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他輕撫著沈決散開的長發(fā),早在很早之前,他就灌著沈決喝下了那瓶神秘藥水。 因為還是沈決原本的聲音最為好聽。 路勒斯垂眸看著即便被這樣對待,在他抱他時還會下意識往自己懷里鉆的沈決,心里堵著的那團火終于平息了下來。 他輕聲喊他:阿決。 沈決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一如當年他們在那個破舊的矮房里。 別離開我了,好嗎? 路勒斯的聲音像是一陣風,隨時都會散開,沈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識的抓住了路勒斯的衣服,懨懨的在他肩膀上又留下一個牙印。 只是這次不同于之前的那樣深刻,反而是很輕,輕到連印子都只有一點,轉瞬即逝。 沈決在他懷里嘟囔:明明是你先走的。 路勒斯低笑一聲,藍寶石眼又歸于平靜:是,但你也該罰夠了吧? 他輕撫著他的脊背,用最散漫的語氣說出最令人心驚的話:211次阿決,你拋下了我211次。 沈決微怔,登時睡意全無,他強撐著眼皮想要去看路勒斯,但不知為何路勒斯將他的頭摁在了自己的懷里,不讓他抬起來。 于是沈決只能聽著路勒斯的心跳和他微弱喑啞的嗓音:就算再記仇,也該放過我了吧? 他似乎是笑了一聲,又好像只是沈決的錯覺:或者你告訴我,你給我判了多久的刑,我還要再經(jīng)歷多少次? 沈決張了張嘴,即便在那樣激烈的廝殺中,他也只是流了幾滴眼淚,但現(xiàn)在路勒斯短短的幾句話就將他整個人擊潰。 所有的想法都被吞沒,只剩下了咸濕的淚水。 沈決閉上眼睛,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疼痛卻又麻木。 他無法形容他現(xiàn)在的感覺,他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被這幾句話給掠奪了,窒息又痛苦。 而他想到比他更加難受的是路勒斯,于是沈決頭一次這么恨自己。 為什么 為什么要拋下路勒斯?。?/br> 大不了一起死。 可是沈決只要把這個字眼跟路勒斯掛鉤,卻又會生出無盡的惶恐,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想不行。 他不能讓路勒斯和他一樣。 沈決在心里苦笑。 原來真的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huán)。 他不知道要怎么樣去回應路勒斯,因為他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混亂。 沈決既心疼于路勒斯這樣一個驕傲的人在他面前因為他流露出脆弱的情緒,又悲哀于未來他和路勒斯的命運。 并非是誰誰誰和他們過不去,而是世界想要他和神的命。 怎么辦呢? 如果他和神不死,死的就會是路勒斯,會是拋開了那些復雜的情感努力的想要和他們成為朋友的白栗,還有太多太多無辜的人。 可如果他死了,其他人的痛苦只是一時,真正被放在油鍋里煎熬的只有路勒斯一個。 他是唯一背叛了世界愛他的人。 即便這份愛和正常人的不一樣,沈決還是覺得無比的珍貴。 見他不說話,路勒斯將手臂縮的更緊,他頭一次沒有逼迫沈決,也是第一次將自己龐大到?jīng)坝颗彀莸那榫w悄悄往后拉了拉:別哭。 他輕聲說:沒事的,有我在。 沈決預想的步步緊逼沒有到來,卻讓他更加的難過。 不通人性的野獸都在這211次的死亡中學會了溫柔,可他卻沒有辦法保證不會再有第二個211。 他想讓路勒斯算了放棄吧,為自己好好活下去,因為這是無法逃脫的世界定性。 沈決不是頭一回生出這樣消極悲觀的念頭了。 在沒有回到這個世界前,他在主世界就因為過度消極被荀萬拉去看了好久的醫(yī)生。 那時候沈決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他沒有以前的記憶,荀萬說他是車禍失憶,可他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么牽動自己,讓他根本沒有奮斗下去的念頭。 而現(xiàn)在沈決懂了。 但他明白后卻又不治而愈。 因為他不想讓路勒斯放棄、忘了他,他想和路勒斯一起努力:陛下 沈決的話還沒出口,路勒斯就像是害怕什么一樣,將他抱得更緊。 還是以前沈決不能明白的幾乎要將他鉗進骨子里的力度,只是當下沈決無論什么都能明白了。 包括后來路勒斯響起的聲音。 很輕的、近似呢喃。 就如同風吹過樹葉時發(fā)出的微弱的簌簌聲。 但卻一字一頓的深深刻進了沈決的骨子里。 路勒斯說 算我求你,好嗎? 沈決瞬間哽住。 無論是他奪回的那些記憶,還是這一世和路勒斯的相處,路勒斯永遠是帶著點傲慢的,如同征服了世界的野獸,高傲的在最高處俯視著自己的子民,如同在看一群螻蟻。 哪怕他會對沈決屈膝、彎腰,哪怕他會蹲坐在沈決面前看似乖順的將腦袋依偎在他的膝頭。 在沈決眼里的路勒斯也仍舊是那樣的高貴。 他是誰也無法擊垮的銅墻鐵壁,是旁人無法觸及的高峰雪山。 然而此時這位三千星球之主卻摟著他用前所未有的語氣,帶著懇求和狼狽,像是全無法子了一樣在祈求他。 只是求他不要離開而已。 我答應你。 沈決伸手輕輕摟住他的脖子:陛下,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都一起度過好嗎? 路勒斯卻沉默了很久。 久到沈決以為他要睡著了,才聽見路勒斯說:好啊。 他的聲音又恢復了那輕快的、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阿決,這一次,我也記住了。 沈決微愣。 什么叫這一次? 難不成他以前也跟路勒斯說過類似的話?! 沈決心里一咯噔,想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了后續(xù)的結局,于是他更加的心慌。 然而還不等他辯解兩句,他就感覺到自己的眼皮沉重的厲害,路勒斯輕輕在他發(fā)間印下一個吻,沈決最終還是抵不住異能的強大,陷入了昏睡。 只是他的夢終究不是受路勒斯所控制的。 路勒斯想讓他好好的休息幾天,可沈決卻在夢里回到了那個窗臺。 是世界屏蔽他和路勒斯說他以前在主世界時的事,然后他覺得有些煩躁,路勒斯便安撫他。 那時路勒斯笑著說這樣也很好,后來又刻意說了絕對會屏蔽的話,那時沈決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而現(xiàn)在沈決知道了。 路勒斯垂眸瞧著他,藍寶石眼里滿是溫柔那并非故意偽裝出來的表象,而是真正的,刻骨的由喜歡化作的溫柔。 他一字一句說的認真:阿決,從第一次見面,再到無數(shù)次重生,即便你選擇放棄我,我也依舊這世界什么都可以改變,唯獨喜歡你,亙古不變。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更 感謝在20210610 15:30:22~20210610 19:58: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芙詩偌夢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1章 五十一片海 沈決再次醒來時,身邊早已沒了路勒斯的蹤影。 只是因為不知道究竟廝混了多少天,處處都是路勒斯的氣息。 沈決本以為這場分不清究竟是懲罰還是他也心甘情愿的混亂結束后,所有的一切也能說開。 但事實證明某位精分暴君當之無愧這兩個頭銜。 沈決微微動了動手,除了酸痛的骨頭外就是已經(jīng)被被窩焐熱了的鎖鏈。 鐐銬和鐵鏈牢牢的扣在他的手腕和腳腕上,沈決沉默一會,臉麻了。 怎么這小黑屋劇情還沒過去呢? 沈決勉強坐起身子,望著一片昏暗的屋內(nèi),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現(xiàn)在只能慶幸路勒斯沒有犯病把他鎖在床.上,不然那怎一個涼字了得。 沈決下床拉開窗簾,入目的便是一片又一片的山林。 果然不出他所料,路勒斯將他拐到了毫無人煙的地方,他也不知道這是哪,這地方對他來說完全就是插翅難飛。 怕是只有神才能幫他。 可神把殘留的力量都給他用完了,想要再召喚神,就只能自殺。 無解。 沈決敲了敲面前的窗戶,是特制的防彈玻璃,他沒法破除。 他又掃視了一眼屋內(nèi),沒有任何尖銳的角和利器 路勒斯打算把他關在這一輩子嗎? 沈決重新坐下來,打開了游戲背包。 他看著自己走時不知為何臨時存進去的一把匕首,在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 所有鬼使神差的念頭在他恢復了記憶后就變得有跡可循了。 怎么辦呢?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破局? 沈決坐了一會兒都沒能找到一絲頭緒,房間內(nèi)又沒有絲毫能跟外界溝通的通訊器,路勒斯甚至有意混淆沈決的時間觀念,他都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又到了什么樣的時間節(jié)點。 而路勒斯還不在沈決身邊,這讓沈決莫名的有些心慌。 他站起身來下意識的想要再不抱希望的找找出路,但當他微弱的影子重新出現(xiàn)在地面上的時候,沈決也倏地頓住。 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他等了好一會兒后,才開口:青楓? 這話喊出口,他身后終于站定住的人頓了一下,沈決也明顯的怔了一下。 他的聲音 是夢里的聲音。 那是很干凈的、如同山中潺潺溪流的清朗男聲。 也是他自己最原本的聲音。 沈決動了動唇,完全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喝下過神秘藥水,尤其他包里的神秘藥水也還在。 沈決沒想到自己是這樣掉了馬,但現(xiàn)在顯然沒有時間去糾結這些了,他回頭去看青楓:你怎么來了? 讓沈決意外的是,青楓終于摘下了自己黑色的口罩和帽子。 他灰色的頭發(fā)和同色眼眸暴露在光線下,顯得更加的陰暗冰冷。 青楓是典型的殺手長相,面部的每一根線條都是銳利的,帥是帥,但簡直就像是刀鋒成精。 沈決跟他離了有一米多的距離,都能感覺到他身上藏不住的寒芒。 青楓沒吭聲,沈決便頭疼道:被嚇到了?我不是故意騙你們的,只是那時為了來塔爾宋辭鏡誤以為我是女孩,說如果是女孩就可以帶我到卡俄斯神殿,我不愿意放棄這個機會。是我養(yǎng)母用異能給我做了神秘藥水,可以改變我的聲音。 青楓還是沒有說話,沈決嘆了口氣:你好歹說點什么吧? 我只是意外。青楓的語調(diào)還是那樣平淡到堪比機器人:路勒斯很早就知道了? 沈決點頭:是說起他來,你是怎么來的?陛下應該不會允許任何人接近這,肯定在你能使用異能的范圍內(nèi)做了一定的布防。 青楓:我的異能進化了。 沈決微怔。 他沒有那211次死亡的全部記憶,但他知道異能是不可能進化的。 路勒斯的異能是因為神的力量發(fā)生異變,又因為一次次的重生而淬煉了精神力從而強大等等? 我做了個夢。 像是要印證沈決的想法,青楓說:但又好像不是夢,更像確實發(fā)生過的。 他微微偏頭,用動作來彌補自己無法產(chǎn)生波動的面部表情:因為你還活著。 臥槽? 沈決震驚。 青楓也有了以前的記憶? 你夢見什么了? 我夢見很多人圍攻你和路勒斯,還有白栗。然后你自殺了。 第一世! 那是第一世的記憶! 青楓垂著眼睛: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自殺。 沈決靜靜地看著他,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所以你來這就是為了問我這個? 他看著青楓腦袋頂上閃爍不明的好感度,實在是心煩意亂到了極點:如果是這樣那請你哪來的回哪去吧。 沈決不是沒有看見青楓略微有些蒼白的臉色,也沒有傻白甜到完全猜不到即便是異能進化了,青楓要出現(xiàn)在這里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可那又怎么樣? 沈決無情的想,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他從來就沒有說過他是一個好人。 察覺到沈決生氣了,青楓垂著的手微微動了動:你別生氣。 他說:是荀萬要我來找你的。 沈決:! 青楓:他說我跟你說是他讓我來的,你就會愿意跟我走。 聽到荀萬的名字,沈決就像是猛地抓到了一根鏈接外界的網(wǎng)線:他還說什么了?!他現(xiàn)在能不能和我溝通?! 青楓默不作聲的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魔方,和之前突然出現(xiàn)在沈決被窩里的那個長得一模一樣,就是要小巧很多。 沈決下意識的伸手去接,鎖鏈碰撞在一起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沈決才后知后覺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模樣。 雖然路勒斯臨走前給他穿戴好了衣物,但睡袍不遮脖子,他脖子上的痕跡幾乎全部暴露在青楓的視線下。 沈決都不用看鏡子就知道不僅有血瘀和牙印,還有指印。 那是路勒斯發(fā)了瘋掐著他辦事的時候留下的。 這身體不太爭氣,容易留下印子。 沈決在心里小聲為自家的野獸辯解,絕不是路勒斯太狠! 沈決想了想,覺得青楓方才的沉默不一定是因為他的聲音。 多半是因為他手腳上的鐐銬還有脖子上的 咳咳。 沈決的耳尖不爭氣的紅了點。 就聽青楓問:要我?guī)湍憧沉藛幔?/br> 這鏈子吊著的確礙事,沈決想了一下:等會兒再看看,如果不需要我那我就在這里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