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豬漢的寡婦妻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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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許老秀才更沒問,甚至都沒給這悶不吭聲幫著提包袱的人一個好臉色。 只見他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樹下,一臉冷笑,故作眼花地把手架在眼睛上方,“哎呦,這是哪家的大姑娘跑我這個糟老頭子家了?也不像我那個死皮賴臉去姐夫家做客的閨女啊”,看外面兩個人都沒搭理他,甚至還言笑晏晏的跟人道謝,那粗壯的莽漢子都說不要緊了,她還死纏著再三感謝。 一時惱怒,頗有些口不擇言的尖聲嘲諷:“你這不實在啊,真心道謝就留人吃頓飯再住一晚……”猛然看到門外那癟犢子兇惡的眼神,整個腦門涼颼颼的,瞬間清醒過來,把不合身份的話給咽了下去,還裝作無事的別過腦袋,勉強說了句“假惺惺”強挽顏面。 許妍覺得十分丟臉,在她爹不分場合不分人的陰陽怪氣的嘲諷下,一直挺直的腰背都塌了,面前這個男人她前段時間為了口吃的還對人家挑挑選選,現(xiàn)在頓感萬幸,沒人知道她的想法,有這樣的爹,只能是別人挑剔自己。她努力強顏歡笑,一直等到牛車走遠,才輕飄著腳步往屋里走。 路過坐在椅子上搖著折扇裝模作樣的老頭時,攥緊了拳頭,想轉(zhuǎn)身上去朝他腦袋惡狠狠的來一拳,想大聲罵他怎么還沒死來泄氣,總歸是“嫁人后一切都會好的”這個念頭占了上風(fēng),步子沒停頓,拎著自己的包袱往屋里走,也沒打招呼。 許老頭兒先前還有些心虛,家有大姑娘的情況下留陌生男人在家過夜,暗含著的意思沒人不明白,這讓他覺得有失自己秀才的身份,也知道這不是當(dāng)?shù)脑撜f的話,一時覺得難堪,但看到許妍這鬼樣子又覺得氣憤,更是認為自己被輕視了,在外過半年的好日子,回來就自視甚高的不攀著自己了,誰是她的衣食父母看來她還沒看清楚。 到底是老了,心底想了這么多,把自己氣的直哆嗦,憋了半天,罵了句“不成氣候的死囡子”,難以泄氣,又站起來走幾步,把坐的椅子一腳給踹翻在地上,看到笨重的松木椅子在地上沒有方向的亂晃,頓有快意,往屋內(nèi)瞥了一眼,古怪的嗬笑幾聲,背著手出門了。 臨到中午,許妍娘不知道從誰家嘮嗑回來了,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甩在門口的兩個包裹,撿起來翻看里面是一些吃的用的,起身左右看看,默默地撿了進去。 扶起歪倒在地的椅子,很是慌亂的喊了幾聲老秀才,無人回答,挨個打開房門去找人。 許妍聽到房門呼啦著開開合合的聲音,嘆了一口氣,開門走出去,“別找了,我爹出門了,沒出啥事?!?/br> 然后就見她娘腿軟滑坐在門檻上,喘著粗氣拍胸口,許妍走過去把她扶起來按坐在椅子上,半彎著腰,“他沒病沒痛,好吃好喝的,能有什么事,你倒是時不時的被自己瞎想的嚇個半死?!?/br> 緩過氣的老婦朝面前長高的丫頭掐了一把,“還不是被你們這不成器的氣的,好好一秀才公現(xiàn)在被氣成神神叨叨的模樣,作孽啊?!?/br> 許妍短促的笑了一聲,沒再反駁什么,撿起半散落在地上的包裹,“這是你不成器的大姑娘給你倆買的。” 說罷回了自己的屋,任憑外面摔摔打打,有人回來了又出門了,她也沒出門找不自在。 屠大牛趕車去了他爹嘴里的大秀村,那里的確是有幾戶養(yǎng)豬人家,他去一打聽,主人家自己會殺豬,不請殺豬匠。 一路上兩只牛時不時低頭薅嘴草吃,哪怕走了大半天的路,肚子還是鼓的,而他自己則是肚子叫的震天響,又走在太陽底下曬的滿面黑油光,人煩躁的恨不得把牛扛起來跑,看哪兒都不順眼。 原路返回,走到許妍村里的時候正值飯點,冒出來的炊煙里帶著油香,他暗罵一聲,按了按空蕩蕩的肚子,找了戶人家換兩個餅子填填肚子。把牛拴在河邊柳樹上飲水,自己半躺在柳樹墩上干嚼菜餅,還沒吃完就聽到不遠處一戶廢棄的屋子土墻后面?zhèn)鱽黼[約的說話聲,而其中一道尖利蒼老的聲音他上午還聽到過。 “不可能,我都瞧不上你更何況我家姑娘,大白天做啥瞎夢,就你這窮酸樣還想娶我姑娘,回去一頭扎進水缸里醒醒神去?!?/br> 然后隱形聽到一個緊張又低落的聲音,“我家沒那么窮,拿的出彩禮,而且我們兩家離的近,我還能給您養(yǎng)老。” 老頭鄙夷的哼笑一聲,“我沒兒子?用你養(yǎng)老?說什么裝孫子的話,娶我家姑娘的不都是奔著有個秀才公親家來的?不過有人就喜歡高看自己,也沒想想自己大字不識一簸箕,還想靠娶好媳婦改換門庭,忒看的起自己。滾吧,不要來了,你想要會讀書的兒子,老子會不選會讀書的女婿?” 最后幾聲尤為尖利,像是想要劃開癩□□丑陋的皮。 那個滿腿灰塵的男人脹紅著臉跑了,許老秀才也嘰嘰歪歪的從荒廢倒塌的屋后繞走了,屠大牛扔掉難嚼的半個餅子,拉起河中泡澡的黑牛,在灼灼烈日里往鎮(zhèn)上趕。 回到鎮(zhèn)上正是一天中正熱的時候,屠老漢心疼的給兩只寶貝牛往身上澆水,對陰著臉刨飯的憨兒說:“你是腦子沒水了?大熱的天不會鉆林子里歇個晌再回來,看把老子的牛熱的都舌頭都干了?!?/br> 屠大牛抬頭看了眼把頭埋在水缸里的牛,悶聲悶氣的說:“餓了?!?/br> “……妍丫頭她爹娘就沒留你吃個飯?爹給你支招,想討女娃喜歡就得臉皮厚,想娶媳婦就得不要臉?!?/br> 屠大牛扒飯的動作頓了頓,鼓著腮幫子含糊道:“誰給你說我想娶媳婦了?就那丫頭片子,渾身沒個二兩rou,半年前我說她是我姑娘都有人信?!?/br> 一個擦抹布飛了過來,屠老漢訓(xùn)他,“混小子瞎說什么?!?/br> 之后的半年,許妍很有骨氣的不跟著老頭在外瞎跑,她說不清是跟老頭慪氣,還是在正常家庭過了半年,又有了憑仗,背后的脊骨又挺起來了,或是真的長大了,在乎面子了,她不能再忍受老頭兒的陰陽怪氣,接受不了一個當(dāng)?shù)臍饧绷巳枇R女兒。 在快過年的時候,有幾個媒婆上門了,跟許老秀才提他老閨女的婚事,極具夸張的說對方男娃如何好,老實、肯干;人靈性會說話……沒有談及家庭,許妍知道,這些親事成不了,她爹不見銀子不撒手,她是他幾個兒女里最后一個收成,眼見莊稼可以收割了,怎么會低價出售。 一旦有媒婆上門,親事很快就可以定下來,許妍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待在家里心里很是焦躁,想到會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心里就很是不甘,想起半年沒見面的屠大牛了心更是鼓噪,但這種鼓噪會讓她心生喜悅。 她問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是喜歡他嗎?但他粗魯,說話難聽,還是個不成器的混子,喜歡他哪? 許妍沒想出來,最終她歸結(jié)于沒認識更好的人,想要頓頓吃rou,也喜歡跟他在一起時的輕松,她沒忍住,往鎮(zhèn)上跑了三趟才見到晚起擺攤賣rou的屠大牛。 他看著比半年前更像個男人了,臉型方正,下頜骨凸出,眼睛深邃,見到自己還呆了一瞬,許妍知道,他還記得自己。 許妍沒廢話,擔(dān)心刻意繞圈子會把自己繞進去,連跑了三趟,要說的話在心里不知道都琢磨多少遍了,她不眨眼地瞅著豬rou攤,“屠大牛,一個多月前我家開始有媒婆登門了,我爹沒答應(yīng),我也不喜歡,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你,嗯,反正…有些看不上別人。我說的你懂吧,接下來五天我爹都在家?!?/br> 說完這番話她臉紅的像是要滴血,感覺旁邊總有人在打量她,也沒聽到攤后男人的聲音,偷偷抬眼瞅了一眼,看他耳朵紅了,也就滿意的撒腳跑了。 接下來的半天,屠大牛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有來買rou的還要人喊他好幾聲,買三斤rou的他給人砍了五斤,半天下來,攤上扔的都是扒下來零碎的rou塊兒。看街上沒人了才回過神把零碎的rou裝進筐子里挑回家自己吃。 屠老漢沒在家,去隔壁縣一個養(yǎng)豬場殺豬去了,快過年了,正是賣rou的好時候。 等屠老漢回家的這兩天,屠大牛在家反復(fù)想著許妍的話,又想到跟人私奔的娘,娶媳婦、不娶媳婦,兩個念頭在腦海里搖搖擺擺,現(xiàn)在這種生活他很滿意,沒有特別想定下來的想法。 還沒做出決定就聽到旁人捎回來的信,老頭子殺豬時豬掙脫了,挨了一腳踹不說,刀還劃在自己手上了。 頓時,娶媳婦什么的壓根想不起來了,他隨便收拾了點東西,拉著年輕力壯的小公牛往隔壁縣趕。 五天后,許妍往鎮(zhèn)上來,沒看到擺攤的男人,問附近的人,都說兩個集都沒看到他了。 許妍慘白著臉往回走,不?;叵氘?dāng)天他的反應(yīng),怎么想都找不到更多的蛛絲馬跡,只恨當(dāng)時只偷偷瞄了一眼。 一直持續(xù)好幾年,許妍回憶起來,都在思考當(dāng)時是不是一直盯著人家的rou攤,屠大??闯鏊南敕?,所以人家逃了。 第八章 臘月二十八,許妍借著買年貨的名義,再次去了鎮(zhèn)上,遠遠地看了一眼,結(jié)果古樸的門樓前面已經(jīng)有人擺攤了,但不是他,這意味著那個攤位已經(jīng)轉(zhuǎn)讓出去了。 許妍深吸了一口氣,環(huán)顧一圈,年味兒已經(jīng)出來了啊,賣菜買菜的都一臉喜慶地相互恭賀,她伸手摸了摸臉,好像凍僵了,待在這熱鬧的環(huán)境里純屬是敗興,踢走腳邊的碎石,轉(zhuǎn)身利落的走了。 年終,沒有媒婆在上門說媒,許老秀才也安靜了下來,許妍沉默的陪兩個老人吃了年夜飯,深夜,爹娘都回房睡覺了,她一個人在炭盆里扒拉著火星守夜。 如果知道之后是這么個情況,昨天晚上就是跟老頭子打一架都不會讓他回房睡覺做夢。 許妍是被吵醒的,天亮剛睡下,感覺沒睡一會兒就醒了,腦子昏沉沉的,眼睛也干的發(fā)澀。 不想大年初一的陰沉著臉吵架,一把撈過被子,把頭埋進去,但老頭尖利卻又喜悅的聲音還是模糊的傳進耳朵,“這是好兆頭啊,生平第一次做這般真實的夢,考題我現(xiàn)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名次也還還記得,然后就被炮聲給炸醒了?!?/br> 之后的話她就沒聽見了,頭埋在暖和的被窩黑沉沉的睡著了,一覺醒來都中午了,也沒聽到老頭跟人宣傳他的高中美夢,還以為是自己睡迷糊了聽錯了。 一直到元宵節(jié)之后,她突然被通知給訂了一門親事,男方家在鎮(zhèn)上,她的未婚夫是個童生,如果不是婚事就在五日后,許妍還得感謝她爹給她找了個好婆家。 許妍被突降的婚事砸的暈頭轉(zhuǎn)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五日后出嫁,頓時一陣心慌,她緊拽她爹的袖子,“男方出了多少聘禮?是個童生?為什么會選擇娶我?” 許老秀才眼神有些躲閃,“好好待嫁,別問東問西的”,為了增加真實性,他還大聲呵斥道:“為什么選你?因為你爹是秀才,他想有個秀才公當(dāng)丈人爹?!?/br> 他越是這樣說,許妍越發(fā)肯定里面有貓膩,死捏著她爹的胳膊,有些發(fā)抖的問:“不對,正經(jīng)人家沒有成婚這么著急的,你說,你把我賣了也要給我說個明白啊?!?/br> 一個“賣”字不知道戳了他哪個肺管子,只見他突然暴起,看許妍被他帶的往前沖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子,很是暢快的暗想“還跟我犟啊,還當(dāng)眾給我下面子啊,踩著老子的名聲爬上去了,現(xiàn)在不還是得按老子的意思出嫁?!?/br> 許妍看他神色奇怪的不說話,又問了一遍,就聽他冰冷地說:“噢,我小女婿啊,生了病,現(xiàn)在就需要喜事來沖一沖,你也別不識好歹,就人家那祖上有二品大員的官宦世家,要不是遇到這事,人家看的上你?陳寶禹可是十四歲就中了童生?!?/br> 剩下的還有什么許妍就不知道了,腦瓜子嗡嗡的,沖喜?她竟然命苦到要去沖喜的地步。當(dāng)晚,趁人睡熟了她悄悄出門打算去大姐家避個風(fēng)頭,但沒想到大門上鎖了,在圓月的銀輝下,發(fā)現(xiàn)手中是個新鎖,掙了又掙,鐵鎖不動分毫,無力的轉(zhuǎn)身就看到站在房門口一動不動的死老頭子,大晚上的,他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甚至都看不到他眼睛睜著還是閉著。 許妍滿心的憋氣被嚇的像是戳了個口子,漏沒了,甚至沒敢出聲,這刻的老頭在月色下比村里手持鐮刀要砍婆娘的青壯男人還嚇人。 頭也沒回的走進屋里,把門從里面杠上,坐回床上好久才聽到回房的腳步聲,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白天黑夜的試了好幾次,她都出不了院門,五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天還黑著,許妍就被人從床上刨起來,來的人甚至都沒說話,給她穿上喜慶的紅色嫁衣架上了花轎,沒有宴席,沒有兄長送親,進鎮(zhèn)的路上要不是有轎夫偶爾咳兩聲,許妍都懷疑她要被冥婚了。到了夫家天剛蒙蒙亮,蒙著蓋頭在只有喜娘的唱和和公雞的打鳴聲里成了陳家的媳婦。 從嫁進陳家大門到陳寶禹去世,許妍只出了三次陳家大門,一是三回門,二是三個月后許老秀才趕考途中被劫匪所殺,她由陳家的老媽子陪著回家奔個喪,三是她二十歲那年她娘去世。 從十六歲到二十二歲,許妍從一個鄉(xiāng)間毛丫頭被藥湯熏成了端莊的陳家媳婦,高門宅院的角角落落她都一遍又一遍的走過,只有小院上方的天空看著是真實的,但它又被割裂成不規(guī)則蓋子,嚴密地蓋在這陳腐的宅院上方,好像也帶了陳家人的陰沉和壓抑。 * 在街上跑了半下午,才把許妍租的房子整理成能住人的樣子,許大嫂口渴的想喝熱水都沒法,沒柴沒灶沒碗沒筷的,想想家里沒個燒火的灶還是不行,忍著不適對小姑子說:“你這沒個灶不成事啊,喝個熱水洗個澡可怎么辦?今天天晚了,我跟你哥先回去,明天再讓他來給你纏個小灶,再買個小鐵鍋,這天冷了你也能熱個飯菜?!?/br> 話剛落就想起今晚住進來是沒法了,哪能不洗臉洗腳的,麻利地推了她一把,“今晚跟我們回家先將就睡兩晚,你這兒睡不成,趕緊進去收拾一下,免得摸黑趕路。” 許妍順著大嫂推她的力道作著怪傾斜身子進了屋,“我想漏了,只想著在外將就吃點,都忘了熱水這茬了,嘿嘿,我可要回去打擾你們兩天了?!?/br> “小妍別說這話,出門子的姑奶奶回來住哥嫂,我們在一起熱鬧,外人看了也是夸哥嫂好的,我們沒嫌麻煩,你要是在鎮(zhèn)上住不下去了,也能回家住,也不差你那口飯?!?/br> 許妍不經(jīng)意打量大嫂的表情,她說的是真話,但自己出嫁六年又以寡婦身份離了婆家,大嫂家里也有兒媳婦了,還是不摻和到人家家里,而且披著寡婦的身份總會讓人有些膈應(yīng),時間長了兩邊說不定還得鬧繃了,本來兄妹之間隔的年齡太大,也沒多少同甘共苦的情分。 許妍挎著包袱摟著大嫂往外走,“大嫂你家里一大家子人,別為我cao心,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不錯,而且我也不瞞你,我打算安定下來了就去地主或大商戶家里找點活干,嫁進陳家的六年,陳寶禹的書都被我翻起毛邊了,到時候看有沒有人想給家里的女兒、侄女找個女先生,我去試試,哪怕找不上我還能抄書、繡花賺錢,能維持我生活,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我都是當(dāng)娘的年紀了,別把我往你身上攬,也不嫌累?!?/br> 說到后面覺得太煽情了,燒的有些臉紅,所以故作哥倆好的拍拍她大嫂的膀子,“你先走,我鎖門?!?/br> “嗨,就一兩步路的功夫哪兒還值得我先走一步”,她被小姑子說要去當(dāng)女先生這話驚呆了,也就沒留意她的異樣,秀才公爹還活著的時候家里可都沒有教書先生啊。 這眼下小姑子都要成女先生了,而自己的閨女都要嫁人了,字還不會寫一籮筐。 這真是不服氣不行,心性堅定的人做人做事都有條理,哪怕境遇再差勁,人家總能有所收獲,這讓外人看來她反而是去享福的。 心里這樣想著,嘴里也就帶了點 出來,“主要是小妍你爭氣,看的進書,這要是換個人進陳家,估計不是整天抹淚就是聽了陳老頭的話,留在陳家給人當(dāng)養(yǎng)媽子了,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說是大家閨秀出身都有人信。” 許妍捻了捻手指,控制住沒有交疊在一起,說起陳家往事像是在談別人的事,“的確,如果我當(dāng)初被我爹賣給一個農(nóng)戶或是商戶,那我絕對成不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那前婆婆雖然天天陰沉著臉拿我挑刺來泄氣,但她不是個非打即罵、看不得媳婦不干活的人;而陳寶禹……他,他心不壞,被那病折磨的身體不好,就是個正常人天天臥床上脾氣也好不了,瞅他臉色做事,別有自己的意見也能忍受下來。好在我能認字,最開始就是給他讀書讓他安靜下來,也算給我倆都找個事做,女人摸圣賢書,嗬,我公婆看不慣沒事,他們拗不過暴脾氣又身體弱的獨苗苗,時間長了我也能在陳寶禹睡著的時候隨便翻書看了?!?/br> 說到最后她明顯的頓了頓,輕快的小跳兩步,“如果注定是要被老頭子給賣了,賣給陳家沖喜是我的幸事,能有看書的機會 ,讓我在成為自由身后有個一技之長”,然后看著大嫂的眼睛說:“但這并不意味著我會感激陳家,更不會離家后以親戚的身份來往”。 這六年我是怎么過來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作者有話說: 許老秀才:只要我死的夠快……… 第九章 回去的時候已是后半下午,風(fēng)很大,天邊被太陽暈染成火紅色的大片云彩也只是看著暖和,許妍縮著手卻梗著脖子四處張望。 這一路上看到的還跟以往一樣,房是房、地是地,沒有搬遷或是另行開墾,頂多就是房子更老舊了,然而在許妍眼中卻是陌生的,好像跟記憶里不一樣了,換成晚上單獨趕路肯定是要走到別的村去的。 遠遠看見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村莊,還沒見到人,許妍坐在驢車上就很是緊張,曾經(jīng)她熟悉這里的一切,敢串門,敢放聲呼喊人或狗。而嫁人后再回來,這個村莊就好像不再屬于她,她更不屬于這個村的人,人還是熟悉的人,但踏進這個村,總感覺自己是個賊,不敢高聲呼和,走路要輕飄飄的,生怕驚動了人,惹人問“這是誰?來我們村做啥?” 或是曾經(jīng)認識的人打量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眼神,或是懷著八卦的心說著親切的話挑著扎心的刺。此刻這種感覺更甚,許妍埋著頭心想:我懷念這個村,也害怕這個村,想親近,更想逃避。 在聽到第一聲好奇又熱情的打招呼聲時,許妍心里一緊,再一次高贊自己在鎮(zhèn)上租了房。 她抬起頭,臉上蒙了層激動的笑容,聽大嫂跟人說“這是我家小姑子,小妍”,她對一直盯著自己沒轉(zhuǎn)眼的婦人說:“丘嬸,是我回來了啊,還記得我嗎?” “哎呀”,丘嬸一拍大腿,親切的笑容里帶著了然,“記得記得,就是認不得了,小妍啊,你這變化可真夠大的,我的娘哎,長的真俊,活像換了個人。” 許妍捂嘴笑,松了一口氣,看樣子村里人都知道她成了寡婦了,之后不用見人就解釋為何歸家了,看其他家也有人出來,甚至還有掂著鏟子和刀出來圍觀她的,她跟著嫂子下車,挨個喊人,又對夸她長的好的人說:“哪有什么好不好看的,都是鼻子下面一張嘴,一雙眼睛帶倆眉,就是皮子白瞧著年輕,這回來一曬,我也得長斑長痘,就是個鄉(xiāng)下姑娘出身,看你們說的,嫁個人活像是重新投了個胎。” 許大嫂也從中打圓場,“小妍長的隨我婆婆,臉型又有點隨我公爹,再加上她又看書多,看著就跟鄉(xiāng)里人不一樣了”,她拉著許妍邊走邊打招呼,從村頭到村子中間,又把之前說的話給磨圓了再說一遍,眼看要到村尾自己家了,才頓住腳步打趣道:“不跟你們扯了,村里回了姑奶奶,從村頭走到村尾,你們都小氣的連碗水都舍不得,眼饞人家長得俊,拉回去吃頓飯不也能多瞅瞅?我也學(xué)你們摳搜,送我們到家門口了也不請你們進去坐坐,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氣氛瞬間就活了,周圍聽到的人,屋里屋外都哈哈大笑??匆呀?jīng)被關(guān)上的門,跟許大嫂同輩的人扯著嗓子沖屋里喊:“這是有小姑子壯膽,你個婆娘臉也大了,還送你回家?臉皮忒厚。小姑子回了娘家你這嫂子可要伺候好,我們可瞅著在。” 屋內(nèi)傳來一聲哼笑,“打著我小姑子的名頭我也不讓你進我家門?!?/br> 不管背地里怎么說,但現(xiàn)在是和善的態(tài)度認同了村里有個和離歸家的姑奶奶,以后在外面碰面不會陰陽怪氣的裝不認識或是查戶籍式的詢問。 許妍緊握大嫂的手臂,又是激動又是佩服,“嫂子,你說話可真有樣式,態(tài)度大氣,說話風(fēng)趣又委婉,還能幽默地轉(zhuǎn)移話茬來解圍,我決定從此以后把你當(dāng)做我最佩服的人?!?/br> 許大嫂被夸的合不攏嘴,一直擺手,“那不是,到了我們這歲數(shù)誰不會說話?都是有心眼要臉面的,沒你說的那么好,你以后比我更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