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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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明修聞言,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他們。 他們還是第一次在單明修的臉上看到這樣恐怖的神情。 滾開! 夜色深沉,家家戶戶都已沉睡于夢中,整個呂莊一片寧靜。 只有村中那一片空曠的地面上,還立著一座座秸稈堆成的小山,像黑夜中無聲的守護(hù)神,護(hù)著呂莊的安寧。 然而這片安寧卻突然被一陣踉蹌的腳步聲打破。 殷離舟借著月光,勉強(qiáng)看清腳下的路。 盡管努力克制,但面上的痛苦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閉嘴,別說了。 殷離舟捂著腦袋,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眸中赤紅一片,和他衣襟上的鮮血交織相映。 鼻腔中仿佛還能嗅到那濃重的血腥氣,腦海中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著一道聲音。 為何要逃避?身為魔族讓你很丟人嗎? 我不是魔族。 你殺人時,不是很享受嗎? 我沒有,是他們該死。 如何就該死了?因?yàn)槲勖锪四??這明明罪不至死,是你判了他們死刑。即使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又如何?殷離舟,你骨子里從未改變。 你到底是誰?我不是殷離舟,魔域上一任魔尊才是,他已經(jīng)死了。 他沒死,他就是你。 你又是誰? 呵。那聲音沉默片刻,帶著徹骨的寒意,一個恨不得啖你血rou,拆你骨的人。殷離舟,終究還是我贏了。你的身份已經(jīng)瞞不住了,你再也回不去卻隱山,做不了殷渡了。 不是的,不是的,是他們該死!我只是,我只是 腦袋突然一陣巨痛,殷離舟悶哼一聲,捂著腦袋向后靠去,跌坐在一個麥秸垛前。 大腦仿佛被人從中間硬生生撕開,似乎有什么從里面跑了出去。 眼皮越來越沉重,殷離舟忍不住想要閉上眼睛。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閉眼,仿佛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預(yù)感,一閉上眼,便會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發(fā)生。 但腦袋愈來愈疼,那聲音更加猖獗,一遍遍在他腦海中肆虐。 閉嘴! 殷離舟拼命想把那聲音趕出去,但最終還是敗下了陣去。 一陣巨痛襲來,似乎有什么由內(nèi)而外將他一一侵占。 接著,殷離舟徹底暈了過去。 第68章 大修 殷離舟是被一陣濃重的血腥氣熏醒的。 他睜開眼睛,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片暗紅色的血跡。 殷離舟整個人趴在地上,衣服早已被血浸透,臉上全是尚未干涸的血跡。 肌膚一片粘膩,他緩緩爬了起來,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手指已經(jīng)被血染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膚色。 殷離舟大腦一陣暈眩,這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他揉了揉太陽xue,試圖讓自己清醒,然后觀察起周圍的環(huán)境。 殷離舟很快便認(rèn)了出來,這是他昨晚才到的呂莊。 只是昨日暈倒前,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在莊子正中間的曬谷場。 但現(xiàn)在不知為何,他卻到了莊子外外。 此時天光已經(jīng)大亮,呂莊依舊一片安靜。 但若仔細(xì)感覺,便會發(fā)現(xiàn),此時的呂莊和昨日給人的感覺明顯不同。 除了這滿地的血跡,還有便是昨夜的呂莊雖然安靜,但給人的感覺是一片祥和寧靜,而此時則是一片死寂。 毫無人氣的死寂。 殷離舟看著自己滿身滿手的鮮血和地面上仍未干涸的血跡。 很難不將這些聯(lián)系在一起。 是他干的嗎? 如果是,那為何他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而且最奇怪的是,這里為何只有血跡而不見一具尸體。 說不定,這些不是人血呢。 這個想法讓殷離舟自己都覺得好笑。他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有多荒誕。但除此之外,他已經(jīng)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地上的這些血和他無關(guān)。 如果地上的真是人血,那尸體呢? 沒有尸體的話,是否就說明還有一絲轉(zhuǎn)機(jī)。 殷離舟強(qiáng)壓住心底不斷升起的恐懼,努力安慰著自己。 反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想到這兒,殷離舟動作起來。他想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一絲力氣。 于是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這才勉強(qiáng)支撐著自己向莊子里走去。 果然,今日的呂莊與昨日已經(jīng)完全不同。 莊子里一片死寂,他竟然連蟲鳴都聽不見一聲。 殷離舟強(qiáng)壓住心底越來越濃重的不安,挨家挨戶推開了門。 第一家,無人。 第二家,無人。 第三家,無人。 每一戶人家都是空的,而且除了血,殷離舟沒有找到任何一具尸體。 答案已經(jīng)如此明顯,殷離舟卻還是不肯相信。 直到推到第十七家時,殷離舟終于再也連自己都騙不下去。 整個莊子早就空了。 明明昨夜他來時還一片祥和安寧,怎么一夜之間,便只剩下了空蕩蕩的村莊和滿地的血跡。 真的是他干的嗎? 殷離舟突然想起當(dāng)日扶黎問單明修的那句話。 若有一日他壓制不住,爆發(fā)于你面前,你會怎么做?你會殺了他嗎? 心底似乎有細(xì)細(xì)密密的針扎過,綿延出難捱痛意。殷離舟忙伸手扶住門,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扶黎說得沒錯,他真的沒壓制住。 所以呢? 單明修會殺了他嗎? 殷離舟閉上眼睛,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呼吸。 好半天,才恢復(fù)了平靜。 總要見到尸體只要沒見到尸體,便總還有一絲轉(zhuǎn)機(jī)殷離舟勉強(qiáng)勾了勾唇角,擠出一絲笑來,強(qiáng)打起精神,撐著樹枝繼續(xù)向下一家走去。 但推開門,依舊是空的。 不知走了多久,他已經(jīng)尋完了半個莊子,終于到了昨晚的曬谷場。 但此時的曬谷場明顯已與昨日不同,他還沒靠近,一股股濃重的血腥氣便爭先恐后地鉆進(jìn)了他的鼻子里。 殷離舟被這樣濃重的血?dú)饧さ貌铧c(diǎn)干嘔。 殷離舟面色蒼白,一時間竟不敢想,得殺多少人,才會有這么濃郁的血?dú)狻?/br> 但答案似乎又很明晰。 殷離舟閉上眼睛,強(qiáng)忍著不適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一步步向曬谷場走去。 然而剛靠近,他便停下了腳步。 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正午,殷離舟卻硬生生被眼前的場景激起了陣陣寒意。 昨晚的麥秸垛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由一具具尸體重新堆成的新的人垛。 男女老少的尸體垃圾一樣被隨意疊在一起,他們的臉上還保留著死前的最后一個表情。 那是,絕對的恐懼。 殷離舟手中的樹枝滑落在地,沉進(jìn)血水里。 殷離舟在原地愣了許久,才抬起腳向前走去。 地面上匯聚著四面八方的鮮血,每一步的起落間,都會發(fā)出噗嗤的聲音。 腳下的血就像一條條無形的鎖鏈,拖阻著他的腳步。 因此殷離舟走了很久,才走到第一個人垛前。 他看著面前的人垛。突然覺得這就像一鍋雜燴,無論男女老少,就這樣被隨意丟了進(jìn)來。哪怕是尚且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沒有逃過。 面前的人,殷離舟都未曾見過。 他不知他們的姓名,不知他們的關(guān)系。只知他們死后,尸體被橫七豎八地堆在一起,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們的臉上帶著驚訝、憤怒、恐懼。 一個表情就像一道無聲的控訴。 可惜他們的眼中無法印下兇手的倒影。 殷離舟握緊拳頭,才能勉強(qiáng)克制著自己繼續(xù)向上看去。 人垛的最上面堆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敞著衣襟,懷里抱著一個還未斷奶的嬰兒,嬰兒的嘴至死都沒有離開母親的乳/房。 母親應(yīng)該是盡力保護(hù)過他的,因?yàn)樗纳砩嫌泻芏嗟秱?,刀刀致命?/br> 但最后還是沒護(hù)住她的孩子。 殷離舟的目光落在嬰兒的脖子上,那兒有一道長長的傷口,現(xiàn)在還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著血, 一滴,兩滴,三滴 有幾滴流到了殷離舟的鞋上,又很快從鞋面滑落,匯進(jìn)曬谷場上這條由鮮血匯聚而成的河里。 殷離舟只覺得胸口發(fā)漲,堵得他喘不過氣。他張了張嘴,一時竟沒發(fā)出聲。 啪、啪、啪 殷離舟猛地俯下身子,用手拼命捶打胸口,似乎想將什么拍打出去。 他想拼命喊叫,但不知為何,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殷離舟張大了嘴巴,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他想嘶吼,想咆哮,想怒罵,但他一時間什么也說不出,只能發(fā)出無意義的咿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殷離舟在腦海中拼命地問著昨天那道聲音。 但無論他怎么喊叫,那道聲音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殷離舟簡直要瘋了。 他很確定,昨日腦海中的聲音絕不是幻覺,因此他拼命捶打著自己的頭,試圖把他喚出來。 你出來!你出來!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出來!出來! 正午的陽光照在偌大的曬麥場,卻怎么也暖不熱冰冷的尸體。 殷離舟一人無聲地捶打著自己,像一出滑稽又無聲的皮影戲。 不知過了多久,殷離舟突然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了許多的腳步聲和聲音。 他下意識想要躲起來,但終究還是沒來得及。 ?。?/br> 啊啊啊啊啊?。?/br> 很快,他便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殷離舟回過頭,看見了不遠(yuǎn)處一群身穿玄音門弟子服的年輕男女。 他們明顯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尖叫出聲。 甚至有膽小的,直接跑到一旁開始吐了起來。 殷離舟表示十分理解,這樣的場景哪怕是扶黎看到都不一定能保持平靜,更何況是這些弟子。 你你你!殷渡,你你你!玄音門的弟子又氣又嚇,被眼前的場景竟到連話都說不利索,只是用顫抖的手指不斷指著他。 畜牲,畜牲,你這個魔族的畜牲!一個女弟子氣得直落淚,話還沒說完就拔劍就向他沖了過來。 殷離舟沒有還手,只是向后一邊防御著撤退,一邊嘶啞著聲音無力地解釋: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當(dāng)我會信你。女弟子說著,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向他身上刺去,招招都是死xue,明顯是想要了他的性命。 殷離舟也明白,畢竟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與眼前的這一切毫無關(guān)系,更何況是別人呢。所以他現(xiàn)在說什么其實(shí)都無濟(jì)于事。 因此只能先想辦法離開這兒再做打算。 但這群弟子明顯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一見殷離舟要跑,立刻開始設(shè)陣,試圖將他困在這里。 殷離舟見狀,只好先與他們周旋起來。 然而還沒交手多久,便聽不遠(yuǎn)處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 殷離舟抬頭,只見各派弟子紛紛御劍而來,想必是收到了他們的消息。 殷離舟遠(yuǎn)遠(yuǎn)一瞥,沒想到竟看到了單明修的身影。 他心中霎時一慌,只想著趕快離開這兒,手下著急,不由失了分寸。 陣法前的一個女弟子被他所傷,從高處墜了下去。 師妹! 旁邊立刻有人焦急地喊道。 然后下一秒,便見一道白影閃過。接著,女子落到了單明修的懷里。 殷離舟手下的動作登時一頓,向他們看去。 沒想到單明修卻正望著他,他就這樣直直撞進(jìn)了單明修的眼里。 殷離舟心下慌亂,直接使出十分的功力,用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 然后趁著陣法破裂之際,逃也似的飛速御劍離去。 這一路他跑得飛快,連頭都不敢回一下,更不敢到單明修跟前和他解釋。 如今的情況,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又怎么敢指望別人相信呢。 更何況就算愿意信他,殷離舟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根本不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這一切都是他腦子里的另一個人干的。 這種解釋任誰聽了都只會覺得他謊話連篇,荒謬不堪吧。 沒人會信他,殷離舟悲哀地想。 之后的日子里,殷離舟雖如喪家之犬一般處處躲藏,但在修真界一時可謂是風(fēng)頭無兩。 他殺害同門師兄妹在先,屠呂莊在后,又突然多了一個魔族的身份。 因此人人都想親手抓住他,將他碎尸萬段,燒成灰之后再把骨灰揚(yáng)一遍。 之前的天賦異稟,卻隱雙英都像是一場笑話,無人再提。 現(xiàn)在提起他,無論是誰都只剩了滿腔的怒火與恨意。 因這樣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殷離舟從未像今日一般理解何為喪家之犬。 但哪怕他日日躲藏,終究還是沒有躲過。 最終,還是被八大門派圍堵在了鳴山。 長風(fēng)獵獵,卷起殷離舟眼前凌亂的長發(fā),露出了一雙暗紅色的眼睛。 殷渡,你還有什么話可說?還不快快投降,隨我們回去認(rèn)罪伏法。 殷離舟看著眼前的人,神色是近乎麻木的平靜,顧長老,我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但我也不會隨你們回去。 怎么,你當(dāng)我們和你們魔族一樣,盡愛行那些腌臜折磨之事。 殷離舟淡淡道:我知你們與魔族的作風(fēng)不同,我只是回不去了。 你也知你作孽太多!不愿跟我們回去,莫非是想自行了斷?我告訴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殺了那么多人,憑什么一死了之? 殷離舟聞言,一聲苦笑,顧長老,若我說呂莊并非我所屠戮,你信嗎?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