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給我第一個選擇，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回師尊，哪怕前路是無底深淵，也會毫無怨言一腳踏下。他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是時候回報師恩了?！?/br>
    說罷，頭也不回朝向石門走去。

    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風(fēng)擇歡從地上爬起，瞥一眼御天印。

    “早料到會走到這步，你何苦折騰長歡呢？他要受三生慘死之苦，難得歷經(jīng)兩劫，非要在他最快活的時候奪走他的幸福嗎？”

    “沒有?！?/br>
    “你有。不僅如此，你還在虞行止心中種下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日后它會如你所愿生根發(fā)芽，讓他們師徒反目，嫌隙愈深，就此分裂，為你所用……”

    御天印略顯悵然，知道辯駁無用，到最后也只是輕飄飄一句：“沒有。”

    與此同時，虞扶塵走到石門前，感到漸入死地的壓迫，難以透氣。

    他把手覆在石門上，體會刺骨觸感。

    一門相隔，近在咫尺是替他受盡苦楚的師尊，如今平添諸多不知真假記憶的他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那人。

    從前心安理得，而今心懷愧悔。

    “師尊……是我對不起你，你回來吧，好不好？”

    石門猝然開啟，迎面而來的寒風(fēng)吹得虞扶塵兩眼發(fā)澀。

    他凝視前方黑暗，幽深的石室正中擺放一顆剔透的晶球，與他在聽雨樓中見到的很相似，于漆黑中散發(fā)幽然光亮，忽明忽暗。

    “那會呈現(xiàn)出他目前的狀態(tài)，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大驚小怪，別嚇壞了他。”

    風(fēng)擇歡的空谷傳音縈繞耳邊，虞扶塵別扭答道：“不必你啰嗦?！?/br>
    而后握住晶球。

    他盡力回想從前與那人的快活時光，可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是混沌血色。

    他永遠(yuǎn)也忘不了風(fēng)長歡以靈力擾亂他的靈流，硬是將鸞刀刺入胸口，掛著慘笑倒在血泊中的光景。

    “師尊……不！師尊??！”

    內(nèi)心動搖著，幾乎克制不住顫抖。

    晶球中一片混沌，隨著他的靠近，黑暗也被逐漸放大。

    他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垂眸神傷，黯然銷魂，唇色紅的幾近滴血，面色被映的更加慘白。

    風(fēng)長歡眼中無神，陷在不見光亮的死海中隨波逐流，任其沉浮，毫無掙扎之意。

    虞扶塵還想更進(jìn)一步，但晶球難以承受他強(qiáng)大的意念，竟在須臾炸裂開來。

    碎片刺入手掌的皮rou，鮮血止不住滴落。

    虞扶塵愕然的同時，身后的石門猛然關(guān)閉，而先前晶球所指出的前路卻赫然出現(xiàn)一條幽暗甬道。

    有如墓道，死寂而窒息。

    還是風(fēng)擇歡的善意提醒：“你剛才看到的是他意識之境中的光景，無論你記得與否，在你幼時，他都曾多次以秘法進(jìn)入你的意識之境，替你緩解心魔的煎熬。”

    “意識之境？”

    “只要信念足夠強(qiáng)大，人就可以支配屬于自己內(nèi)心的意識領(lǐng)域，即為意識之境。作為領(lǐng)主，在自己的領(lǐng)域內(nèi)可以掌控全局，一切靈力高低都會成身外之物，你的實力高低由領(lǐng)主對你的認(rèn)可程度決定，要是他打從心底看不起你，或許到不了他心中，你就會化為一灘膿血。即使這樣，你也要冒險一試嗎？”

    “別廢話，要怎樣才能進(jìn)入意識之境？”

    “簡單，取得他的信任，掌控他的靈流，然后念起咒語。”

    噂濕漕鲞嗨窩嘢噤。

    這一句以文字展現(xiàn)眼前。

    虞扶塵拔出陷在掌心的碎片，毅然步入甬道，腐臭的空氣縈繞鼻息之間，令人胃里翻涌著不適。

    他很難想象那樣干凈，那樣清白的師尊會被囚困此處，如若這里是亡者之國，是不是踏入此處的自己……也尋不回從前的凡路了？

    虞扶塵駐足一刻，但他沒有回望來處。

    血跡在掌心凝固，模糊一片，他嘆口氣，閉目踏入異樣的地界。

    雙腳邁入的一刻，身后通道陡然消失。

    “師尊，我來找你了?！?/br>
    他輕聲道，緩緩抬眼。

    長空烏云密布，層層迭起，天地間昏暗一片。

    隨著陰風(fēng)陣陣，漫天紙錢飛灑，如死的阡陌兩側(cè)靈幡飄動，烏鴉撲騰著翅膀落在橫死尸骨上啃食腐rou，聲聲啼血。

    亡者之國，果真名不虛傳。

    虞扶塵避著腳下枯骨，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

    他看到滿目素白中一抹惹眼血色，滿頭銀絲散于風(fēng)中，頗有癲狂之態(tài)的背影。

    看似遠(yuǎn)隔山海，卻有哀婉歌調(diào)傳入耳中：

    “洵有情兮，而無望兮。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物是人非事事休，朝如青絲暮成雪。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作者有話要說：“洵有情兮，而無望兮?！背鲎浴对娊?jīng)·國風(fēng)·宛丘》。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背鲎浴度缫饽铩贰?/br>
    “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背鲎浴耳p鴣天·元夕有所夢》。

    “物是人非事事休。”出自《武陵春·春晚》。

    “朝如青絲暮成雪。”出自《將進(jìn)酒·君不見》。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背鲎浴对峄ㄒ鳌贰?/br>
    師尊的唱詞是由很多凄涼意境的詩詞雜糅而成，瘋癲的他雖然神志不清，但是還是很痛苦很難過……心疼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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