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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有難同當之后 第127節(jié)

    他側頭看一眼忿忿的趙虔,又看喘息著叩首額頭赤紅一片一臉憤慨的趙宸。

    沉沉的銳利視線,盯了趙宸許久,盯得趙宸一脊背的冷汗,但他繃住了。

    最后,他終于艱難過關了。

    皇帝起身,來到他的面前,垂眸半晌,俯身冷冷道:“最好不要讓朕知曉你騙朕。”

    “哼!”

    “都滾下去!”

    第74章

    皇帝眉目含冰, 直起身,垂眸看放置在棺木旁黑色高幾上一把匕首,他伸手拿了起來。

    這正是從馮塬胸膛抽出來的那把匕首。

    這柄特地為紀棠打造的短匕匕柄微曲極薄, 匕身比尋常短了足三分一,插進她的短靴夾層剛好嚴絲合縫。

    精致小巧, 卻異常鋒利, 冰色微映,匕刃寒芒流動閃爍, 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 以致于從前胸直透后背, 輕而易舉就貫穿了馮塬的心臟。

    皇帝眼眸晦暗冰冷。

    “紀棠?!?/br>
    有腳步聲, 右丞相馮增從后房門出來, “陛下?!?/br>
    馮氏兄弟都是皇帝的心腹謀臣,一明一暗, 都是當世最拔尖的名士謀臣。此番馮塬去逝, 馮增亦是極傷痛, 但好在也有些時日了, 如今雖看著清減了不少, 但情緒總算平靜。

    皇帝和馮增離了偏廳, 回到正房,皇帝坐下,道:“朕命趙灝扶道存棺槨回鄉(xiāng), 務必好生安葬?!?/br>
    趙灝是五皇子慶王, 此次也隨御駕一起到的池州。

    馮增低低道:“陛下放心?!?/br>
    他長吐一口氣:“若道存知曉陛下此番心意, 雖死無憾也?!?/br>
    皇帝臉色依然很難看,馮塬一定程度上,比親兒子在他心中位置還要重要, 且重要得太多了。兒子他很多,可股肱難求馮塬只有一個。

    此番痛失馮塬,皇帝簡直錐心之痛。

    馮增應下之后,君臣沉默片刻,馮增吐了口氣,開始說起現今局勢:“陛下,以臣所見,南征之事,越快越好?!?/br>
    今日的靖王,馮增的也近距離看了個清楚明白,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靖王已真真正正長成了!

    其于皇帝的心腹大患程度,甚至要遠勝于南梁。

    所以馮增認為,不宜再拖,趙徵剛下山南連場大戰(zhàn)才結束,剛剛形成今日之勢,就斷斷不能再等他理順山南徹底站穩(wěn)。

    要么擾亂山南,要么開始南征,反正不能給對方休整期。

    但擾亂山南治標不治本,趙徵不是省油的燈,他身邊的人也不是。

    所以馮增以為,還是盡快南征吧。

    動起來,才能作部署有行動。

    皇帝倚在首座上,轉動右手大拇指的精鐵扳指,問:“南梁情況如何了?!?/br>
    馮增道:“槐州挖掘已見停歇之勢,梁帝增兵七州,嚴陣以待。”

    被掩埋的兵士現在還挖不到的,生還幾率已經無幾于無了。好端端的,死傷這么多的精銳兵士,南梁的怒火可想而知。

    這一茬肯定是沒法輕易揭過去的。

    對方對魏朝,目前是處于一種忌憚又暴怒的狀態(tài)。

    雙方關系緊繃到極點,一觸即發(fā)。

    ……

    說來這馮塬確實是了不起的,哪怕他的籌謀被破壞了致使目的一再降級,但依然促使局勢走到今日的地步。

    不但讓皇帝以此為由而來。

    而事實上,南梁北魏如今確實劍拔弩張。

    南梁新皇帝登基雄心壯志,且那邊對大魏極度警惕之余,卻始終殘存一種高高在上的俯瞰心態(tài),南梁這次主戰(zhàn)的人很多,主戰(zhàn)派完全壓倒了主和派,目前整個南梁都大動起來了,梁帝半月來連續(xù)下了七八道的調兵圣旨,陳兵大江南岸一線,并幾次往江北七州調兵遣將。

    不管皇帝和趙徵私下如何,上述局勢才是如今池州君臣商議的重點。

    哨馬出入頻密,慶功宴次日,皇帝便召了諸文臣武將和皇子們來商議現今這個局勢。

    “這是今日的哨報?!?/br>
    皇帝示意左右傳下給大家傳閱,環(huán)視眾人:“我大魏與南梁必有一戰(zhàn),大家覺得眼下時機如何?”

    右丞相馮增道:“臣以為,宜快不宜慢?!?/br>
    平昌侯紀宴沉思片刻:“也未嘗不可?!?/br>
    畢竟北魏和南梁之間有大江做天塹,地利問題不會發(fā)生什么大改變,所以戰(zhàn)機這個,除非天賜,否則很難有什么大進展的。

    不過也有人不大贊同:“這兩三年,我朝三面開戰(zhàn),才剛剛大捷,臣以為最好還是先休整一段時間,以免兵疲馬乏?!?/br>
    “你懂個屁!”

    武將立即反駁:“挾大勝士氣大振,正是一鼓作氣的上善之機!南征利可遠大于弊!”

    “誒誒,吵什么吵,好好說話,各抒己見?!?/br>
    文臣武將吵吵幾句,被勸停又繼續(xù)商議起來,一連說了大半個時辰,趙徵基本不發(fā)話,他自有消息渠道,私下也自會商議,這等場合更自有代言人,不必他開口。

    趙徵端坐在左側最上首的太師椅上,半垂眸慢慢摩挲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偶爾抬起眼皮子撩撩對面的馮增寇弼等人。

    紀棠以心腹幕僚的身份出席,就站在他身后,眼睛靈活轉動掃視全場的所有人,一心二用,耳朵聽著大家討論,眼睛沒忘觀察眾人的表情。

    她當然也看見了對面平昌侯紀宴和衛(wèi)國公項北,不過紀謹和項青沒在。

    這種小型軍事會議往往涉及機密,能往里頭帶人的也就一個趙徵,他帶了紀棠和柴顯。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皇帝一再彰顯趙徵的特殊,趙徵身份也確實特殊,他也坐實了這份特殊,一點都不帶謙遜。

    正如他的處境,他只能進不能退,根本就沒必要弄什么謙虛之類的胡里花俏的。

    紀宴當然也看見她的,但他的目光并沒帶其他異樣,顯然紀謹和項北遵守承諾,沒有告訴爆她的馬甲。

    紀棠翹了翹唇,那就好。

    提起二人,她不免想起項北。誒,對于項北她還是沒想到什么好特別好的法子,于是只好采取曲線救國,私下告訴了紀謹她的想法,然后拜托紀謹尋個合適的時機,設法慢慢透給項北。

    這樣會比較溫和一點。

    比起紀棠,紀謹要了解項北深太多了,兩人相處的時間也多得多,他會知道怎么透露才是最合適的。

    這樣潛移默化打底子,總比起一下子猛藥更讓人好過一點。

    現在有沒有進展紀棠也不知道,皇帝將至,三人誰也不敢再互相聯絡了,就生怕被外人察覺。

    好了扯遠了,廳內商議已經涉及機密內容了,是有關李孝儼的。

    談論到南征戰(zhàn)機,無法避免涉及李孝儼,項北皺眉:“這么一來,李孝儼怕要生變了?!?/br>
    魏朝真的花了水磨的功夫,在最后終于動搖到這個李孝儼,眼看著歸降有望,可這么一出山崩地陷之后,死的可都是李孝儼麾下的親信兵馬,這對對方的態(tài)度毫無疑問是個致命打擊,這事兒只怕要懸了。

    提及此,馮增不語,皇帝臉色沉了沉,趙徵譏誚挑了挑眉,他冷冷一哼:“全賴寇弼之功,哦,據聞率兵的正是馮塬?!?/br>
    馮塬南下建州是隱秘,明面上他卻一直在代天巡狩的,目前“還在”東北臨海。

    撕破臉皮去掰扯這個是沒有作用的,正如皇帝對皇太子動手,該知道的心知肚明就是了,并不適合拿到臺面上來說。

    所以趙徵用的是“據聞”,而這個黑鍋寇弼已經咬牙扛下來了,他聞言站起拱手:“陛下容稟,當時戰(zhàn)況有變化,末將命人分兵繞路突襲,不想司南有誤,這才發(fā)生了意外禍事?!?/br>
    栗泉呵呵兩聲,看了看左右,笑道:“那火油何來?真的是奇哉怪也啊哈哈?!?/br>
    寇弼表情沒變化:“這個末將不知,興許是南梁所布也未定。”

    趙徵看皇帝:“戰(zhàn)時不尊帥令,私自調遣兵馬,致使分兵折損過半,甚至還危及大局部署,我擬脊杖四十,降三級,錄入功冊,陛下以為如何?”

    皇帝神情沒有一點變化,頷首:“可?!?/br>
    他隨即下旨:“寇弼脊杖四十,降三級留用,錄入功冊待將功補過!”

    寇弼單膝下跪:“末將領罰!”

    “好了,先坐下,散后自去領杖?!?/br>
    趙徵暗哼一聲,稍候他就叫柴興去觀刑。

    言歸正傳,皇帝道:“朕已遣使悄悄前往槐州?!?/br>
    前后兩撥,第一撥他還沒到池州就去了,不過目前還沒十分好的進展。

    當然,這個只是皇帝說的,至于真相是否就是這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畢竟李孝儼這條線從選中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皇帝親自安排的。

    “至于南征,屆時看情況如何再議?!?/br>
    皇帝環(huán)視眾人:“戰(zhàn)事隨時再興!如今北地皆平,南梁將是平定天下最大之戰(zhàn),諸將務必仔細整軍,讓麾下兵卒抓緊時間休憩,以備后事!”

    “是!”

    諸文武起立,齊聲應是。

    鐘離孤柴武毅對視一眼,這么看來,皇帝說的應該不假,目前李孝儼那邊應確實沒什么進展。

    至于之后怎么樣,就不知了。

    兩人和皇帝相識二十幾年,對皇帝了解可不淺,聽話聽音,皇帝顯然是想盡快南征的。

    除了南梁之外,對方還有什么意圖,這個不言自喻的了。

    對于趙徵一方而言,就比較矛盾。

    當然,他們肯定是希望能緩一緩,讓趙徵有一個緩沖期,讓其地位勢力得更加穩(wěn)固。

    只是這得皇帝回京才行。

    皇帝要是不回京一直盤踞山南,又不南征,那肯定會對山南伸手的。

    俗話說久守必失,對方占據大義名分,時間一長,肯定會有斬獲的。

    主場就是有這種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