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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都要被捆成了粽子,可謂是遍體鱗傷,呼吸微弱幾不可聞?!捌鋵嵞銢]必要受這份苦,他用命換得你的安寧,何必呢?” “你不懂,玄難,從前的我也不懂。于我而言,重要的哪是過去?分明是和他的過去?!?/br> “癡兒……” 虞扶塵打坐于床榻邊沿,注視著小指上系著的紅線,苦笑一聲,解了繩結(jié)將風(fēng)長歡的手指一并綁在一起,而后屏息閉目。 “師尊,難得如愿,我不準(zhǔn)你有事?!?/br> 隨著玄難運(yùn)功施法,他的聲音漸然遠(yuǎn)去:“癡兒,小僧會燃起三炷長香,迷途時作為指引。虞行止……切記莫要執(zhí)著于過去,切記……” 之后,世界陷入死寂。 虞扶塵掌心滿是汗水,明知這是幻境,卻身不由己的緊張。 莫名其妙嗅得一絲香氣,是桂花糖糕的清香與甜蜜,隨后鋪天蓋地而來的光亮逼得他睜開眼,耳邊是熙攘鬧市商販的叫賣聲,繁華之景引人入勝。 并無印象的一段記憶,初來乍到的他很是茫然。 虞扶塵伸出手來,看著自己幽靈一般并無實體的身子,憶起玄難的話。 他是個過客,是旁觀者,對于從前發(fā)生的一切無能為力。 “師尊,你在哪兒……” 他喃喃低語,在人海中找尋那人的身影。 他不知此時的風(fēng)長歡是何種模樣,只憑直覺。 正要邁步,雙腿卻生根似的立在原處,低頭一看,是個快餓死的幼童趴在他腳邊,止住他的腳步。 幼童只有兩三歲,滿身臟污,衣不蔽體,能看到他根根肋骨朝外支棱著,每一次呼吸都吃力而無力。 驚人的是,他睜眼閉目的細(xì)微動作間,眸中竟顯出駭人血色。 這小童……竟生就一雙血瞳?! 虞扶塵一時還無法確認(rèn),想起揚(yáng)州城出賣他們的小乞丐,他對這幼童就生不出好感,退后一步漠然相視,見小童匍匐在地茍延殘喘,心頭一軟想幫人一把,忽看眼前一雙玉色的手伸來。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這便是九重天治下的太平盛世?” 白衣少年抱怨一句,也不嫌棄臟臭,把小童抱在懷里,前后察看著小東西是否身有惡疾,萬幸只是餓的沒了力氣,笑道:“走吧,跟著小哥哥,日后保你吃香喝辣?!?/br> 虞扶塵在旁望著,無奈笑笑,果真是他。 不正經(jīng),也不著調(diào),唯有一顆善心不變。 習(xí)慣了人們的惡意,幼童對白衣少年的接近滿懷戒心,只存一口余息也要齜牙咧嘴露出兇態(tài)來嚇人。 少年有些無措,愣怔時有石子趁此空隙打在了幼童身上,劃出道血痕。 “不要多管閑事!打死他!!” “就是!出生就克死父母,還害咱們顆粒無收!他就是妖童!妖怪!該死?。 ?/br> 少年沒有因旁人的怒罵改變心意,反將幼童抱得更緊了些,以單薄的臂膀擋住打來的石子,與人爭論著什么。 可幼童滿心敵意,是不信他的,狠狠咬住他的手腕,見他吃痛縮手,連滾帶爬逃離人群。 少年按著冒血的傷口追了幾步,被人阻攔著寸步難行。 好心的姨娘勸他:“孩子啊,看你不像咱這兒的人,聽嬸子一句好話,那孩子害死爹娘,沒吃沒喝大半個月也不見餓死,絕對是妖怪,你可千萬別動心……” 話音漸弱,畫面閃回。 天旋地轉(zhuǎn)間,虞扶塵踉蹌幾步站定,再次抬眼時,周遭光景有了變化。 破敗的危房,四壁橫著裂痕,隨時可能倒塌。 堂內(nèi)白幡殘破,盡顯蕭瑟凄寒,虞扶塵上前,掀開一角向內(nèi)窺視,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蜷縮的幼小身影。 小童抱著兩塊嶄新的靈牌,眼角掛著淚痕,下巴還沾著發(fā)黑的血跡。 他俯視著幼時的自己,似曾相識的畫面一閃而過,額頭炸裂般的疼。 冷風(fēng)吹過,幼童瑟瑟發(fā)抖,朦朧間只見一抹霜白,仿佛上仙親臨救他脫離苦海。 幼童見是白天的少年盡顯失落,哼哼著偏過臉去,不再理人了。 “別這么冷淡嘛,好事沒做成,你也給我點(diǎn)面子,讓我做個好人??纯催@個,東市剛買的鮮rou包子,還熱乎著的,想不想吃?” 聞著誘人的香氣,小童為之所動,可惜轉(zhuǎn)瞬即逝,又哼哼幾聲閉上眼了。 意外的是,虞扶塵竟能從他算不得人話的表達(dá)中猜出些意味,大抵是這幼童覺著活著沒趣,死了也好。 “別啊,還是吃點(diǎn)兒,喏,遞到嘴邊了還不吃?” “哼哼哼!”別多管閑事! “嘿,你這小崽子,今天這閑事我還真管……定了?!?/br> 話還沒說完,就被再次露出兇態(tài)的幼童叼住手腕,恰好是在不久前被咬的那處,傷勢還沒來得及處理,血跡干在手背,模糊一片。 幼童發(fā)了狠的撕咬著,少年也會感到疼。 可他沒有反抗,連退縮的動作也沒有,另一只手撫著幼童的頭,感到體內(nèi)血流加速,小童正渴飲他的鮮血。 “慢點(diǎn),別嗆了。從前聽老和尚說過,人血與母乳其實并無差別,只是后者較為溫和,少了纏人的腥氣,如此算來,你喝我一口血,叫我一聲爹不過分吧?” 被他的善意打動,幼童逐漸放下戒心,直到惡心才收口,咳了幾聲都帶著血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