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vip]

    孫鶴跟著他們一起割草, 聽他們說著誰家的大鵝啄人都能哄笑一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葱? 正想著他們說的大鵝是誰家的, 笑聲突變, 所有人都捏著嗓子“嘎嘎嘎……”

    這一聽就知道是他們都在模仿小葵的笑，小葵一點都不惱, 一聲“嘎”笑能轉(zhuǎn)三個調(diào)，把其他人帶跑偏了她又笑的停不下來, 孫鶴看著這群人笑得七歪八倒，也笑了起來, 一張嘴一個“嘎”就蹦了出來，驚得他趕忙捂嘴，看沒人發(fā)現(xiàn)他出聲，才松下猛然緊繃的神經(jīng)，還好，沒人聽見就不會有人嘲笑自己。

    回去的時候, 孫鶴發(fā)現(xiàn)他把筐子里的草給塞太滿了, 挎在胳膊上走的時候很是吃力，走一段路就提不住了, 看著其他人挎著筐子也是繃緊了肩膀，但他們還能邊走邊說笑，他咬牙再次給提起來，一歪一歪的悶頭跟在后邊。

    “呼～呼～”孫鶴實在走不動了, 他把筐子砸在了地上, 對被驚回頭的人說：“草塞的太實了, 我拎不動了。”

    “噢, 你等一會兒，我來幫你?！迸峙值男∽恿嘀闹窨鹜翱熳咭欢温?，把竹筐放下又跑回來握住竹筐的另一邊，說：“抬著走就輕很多，我還是第一次見人第一次割草就裝這么多的?！?/br>
    “不用一起抬，我把草拽一半扔了就行了，我家兔子也吃不了這么多草。”孫鶴抬著另一邊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邊走邊說。

    “?。磕悄愦龝涸偃?，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見許夫子家的牛羊了，你把不要的草扔給它們吃?！?/br>
    “好?！睂O鶴應(yīng)了下來，看著這個大嗓門的胖子問：“你割一筐草夠家里豬吃嗎？待會兒還出來嗎？”

    “我家就一頭豬，夠它吃”，他轉(zhuǎn)頭打量孫鶴，眼睛骨碌轉(zhuǎn)一圈，極小聲說：“我們待會兒還要再出來割一筐草，你猜是為啥？”

    我怎么知道？孫鶴心里想著，但還是順著問：“為啥？”

    “給許夫子家的豬割的，但許夫子要生娃娃了，沒有時間曬草，所以我們打算幫她把草曬干，打成捆放在那沒人住的老屋里，你要不要來？”他問。

    “去?！睂O鶴點頭，又問：“我看沒人住的那老屋門被鎖了，咋放得進去？”

    “翻墻??？你不會？果真像他們說的有點呆?！弊詈笠痪湓捤f的很小聲，但還是被孫鶴聽到了，強忍著拔腿就跑的沖動，悶聲悶氣地說：“誰說的？我都讀書認字了，不呆的?！?/br>
    “噢，也是，你都會寫字了?！毙∨肿佑X得他說的對，就嘴里漏了消息：“小蛋子說的，噢，小蛋子就是你表哥，我們給他起的渾號?！?/br>
    渾號這兩個字是他們從許夫子嘴里了解到的，從那之后，村里的人都被他們給起了渾號。

    聽到是表哥方旦在背后說他呆，孫鶴不知道為何反而松了口氣，大概是跟他們關(guān)系不好，也可能是在瓦子嶺被族兄弟罵慣了，對親戚反而沒有期望。

    “我待會兒在哪等你們？”孫鶴轉(zhuǎn)移了話茬。

    “村頭，我們背著小葵干的，你也別給她說，我們從村頭往外走，有個秘密基地，能曬草，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br>
    “好，我待會兒在村頭等你們。”

    不用等明天，孫鶴已經(jīng)加入了村里的孩子王大隊，背著村里的大人，每天早上出村割草曬草，又偷偷摸摸的學會了翻墻，把干草運到滿是蜘蛛網(wǎng)的老屋，堆放在沒有坍塌的草棚子里。

    而屠小葵完全沒發(fā)現(xiàn)村里的小伙伴故意躲著她，因為她也在背著家里人偷摸干事。

    “爹？娘？阿爺？我?guī)е◆~上山了啊，去找小羊小祥小米玩?！彼驹陂T口胡亂喊一通，想著三個人總有一個聽見的。

    “好，到飯點了記得下來吃飯，我們可不等你倆?！痹S妍在后院應(yīng)了一聲。

    “好，不用等我們。”

    一口氣跑出村了，屠小魚甩了甩被捏疼的手腕，不滿地說：“到了飯點一定要下來，我可不想餓著肚子，要不然我就找娘告狀?！?/br>
    “知道知道，我肚子也挨不了餓，不過，屠小魚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還想著告狀呢？你已經(jīng)上了jiejie的賊船了?！彼ё∷艿念^強擄著他繼續(xù)走路。

    “沒有，jiejie，我說著玩的，我怎么會告狀呢？我肯定跟你是一條心的?！彼抢∷愕氖直?，勉強露出眼睛，眼冒金星地看路，生怕這個長手長腳的jiejie踩空走摔了，那受疼流血的肯定是自己。

    “乖小魚?！毙】苁鞘苡玫艿艿募痹V衷心。

    小羊兄妹三個已經(jīng)在山上等著了，見著小葵了就說：“快點，我爹去幫我娘割草了，說不準啥時候就回來了?！?/br>
    “好”，小葵拉著她弟快步走，生怕把弟弟落下了，轉(zhuǎn)頭問小羊：“我表嫂身體怎么樣？撅著肚子干活不好?！?/br>
    “挺好的，我娘說她懷我們的時候還洗衣裳喂豬挖菜園呢，不過我爹說再過三個月就把我娘送回去，那時候沒青草了，他一個人就忙得過來，讓我娘在家生孩子，我奶伺候她坐月子?！毙⊙蛉缃癖刃】咭粋€頭，吃得飽長得好，看著有點小大人的模樣了。

    走近豬圈，他扶著小葵翻進豬圈，而后也跟著蹦進去，說：“我也不知道你要看什么，豬都好好的，你瞎扯什么看?。俊?/br>
    “就是要好好的我才看”，小葵膽大包天地去擰住豬耳朵去看豬眼睛豬舌頭，繼續(xù)說道：“我要記住它們沒病的樣子，這樣等豬生病了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你輕點，豬叫會把我爹引回來！”

    “jiejie，小心豬咬你！”

    小羊跟小魚同時開口，因為屠小葵把豬給按在地上了，腿跪在豬脖子上想看它舌頭。

    看豬掙扎得緊，小羊提心吊膽的把小表姑給拎了出來，咬著牙根狠瞪她：“你死心眼?。看髱资锏呢i你想按住它？它比你還重！還想去扒豬嘴，你以為它沒牙?。窟€是你不想要你的狗爪子了？”

    “哎，注意點，我是你表姑?！蓖佬】樣樀卦噲D打斷他的訓斥。

    “我比你年紀大?！毙⊙?qū)λ籽?，說：“你要是這樣別想再求著我給你打掩護了。”

    “我肯定不這樣了，今天是有點激動。”她緊張地向他保證。

    小祥摸摸還在顫抖的小心肝，對他哥說：“表姑今天有點激動，不能再進豬圈?！?/br>
    “哎，小祥表侄，你可只比我大幾個月，長輩說話你個晚輩就不要插嘴?！蓖佬】囍樣柍馑€是輸給了他們兄弟兩個，因為許小祥說他不插嘴，但能張嘴喊他爹，并且告狀。

    “jiejie，去摘野果子吧，我想去山里玩。”屠小魚拉著他姐想進山，不想在這大眼瞪小眼。

    “小表叔，咱們是男人，要有男子漢樣兒，別膩膩歪歪地喊“jiejie”，就喊“姐”，小米都不喊我“哥哥”了，你已經(jīng)過了撒嬌的年齡了小伙子?！毙⊙蛘Z重心長地把人抱坐在自己膝上，看著撅著胖腮的小屁孩，又覺得他喊“jiejie”也不是很過分，這小子比自己meimei長得還好看。

    “許小羊你別多事，我就喜歡小魚喊我“jiejie”，你是不是羨慕我？小米，你大哥想讓你喊他喊“哥哥”，要拖著嗓子喊?！彼^小米給她說，并且要讓她當場喊。

    小米左看看又看看，看她大哥沒有反駁，就含糊喊了聲“大哥哥～”，之后眼巴巴的看著人。

    “哎，真好聽，小祥你來，你也喊“哥哥”?！毙】创蟊碇蹲有Σ[瞇的，就作勢要拉小祥來。

    “呵～忒，膩歪死了?！毙∠橐槐娜吒撸曛直凵霞て鸬碾u皮疙瘩遠離他們。

    打鬧一通，許宏義拎著裝草的筐子回來了，看小葵跟小魚來了，從草里翻出幾串野葡萄遞給他兒子，說：“拿去洗洗，剛好碰到幾串還沒被鳥吃的野葡萄，你們給分吃了，有點酸?！?/br>
    去給豬喂草的時候，還問：“我割草的時候好像聽到豬叫了，叫聲還挺慘的，咋了？你們打它了？”

    “豬咬架了。”

    “豬摔倒了?！?/br>
    小葵跟小祥相互看看，異口同聲說：“豬咬架摔倒了?！?/br>
    “噢，下次豬再咬架你們拿竹竿給它們打開，摔斷了豬腿可要提前殺豬了，正是長膘的時候，那可虧了?！痹S宏義對他們的小九九絲毫不知，也相信了他們的鬼話，雖然都是吃一個石槽的食長大的豬，但還是有鬧意見咬架的時候。

    小葵看今天是不能再下豬圈了，吃了野葡萄就領(lǐng)著小魚下山了，第二天去割了青草后又上山了，她由小羊陪著，在豬圈里蹲了半天，仔細觀察豬屁股、豬蹄、豬眼睛，在豬吃草喝水的時候看豬舌頭。

    下山的時候，屠小魚死活不讓她拉，她一靠近就捏著鼻子跑，他那個作樣就欠收拾，小葵攆上他把他抱在懷里，折騰不開，就只能放棄，乖乖拉住他姐的手回家。

    “哎呦，小葵你身上咋這么臭？”屠大牛給她盛飯的時候聞到一股臭氣，把他閨女舉起來反復聞聞，擰著眉頭說：“你在山上沾到豬糞水了？好家伙，比我洗豬圈后身上的味兒還足。”

    “你們先吃，我去把后鍋的水舀出來讓她先洗個澡?！蓖来笈ο眿D跟老爹說，還把他兒子也抱起來聞聞，“還行，你身上沒味兒。”

    “爹，我不洗，我先吃飯，吃完飯再洗。”小葵揮著筷子從盤子里各夾一筷子菜放在飯碗里，小跑著坐到大門的門檻上，笑嘻嘻地說：“我先吃飯。”

    “丫頭，你聞不到臭？”

    “聞得到??？又不影響我吃飯，我餓了?！?/br>
    屠老漢指著大牛甩擔子，“你閨女，隨你。”

    這時的他生怕被賴上，雖然都姓屠。

    ▍作者有話說:

    謝謝支持～

    沒有三更。

    第八十章 [vip]

    拿屠小葵沒辦法, 只得由著她，但飯后她洗澡的時候，許妍坐在一旁問她：“你跟你弟上山玩啥了？你臭烘烘的, 他倒沒得味兒。”

    這個問題小葵回答的很是流暢, 并且也不怕露餡, 但還是有些心虛，捧水澆在臉上, 借由水的嘀嗒聲掩蓋掉聲音里的不自然：“我們在山上藏貓兒，我躲在豬圈里他們都沒找到我?！?/br>
    “你是個姑娘啊屠小葵！”許妍無奈, 說她：“你都七歲了，已經(jīng)是個自己睡一間房的小姑娘了, 有個女娃樣行不行？男娃子都嫌豬圈臟，壓根不想進去，你倒是能藏進豬圈里?！?/br>
    聽里面沒聲音，她就知道這丫頭又想耍賴蒙混過關(guān)，抬腳踢了踢木桶，問：“你不是見到糞坑就捏著鼻子走的嘛？咋又不嫌豬屎豬尿惡心了？”

    “我那時只是不想讓我弟找到我?！彼钥赃赀甑卣f。

    許妍聽了還以為她鬧別扭了, 也就沒再多說, 只是囑咐她：“玩鬧可以，注意點分寸, 別往豬圈里鉆了，跟村里男娃子出去割草釣蝦都必須要有其他女娃一起，他們要是下堰洗澡或是在廖天野地里撒尿，你必須走得遠遠的?！?/br>
    “知道啦, 有女娃在的時候, 他們都不提洗澡撒尿的, 都記得你說的話?！蓖佬】忉尩馈?/br>
    “那就好”, 她撐著腰站起來，對坐在木桶里拍水的丫頭說：“洗干凈了就起來穿衣裳，你爹還在外面等著給你倒洗澡水呢?！?/br>
    兩個孩子進屋睡午覺了，許妍在屋里走著消食，把柜子抽屜都給翻開看看，對進屋的男人說：“屋里的零嘴吃的差不多了，你明天帶著你兒子閨女去鎮(zhèn)上一趟，再買點喜歡吃的糕點放屋里，免得小葵像是餓狼一樣，踩泡雞屎都要蹭半天的人，今天竟然穿著臭衣裳吃了兩碗飯?！?/br>
    她把還有零碎渣子的油紙包都給放在桌上，從梳妝臺的屜子里又翻出來大半包蜜角，也不知道啥時候的，糖都化了，捻了一個咬了一個角，甜的發(fā)膩，剩下的半個角塞進男人嘴里，說：“糟蹋東西，別給他們買這個了，甜味兒這么濃，不便宜?！?/br>
    “好”，屠大牛皺著眉頭嚼著粘牙的玩意兒，說：“讓老頭帶倆人去趕集，我在家守著你，說不準明天就要生?！?/br>
    還真被他說中了，第二天早上許妍是被疼醒的，但她沒吭聲，就躺在床上睡一陣醒一陣地睡到大牛起來做早飯。她也跟著起來拾掇好自己，沉默地吃完一頓早飯，看倆孩子跑出去了，對老頭說：“爹，你帶小葵小魚在鎮(zhèn)上多轉(zhuǎn)幾圈，快到中午了再回來，我要生了?！?/br>
    “要生了？！”屠老漢被驚的大聲喊道：“大牛，大牛？小葵娘要生了?！?/br>
    “嗯，你帶倆孩子多在外面玩一會兒，我上回生小魚的時候就嚇著小葵了?！痹S妍被跑來的屠大牛扶著，還不忘繼續(xù)叮囑老頭。

    “好好，我中午再帶倆孩子回來?！蓖览蠞h也知道他在屋里幫不上忙，只好順著兒媳的意思把孫子孫女帶走。

    家里四個人前后腳出門，等屠大牛找接生婆回來，許妍已經(jīng)破水躺床上了，離生還有段時間 ，他洗鍋燒開水，舀進干凈的木盆里給遞進去，當屋內(nèi)傳來許妍壓抑的低叫和喘息聲的時候，臥房的門已經(jīng)從屋內(nèi)杠死了。

    已經(jīng)是生第三個孩子了，屠大牛還是緊張地冒汗，他每年給豬接生，知道如果孩子如果腿先出來，胳膊說不準就會卡著導致頭出不來，今年一頭第一次揣崽的母豬就是生了七只豬崽，五只都給憋死了，母豬養(yǎng)了半個月精神也還是是趕不上其他的母豬。

    “是頭先出來嗎？”聽到屋里嘶啞的叫聲，他扒著窗棱問里面的接生婆。

    “嗯，已經(jīng)看到頭了?！苯由诺穆曇艉艿?，回答了屋外男人的話，又不慌不忙地安慰許妍：“別急，你這第三個了，好生，出不了事，我瞅著呢?！?/br>
    而在鎮(zhèn)上買糕點的小葵拍著她阿爺?shù)亩亲樱埃骸鞍?，付錢了，你在想啥呢？”

    “噢，付錢吶，多少錢？”他回過神問伙計。

    “四百五十二文?！?/br>
    “再拿包紅糖?！?/br>
    “不用拿了”，小葵沖人擺手，給她阿爺說：“我已經(jīng)買了，兩大包呢，一包給我娘一包給我表嫂?！?/br>
    “好丫頭?！蓖览蠞h乖乖付錢。

    出了店抬頭望望天，拉著牛韁繩滿街溜達，是店就帶著孩子進去溜達一圈，屠小魚買了新彈弓、蛐蛐籠子，小葵從攤上買了繡著喜鵲的圓扇、一把紅頭繩，屠老漢都跟在后面付錢，一句阻攔都沒有。

    從街頭走到街尾，倆孩子嚼著煎糍粑，問：“阿爺，你還要買啥？日頭老大了，好曬?！?/br>
    屠老漢一直瞅著天上的太陽，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招手讓倆孩子坐上牛車，說：“再去豬rou攤上買幾個豬蹄就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