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季盛、陶通兩人立刻變色，要是方晨成了同僚，以對方的本事，還不把他倆壓得死死的？

    方晨卻淡淡說道：“謝祖軍主賞識，但袁某自在慣了，受不得約束，只能說聲抱歉了。”

    身懷外掛，又攢下不少身家，誰還給人當(dāng)手下？

    況且此人趾高氣揚、眼高于頂，對寒門出身的人不屑一顧，對手下又刻薄寡恩，腦袋秀豆了才會給他賣命。

    “袁郎不必急著答復(fù)，他日若有意從軍，渙隨時恭候。”

    祖渙面色不改道，與之前判若兩人。

    方晨微微拱手，沒再開口。

    荀灌說道：“若是無事，那便告辭了?！?/br>
    方晨也一拱手：“閣下軍務(wù)繁忙，袁某告辭?！?/br>
    祖渙再次挽留道：“灌娘何必這般生分？若是讓世伯得知愚兄慢待了灌娘，愚兄可吃罪不起。這樣罷，袁郎一同前往，如何？”

    荀灌瞅向方晨，方晨心想，已經(jīng)讓對方大出血了，再一點面子不給，非把對方氣瘋不可，于是點了點頭。

    荀灌于是說道：“那就勞煩世兄了?！?/br>
    “哈哈，這才對嘛。來人，把馬牽到府上好生照料。”

    幾人輾轉(zhuǎn)到了一座府邸，占地頗大，看布局原先應(yīng)是某個官衙。

    到了一處宴廳后，祖渙坐在了主座，方晨與荀灌坐在下首右側(cè)，，季盛與陶通則坐于左側(cè)，每人面前一張矮幾。

    這時沒有高桌座椅，都是在長幾前跪坐，方晨不禁有些不適，這樣太難受了，要不是還有點節(jié)cao，他都想來個“箕踞”：屈膝叉腳坐在地上。

    祖渙拍了拍掌，進來六個身姿妙曼的彩裝少女，手中臉盆大小的花鼓，對著眾人彎腰施禮后，將鼓擲于地上，隨即踩了上去。

    咚——

    咚咚——

    咚咚咚——

    六個舞女齊甩長袖翩翩起舞，但見纖足起落，鼓聲陣陣、衣袂飄飛；搖臂翹腿、折腰俯仰，輕盈似飛燕、機敏若驚鴻。

    方晨立刻想了起來，這是漢代以來的盤鼓舞。

    晚宴這時也開始了，很快酒過三巡；

    祖渙又頻頻舉杯，說著各種助興詞，將氣氛帶動起來，他不好勸荀灌多飲，方晨自然變成了靶子。

    季盛、陶通兩人也頻頻勸酒，或許想在酒場上扳回一局，方晨是來者不拒，直到兩人都喝暈乎了，他仍面不改色。

    這時的酒幾乎全是低度的黃酒，度數(shù)也就比啤酒高那么一點，對方晨現(xiàn)在來說，如同喝涼水一般。

    但眾人的注意力各不相同，祖渙始終面帶笑意，目光不時掃過眾人；

    荀灌則面無表情，偶爾與祖渙、方晨對飲一樽；

    季盛正襟危坐，時而作沉思狀；

    陶通頻頻掃過幾個舞姬，恨不能看穿衣衫，盯到rou里去。

    方晨看著流云般飛舞的水袖，心想會不會像《夜宴》中一樣，突然從中飛出一柄短劍？

    荀灌往方晨這一側(cè)挪了挪，低聲說道：“這些舞伎都是世兄雇請而來，可不是他蓄養(yǎng)的，你若看上了哪個，可得自個為她贖身?！?/br>
    方晨笑著搖了搖頭：“灌娘誤會了，我只是走神了而已?！?/br>
    荀灌戲謔道：“哦，果真如此？”

    方晨一翻白眼：“信不信由你?！?/br>
    曲終舞罷，舞女們飄然離場，沒過多久，晚宴也結(jié)束了。

    方晨被一個婢女引至客房，打發(fā)走對方后，推門進了屋，頓時愣住了。

    屋內(nèi)放了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顯然是給他沐浴用的，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床榻上竟坐了個明艷動人的女子，仔細一看，正是幾個舞女之一，還是離他最近、個子最高、相貌身材最佳、最為嫵媚的那個。

    不用問，肯定是祖渙安排的，見拉攏不成，干脆用起了美人計，甚至是…

    “奴家特來服侍郎君。”

    女子款款起身，盈盈施禮道。

    她仍穿著絢麗的舞衣，猶如翩翩彩蝶一般；輕薄的紗衣下，妙曼嬌軀若隱若現(xiàn)；

    姣好的臉龐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目光流轉(zhuǎn)、朱唇微張、極盡魅惑。

    方晨頓時感到一陣口干舌燥，他之前就是宅男一枚，何時遇到過這般場景？下意識就要化身為狼、放飛自我；

    湊近兩步后，又冷靜下來，真要采擷了對方，恐怕就中了祖渙的圈套。

    “某困倦了，你離開罷。”

    女子一愣，隨即大驚失色：“啊？郎君切莫如此，若是沒服侍好郎君，奴家會被責(zé)罰的。”

    方晨立刻肯定了之前猜測，僅存的綺念也消失一空，在幾案后盤坐下來，淡淡問道：“祖渙許了你什么好處？”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一直將頭垂在地上：“懇求郎君，莫要難為奴家?！?/br>
    方晨心中了然，干脆揮手道：“你不必回答了。我不為難你，但怎么交代，我就管不著了。速速去罷?！?/br>
    “嗚嗚嗚…”

    女子頓時啜泣起來。

    方晨見狀不由心軟，心想，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于是說道：“罷了，今晚就在這呆著罷?！?/br>
    “嗚嗚，謝郎君?！?/br>
    女子頓時破涕為笑，用袖子擦了擦臉，邁著蓮花步向方晨走來，一雙素手伸向他的系帶。

    方晨一抬手擋了回去：“你這是做什么？”

    “哎呀！”

    女子嬌呼一聲，捂著手腕哀怨道：“奴家為郎君卸甲寬衣。”

    方晨擺手道：“不必了，你且去躺著?！?/br>
    女子一羞，彎腰施禮道：“郎君待會還請憐惜奴家?！?/br>
    說著輕解紗衣，露出雪白滑膩的香肩。

    方晨阻止道：“誰讓你脫衣服了？”

    女子先是詫異，隨即想到了什么，臉上又是一羞：“那奴家等著郎君垂憐?！?/br>
    說著脫去鞋子，仰臥在榻上，酥白的小手緊捂住雙眼，嬌軀瑟瑟發(fā)抖，就像只待宰的羔羊。

    方晨知道她又誤會了，以為他喜歡拆紅包，干脆吹滅燭火，湊了過去，女子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郎，郎君，奴家未經(jīng)人事，還請郎君憐惜?！?/br>
    方晨深吸了一口氣，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又溫聲問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羞澀道：“回郎君，奴家叫紫菱?！?/br>
    方晨壓低聲音道：“紫菱，我知道你情非所愿，你我皆是被人算計，不如演一場戲，如何？”

    紫菱驚恐道：“不，郎君…唔…”

    方晨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巴，隨后說道：“要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會有人失望，干脆這么著，你就使勁喊，怎么喊不用我教你吧？”

    “紫菱明白?！?/br>
    她可是自小被培訓(xùn)過的，目的就是適時送給達官貴人做禮物，即使沒經(jīng)歷過某些事，也明白該怎么做。

    方晨松開后，紫菱卻遲疑起來。

    “郎，郎君，奴家若是欺騙雇主，事后必定會被嚴懲，請郎君看在奴家聽話的份上，到時救救奴家。”

    紫菱說著，眼淚涌了出來。

    方晨不禁心中一軟，撫了撫她的臉說道：“你且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袁某定護得你周全。但你若是敢算計我，莫說是他人，我這便將你懲治了！”

    紫菱嚇得一哆嗦：“奴家不敢。”

    方晨滿意道：“很好，那就開始吧。”

    “a——en！a——”

    屋內(nèi)旖旎聲頓時大作，穿透屋面、墻壁傳出老遠，方晨禁不住給她點了好幾個贊，不但舞跳得好，戲也演得不錯。

    哐當(dāng)！

    屋門突然被暴力踹開，接著火折子亮起，照亮了一張憤怒到扭曲的臉，不是祖渙又是誰？

    呼——

    呼——

    幾支火把被點燃，四五個家丁拿著棍棒沖了進來。

    “好你個袁興盛！我好意留你食宿，你竟然勾引我的侍妾！今日這事…咦？”

    祖渙一邊怒斥著，一邊沖至床榻旁，一看后頓時呆愣了。

    “賤婢！竟敢欺騙于我？”

    祖渙說著，伸手便去揪紫菱的頭發(fā)。

    “祖軍主，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里抓jian來了？”

    一道戲謔的聲音從屋頂傳來，眾人不由仰頭，只見方晨悠哉悠坐在屋梁上，雙腿不住晃悠。

    “興盛，這是…”

    荀灌聞訊趕了過來，見狀后一頭霧水。

    方晨這才從屋梁上跳落，隨后搶先說道：“咱們這位主家太好客，送了個小娘子侍寢不說，還專程過來看看是否合拍?！?/br>
    “合拍”對眾人來說是個新鮮詞，但所有人都聽懂了。。

    荀灌臉色一冷道：“世兄，你這是為何？”

    祖渙臉色氣得都紫了，眼珠子轉(zhuǎn)了兩下后說道：“興許是誤會袁郎了，定是這個賤婢寡廉鮮恥，跑來勾引袁郎，又差些使我誤會興盛，絕不能輕饒！來啊，拖出去狠狠打！”

    “諾！”

    幾個如狼似虎的家丁作勢就欲上前。

    “啊，郎君救我！”

    紫菱臉上嚇得全無血色，縮在一角瑟瑟發(fā)抖著。

    “慢著！”

    方晨橫跨一步，將幾人擋了回去。

    祖渙見狀怒道：“袁郎，你莫非要干涉祖某的家事？”

    方晨淡淡說道：“祖軍主，明人不說暗話，若是不想人盡皆知，還請屏退左右，袁某再與你細說。”

    祖渙臉色變幻幾番，最后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諾！”

    幾個家丁一頭霧水地退了出去，還知趣地關(guān)上了門。

    方晨說道：“紫菱，如今再無他人，你便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上一遍，莫怕，袁某哪怕是拼上這條性命，也要護得你平安?！?/br>
    紫菱目光驚恐地掃過三人，剛準備開口，祖渙搶先說道：“罷了，此事到此為止，今晚是我驚擾了袁郎，這位小娘子便送于袁郎賠罪罷。”

    荀灌一皺眉道：“女兒家豈能隨意送人？”

    紫菱剛剛舒了一口氣，聞聽后又驚恐起來，要是讓她留下，等待她的將是無比凄涼的結(jié)局。

    方晨也皺了皺眉，剛準備把事情說透，就聽荀灌繼續(xù)說道：“灌正巧缺一婢女，看這小娘子聰明伶俐，便讓她跟了我罷?！?/br>
    說著上前一伸手，將紫菱拉起，又狠狠瞪了方晨一眼，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方才多有打擾，袁郎且安歇罷！”

    祖渙淡淡地說完，也拂袖而去。

    這章差點憋出內(nèi)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