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養(yǎng)成手冊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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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辰輕哼一聲,說:“我這樣尋常的身材,滿大街都是。你這話,說了等于沒說?!?/br> 寧竹衣“啊”了一聲,盯著李賀辰桌子下的大長腿發(fā)愣。 李賀辰這樣的身形,滿大街都是嗎?她怎么覺得李賀辰好像比尋常人要高多了呢? 她正在心底嘀咕,李賀辰便已放下筆,提起紙頁吹了吹,說:“寫好了,你看看?!?/br> 寧竹衣眼睛微亮,連忙將他手中的文章接過來。只見紙上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列字,用眼花繚亂的言辭夸贊圣懿皇后賢淑端莊,還有好幾個(gè)極為生僻的用詞,是寧竹衣認(rèn)不得的。 “小……世子,你可真厲害呀!”寧竹衣發(fā)自內(nèi)心地夸贊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文章收起來,“這下子,就能在蔣嬤嬤那里交差了?!?/br> 李賀辰的眼底露出了淡淡的自得之色,語氣卻極為淡然:“沒什么,一點(diǎn)小事罷了,也值得你這樣高興?你母親遞了話來,要我與母妃好好照顧你,這都不算什么。你以后碰上任何事兒,都可以來找我?!?/br> 寧竹衣感動(dòng)無比,用閃亮的眼神望著李賀辰。 李賀辰顯然十分受用她的眼神,當(dāng)下便展開了扇子,一邊搖,一邊大方道:“你難得回來了京城,要不要去外頭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與從前有什么不同?” 寧竹衣一聽,立刻刷得站起來:“好!” 她可早就悶不住了,極想到豫王府外頭去看看,去嘗一嘗那桃花烤鴨,再看一看小時(shí)候踏青常去的鴛鴦湖畔。 順帶一提,她的本家寧氏也在京城。不過,因?yàn)殇掀h(yuǎn),她就沒怎么回來過。這一回要上京學(xué)規(guī)矩,寧竹衣的父親顧忌到本支還有其他姑娘也想入宮,姐妹在同個(gè)地方競爭,多少傷了和氣,因此便將寧竹衣交到了豫王府,而不是送回寧氏本家。 李賀辰答應(yīng)帶她出門去溜達(dá),她真是高興壞了,當(dāng)即便叫山楂準(zhǔn)備了一雙舒服的鞋,又和李賀辰約好一炷香后在側(cè)門邊見面。 一炷香后,寧竹衣就坐上了李賀辰的馬車。 馬車轱轆而動(dòng),寧竹衣撩起車簾子,望向豫王府慢慢后退的側(cè)門與石獅子,低聲道:“我們就這么出來,不會(huì)叫王妃娘娘生氣吧?” “氣什么?母妃要知道我和你一道出來了,她高興還來不及?!崩钯R辰輕嘁一聲。 “高興什么?”寧竹衣不解。她和李賀辰一起出門玩,王妃娘娘為何要高興呢? “呃……”李賀辰手中的扇子頓了一下,“母妃總嫌棄我不愛出門,像個(gè)老頭子。這回我難得出門了,她當(dāng)然高興?!?/br> “原來是這樣!”寧竹衣恍然大悟。 剛來王府那天,她見王妃頻頻派人出門找不見蹤影的李賀辰,還以為李賀辰挺愛往外跑呢!沒想到,李賀辰是個(gè)老頭性子?。?/br> 第11章 夢中之事 她又夢到了那個(gè)名為《扶搖棄…… 馬車到了鴛鴦湖畔,寧竹衣與李賀辰前后下了馬車。 這鴛鴦湖位于京城東,與豫王府挨得近,湖雖不大,卻勝在景致秀雅,頗有水墨之氣。寧竹衣小時(shí),偶爾會(huì)隨著父母一道來此處。有時(shí)豫王府做宴,也會(huì)請寧竹衣雙親一道泛舟湖上。 寧竹衣一下車,便望見湖面泛著粼粼波光,一艘畫舫正伴著絲竹之聲悠然漂過水上。 “鴛鴦湖這幾年好像也沒怎么變。”寧竹衣探著腦袋,笑著指向湖邊的一座小亭子:“世子,我記得那座亭子。從前我們?nèi)ツ莾和孢^吧?” 李賀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寧竹衣記得,某一次豫王妃在這鴛鴦湖畔做宴,她與李賀辰并其他幾個(gè)小孩覺得無聊,便偷偷摸摸跑到那座小亭子里,玩過家家游戲。 在這場過家家游戲里,誰都想扮演救濟(jì)蒼生的大俠,誰都不想做挨打的魔教教主,幾個(gè)小孩爭得不可開交,寧竹衣尤其不肯退讓。 “女人當(dāng)什么大俠!大俠當(dāng)然該是我們男人當(dāng)!”有個(gè)小孩兒對那時(shí)的寧竹衣很是不屑。 寧竹衣可氣了,攥緊了拳頭,據(jù)理力爭:“女人怎么就不能當(dāng)大俠了?我的力氣,可比你大多了!” 而李賀辰呢,因?yàn)榕?,爭不?dòng),便坐在一旁小聲小聲地說話:“我也想做大俠……你們理理我,我也想做大俠……” 因?yàn)閷幹褚虏豢贤俗專瑤讉€(gè)孩子們沒辦法,只好用猜拳來決定誰扮大俠,誰扮魔教教主。寧竹衣信心滿滿,發(fā)誓一定要成為這鴛鴦湖畔唯一的大俠。但結(jié)果卻出人意料——李賀辰贏得了大俠之位。 李賀辰也沒想到自己能贏下猜拳,他看看自己圓嘟嘟的拳頭,露出了驚詫之色。一旁的寧竹衣見了,雖然氣惱不止,但也自知是自己運(yùn)氣不好,便沒多說什么。 誰知道,胖墩墩的李賀辰緊張地看了看寧竹衣,這樣說道:“衣衣,你要做大俠,那我就把大俠之位讓給你吧!” 寧竹衣輕詫,其他幾個(gè)孩子也迷惑不止:“你不想當(dāng)大俠,怎么不讓我當(dāng)?” 小小的李賀辰顫著臉上的rou,說:“那不一樣!衣衣是我未來的媳婦,我當(dāng)然要把好東西讓給她!” 一眨眼,這個(gè)rou敦敦的小胖子,已經(jīng)變成如今又高挑又瀟灑的世子爺了。也不知道他回想起小時(shí)候的無忌童言,會(huì)不會(huì)羞恥得想找個(gè)洞鉆下去? 寧竹衣微舒了口氣,走到湖邊的石階上。從這里望去,湖面上生長著還沒生出葉子的枯荷花桿,光禿禿的,分毫沒有她印象里粉白齊綻的美麗。 想起從前母親與自己一道在鴛鴦湖畔游玩的模樣,她心底忽然有了很淡的惆悵。 雖說孤身離家便不必再受父母管教,但這孤獨(dú)與寂寞卻還是難免的。 “寧竹衣,你怎么了?”李賀辰見她皺眉,便問:“怎么臉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沒怎么,就是想家了?!睂幹褚露紫聛恚焓謸芰藫芙哆叺暮苫U子。 “這就想家了?”李賀辰嗤笑一聲:“要是你連這樣都受不了,以后進(jìn)了宮,幾十年出不來,豈不是更難受?還不如不要進(jìn)宮呢。反正你這脾氣,進(jìn)去了也見不到皇上?!?/br> 寧竹衣聽他奚落自己,就生出爭強(qiáng)好勝之意。她扭頭瞪了一眼他,說:“你怎么知道我見不到?萬一皇上就是喜歡我這樣的長相呢?” 李賀辰似乎被噎住了。片刻后,他展開了自己的扇子,一邊扇風(fēng)扇得頭發(fā)亂飛,一邊冷哼道:“這宮里也不知有什么好的,非要往里扎?!?/br> 雖然他的臉色很黑,但他還是臭著一張臉盡責(zé)地帶寧竹衣在京城游覽了一圈。二人先上了畫舫,在鴛鴦湖畔上泛舟一圈;又去了酒樓,叫店小二上了最貴的幾道菜。寧竹衣多年不曾嘗到桃花烤鴨,在店里吃了個(gè)爽快,一人就吃了足有一整只烤鴨,驚得來倒茶的小二滿面不可思議。 等到吃飽喝足,踏上回程時(shí),已經(jīng)是傍晚了。寧竹衣坐上馬車,臉上露出了縹緲又幸福的笑容:“哎呀,烤鴨還是京城的烤鴨好吃……” 李賀辰坐在一旁,眼底露出小小的自得之色:“衣……寧竹衣,你要知道,進(jìn)了宮,可就吃不到這等市井美味了?!?/br> 他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寧竹衣似乎沒聽見。她今天在外邊溜達(dá)了很久,又吃得很撐,現(xiàn)下困意上涌,腦袋挨著車廂壁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一副快要睡著了的樣子。 李賀辰看到她這副昏昏欲睡的臉,面色一黑,但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地哼了句,然后撩起車簾子,囑咐車夫道:“趕車穩(wěn)妥些,別顛著人了!” 馬車行駛得平穩(wěn),寧竹衣竟真的睡著了。不過,也許是因疲憊使然,她又夢到了那個(gè)名為《扶搖棄妃》的故事—— “李慕之,那張治疫疾的方子,是我千辛萬苦求來的,是我在神醫(yī)的門前磕了不知多少個(gè)響頭才得到的!那本是我拿來救父親用的!” 空曠而華美的宮殿里,身著錦裙的寧竹衣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她發(fā)髻高盤,珠翠溢目,但額前卻蓄著重重的劉海。劉海發(fā)絲之間,隱約可見一道紅色的破口,像是磕頭無數(shù)所致。 在她的身前,立著一位笑容儒雅而疏遠(yuǎn)的貴公子。 “貴妃娘娘,你我趁著宮中宴會(huì)相見,本就已不合時(shí)宜。您若再這般大吼大叫,引來其他宮人,那就更不可取了?!彼穆曇艉軠厝?,似有勸慰之意?!爸劣谀菑堃呒卜阶?,如今已呈到了皇上手里,派上了用場。娘娘為天下萬民求福祉的好心,不是已有了回響嗎?” 聞言,寧竹衣微青了面孔,胸脯起伏不定,耳下的玉鐺折射出冰冷的顏色。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想將那張方子獻(xiàn)給皇上,以此換取我父親的性命,可你還是——”寧竹衣險(xiǎn)些控制不住聲音,再度讓聲音尖利起來:“可你還是將那張方子交給了蘇玉鬟,讓她去皇上面前邀功!” 聞言,李慕之的笑容淡了下來。 “貴妃娘娘,您在說什么?寧江濤玩忽職守,收受賄賂,本就有罪。有罪之人,豈容寬???”李慕之神色淡淡地說。 “他是被冤枉的!”寧竹衣重重地指向李慕之,手上的玉鐲碰出叮當(dāng)聲響:“我父親為人清正,行事磊落,他是被人栽贓陷害,才會(huì)下了獄!這滿朝文武都沒人愿意為父親說話,那就只有讓我來救。我千辛萬苦地拿到了疫疾方子,就是為了保下我的父親!可你……” ——可李慕之利用她的信任,將疫疾方子拿到手,轉(zhuǎn)頭就交給了他的妻室蘇玉鬟,讓蘇玉鬟在皇上面前獻(xiàn)上這張方子,以此邀功請賞! 說到后面,寧竹衣的面孔幾近扭曲。 就在這時(shí),殿宇外頭傳來丫鬟緊張的扣門聲:“娘娘,皇上在問您為何遲遲不歸席了?!?/br> 寧竹衣微驚,連忙平復(fù)了呼吸,道:“本宮這就回去?!?/br> 她壓抑著對李慕之的恨意,攥著拳朝殿宇外走去。一路上,她尖尖的指甲刺入手掌心里,將白rou刺出了層層血絲。 回到宴會(huì)上時(shí),皇上正因?yàn)槟菑垖氋F的疫疾方子而龍顏大悅。 “只要有了此方,定能令疫疾好轉(zhuǎn)?!被噬蠘O為高興,對站在大殿之中的蘇玉鬟道:“你就是慕之的妻室,安國夫人蘇氏吧?你有什么想要的賞賜,說來聽聽!金銀珠寶,誥命封賞,全都可以要!” 一片金碧輝煌之中,蘇玉鬟清冷而立。她不卑不亢,神情淡淡道:“回稟皇上,妾身對金銀財(cái)寶、身外權(quán)勢毫無興趣。這些身外之物,不過是過眼云煙罷了。” “哦?如此淡泊,實(shí)在是難得!”皇上夸贊不止:“既然如此,那你想要些什么?這疫疾方子寶貴,就容你向朕提一個(gè)請求,哪怕是大赦天下也無妨!” 蘇玉鬟淡淡一笑,道:“皇上,妾身的丫鬟香蓮恰好到了適婚之齡,妾身想為她求一個(gè)好夫家。也不知這個(gè)請求,是否見笑于御前?” 聞言,皇上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好一個(gè)安國夫人,竟如此體恤下人!好,朕就允了,定為你的丫鬟擇一個(gè)合適的夫婿!” 話音剛落,殿中就傳來了“哐當(dāng)”一聲碎響,那是寧竹衣拂落了擺在小幾上的瓷瓶,滿面猙獰地盯著殿中地蘇玉鬟。她的身前,落滿了狼藉的碎瓷片。 “蘇玉鬟!”寧竹衣尖聲地喊。 “貴妃又怎么了?”皇上語帶不解:“貴妃這癇病是不是越發(fā)作越常見了?快扶貴妃回宮去休息。” 幾個(gè)宮人涌了上來,架住寧竹衣就往外請。這拉拽的感覺如此真實(shí),以至于讓寧竹衣覺得這并不是一個(gè)夢。 “寧竹衣,寧竹衣!到了!”李賀辰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該下車了!醒一醒!衣衣——” 寧竹衣陡然從夢中驚醒,恰好對上李賀辰貼得極近的面頰。 李賀辰的眼睫很長,幾乎要掻到她的肌膚。 她嚇了一跳,連忙往后彈,說:“別,別離這么近,怪嚇人的!” 第12章 洵南山水 誰送的畫 從馬車上下來后,寧竹衣還對方才那個(gè)夢心有余悸。 不得不說,夢中的她實(shí)在是……有些慘。千辛萬苦求來的疫疾方子,卻被李慕之拿去借花獻(xiàn)佛。而蘇玉鬟呢,干脆地拿這張她打算來救父親一命的方子,優(yōu)哉游哉地給侍女求了姻緣,賺了一個(gè)好名聲。 ……硬了,拳頭硬了! 一想到夢中那種憤恨不平的情緒,她就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到李慕之面前去給他一拳。 當(dāng)然,她也只是想想?,F(xiàn)在李慕之還什么都沒做,她自然不能為難人家。 “寧竹衣,你怎么了?一副氣壞了的樣子?!崩钯R辰走在她身側(cè),眉宇間有著淡淡不解?!胺讲拍闼鴷r(shí)也是這樣,皺眉皺得厲害,還一直在嚷著‘蘇玉鬟’‘蘇玉鬟’什么的。你夢到什么了?” 寧竹衣喉間話一噎。 她夢到什么了? 她夢到自己對李慕之癡纏不放,進(jìn)宮做了貴妃后還戀戀不舍。 可這種東西,她絕對不能說出來,要不然,豈不是敗壞自己的聲譽(yù)?更別提她現(xiàn)在壓根對李慕之一點(diǎn)想法都沒有。 “沒什么,不過是夢到她上次拿了我的越錦就走的那件事了?!睂幹褚乱а勒f。 聞言,李賀辰的表情略顯微妙。 “你……這么中意那匹越錦?”他試探地問:“蘇姑娘拿了,你就不高興了?” “當(dāng)然不高興!”寧竹衣瞥他一眼:“她可是明目張膽地?fù)屃藢儆谖业臇|西,誰會(huì)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