就到了。不過這香葉山最出名的景色不是護國寺,而是漫山的楓葉。到了秋季,漫山遍野一片緋紅,如同晚霞從天際飄落,獨獨落在這一座山上。 香葉山之名,也是從此而來。 扶歡抱著手爐,在馬車中昏昏欲睡。為表上香的誠心,今日寅時便起身了,她幾乎是閉著眼上了馬車,快到香葉山腳下才從這種睡意昏沉的狀態(tài)中醒來。 手爐還是暖的,馬車中軟枕香爐,暖得如同春日。扶歡掀起車簾一角,外頭積雪未消,白茫茫的一片,空氣也是冷的,扶歡只是將將把車簾掀起一角,周遭就冷了一塊。 她趕緊地,放下了手中車簾的綢布。 “還有多久呢?”扶歡在靠在軟枕上,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手爐握在手里。這樣的姿勢,不會覺得冷。 馬車中只有她和晴晚,每次來上香,晴晚都跟隨在她左右,不過晴晚的記性比她好很多。就趁著扶歡掀開車簾的匆匆一眼,晴晚已經(jīng)知曉到了何處。 “大約一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鼻缤淼穆曇艉茌p軟,“殿下現(xiàn)在就莫要睡了,上過香后,還可在廂房中休息。” 扶歡點點頭,臉埋在軟枕上,軟枕太溫暖柔和,她心中是不愿,但也知道晴晚說得對。若此時再睡下去,到了護國寺定是手忙腳亂。于是便起身了,晴晚重新將她睡亂的發(fā)髻拆掉重梳,金玉銀釵一層層往上簪帶,整個人也感覺沉重了。 到護國寺的時候,又下起了雪,雪不大,細細碎碎地隨著風(fēng)飄下,扯了棉絮一般。下雪的時候,天色永遠都是暗沉沉的,云都像灌了鉛。扶歡搭著晴晚的手,小心地走出馬車。 在她的前面,是皇后和淑妃。淑妃披著杏黃色的大氅,整個人看起來更沉重了一些,皇后側(cè)過身,同淑妃輕聲在說些什么。 細雪飄在皇后的肩上,那婉約得如同江南女子的眉眼此刻卻顯得鋒利了一些。 是本來就鋒芒的利刃,撕開了包裹的絲綢。 第54章 刺客 這次護國寺之行, 要在寺中住上兩晚。晴晚帶著伺候的宮女去布置廂房,扶歡同皇后和淑妃一道,在住持的引領(lǐng)下, 去往大殿上香。太后要晚上一日才過來,今日積雪, 天氣著實不算不太好,欽天監(jiān)預(yù)計, 明兒的天氣放晴,是個適宜出行的日子,太后便挪到了明日。 護國寺很大, 大小殿苑林立, 但是寶塔飛檐中, 自有寶相莊嚴。大殿前的蓮花幡被風(fēng)雪吹得鼓鼓而動, 細雪沾染在上頭, 很快就化了,落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扶歡披著繡牡丹紋的大氅,抬腳邁進了大殿。這里香灰深重, 殿前四足鼎立的香爐中, 檀香在風(fēng)雪中依然不滅。 今日清過了香客,偌大的護國寺中,只有他們寥寥幾人, 伺候的宮人都靜靜侍立在外頭。 殿內(nèi)佛祖坐在蓮花座上,慈悲地垂目, 蕓蕓眾生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 宋清韻放開了宮女的手,她接下大氅,扶著已經(jīng)有明顯形狀的肚子, 在蒲團上慢慢跪下。她是虔誠的模樣,雙手合十,對佛祖低眉叩拜。 扶歡的位置在兩人的身后,扶歡不信神佛,但世間的人并不如她一樣,他們有誠摯的信仰,大多人都是弱小的,乞求臆想出來的,無所不能的神佛,能讓自己有個希望,也是好的。 扶歡忽然想明白了宋清韻為何執(zhí)意要來這里,她太看重自己的孩子,所以祈愿佛祖,能讓她的孩子平安降生。 大殿中的梵音聲不重,但是此處空曠,梵音就顯得繞梁余音,四面都有了。 扶歡閉上眼,檀香梵音,還有塑金身的佛祖菩薩,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便是不信的人,也覺得無比莊嚴鄭重了。她在纏繞著梵音的黑暗里想,假若佛祖真有靈,她就許一個心愿吧。 不多,她只有一個心愿。 慕卿,扶歡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希望佛祖能護佑她喜歡的人,平安一生。 大殿中雖有炭盆攏著暖氣,但這些許的暖氣對于這過于寬闊的大殿來說還是不夠的。出家人講究修行,自然不能在舒適紅塵中坐臥,否則又何叫修行。大約這些零散的炭盆也是因著他們來而臨時準備的。 這般環(huán)境對于宮中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人來說,自是艱苦的,若是多跪些時候,那寒氣只怕會傷了膝蓋,何況今天還有身懷皇嗣的妃子。 待一套禮成后,皇后搭著宮女的手起身,輕聲問著廂房可有收拾好。 “跪拜佛祖,心誠要緊,今兒一大早趕來,又在殿中跪了許久,恐怕大家身子都吃不住?,F(xiàn)下去休息,佛祖也不會怪罪。” 梁丹朱輕輕柔柔地說道,十分有道理。便是宋清韻,這樣長途跋涉下來,又在蒲團上跪拜了許久,現(xiàn)下也不敢拿自己的皇嗣開玩笑,就依言起身,會廂房休息了。 扶歡來時困得厲害,此時回到廂房,反倒沒有沒有什么困意。 護國寺中的廂房樸素冷清,就是掛上錦繡帷幔,放上牡丹纏枝軟被,但仍有難言的佛家清冷在,不被這十丈軟紅塵浸染。扶歡來過護國寺多次,這是她常留宿的廂房,一般情況,不會給他人借宿。 她將牡丹紋金邊的斗篷解下,宮人知道她素來怕冷,廂房中早備好了炭,燃得整座廂房暖烘烘的。她沒有了睡意,廂房中書架上又俱是佛經(jīng),著實沒什么好看的。好在還有棋,可以度過這漫長的時光。 伺候扶歡宮人中無人學(xué)過棋,就只有晴晚,是扶歡一人對弈無趣時,教過晴晚學(xué)棋,但她的棋藝不高,教得晴晚也是懵懵懂懂。 僧人送來素齋,干干凈凈的,沒有沾葷腥。這素齋看著雖寡淡,味道卻是不同于表象的鮮美。就連扶歡,原本雖然胃口不佳,今日也不由得多嘗了兩口。 午后是下棋中度過,兩個半吊子之間的往來,也著實有些趣味。 但冬日的時候,白日的時光總是格外短暫些。仿佛沒過多久,屋內(nèi)的光線就漸漸暗下來。扶歡在榻上坐起,將橫斜交錯成四格形狀的木窗拉開半扇。 外頭的光線比廂房中要更亮一些,但是仔細看去,卻原來外面都是雪,一片白茫茫中,光線自然要亮些。今日上午雪到晚間還未停,有一片輕飄飄地,鴻羽過境似的落在扶歡額間的花鈿上,還未察覺到,這片雪就輕巧地融化了。 扶歡有些擔(dān)憂,看來欽天監(jiān)的話不能完全信,照這個趨勢下去,別說明日放晴,明日停雪都未必能做到。 細雪綿綿不斷地飄著,落在遠處山峰近處屋檐,白墻黑瓦也都染成了雪色。 “太后明日應(yīng)是到不了護國寺了?!狈鰵g伸手,輕輕碰了碰窗臺上積起的雪,就連窗臺上的積雪也到了半指的距離。 “或許后日還下不了山。” 扶歡心底隱隱有些擔(dān)憂,上京從未有過這樣大的雪,但愿不要釀成雪災(zāi)。這段時日來,大宣實在出了太多的事,再不能再出現(xiàn)一次災(zāi)荒了。 雪下到將要就寢前依舊沒有停歇,扶歡一頭青絲披散著,穿著雪白的寢衣,赤腳走到窗邊,又打開了窗。許是今日在馬車上睡過了,又或許是因為其他,扶歡今夜翻來覆去都沒有睡意。 睡不著,她將蠟燭點燃,端著燭臺去窗邊,想看看雪停了沒有。 山中寂靜,冬日各種動物怕冷,不愿意到外邊來,所以山嶺之中能見的活物只剩人。 雪比晚上看得時候小了很多,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停下來。 若是停下來,接下來都不下雪,后日應(yīng)該能順利回到宮中,扶歡這樣想著,將心中的隱隱的擔(dān)憂壓下來。可就在此時,寂靜的夜里突然被一聲驚叫劃破。這聲音太凄厲,驚得扶歡手抖了下,手中的燭臺差點掉落下去。 這聲音很快將門外守夜的宮人驚醒,扶歡拿著燭臺,往門邊走去,想要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卻被打開門的宮人攔住了。 “外頭發(fā)生了什么尚還不知曉,殿下千金貴體,還請留在房中,萬一傷著了奴婢玩死難辭其咎。”年輕的宮女說得又快又急,扶歡聽進去了,拿著燭臺停在原地。 護國寺的地方夠大,后院雖然都是一片的,但是貴客的廂房都是一個廂房一個院落,并不逼仄。扶歡院里的燈全亮了起來,不知是誰喊有刺客,殺人了,院子里就開始亂起來。 一個年輕的小太監(jiān)跑過來,院中亮起的燭火里,他身上深紅色的痕跡被映照得顏色更濃重了些,像是蒙著一層血色的光。 “快、快跑,有刺客——”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背后蒙黑衣的人抽出插在他胸上的刀,刀光凜凜,刀尖上不斷滴著血。侍衛(wèi)都在外院,一般不經(jīng)傳召不得入內(nèi)。不知道這刺客是怎么越過這眾多的守衛(wèi),來到內(nèi)院的。 還是說,他將外面的守衛(wèi)全都殺了。 顯然守夜的那位年輕宮內(nèi)宮女也想到了,她慌忙將扶歡推到房中,關(guān)緊房門,企望將刺客抵在門外。扶歡手中的燭臺被宮女這么一推,落在了門邊,門是木質(zhì)的,火苗舔著門,緩慢持續(xù)的。 躲在房內(nèi)的扶歡并未發(fā)覺,外頭亂糟糟的,喊殺聲持續(xù)不斷。宮女擋在扶歡面前,不斷地說著:“殿下不要害怕,奴婢會拼死保護你的?!?/br> 但是她的聲音里帶著顫音,分明也是相差不多的年紀,若沒有被選進宮,也是個備受父母寵愛的嬌嬌女,此刻卻要對另一個女孩說保護。 扶歡現(xiàn)在稍稍鎮(zhèn)定下來,刺客武功再高,也只是一個人,他不可能將外院的侍衛(wèi)全都殺掉。此時院里那么大動靜,定會有侍衛(wèi)過來殲滅這刺客。 但是燒起了火,隔著木門也能看到火焰張揚的陰影,在紙窗上張揚。 怎么會走水了,扶歡看著自己空蕩的手,想到燭火可能會在剛剛的慌亂中遺失,但是單憑那一點點燭火,怎么會起那么大的火。但是來不及思考了,宮女打開了窗,讓扶歡踩著椅子出去。 火隨時會蔓延過來,在門外的刺客也隨時會闖進來。 扶歡跳下了窗,想要叫那個宮女也跳下來,那宮女卻只說了殿下快跑,便關(guān)上了窗戶,不論扶歡怎么拍打窗戶都不出聲。 扶歡不能再有太大的動靜了,她只能往外跑,但是外面也太亂,太糟糕了,到處都是四散的宮人還有僧侶喊叫著刺客,燈影幢幢,血光也幢幢。他們慌不擇亂地逃跑,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血,那些守衛(wèi)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不清楚刺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今日護國寺中身份貴重的只有她們?nèi)恕?/br> 或許刺客想刺殺的,便是她們?nèi)?。護國寺離京郊大營很近,皇城的護衛(wèi),半數(shù)都從京郊大營中所出。扶歡邊往外面跑邊想,現(xiàn)在雪小了很多,在沒收到太后明日取消護國寺之行的消息前,京郊大營也定會如同今日一樣,為皇室中人在香葉山開道。 更有可能的是,今日來開道的將士并沒有回京郊,而是在香葉山附近駐扎。 扶歡愈來愈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她要跑下山,她要告訴那些將士,護國寺中來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