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在生氣。

    克拉克：

    他輕輕嘆了口氣，簡潔地給出答復(fù)：是的。

    超人就算生氣也很天使，提姆想，他用腳尖在地上敲了敲：所以你的確生氣了達米安都沒惹火你，然后你現(xiàn)在對我生氣了。

    提姆的一舉一動都在克拉克眼皮底下，所以克拉克清楚地注意到小紅鳥的下頜收緊了一些，而他略微拉平的唇線更是給他增加了點委屈感。

    就像在控訴他。你憑什么這么對我。

    克拉克：

    我很抱歉?？死怂录绨颍何矣悬c耐心缺失，從杰森的時候我就有點所以我把他送回了韋恩莊園。

    然后你是最后一個。他老老實實地道出自己的錯誤：加上這些事，它們讓我心煩意亂。

    可是如果是迪克站在這里，你不會這樣對待他。提姆強行拉扯了一下唇角。

    克拉克沒否認。

    他非常坦誠地剖析了自己：我喜歡所有羅賓，但我最喜歡的羅賓是第一個，迪克他不太一樣。

    提姆對此毫不意外。

    所有人都有偏愛什么的權(quán)利，提姆從不強求誰偏愛他，他不理解杰森為什么不愿接受這點。

    他同樣理解不被選擇的感受。

    但克拉克卻似乎陷入了尷尬和歉疚之中，提姆的理性告訴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點什么緩解氣氛，但他就是懶得這么做。

    他看得出克拉克相當疲憊，黃太陽下的氪星人不該擁有這種感受，可能是其他人接二連三的奇怪對待，就像一塊壓住他的肺的石頭，讓他無法呼吸。

    可他偏偏又做不出去揭人傷疤的事，面對一個個傷痕累累、滿心破碎的朋友，他有再多疑問，也只能咽下去。

    正因為此，克拉克才會對他的逼問而感到生氣，沒準氪星人已經(jīng)瀕臨極限

    克拉克很艱難地克服了一會心理性窒息。

    正如提姆所說，他很正常，對比克拉克之前經(jīng)歷的人，提姆展露出的狀態(tài)完全不同。

    而這讓克拉克更加困惑。

    按理說布魯斯才應(yīng)該是最難搞的，可蝙蝠俠本身就靠信念活著，經(jīng)過那晚月色下的談話，那股信念被強化了不止一點半點，之后他再也沒產(chǎn)生一絲迷茫，蝙蝠總是知道他想要什么。

    戴安娜更不需要他。

    雖然克拉克和他的超英同伴關(guān)系極好，但他真正介入私人生活的，除了戴安娜，也就是蝙蝠家族和其他擁有雙面人生的超英不一樣，他們家被義警身份占據(jù)了太多，稱得上異常。

    所以克拉克在這邊耗費了不少時間。

    每個人支撐自己走下去的支柱都不一樣，杰森更在乎布魯斯，而迪克只要所有人都過得安穩(wěn)平靜，達米安想得到的東西在他身上，而他給不出，但達米安也存在這么一個支柱。

    唯獨提姆，他幾乎一秒都沒耽擱，就融入了現(xiàn)在的生活。

    是的，融入。

    克拉克不是傻瓜，他能感覺到其他人的舉手投足都傳達出他們和現(xiàn)實之間的割裂感，而這種感覺唯獨提姆沒有。

    但這并不意味著提姆毫無問題，可能只是他太過清醒，或者太過理智，提姆正試圖讓自己的生活不要脫軌，而他周圍的人卻給他帶來了無數(shù)阻礙。

    最后還是提姆率先打破沉默。

    他俯下身，撿起剛才扔掉的包，動作平和：再見，克拉克，我要回去休息了。

    克拉克看出提姆不愿多談的意思，他吞咽了一下，將手搭在提姆的肩上：是這樣的，提姆

    停。

    提姆心平氣和地截斷克拉克：我不需要談心。

    有的時候，人就是會因為沖動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提姆沖著克拉克示意自己的手里的包：我沒說假話，我真的不需要。

    我相信你接下來也有安排，達米安的問題很復(fù)雜，別再接近他了。

    克拉克握住拳頭又松開，再搓了搓手指：我清楚。

    回到之前的話題?？死苏f：怪事已經(jīng)夠多了，不用再更多一些。

    他用舌間抵住下齒，含糊不清地：你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嗎？

    提姆：

    他很微妙地感覺有些不平衡，不用經(jīng)歷聊聊當然很好，但要是代價是他必須成為捅破窗戶紙的那個人

    我確定這些事都和我有關(guān)。

    提姆思考了一會。

    他的思考方式從來都很獨特，加上他也沒有其他人那種一定要瞞著克拉克的想法，他可以隱瞞，畢竟那段記憶對克拉克殘酷得過分。

    超人是需要保護，但這種方式卻不一定適合。

    他抬起眼睛，和克拉克緊張焦慮的眼神相撞，印象中的克拉克還沒有哪次像這次一樣，如同一只困獸。

    克拉克一直等著提姆給他答復(fù)，但對方卻轉(zhuǎn)身朝小徑出口走去，步子不快，姿態(tài)也很悠閑。

    只要沒得到明確的拒絕，他就當提姆是默認了。

    于是他也默默地跟在提姆身后，也沒提用超級速度送他回家的建議，根據(jù)他們走的這個方向，提姆壓根就沒打算回韋恩莊園。

    他們在一棟小房子前停了下來，防盜門采用的是老式的門鎖，提姆慢吞吞地從包里掏出鑰匙，插到鎖孔里，一邊擰開房門。

    你可以理解成我們都得到了一段記憶。

    第84章

    克拉克：記憶？

    這是個很復(fù)雜的理論, 還涉及哲學(xué)范疇，問個問題，你覺得什么東西決定個人？是他自己的記憶，還是他自身經(jīng)歷的

    提姆轉(zhuǎn)動鑰匙, 握住門把手,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提前安裝的警報器斷線了。

    有人進入過這棟房子。

    類似于他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解釋, 克拉克正想回答，還沒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卻見提姆干脆利落地抬起腿, 腳踹開大門！

    砰！

    克拉克：！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提姆被摁到了地上, 甚至連半點緩沖都沒有, 他抬手的時候就被揪住了胳膊肘, 腿彎又被精準地點了下，眨眼功夫，他就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放翻了。

    克拉克：呃。

    提姆：

    他放松身體, 在地上躺平，很安詳?shù)囟⒅约荷砩系娜耍汗D？可以放開我了。

    迪克松開手。

    他有點茫然地瞅了瞅提姆，又瞅了瞅克拉克，最后遞給了提姆只手，讓他拉著起來。

    迪克？克拉克走進屋子，關(guān)上門：你怎么在這里？

    迪克強裝鎮(zhèn)定：我來這里又不奇怪, 你什么時候和小紅關(guān)系這么好了？

    迪克來提姆的安全屋只有個理由, 他想確認自己的家人都沒事，可提姆比他們?nèi)魏蝹€人都要忙，他想了想，干脆就到提姆的房子里等他回來。

    他在客廳隱約覺得門口有腳步聲，靠近聽, 發(fā)現(xiàn)是提姆回來了，而且他還在和誰說話，所以他就打算過來看看，卻沒想到提姆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

    要知道以前杰森爬提姆的窗戶，大早上窗戶口突然出現(xiàn)個有五官的紅色頭罩，他也就是掀起眼皮看了眼，然后繼續(xù)戳盤子里的煎蛋。

    提姆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今天有空，想邀請克拉克吃頓晚餐。

    迪克上下打量了提姆番，露出微笑：瞎扯。

    提姆很微妙地勾了勾唇。

    這個動作并不含有任何感情意義，就只是牽動了臉上肌rou而已，迪克神情詭異地看著提姆，在他印象中提姆還是第次這么陰陽怪氣的。

    提姆溫聲說：你看，你并不相信我，所以你也清楚克拉克不會無緣無故地來找我，好極了，現(xiàn)在讓我們停下維持切都好的努力，然后動動腦子。

    他只是覺得很煩，剛被迪克摁在地上時磕到的后腦勺也有點疼。

    煩透了，焦躁無時無刻不伴隨著他，迪克的表現(xiàn)無疑往上面添了把火，這只藍鳥明明對切清清楚楚，對每個人的狀態(tài)了如指掌。

    然后他定要把這個破事留給他做。

    雖說迪克不是故意的，這是迪克的性格和行事風(fēng)格導(dǎo)致的必然結(jié)果，夜翼看似是最好溝通的那個人，開朗而又體貼，但涉及他真的不愿意做的事，他寧可保持原狀。

    就像當年杰森死后，布魯斯陷入偏執(zhí)黑暗的境地，提姆知道他需要個羅賓，但他當時的做法并不是直接上門自薦。

    他去布魯?shù)潞Ｎ恼业搅说峡耍嬖V他蝙蝠俠需要羅賓。

    我會回去的。迪克看了他會。

    蝙蝠俠需要羅賓，不是夜翼。他緊緊地盯著迪克：你難道不明白嗎？

    迪克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消失在布魯?shù)潞Ｎ牡囊股?/br>
    后來他再向阿福回憶這個場景時，老管家很平靜地說：也許，提姆少爺，也許迪克少爺對此心知肚明。

    是的，迪克對布魯斯需要羅賓心知肚明，但他仍然強迫自己忽視擺在眼前的事實原因很簡單，他不愿意。

    現(xiàn)在他和那時候模一樣。

    提姆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針對迪克，但夜翼那張漂亮的臉一點一點沉下來，卻讓他覺得痛快了不少，他現(xiàn)在明白杰森為什么沒事就去拱火迪克了。

    原來真的很爽。

    迪克點都不喜歡這種被看透的滋味，他不自覺地抱住手臂，這是個無意識地防御動作。

    被戳穿后，他不得不面對房間里的大象。

    這對我不公平。在氣氛愈發(fā)緊張時，克拉克輕聲說。

    他同時獲得了兩個人的注意力，克拉克先看了看提姆，有點歉疚地沖著他點了點頭，繼而望向迪克：突然之間，你們都有了個共同的秘密，而我突然不再是你們中的員，我被排除出去了。

    迪克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克拉克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溫和而又輕松的，即使他正在說著抱怨的話，可聽起來更像是帶著點大狗狗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手的感覺，討好中又有著惶恐不安的任性。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呢？

    提姆隨手給自己接了杯咖啡，再把自己砸進沙發(fā)，放空大腦，疲憊順著神經(jīng)傳遍全身，頓時更覺得厭倦，也更不想去管另外兩個人。

    杰森很長時間都要留在哥譚了，達米安現(xiàn)在是個可靠的男人，是時候考慮下環(huán)游世界之類的計劃。

    抱歉。迪克沉默了很久：你能當作不知道嗎？

    克拉克替換了迪克的問題：我可以保守秘密。

    他的語氣相當平和，可迪克也聽出了里面的強硬，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可以商量的事情，而是克拉克確定無疑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告訴你。

    克拉克不可避免地因為迪克的耍賴而露出淺淡的笑意，這讓他想起以前不想寫作文然后沖著他耍賴要求幫忙的小羅賓。

    于是他往前走了步，用上在迪克肩膀上拍了拍，又順著對方的頭發(fā)擼了幾把，那種令人舒適的溫度讓迪克悄悄瞇了瞇眼睛。

    應(yīng)該沒事了？他不確定地想。

    而接下來所聽到的話讓他下凝固了。

    我總能知道。

    迪克仰起臉，和那雙寧靜的眼睛對視著，克拉克沒因為他的不講道理而急躁，也沒氣惱地發(fā)出威脅，而是在陳述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如果超人想探究真相，他總有辦法。

    提姆懶洋洋地朝那兩個人投去一瞥，搖了搖頭，開口：我們繼續(xù)之前的話題？

    他體貼地提醒了句：迪克？

    克拉克搬了張椅子，在提姆對面坐下，而迪克低著頭想了會，言不發(fā)，也抽了張椅子過來。

    沙發(fā)空余位置還很大，可他卻把椅子搬到了克拉克身邊，幾乎挨著。

    這就是默認了，提姆揉了揉太陽xue。

    前所未有的，他無端多了種自己即將開啟一場審判的感覺，可他揮劍砍去的對象從頭到尾都是無辜，而他這個法官自己，卻又不能置身事外。

    坐著的柔軟皮料忽然變得硌人，他很不舒服地挪動了下身體。

    克拉克無所知，但迪克算什么？

    記憶。

    提姆壓抑住內(nèi)心的不適，懨懨地開啟話題：其實沒有秘密，在某個時刻，我們所有人同時獲得了段記憶。

    定要為這段記憶下個定義，你可以認為是和我們的世界走向模一樣的平行世界。

    他頓了頓：或者是我們的未來。

    克拉克身體僵硬了瞬，很篤定地說：未來。

    他和提姆的親密程度不如迪克，但聯(lián)盟事務(wù)中的多次合作讓他也摸透了紅羅賓，提姆說話做事其實相當有引導(dǎo)性，他并不會平白無故地給出不確定選項。

    定發(fā)生了什么糟糕透頂?shù)膲氖隆?/br>
    嘖，提姆眼皮跳了跳，他為什么要經(jīng)歷這些，為什么定要是他沙發(fā)簡直成了把鐵椅子，硌得他站了起來。

    還沒有證據(jù)能夠證明。提姆說：總之，這是一段非常漫長的記憶，而且每個人都不樣。

    克拉克：不樣？

    提姆聳了聳肩：就像你現(xiàn)在不知道布魯斯在做什么樣，那份記憶也只存在我們自己經(jīng)歷的，我也不知道其他人的記憶是什么。

    提姆。克拉克沒有什么表情地看著他：我就直接問了。

    我需要知道原因，讓你們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