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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一點缺憾。 這塊紅玉只是半邊,且在左側(cè)邊上還有一段是凹進去的。 師隱放下盒子,執(zhí)著那紅玉端詳了片刻。 若是就這樣便送給阿鸞,未免太粗糙了些,要作生辰禮,多少還需要再加些修飾才行。 于是,后幾日里,精舍里總是在叮鐺響著敲鑿的聲音。 歸云和歸雨也好奇,只是也不敢再多問。 經(jīng)了上次聆香亭之事后,他們便對師隱更生遠了幾分,況且因著師隱遞了請辭書一事,他們被堂主師叔揪著教訓(xùn)了好半天,后來還是掌門方丈來了,他們才得以脫身,要不還不知道會被訓(xùn)多久呢。 所以歸云和歸雨也只好奇了一會兒,便不再去想了。 好在這聲音也沒有大到能傳出精舍外去。 師隱連著忙了五日,一直到了第五日的上午時才將將弄好,把修飾好的紅玉重新裝回去那只小盒子里。 生辰禮有了,師隱便不著急,只等著阿鸞來了。 過了晌午,阿鸞沒來,師隱仍不急。 阿鸞那樣的身份,被宴席絆住,一時三刻抽不出身來,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師隱隨意用過午飯,見天又陰陰的沉了下來,看這個樣子,像是又要下雪了。 天若要下雪,他也無法。 師隱點了燈,沒有去坐禪,只在屋里研究起棋譜來,自己與自己對弈,偶爾去看一眼放在手邊的那只盒子,消磨著時間,等著阿鸞來。 等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傍晚,雪沒能下下來,阿鸞也沒有來。 師隱仍坐在那里等,手里握著那只盒子。 等到晚上,已過了平日就寢一個時辰。 阿鸞還沒有來,雪卻先落下來了。 雪落得輕飄飄的,不大,沒什么聲音,師隱看了一會兒,拉了拉身上披著的衣服,將窗合上,又坐回去了棋盤前。 他早已就洗漱過了,只是在等阿鸞。 但這個時候,又落了雪,阿鸞大概是不會來了。 又坐了半個時辰,師隱聽見屋外的落雪聲似更大了一點,便抬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不再等,熄了燈,他該睡了。 師隱在床榻上躺下來,蓋好被子,闔上眼。 是睡了的樣子,但師隱卻并沒有睡著,只是躺著,不算睡。 就這樣躺了也不知多久,師隱忽然聽見有人在敲門,聲音很輕,甚至不比落雪聲清楚。 師隱立即睜開眼,看著一室的漆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便屏息靜聽。 真的有人在外面敲門。 師隱立刻起身,隨手拿起外衣披上,點上一盞燈,走過去打開門。 門一開,師隱便看見了裹著棗色大氅的阿鸞,還是一張笑臉,臉頰被凍的微紅,嗔道:“不是說好了給我留個門的嗎?怎么你自己就先睡了呀?” 師隱心里翻動著,但神情卻是平靜:“你來的太遲了。” “是,我來的太遲了,我錯啦,”阿鸞推著師隱要往屋里走,討?zhàn)埖溃骸安贿^外面真的好冷好冷啊,我們先進去吧。” 師隱由著他推,順勢進了門里,又關(guān)上門,把風(fēng)雪攔在門外。 一進門,阿鸞便對著師隱伸出手,笑瞇瞇地道:“我的生辰禮呢?” 師隱抿了下唇,說:“那日我說過了,我并沒有什么東西能送給你的?!?/br> 阿鸞聞言,收回了手,委屈巴巴地看向師隱,不高興道:“那……你至少寫一個壽字,也可以的吧?” 師隱忽然覺得積了一下午的煩悶都消了,但并未表露,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問:“我現(xiàn)在寫,你要嗎?” 阿鸞撇嘴,說:“要,我看著你寫?!?/br> 師隱就當(dāng)真走到了書案前,鋪開紙,拿起筆潤了潤墨,然后便提腕落筆,筆鋒蒼遒,運勢流暢,一字終了,當(dāng)真只是一個壽字。 阿鸞跟過去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寫完,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就寫這一個字呀?” 師隱側(cè)頭去看他,眼底浮著不明顯的笑意:“不想要嗎?” “要,當(dāng)然得要了!”阿鸞趕緊說:“我推了好些人,又趕著外面漫天的大雪,就為了這一個字,怎么能不要呢?” “且我一拿回去,就讓人把它裱起來,擺在床頭,日日都看著?!?/br> 師隱終于笑了一聲,問:“日日都看著?” 阿鸞點頭,說:“對呀,我十七歲的生辰禮,多珍貴的一個壽字,還是我這個壽星自己來才取到的呢。” 十七歲…… 師隱又看了一眼阿鸞的臉。 這張臉實在太嫩,看著遠比十七歲要更小一些。 阿鸞不管師隱,自己躬下腰去吹墨,像是真的把這個字當(dāng)成了生辰禮一般,他才吹了沒兩下,眼前便突然伸出來一只手,手上托著一個小盒子。 阿鸞沒去拿,只順著手向上去看師隱,眼里有希冀:“這個,是……” 師隱笑著,說:“是生辰禮,你的?!?/br> 阿鸞立刻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高興的不得了,拿起那個小盒子,說:“我就知道師隱你最好啦!” 師隱收回手,不說話,只笑著看著阿鸞。 阿鸞興沖沖地打開盒子,卻在瞧見盒子里的那塊紅玉時,瞬間一頓,笑意凝了,眼神也有些怔怔的。 師隱見狀,便問:“怎么了?” 阿鸞立刻回過神,扯著嘴角笑了下,卻不看師隱,只盯著盒中的紅玉,說:“沒什么……我,我在看上面的圖案,雕的真好看,是你親手給我做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