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女士：“哎喲，她能吃什么啊，這不吃那不吃的，都是給你做的！”

    石墨：“......臨時......下次......那阿姨我先走了。”

    秦甦豎起耳朵，又是忿忿又是惴惴。盡管石墨的話被門吃去大半，秦甦仍聽出他走是臨時起意。

    原來他本來是要留下來吃飯的啊......

    這頓飯可想而知，秦甦和陸玉霞吃的都不是滋味，她再回房整理，虛空得直想流眼淚。

    石墨怎么這樣啊，把潘羽織擠走了，自己也走了，還把她和陸女士攪得心神不寧。

    她想著，矯情得哭了。

    孕婦的眼淚和胃液真是不值錢。

    第25章 25

    ......秦甦真的找過他？

    石墨額角的太陽xue像在砸墻一樣拼命跳動。

    走出秦甦家, 他一路走，一路解扣子，扯掉西裝, 襯衫扣子也因著燥熱順溜開到小腹。

    后備箱的礦泉水在自然蒸箱里熱得燙手，石墨牛飲完一瓶, 才稍稍緩過來氣。

    原來，秦甦找過他......

    *

    高中里, 認(rèn)識秦甦的都知道，她是懶覺大王。

    清晨的秦甦困頓有余，而精力不足。石墨早cao時蹦個高, 能遠(yuǎn)遠(yuǎn)眺望到秦甦。她的腦袋像彈簧小人, 左右搖擺, 上下伸縮, 無處安放。

    困得要死的時候, 她就原地站樁，同學(xué)圍她旋轉(zhuǎn)、跳躍一圈，她也能閉上眼睛, 垂頭喪腦, 盹兒打得理直氣壯。

    有時候，他們班班主任無可奈何的那句“秦甦！打起精神！不要修仙！”能聲如洪鐘地傳出很遠(yuǎn)，慢慢惹周圍同學(xué)前仰后合, 笑聲像一圈花苞徐徐綻開。

    高中男生極其幼稚，甚至試圖用取笑的音量和戲謔的口哨換取女神的注意力。

    但不得不承認(rèn), 早cao結(jié)束、隊伍靠攏時，秦甦慢慢吞吞揉眼睛的動作太可愛了，毛絨絨的長發(fā)柔順地漫散在寬大的校服，陽光撒在頭頂, 像小天使頭頂?shù)墓猸h(huán)。

    石墨站在后排，能看見前排的男生上躥下跳的，可笑得像群猴子。

    拜托，她這種女生，怎可能看得上他們。

    分班后，他作為5班老同學(xué)試圖朝她微笑、頷首，打個招呼，但她，百分之九十的情況下都視若無睹，很不禮貌。他當(dāng)時想，秦甦真是個很差勁的女生。

    音樂教室很神奇，石墨本以為他是討厭秦甦的，畢竟她和他根本就不屬同類。

    這種“討厭”是正義的，是符合他遙遠(yuǎn)的普通同學(xué)的身份的。

    沒有哪個優(yōu)等生會對經(jīng)歷作弊風(fēng)波的同學(xué)沒有鄙視之心，也同樣，沒有幾個男生禁得起女神的青春期刺激。

    別扭鼓勵過這個“笨蛋”后，光每次收到她認(rèn)真寫下的“謝謝”都會指尖狂舞。原來，她有禮貌啊......只是不對他......

    他上課像得了多動癥，躁動地、迫不及待地要往音樂教室趕。有時候跑好幾趟才會遇見一張紙條。

    石墨開始接受，自己也不過是個被“漂亮”把玩生理激素的傻/逼，和那幫上躥下跳的傻猴子別無二致。

    經(jīng)過接觸，石墨發(fā)現(xiàn)，秦甦和別的漂亮女生的區(qū)別，是她的生動。跟他傳紙條時，絕不刻板正經(jīng)，像相識已久毫無防備的老友，什么玩笑都開，直接地穿透了石墨的防備。

    她問他，【你為什么總在后門？要不要來面聊??？】還記得強(qiáng)調(diào)，【我很漂亮的！】

    他：【不了。】

    她堅持：【真的是因為你丑嗎？】

    她又提，提得他不由懷疑她真的很在意外貌。【你在意外貌嗎？】

    她：【在意的，但是如果你不帥，我也可以接受的。】

    他：【為什么？】

    她：【你善良啊，而且我們是朋友。】

    善良，多么美好的品德，但和“帥”一比真是一文不值。

    朋友，多么美好的身份，但和普通同學(xué)一比，就他媽沒有區(qū)別啊。

    石墨沒回，她也沒再追這件事。下一次，又是他聽她背書，打趣她的記憶力，開始新的一輪紙條傳遞。

    他們經(jīng)常只是互留紙條，能夠及時傳遞的機(jī)會并不多，運(yùn)動會那次傳得最頻繁，幾乎全程你一筆我一劃，后來她沒耐心，就在門那頭古靈精怪地喋喋，怪他不肯跟她見面，“難道丑得像伏地魔嗎？”

    他問：【伏地魔是什么？】

    對面愣了好久，語氣一字一頓，“所以......你......是外星人嗎？”

    石墨聽說過《哈利波特》，但是沒看過電影或者原著，反面角色自是一概不知。

    后面秦甦就開起他是外星人的玩笑——怎么會有人不知道哈利波特呢，一定是沒有輸入地球文化！她還會為自己正跟外星人對話而興奮，問他有沒有玩過馬里奧，他說沒有，然后又被笑話了。

    不知道秦甦是真傻假傻，石墨一時也分辨不出，只能配合她的玩笑，一筆一劃傳遞下去，他開始給她自畫像，先是外星人，再是自己想要進(jìn)化的人類形象。

    秦甦驚嘆他居然會畫畫，【難怪你的思維導(dǎo)圖那么工整，我畫的就很歪?！?/br>
    【還行吧?！勘藭r石墨早摸出了規(guī)律，說完這種廢話，后面很難迅速收到下文，必須以問號或者她感興趣的話題結(jié)尾：【我很會畫畫，尤其人。】

    她：【可以畫我嗎？】

    他：【好，你等我一天?！?/br>
    那天石墨坐在教室后排盯了柏樹姍一天，把她的五官畫了個大概，秦甦收到畫還蠻滿意的，夸他真的會畫，【那那那那那......你不是覺得秦更生好看嗎，你畫她，我看看?！?/br>
    他故意：【誰？】

    她無語：【......】

    生氣了......

    石墨等了兩天，沒再收到回信，本來還指望她能順勢承認(rèn)自己的真實身份，結(jié)果這廝擺明了不想告訴他。非要憋到大結(jié)局，使個大招一樣。

    往后門塞完秦更生畫像后的一周，秦甦才終于回復(fù)：【你暗戀秦更生吧......也畫得太好了。明顯比我的好！】

    其實不太漂亮，比較寫實，柏樹姍那張是通過卡通筆觸處理過的，而秦甦的這張，他廢了很多稿，最后選擇實實在在把她畫了一遍，從線條到神韻，甚至鼻尖那顆痣都恰好落在了舒適的位置。

    是可以代替證件照的復(fù)刻程度了。

    石墨心罵她精分，還真演上癮，【嗯，有幾次想沖上去打招呼?！?/br>
    她：【她人很壞的，不會理你的！】

    他：【嗯，聽說過?！壳禺d的壞名聲，沸沸揚(yáng)揚(yáng)，無人不知，都不需要她自己煽風(fēng)點火。

    她：【那你還喜歡？】

    他：【沒辦法，她太漂亮了。】

    她：【膚淺！】【那......我呢？】

    青春期男女這樣傳紙條，如何能不想歪？

    開了這種直白的話匣，只能越說越曖昧。他們約好高三開學(xué)見面，秦甦還開玩笑式的說要跟他談戀愛，要讓他忘掉女神。

    石墨就算激動，也不敢完全確定，按照她的不按常理出牌，到時候會不會拉柏樹姍來見面。

    不過，沒事，到時候他會拆穿她的。

    【我高三開學(xué)那陣有事，可能要晚幾天來?！科谀┛寄翘?，他往底下塞了最后一張紙條。

    高二暑假，石墨一直在進(jìn)行物理競賽集訓(xùn)，九月第一周沒去上課，參加完物理競賽的初賽，沒想到成績還可以，在沒有任何主觀能動的情況下被打包丟進(jìn)封閉式復(fù)賽集訓(xùn)，直到九月底，復(fù)賽結(jié)束，才得以“釋放”。

    中間有幾天，石墨想到了秦甦，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在做題做實驗。

    由于從小就接觸這些東西，他的物理實驗?zāi)芰Ω哂诖蟛糠謪⒓蛹?xùn)的同學(xué)，但最終成績還是不夠理想，沒能進(jìn)決賽。他們學(xué)校那屆的物理競賽生全部落榜，當(dāng)然，這種并不轟動的消息肯定沒有傳到秦甦的耳朵。

    文科班和理科班有壁，根本就不在意。

    高三他們?nèi)w搬了教室，被打發(fā)去了學(xué)校東南角的學(xué)思樓，距離音樂這種副課樓足足一公里遠(yuǎn)。

    待石墨回到學(xué)校，秦甦已經(jīng)開始了新生活，照樣嘻嘻哈哈，漂漂亮亮，還換了新男友。也......沒再去過音樂教室。

    如果石墨沒有記錯，他跑過好幾次文科班那排教室，秦甦被重新分到了重點班，開始新的一輪社交?！芭既弧苯?jīng)過，她不是在背書就是在聊天，要么和她的男朋友，牽小手在走廊話家常。

    可能對于高中的石墨來說，秦甦更像是個外星生物，無情無義得不像個人類。

    所以，秦甦曾去找過他？

    *

    春夏接駁的太陽，一路燒了下去。幾場急雨看似打亂節(jié)奏，實際只是為如火如荼添了把柴火。

    石墨站在大太陽下，忘了撣去煙灰，風(fēng)吹來，大半截燙著指頭，又被揚(yáng)進(jìn)了風(fēng)里。

    他在濱江大道吹了一小時熱風(fēng)，人才冷靜下來。

    驅(qū)車到家，輸密碼時，門內(nèi)響起一段吉他掃弦。應(yīng)聲落下的還有一道鎖聲。

    “不是公司有事嗎？”秦甦用力掃弦，摜出難聽刺耳的音效，比之電鉆也毫不遜色?！盎貋淼煤每??！?/br>
    石墨的右手僵在密碼鍵盤。食指上還落了顆頑固的煙灰，他捻起拇指，揩了去。

    秦甦冒著熱氣哼哧哼哧趕過來，見石墨真不在家，嘆氣怪起自己來，原來他真的有事啊。只是還沒翻開樂譜，門邊就有了動靜。

    她胡亂撥弦，沖門對面問話：“所以是生我氣了，是嗎？”

    那邊還是沒聲音，她不禁皺起眉頭，上前一步，吉他笨重地撞到門，發(fā)出鏗鏗聲響。

    隨她踮腳看向貓眼，貓眼那邊的光像有感應(yīng)一樣，猛然罩上層黑。她扒在門上使勁眨眼，終于確認(rèn)——

    嗯？

    他居然擋住了！

    “是石墨嗎？”她有一點點不確定了。萬一是別的什么人怎么辦？是他的同事怎么辦？萬一是個女的怎么辦？

    那邊清了清嗓子，含混地“嗯”了一聲。

    秦甦轉(zhuǎn)動眼球回味幾遍，才隱隱確定，這音沉的力度應(yīng)該是石墨了。

    “你最好想好理由來敷衍我?！鼻禺d放下笨重的吉他，反手解鎖開門?？茨愕闹巧棠懿荒馨盐姨氯^去了。

    門一開，黯淡的玄關(guān)投入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