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漢子，身上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衣服坐在凳子上，以手遮臉不斷痛哭，看起來頗有幾分悲痛欲絕的模樣。

    “草民……參見大人?！币娫S征過來，宋三努力抑制住哭聲，跪在地上給許征行禮。

    “起來吧，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鐘家老爺若是知道你如此忠心，想必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把殺害鐘家上下十五口的兇手找出來，這位是新到的畫師，你再回憶一下那兇手的模樣，說與這位畫師聽一聽?！?/br>
    那宋三一聽，立刻望向楚辭，臉色驚疑不定，叫人摸不清頭腦。

    “怎么了？”許征問道。

    宋三趕緊搖頭，然后試探著說道：“沒…沒怎么，我就是覺得這畫師太年輕了。大人，當(dāng)日草民就將那賊人的樣貌說出來了，那位賈畫師畫的和賊人一模一樣，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

    “不是，就是城中畫像被損毀了大半，需要重新畫，你再說一遍就行了。”

    “哦，這樣啊。”

    在許征和宋三說話期間，楚辭一直在觀察這個宋三，他發(fā)現(xiàn)，這個宋三剛剛好像松了口氣的樣子，是擔(dān)心自己被人質(zhì)疑嗎？

    “有勞你再回想一遍了?！背o將紙鋪好，拿著筆等著他說話。

    “呃，那賊人高六尺五寸，身體強(qiáng)壯有力，眼若銅鈴，鼻似懸膽，嘴唇很厚，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看起來很兇的樣子……”宋三將那人的樣子脫口而出，想必是這些天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

    楚辭仔細(xì)聽他說話，然后根據(jù)他的描述提筆將那人畫了出來，他將畫好的人拿給這宋三看，并且問他：“這畫像上的，可與那兇手一模一樣？”

    宋三掃了這張紙一眼，發(fā)現(xiàn)是銅鈴大眼和絡(luò)腮胡，便肯定地說道：“這人就是那天的兇手！”

    “你確定？不妨再仔細(xì)看看，以免出錯?！背o將畫紙又往他跟前遞了遞。

    宋三只好又看了幾眼，而后堅定點(diǎn)頭：“此人就是兇手！”

    楚辭嘴角微微揚(yáng)起，說道：“那好，我們這就讓人去刻印此人畫像，你好生休息吧?！?/br>
    許征跟著楚辭走出門，待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楚辭突然開口說道：“先生，這個宋三有問題?！?/br>
    “嗯？”許征一時沒有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先生，這個宋三一定隱瞞了什么，弟子可否看一看這個宋三的口供？”楚辭表情很嚴(yán)肅。

    “阿辭，你為何如此確定這個宋三有問題，他剛剛分明只說了幾句話。”許征覺得有些莫名。

    “先生，衙門里可還有那兇手的畫像？”楚辭問道。

    許征點(diǎn)頭：“有是有，不過，你手上不也有一份嗎？”他覺得楚辭畫的和賈畫師畫的差不多。

    “先生，你讓人把那畫像拿來一看便知?！背o有意賣關(guān)子，許征看他如此篤定，便讓人去將之前刻印的畫像拿過來。

    楚辭將兩幅畫像擺在一起，說道：“您看?！?/br>
    許征低頭一看，臉上的神情立刻就由疑惑不解變?yōu)榱梭@訝。

    這兩幅畫像單獨(dú)看上去好像是一個人，擺在一起時卻能很明顯地看出他們的不同之處，可以說，這完全就是兩個人！

    第261章 案情

    “這宋三之前一口咬定他將那賊人看得清清楚楚,而后又說賈畫師畫的人和那賊人一模一樣，應(yīng)該是把那賊人的模樣記在心里了吧？但是，我畫的和那人畫的并不一樣,對于不太熟悉的人來說,也許會覺得差不多，可這宋三親眼目睹賊人行兇,他不該忘記才是?！?/br>
    楚辭說道，這宋三當(dāng)時將袖子從臉上放下來時他就覺得有些怪了。按理來說,若真是日夜啼哭不止,那么這人的眼睛應(yīng)該是紅腫不堪的才對,這宋三的眼角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很明顯他之前是在干嚎。所以楚辭才會故意試探他。

    “你的意思是,宋三在說謊？”許征臉上滿是疑惑，“可是，他為什么要說謊呢？當(dāng)初案子剛發(fā)生，他就來報案了。若他真隱瞞了什么,大可不必到衙門來報案吶。”

    “是他報的案？”楚辭若有所思。

    “對，就是他。當(dāng)初那賊人剛走，這宋三就來衙門報案了,我們?nèi)サ臅r候，鐘家人的血還尚有余溫?！痹S征又嘆了一口氣，當(dāng)日是他輪值,一接到報案便帶人上門了,然后就看見那副慘狀。

    “先生,我能看看案宗嗎？”楚辭還是覺得他很可疑。

    許征想了想，然后說道：“這東西本不該外傳，你看了之后莫要作聲?！?/br>
    “是，先生?！背o一口答應(yīng)下來，隨后便和許征一起去到放案宗的庫房內(nèi)，找到本案所有的供詞和物證。

    這宗案子發(fā)生在五天之前，也就是十月廿七晚上大概九點(diǎn)多鐘的樣子。據(jù)報案人說，當(dāng)時主家的人已經(jīng)歇下了，他因為肚子不舒服，就去了茅廁，結(jié)果那賊人便潛進(jìn)屋子里，開始?xì)⒑︾娂胰?。兇器是一把大砍刀，?dāng)時那人沒有帶走，殺人之后就將兇器留下了。

    楚辭又翻閱了一下現(xiàn)場的記錄，上面說道這鐘家人的死因確實刀傷，除了刀傷外身上再無其他傷口。死者分布在臥房和前后院落這三處。

    “先生，你們有沒有查清這兇手的殺人動機(jī)？是尋仇還是圖財亦或是其他？”能干出滅人滿門的惡行，若非血海深仇，還真說不過去。

    “怎么沒查啊，這幾天我們的人四處打聽，發(fā)現(xiàn)這鐘家就是一般商賈，平時也不曾干過什么欺瞞詐騙之事，賣東西也不曾缺斤少兩，聽街坊鄰居說，他們家人的性子還算平和，應(yīng)該不至于與人結(jié)下仇怨。而且鐘老爺雖算不得大善人，但每逢募捐，他都會慷慨解囊，也不知是怎樣的人，才會對他們下手。”許征又嘆了口氣。

    “那樣說來，他們的目的應(yīng)該是求財了？鐘家的錢財有沒有少？”殺人動機(jī)一定是存在的，總不至于說閑著無聊進(jìn)來滅人家滿門吧？

    “因為鐘家人全部死了，這宋三又只是個幫廚的，所以他也不清楚鐘家的東西有沒有少，不過就現(xiàn)場看來，他應(yīng)該還沒來得及拿走東西就逃走了?！?/br>
    楚辭在案宗里一頓翻找，將宋三的供詞找了出來。上面說他鬧肚子蹲在茅房里，然后聽到前院有人慘叫，他當(dāng)下就提上褲子準(zhǔn)備去看個究竟，誰料還沒出去，就見一個猛漢拿著大砍刀朝人追去，然后一刀劈在了那人的頭上，他嚇得腿都軟了，震驚之下沒能出去營救，為此還痛苦不已。而后他聽見周圍無動靜，才悄悄地從后院的小門逃出去報案，那兇手許是察覺了什么，在衙差們到時就已經(jīng)跑了。

    也就是說，那兇手殺了鐘家上下十五口人，卻什么也沒拿就走了？楚辭將自己的疑問提出來，許征也解釋不了，這也正是他們覺得疑惑的地方。

    “先生，今天天色已晚，咱們回去吧，明日我陪您去案發(fā)現(xiàn)場看看還有什么蛛絲馬跡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師母她也很擔(dān)心您。”現(xiàn)在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辭便勸他家先生回去養(yǎng)精蓄銳。

    許征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已經(jīng)兩三天沒回過家了。師徒二人回到許家，楚辭又陪著他吃了點(diǎn)東西，才各自回房。

    這次照顧楚辭的還是杏子，她給楚辭打來水，卻發(fā)現(xiàn)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休息的人又坐到了書桌前，正寫著什么東西。

    “楚少爺，我把水打來了。”杏子叫道。

    “有勞杏子姑娘了，放那里吧，我待會再洗漱?！背o一邊寫，一邊應(yīng)聲。

    杏子很想知道楚辭在寫什么，但是她又怕自己打擾楚辭干正經(jīng)事，何況她也不認(rèn)字，只能悄悄退出了楚辭的房間，輕輕地把門帶上。

    楚辭寫了很久才放下筆，他起身過去洗漱，卻在觸到水的那一刻愣了一下，這水不是楚辭想象中的冰冷刺骨，而是溫?zé)岬摹Ｋα诵?，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想必是她剛剛過來換了幾次水。

    洗漱之后，楚辭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還在慢慢梳理案情，他剛才已經(jīng)將疑點(diǎn)全部寫下來了，可他總覺得還有什么東西被他忽略了，但就是怎么也抓不住。如果這時寇靜靜在就好了，他心細(xì)如發(fā)，一定能發(fā)現(xiàn)更多的東西。

    ……

    “這就是鐘家，他們家是十幾年前搬過來的，在這陽信府內(nèi)再無其他親人。這幾處就是發(fā)現(xiàn)他們的地方……”

    楚辭隨著許征的講解仔細(xì)觀察，那幾處陳尸的地方滿是黑紅的血跡，幾乎整個院子的地面上都是，可以想見當(dāng)時的慘狀。

    “……鐘家人的尸身就停放在大廳，你既然來了，便隨我去上柱香吧?！?/br>
    許征率先走進(jìn)大廳，在設(shè)好的靈堂前抽了幾支香點(diǎn)燃，肅著臉拜了拜。楚辭有些不適應(yīng)，但也跟隨先生的步伐，拿了幾支香拜了拜，心里還默念了幾句“有怪莫怪”。

    這也不是他膽小，實在是十五個人躺在這大廳里，就算有衙差們在一旁守著，看著還是瘆人得很吶！

    許征隨口問道：“要不要看一下他們的傷口？”

    楚辭很想搖頭，但是他很想幫先生破案。雖然案宗里附有仵作的驗尸手冊，但到底不比自己親眼所見來得更清晰一點(diǎn)，于是，楚辭點(diǎn)了點(diǎn)頭。

    許征看他這副樣子心里暗笑一聲，而后吩咐衙差將覆蓋在上面的白布掀開。楚辭忍著不適看了幾眼，而后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眼睛盯著某一處似乎在思考什么。

    許征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鐘家大少左腳天生六趾，確實和旁人不太一樣。不過也別一直盯著，對死者不敬。我們還是去外面看一看吧?！?/br>
    楚辭剛想解釋他盯得不是那六趾，而是其他地方，就見許征已經(jīng)走了出去，他也連忙跟了出去，打斷了那即將出口的解釋。

    走過前院，便是鐘家人住的房間，楚辭隨意走進(jìn)一間，發(fā)現(xiàn)這間房里也有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被子上，掛著的幔帳上面也有。床鋪看上去十分凌亂，應(yīng)該是死者掙扎時弄亂的，但屋子整體還算干凈整齊，并沒有翻動的痕跡。

    “先生，這間屋子是誰的？”

    “這間是鐘老爺和鐘夫人的。當(dāng)時他們二人的尸身一人在里一人在外，想來應(yīng)該是鐘老爺擋住了兇手想讓鐘夫人逃命吧，可惜呀?！痹S征惋惜地嘆了口氣。

    楚辭皺著眉頭看了看，總覺得有個地方看著很違和。他走到床邊，上下打量了一會，突然問道：“先生，在報案后你們的人動過這些地方嗎？”

    許征搖了搖頭：“那人一來報案，我就派人將這里看守起來，吩咐他們一處都不許動，只將尸體抬到了大廳里，尸身除了仵作之外，也沒讓人動過?！?/br>
    “那么，這床帳是怎么回事呢？”楚辭指了指兩邊掛得好好的幔帳。

    “床帳？”許征順著他的手望過去，然后猛地瞪大眼睛，“你是說？”

    “對，剛剛我們?nèi)ゴ髲d里看過了，這些人死時身著中衣，腳下也不著鞋襪，那么他們應(yīng)該都是睡著之后被殺的才是?？墒?，床帳卻是收著的?！背o撫了一下床帳，繼續(xù)說道，“這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當(dāng)時還沒有睡著。二是，后面有人又將放下的床帳收起來了?！?/br>
    “第一種是不可能的，若他們當(dāng)時未睡著，那賊人來時他們便會高聲呼喊，若都驚醒過來，四處逃竄，又怎會被滅滿門呢？鐘家雖離旁人家較遠(yuǎn)，鄰居們聽不見就算了，但自家人卻不可能一個都聽不見！”許征被楚辭提醒，原來覺得怪異但沒想明白的事也慢慢聚于心中。

    “那就是第二種，兇手殺人之前將床帳收起來了，所以這床帳只有幾處地方沾染了血跡，其他地方則沒有?！背o將鉤子一放，床帳就下落將半邊床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上面果然只有幾處沾了，其他地方根本沒有。

    “按理說兇手殺人，應(yīng)該是掀開床帳直接揮刀便是，為何還會有閑情逸志慢慢將床帳收起來呢？難道他就不怕在收床帳時鐘老爺突然醒過來嗎？除非……”許征表情十分嚴(yán)肅。

    “除非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確定，鐘老爺和鐘夫人不會醒過來！我當(dāng)時看卷宗就覺得奇怪，只一個兇手，竟能連殺十五口人，并且是悄無聲息作案。我覺得這鐘家必有內(nèi)賊。他先給其他人下了藥，然后趁他們不省人事之時，再殺人滅口。”

    “可是，有些人分明是在外面被殺的，若是他們也被下了藥，如何能跑出去呢？”許征不太明白，他之前聽宋三的口供，心中只覺得作案的是一個武功高強(qiáng)的草莽，猜想他許是窮途末路了，才會闖進(jìn)鐘家想要劫財，但不料卻被人發(fā)現(xiàn)，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鐘家人全部殺死。但這會想想，卻覺得處處都是漏洞。

    “不對，如果他們能跑出去，為何不大聲叫嚷以示警醒呢？看來老夫是被那宋三誤導(dǎo)了！”許征懊惱不已，怎么他之前沒想到這點(diǎn)呢？

    “不過，這些人怎會跑到外面呢？難道是藥力不足，他們聽到動靜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遇上了兇手后就被亂刀砍死了嗎？”

    “如果我說，他們不是跑出去，而是被抬出去的呢？”楚辭說道，這也是他懷疑不止一個人作案的原因，就算兇手能自己下藥自己殺人，也絕不可能一個人將這看上去兩百多斤的鐘夫人和其他人抬到院子各處。

    根據(jù)仵作的驗尸手冊上所書，楚辭判斷此人應(yīng)該是個力氣不大的男人。因為尸體上的刀傷不算深，骨頭上也只有淺淺的痕跡，而且每個人身上不止一處刀傷，顯然是兇手怕一刀砍不死，這才多添幾刀。

    “你為何如此肯定他們是被抬出去的？”許征有些好奇。

    “先生，方才在大廳內(nèi)我們也看過那些死者了。不知道您注意到?jīng)]有，他們的腳都十分干凈，一點(diǎn)也不像是踩過泥地的人?！背o說道，他剛剛在大廳之中就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他昨夜就覺得此案疑竇重重，只不過沒有證據(jù)，他也不能一口咬定他判斷出來的就是真的。現(xiàn)在有證據(jù)了，他可以確定，那宋三一定是在說謊。

    他覺得，這宋三應(yīng)該就是那個內(nèi)賊，是他給鐘家人下藥使他們困乏之后早早休息，然后打開門招來賊人對他們痛下殺手，最后又賊喊捉賊，借著人們的刻板印象去引導(dǎo)他們的想法。畢竟大家從來都不會懷疑一個主動報案的人會是作案的兇手，再加上他又是此案唯一的目擊證人，對于他的供詞自然深信不疑。

    如此一來，此案遲遲找不到兇手，就會變成一樁懸案，宋三他們也就能逃之夭夭了。

    許征顯然也想到了這點(diǎn)，沒有了那片障目之葉，他自然就不會再誤判了。

    第262章 回家

    宋三被提到公堂之上時，仍舊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

    許征對他卻再無同情,而是將驚堂木猛地一拍,問道：“堂下所跪何人？”

    “草…草民宋三,見過大人?！彼稳睦镆惑@,連忙回答。

    “宋三，十月廿七日晚鐘家滅門一案是你報案的嗎？”

    “是，是小人,大人,小人已經(jīng)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不知大人還想問什么？”宋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你把當(dāng)天夜里發(fā)生的事情再說一遍?！痹S征沒有露出半點(diǎn)情緒，就好像只是公事公辦地把流程過一遍而已。

    “當(dāng)天夜里小人吃壞肚子,一直都在茅房里。不想突然聽見前院傳來慘叫聲,小人正想去看看怎么回事,誰想一出門竟看見一個壯漢手持一把大砍刀追著小五過來,然后一刀劈在他的腦袋上。小人當(dāng)時就嚇得腿軟,連滾帶爬地躲進(jìn)了茅房里面,再不敢出來。后來我聽見沒有其他動靜了,這才從后院的小門偷偷去衙門報案。大人，小人說的話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大人呀！”宋三這些話已經(jīng)說過好多遍了,已經(jīng)說得滾瓜爛熟,完全不用過腦子。

    “這壯漢是甚模樣？”許征又問。

    這些問題宋三都是回答過的,他不知道許征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問他,但在這威嚴(yán)的知州衙門里,兩旁站滿了手持殺威棒的衙差，他不敢多問，只能又說了一遍。

    “這壯漢的模樣你是否記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