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婉目的達成，在家抹了個澡，流言是從她開始傳的，只要在臣民心里形成皇子不可繼位的大致印象就可以了，到時候秦姝在有幼弟的情況下登基，阻力不會太大，起碼局勢不會一邊倒。

    坐在床上乘涼的時候，門被推開，秦姝正站在門外。

    鐘婉呼吸急促起來，“公主。”

    秦姝情緒不對，輕盈的腳步如同灌了鉛，沉重地走向鐘婉。

    血色眼睛神色復雜地盯著她，“阿婉，你都干了什么？”

    鐘婉站直，“公主，陛下年近五十，小皇子才剛出生，哪怕陛下能活到七十，皇子也才弱冠之年。”

    秦姝淡淡道：“阿婉，我也才十八?！?/br>
    鐘婉笑：“公主就那么想當然，小皇子有為君之才？怕陛下也沒那個自信?！?/br>
    皇帝執(zhí)意立秦姝，不止是沒得選，每個見過秦姝的人，都得說一句，肖似乃父。

    鐘婉又道：“彼時，皇子年幼，您能獨善其身嗎？淑慎公主先例尚在眼前。不定數(shù)太多了，風險太大，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給他機會?！?/br>
    秦姝慢慢扶住她的雙肩，兩人額頭輕觸，“你知不知道？這話雖然沒錯，但不該你說，這步棋你也走對了，但不該你做?！?/br>
    “阿婉，心太大，手伸的太長，我怕也保不住你?！?/br>
    鐘婉咬緊下唇：“公主于我，知遇之恩，萬死不悔?！?/br>
    “那你我琴瑟之好，不作數(shù)了？”

    瞬間，鐘婉淚如泉涌。

    秦姝都查到了來源，秦琢玉不可能不知道，當即把秦姝叫回來罵了一通。下一步他也是要這么干的，不過那畢竟是親生兒子，不怎么忍心，所以猶猶豫豫的。

    事情別人幫他做了，換了普通人，會欣喜省了事，換成皇帝，不宰你才怪！

    易位而處，被截胡的是秦姝，也是要生氣的，挑戰(zhàn)君威，臆測帝心，無法無天，決不能忍！

    秦姝任由她爹發(fā)火，別說頂嘴了，白眼都沒給。

    罵完人，秦琢玉說：“你那內(nèi)室，不能再留。”

    秦姝自然不讓，“此事關(guān)我，于她作何？”

    秦琢玉不可置信地上下看著她：“你哪出問題了？哪怕真是你指使的，也要她替你頂罪?！?/br>
    秦姝上前一步：“阿爹想要如何？”

    “你要舍得，就斬草除根，居于后院還能替你玩弄權(quán)術(shù)，是個禍害。”

    秦姝寸步不讓：“如果是阿娘，您怎么想？”

    秦琢玉噎住，“我……你阿娘才不會這樣?！?/br>
    秦姝走了之后，秦琢玉整了整衣襟，自言自語道：“女大不中留啊，那丫頭片子是灌了什么迷魂湯？不對，再這么下去……”

    日后秦姝登基，必然有鐘婉一席之地，本來看著還是個安分的，現(xiàn)下看來手段是有的，秦姝還是年紀輕，易為感情所亂，一個不留神，動搖江山啊。

    也不是真那么在意事情被人截胡做了，只是秦姝身邊有這么個人，很多事就會生變，常居小人側(cè)，對秦姝風評不好。

    京郊相國寺，素心法師被御林軍秘密劫持進宮，秦琢玉開門見山，“老和尚，我聽說你相國寺珍藏了前朝不少秘藥?！?/br>
    素心法師大方應是。

    秦琢玉：“那秘密處決宮妃的藥也是有的？”

    素心法師笑容凝固在臉上。

    處決……宮妃？您老人家哪來的妃子？

    秦琢玉對佛家向來是鳥都不鳥，相國寺日漸荒蕪，素心不得不謀劃一二，況且他打臉了，十八年前說秦琢玉命中無子，現(xiàn)在人家兒子新鮮出爐。

    “公主有一內(nèi)室，你可知曉？”

    素心干笑，佛家不入紅塵，但身處紅塵里，哪能不沾身，尤其是皇家的事，“有聽聞。”

    秦琢玉欣慰點頭：“好?！?/br>
    秦姝被皇后叫進了宮，一直被拖到了太陽下山，秦琢玉順口說：“宮門落鎖了，留她一晚就是。”

    崔后也高興，“反正明天也是朝會，不用奔波來去?！?/br>
    秦姝覺得哪里不對，一個念頭劃過去沒抓住，被突然冒出小嬰兒的聲音打擾，再也沒想出來，軟糯糯的聲音，聽得人心里熱乎乎。崔后無奈：“阿姝小時候比他有勁多了?！?/br>
    阿蓉：“小郎君先天不足，娘子產(chǎn)時年紀又大，當然不如公主了?！?/br>
    飯點一到，鐘婉就知道秦姝回不來了，看到皇帝親衛(wèi)魚貫而入圍住小院，預感成真。

    素心法師沖她合掌一禮，室內(nèi)再無第三人。

    “娘子惹怒天顏，貧僧也是無奈?！?/br>
    到了這個時候，鐘婉還能說什么，慶幸今晨早起了，和她一起用了早飯，吃到了最愛的八寶粥，加了紅棗的那種。

    她看到了兩個藥瓶，疑惑不解。

    素心法師：“娘子擇一服下?！?/br>
    還能挑死法？不，不是死法，都是被毒死，鐘婉閉眼拿了一個，仰頭喝下。

    藥液下肚，鐘婉再沒意識，然后是十二年渾渾噩噩的生活，她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的那三年，衣食如常，只是記不住事，每天她都要吃一種藥，吃完就會直接睡著，睜眼，還是江南風格的小院。

    她沒有愛好，只喜歡看書，各種各樣的書。

    “長安怎樣？”

    “我又沒去過，如何知道？”

    直到一年前，帶著鐘婉逃往江南的素心法師見秦姝勢頭正好，登基五年，皇位漸穩(wěn)，是個不會為外人所動的性子，才把鐘婉送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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