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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渡慢條斯理地接過顧溫遞來的啤酒，跟葉斯鈞碰了下：“你不冷？”

    葉斯鈞搖頭：“在云城過冬也太幸福了吧，這跟南城春天差不多了。”

    他剛從南城過來，呢絨外套太厚。

    時渡喝了口酒，換了話題，半開玩笑似的：“你過分了啊?！?/br>
    葉斯鈞挑眉：“怎么說？”

    時渡笑說：“素素就真是你親meimei也不能這么寵，一個生日幾百萬搭進(jìn)去？我以為我爸寵她就夠沒底線了，你怎么比我爸還沒底線？”

    他話里話外都是試探的意味。

    葉斯鈞垂眸笑了下：“真是清庫存的貨，沒多少錢，你要不信，回頭我讓人把合同和發(fā)票給你?！?/br>
    他表情如常，若不是足夠了解他，可能就被他騙了。

    時渡輕輕晃了晃手里啤酒，聲音微微冷下來：“葉二，按理說這話我不該再提，但我實(shí)在不能放心，你對素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葉斯鈞看他：“我還真沒旁的意思?！?/br>
    他神色認(rèn)真，“你既然總擔(dān)心，我不妨把事情一次跟你說明白?！?/br>
    “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在這世上，我等于沒有親人的。

    “第一次在酒吧碰見小白，一來是覺得她人單純不該被欺負(fù)，二來是覺得她跟你妹長得像，就順手幫了個忙。否則我這人你知道，就是打到我面前，我也不會搭理。

    “但我沒想到她后來上門看我時，還親手做了飯菜。不瞞你說，這世上很久沒人關(guān)心我吃沒吃早飯了。那時我是真的羨慕你，就想——我要在這世上也有這么一個meimei就好了。

    “再后來，就是順其自然地關(guān)心她。小白又懂事聰明，你給她三分，她馬上就能回饋給你，挺招人疼的。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我更不可能傷害她。

    “所以時渡，你大可不必把我想的那么齷齪，我就是想在能力范圍之內(nèi)滿足小白的愿望罷了。”

    他向來少言，幾乎這么長篇大論的說話，時渡一下子就被說服。

    片刻后，時渡拍了拍葉斯鈞肩膀：“謝了。別怪我多想，因?yàn)槟阏娴奶闯Ａ?。我本來以為你也就是隨便讓章樂安排個party，完全沒想到你擺這么大陣仗?！?/br>
    葉斯鈞眉梢微揚(yáng)，不置可否。

    “行，我以后絕對不會再問你這個問題了。”時渡一口氣把啤酒喝完，“不過錢的話我還是得還你?！?/br>
    葉斯鈞淡聲：“不如多送我?guī)滋滓路！?/br>
    他吃了點(diǎn)兒烤羊rou，又跟何猛說了兩句話，目光再看向成素時，發(fā)現(xiàn)她人不見了。

    他蹙眉，走到許馨馨旁邊，問：“小白呢？”

    許馨馨正跟景川膩在一起，看到他立刻星星眼，指了指河邊兒：“她說想自己待一會兒，看月亮?！?/br>
    葉斯鈞往過看了眼，似乎隱約看到黑暗中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走回去拿起大衣外套，抬腳往過走。

    剛過完年，云城的冬天仿佛已經(jīng)過去了。

    夜里站在河邊也不覺得冰冷刺骨，只是微微有些涼意。

    流淌的河水倒映著一彎明月，河面上浮著一層淺淺的白光。

    成素看著河面，腦海里回想了很多事情，最后的畫面，定格在煙花寂滅，葉斯鈞的臉出現(xiàn)的那刻。

    ——今晚的生日煙花，幾乎滿足了她少女心的所有幻想。

    剛才簡直忍不住，好幾次偷看他被發(fā)覺，她怕太明顯，才不得不躲到這里。

    她覺得，這輩子大約不會再有這么一個生日了。

    身后突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她轉(zhuǎn)頭。

    葉斯鈞手里拿著件毛呢大衣走過來：“怎么一個人在這兒？不冷么？”

    成素心跳慢了半拍，低聲：“不冷。今天——謝謝你，二哥?！?/br>
    “不用客氣?！比~斯鈞含笑說，“我過幾天準(zhǔn)備搬家，還指望你掌勺我的喬遷宴呢?！?/br>
    成素輕聲：“好啊，沒問題。”

    葉斯鈞問她：“怎么不開心？有什么心事嗎？”

    他是真的不知道嗎？她的心事一大半都是他。

    成素凝神看他。

    他神色認(rèn)真，對上她視線，漆黑里的眼眸里閃著溫柔的微光。

    等了片刻，成素低低“嗯”一聲，決定把另外一件藏在心中已經(jīng)很久遠(yuǎn)很久遠(yuǎn)的事情告訴他。

    她從沒想過跟任何人分享，卻愿意把自己的每一面都展現(xiàn)給他。

    成素望著眼前的河面：“二哥，其實(shí)每年我生日都刻意過得很簡單，因?yàn)槲襪ama是生我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的?！?/br>
    葉斯鈞微微一頓：“所以你跟你mama姓？”

    成素點(diǎn)點(diǎn)頭。

    “小時候很長的時間，我都不明白為什么時渡生日能開party我不行，還為此傷心地掉過眼淚。后來慢慢長大才明白，我過生日對我爸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每年我過生日，他都會找個事忙到晚上，直到我上高中他才好一點(diǎn)，愿意回來陪我吃個晚飯什么的。

    所以二哥，今晚我真的很感動?！?/br>
    她轉(zhuǎn)頭凝視著他，眼里隱約泛出淚花，笑著說：“就好像從小一直夢想的心愿終于達(dá)成的那種感覺?！?/br>
    “別哭?！比~斯鈞伸手往褲兜里掏了掏，“二哥連張紙都沒?！?/br>
    成素微笑說：“我有呀。”

    她從兜里掏出張紙巾，擦掉眼淚：“我又沒忍住，等下眼妝又要花了?！?/br>
    “大晚上沒人關(guān)注這些?！比~斯鈞低眸看她，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好像所有的話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瘦削的肩膀輕輕顫抖，稍稍別開臉去看河面。

    柔和清冷的白色月光下，她脆弱得像一張透明的白紙，卻也堅(jiān)強(qiáng)有韌性。

    她很快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恢復(fù)了輕松的語氣：“謝謝二哥聽我的心事?！?/br>
    葉斯鈞微微一笑：“是我的榮幸?！?/br>
    成素偏頭看他：“但是——我說想看煙花那么久了，你居然還記得。”

    葉斯鈞笑笑：“我記性一直都還可以?！彼剖请S口問，“你是不是還喜歡郭襄？”

    “誰會不喜歡郭襄??？”成素聲音清脆，“不怕你笑我，中午在家的時候我還又看了遍郭襄生日宴放煙花，還有她跟著楊過跳下懸崖，拿著根金針說不要楊過做傻事，好惹人憐愛。”

    說這話時，她眼睛里像含著光，亮晶晶的。

    松散的麻花辮垂在一側(cè)，發(fā)尾隱約有條發(fā)帶隨著微風(fēng)揚(yáng)起。

    清晰的鎖骨線條凸起，透著一種少女的性感。

    葉斯鈞視線停在她身上：“的確惹人憐愛?！?/br>
    “是吧。”成素歪頭笑起來，露出耳垂上的水滴鉆石耳釘。

    葉斯鈞又看她一會兒，忽然從褲兜里拿出一小罐軟糖。

    他拿在面前晃了晃，軟糖在玻璃糖罐上下跳動，碰撞玻璃壁發(fā)出細(xì)微空曠的撞擊聲。

    只剩四顆了。

    葉斯鈞拿出一顆放進(jìn)嘴里，把剩下的三顆糖連同玻璃罐一起遞給她。

    成素甜笑接過來正準(zhǔn)備吃時，被葉斯鈞攔住。

    “等等?！?/br>
    她不解地看他。

    葉斯鈞一笑：“這三顆糖二哥許你三個愿望，倘若將來你有什么事要二哥幫你做的，盡管開口?！?/br>
    成素全身霍然一震。

    他聲音溫和平靜。

    卻每一個字似乎都落在她心上。

    完全沒想到今晚還有這樣的驚喜。

    震撼過后，成素笑起來。

    “你這是提前準(zhǔn)備好的，還是忽然想到的？”

    葉斯鈞含笑看她，低沉而柔和的聲音：“靈感突發(fā)?！?/br>
    成素一顆心像是被他的笑融化了。

    分明是看她不開心，在哄她。

    她自然也不會真覺得能拿這三顆糖讓他為她辦什么事。

    成素?cái)Q開玻璃罐，拿出一顆糖，遞給他，語氣不自覺帶了點(diǎn)撒嬌：“那，第一個愿望——”

    葉斯鈞伸出掌心接過。

    成素想了想，說：“以后你去酒吧的話不能太晚，要注意身體，十二點(diǎn)之前必須回家?！?/br>
    葉斯鈞有些詫異，沒想到她會提這個要求。

    他其實(shí)已經(jīng)很久沒怎么去過酒吧，但也點(diǎn)頭：“好?！?/br>
    成素笑容更深，又拿出一顆：“第二個愿望——二哥你以后騎摩托開車啊都要小心，不要疲勞駕駛，速度也不要太快，要注意安全?！?/br>
    三個愿望，兩個都是關(guān)心他的。

    葉斯鈞內(nèi)心被觸動，聲音也愈發(fā)溫柔：“二哥答應(yīng)你?！?/br>
    空蕩蕩的糖罐里，只剩下最后一刻粉色軟糖。

    成素拿起來在月光下看了一會兒，忽地放下，藏到身后，狡黠地看他一眼：“最后一個，等我想到再告訴你?！彼Т剑氲绞裁此频难a(bǔ)了一句：“那你到時候可別不認(rèn)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