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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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卻不知道陸之昀能不能聽得到,她的聲音。 與此同時,陸之昀也驀地掀開了眼簾。 可他看向的,卻不是沈沅,而是她靈牌的方向。 沈沅因而漸漸收回了右手。 是了,她只是個魂魄,還在陽間的陸之昀自是看不見她的。 她看著陸之昀從案前起身,又看著他那高大的背影,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她的靈牌。 眼眶中蘊著的溫?zé)釡I水也不知何時,灑了滿面。 遽然間,她的腳腕似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亦將她往地里猛地拽去。 隨即,她便受制于這種可怕的力量,遁地下陷。 ——“姑娘…姑娘,老爺有事喚您去荷香堂,您快醒醒。” 聽著碧梧熟悉的聲音,沈沅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目。 大夢初醒,已是輪回次世。 第3章 韶園宴 “姑娘…您怎么哭了?” 碧梧滿臉關(guān)切地看向了自家的大姑娘。 卻說沈沅平素的一舉一行都盡顯大家閨秀的溫婉端莊氣質(zhì),可那張灼若芙蕖的美人面一旦落淚,精致的眉眼間,便會流露幾分顰顰又柔弱的余味。 可謂纖柔楚楚,我見尤憐。 卻絲毫都沒有矯揉的造作感。 沈沅不發(fā)一言地接過了碧梧遞給她的軟帕,隨即為自己拭了拭眼淚。 少頃的功夫,美人的那雙水眸,終于由哀轉(zhuǎn)靜。 沈沅開口問道:“父親喚我過去,是為了什么事?” 碧梧小心地將沈沅從那拔步床上扶起后,便如實回道:“這個奴婢也不清楚,那荷香堂來的小廝走得也匆忙,奴婢沒來得及問。” 沈沅聽罷淡淡頷首,待碧梧為她簡單地整飭了一番衣發(fā)后,主仆二人很快便又到抵了荷香堂處。 堂外的菡萏池上,靜水起漣漪。 斑斕的各色錦鯉也在池中歡快地游動著。 還未邁過門檻,沈沅便從堂外聽見了音量不小的陣陣泣聲—— “回來就好…渝姐兒你能回來便好,你是不知道你父親近來有多惦記你,他茶飯不思,人都瘦了一圈??!” 說話的人是沈弘量的繼室劉氏,而劉氏的身旁還站著一位年歲不大的少女,她穿著一襲胭色的薄羅褙子,模樣很是清秀。 這少女是劉氏所出,亦是侯府的嫡次女,名喚沈涵。 沈涵注意到了站在堂外,卻未進室的長姐沈沅,便用帕子拭了拭未帶任何淚水的眼角,又沖她的母親使了個眼色。 沈沅則仍不動聲色地看著,堂內(nèi)那“感人肺腑”的團圓場面。 一陣壓抑又哀柔的哭聲頓又響起—— “嗚嗚…父親,女兒對不住您…小娘她…她為了護著女兒,在那場匪患中被土匪殺死了,女兒都未來得及給她下葬,便被那群惡匪虜?shù)搅松街校液靡粋€好心的農(nóng)戶救了我,女兒這才保住了名節(jié),沒被人玷污了去……” 從沈沅的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沈渝哭得一起一伏的纖瘦背脊。 卻能清楚地看見,沈弘量在看向沈渝時,眼神中充斥地盡是父親對女兒的疼惜,和慈愛。 沈弘量將她從揚州接到京師的緣由,便是以為沈渝和她的小娘都死了。 而她從揚州被接到京城后,也與沈弘量見過數(shù)面。 沈弘量卻對她這個沒在身旁養(yǎng)大的長女態(tài)度淡淡。 他看向她的眼神,也似是在看一只蜉蝣。 品不出什么厭惡的情緒來,卻盡顯著不在意。 沈弘量寬慰沈渝道:“孩子,你能平安回來便好。為父會為你的小娘立個衣冠冢,還會將她的牌位放在沈家的靈堂,你也放寬心緒罷……” 沈渝重重點頭,語帶泣音地回道:“多謝父親…還想著我的小娘……” 劉氏聽罷沈弘量竟是要將一個妾室的牌位放在沈家的靈堂里,面色微微一變。 可轉(zhuǎn)念一想,沈渝的小娘唐氏,生前雖然最受沈弘量的寵愛,卻是個薄命之人。 既然她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她也犯不著再同一個死人計較。 劉氏也一早便瞥見了站在堂外的沈沅,卻裝作一副才看見她的模樣,小聲提醒沈弘量道:“侯爺,大姑娘她也過來了?!?/br> 繼母劉氏的話音甫落,沈沅便邁進了門檻,款款地走到了沈渝和沈弘量的面前。 沈沅對著沈弘量微微福身,恭敬道:“父親?!?/br> 沈弘量對著沈沅“嗯”了一聲。 而體態(tài)玲瓏嬌小的沈渝因著傷感,還于適才撲入了父親沈弘量的懷抱中。 沈弘量安撫性地拍了拍沈渝的肩膀,隨即便示意她看向沈沅。 沈渝的眼眶含淚,待轉(zhuǎn)身看見沈沅時,面色卻是驟然一變。 “你……” 看著她驚訝的神情,沈沅的眸色卻很是沉靜。 可那沉靜中,卻又透著幾分不易被人察覺到的寒意。 做完那場冗長的夢后,許多隱于腦海的記憶也于沈沅清醒后,紛至沓來。 前世的這日,陸諶來府提親。 當(dāng)日的下午,沈渝便回到了侯府。 一樣的哭天抹淚場面,一樣的驚詫神情。 種種細(xì)節(jié),絲毫未變。 思及此,沈沅將眸中的寒意逐漸收斂,轉(zhuǎn)而溫柔一笑,先開口道:“渝姐兒,我是你的長姐沈沅,前幾日剛被父親從揚州府接回了京師?!?/br> 劉氏看出了沈渝的心思,道:“渝姐兒,你和沅姐兒是親上加親,你們姐妹難免要長得更像一些?!?/br> 沈沅的笑容漸漸轉(zhuǎn)淡。 劉氏這話說的卻然不錯,她和沈渝還真是親上加親。 沈弘量在年輕時,竟也同陸諶一樣,娶了唐家的一姐一妹,享到了惹人艷羨的齊人之福。 而母親唐氏,在沈沅剛出生時便去世了。 沈沅雖不知道在她生前,沈弘量對母親的感情到底幾何。 可看沈弘量對她的冷淡態(tài)度,她便能猜出,他應(yīng)該也同陸諶一樣,做了些寵妾滅妻的事。 沈渝的眼睫垂著淚珠,見沈沅同她開口先講了話,便嗓音糯糯地喚了她一聲:“長姐……” 沈弘量見沈渝似是有些怕生,便對沈沅叮囑道:“渝姐兒既是平安歸府,你身為長姐,日后要對她多多照拂些。” 沈沅微微頷首,平靜地應(yīng)了聲是。 劉氏看著沈沅低下了她那纖細(xì)優(yōu)美的雪白頸子,心中不禁暗嘆,這揚州的鹽商竟也能養(yǎng)出這樣儀態(tài)端淑,氣質(zhì)高雅如蘭的姑娘,還真是稀奇。 反觀她的涵兒,自小被嬌養(yǎng)在京城侯府,都沒有她長姐沈沅一半的出塵氣質(zhì)。 沈弘量命著妻女落座后,劉氏還在細(xì)細(xì)咂摸著他適才的言語。 越品越覺,她家老爺還真是偏疼沈渝這個庶女。 這沈沅的年歲雖然比沈渝長了幾歲,可她剛從揚州到京師來也沒幾日,她還未完全熟悉京城的環(huán)境,同沈渝也是第一次見面。 沈弘量但凡是公允些,都該說句:你們兩個姐妹間,要互相照拂。 而不是讓這個初來乍到的嫡長女,單方面地去照顧沈渝這個庶妹。 下人已經(jīng)為堂內(nèi)的主子們呈好了茶水,劉氏端起了手旁剔紅高案上的茶盞,輕輕地啜了口熱茶。 隨即又想,反正沈沅也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沈弘量無論是冷待她,還是寵愛她,都同她關(guān)系不大。 只要沈沅和沈渝不會耽誤她涵姐兒的前程,她也會繼續(xù)在她們的面前做個賢良的繼母。 劉氏又用眼掃了下容貌肖似的沈沅和沈渝,她似是突地想起些什么事來,便連忙瞥向了坐在她身旁的沈弘量。 沈渝既是被尋回來了,那沈沅和康平伯陸諶的婚事,到底還作不作數(shù)了?! 沈弘量自是察覺到了劉氏的目光,待他將手中的茶盞置于高案后,便對著一眾妻女道:“天色不早了,你們都回各自院子歇著去罷?!?/br> 眾人齊聲應(yīng)是。 沈沅剛要起身,卻聽沈弘量又道:“渝姐兒單獨留下,為父有話要同你說。” —— 離開荷香堂后,天色已近黃昏,微風(fēng)四拂。 碧梧氣鼓鼓地跟在沈沅身旁,小聲埋怨道:“侯爺他也太偏心了…我都替姑娘難過。” 說罷,碧梧掀眸看向沈沅時,卻見她容色溫淡,只平靜回道:“碧梧,你我走快些,好回院子里收拾東西。” 碧梧不解:“姑娘,我們?yōu)槭裁匆帐皷|西?。俊?/br> 沈沅沒回答碧梧的問題,只轉(zhuǎn)眸笑而不語,定定地看了她一下。 隨即,碧梧便看著自家主子那白皙耳垂上墜著的耳鐺,倏地開始微蕩。 碧梧愣神的功夫,沈沅已經(jīng)快步離了她數(shù)丈的距離。 待回過神后,碧梧忙揚聲喚道:“姑娘,您等等奴婢啊!” —— 沈沅從揚州帶到京城的東西并不多,無外乎是一些衣衫首飾之類的女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