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就別賣關(guān)子了，你說的這人到底是誰？他如今身在何處，朕馬上命人去傳他進(jìn)宮?！?/br>
    “皇上不必著急，此人正是國子監(jiān)司業(yè)楚辭！”

    “楚愛卿？”

    “對，就是他。楚司業(yè)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相信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他能說會道，行事穩(wěn)妥有主張，新奇想法更是層出不窮，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便讓京城上下都對他贊不絕口。若說有人能解閩地之危，那么此事一定非楚辭莫屬。”

    左相說得信誓旦旦，天和帝心中一動，還真有點(diǎn)被說服了。

    “你的意思是，讓楚辭過來出謀劃策？”

    “不止如此，老臣的意思是，讓楚辭親去南閩省，治理此地不良風(fēng)氣。不然的話，他就算出了主意，下面的人不能領(lǐng)會其意也是枉然。”

    “這……”把楚辭派去南閩??？

    “皇上，楚辭可是你親自任命的上書房講師啊，每逢二、四、六這幾日，他都要為皇子講學(xué)，若去了南閩省，歸期渺渺，恐耽誤皇子的學(xué)業(yè)?。　睖靥盗⒖陶玖顺鰜?，眼下大皇子越來越不像話，不知為何，他心里就是覺得，也許楚辭的育人方法能對他奏效。

    “這……”

    “皇上，其實此舉也是為了大皇子著想。據(jù)臣所知，大皇子與楚辭素有嫌隙，兩人勢如水火，此次構(gòu)陷之事就因此而起?；噬弦仓来蠡首拥钕碌男愿?，他本就對楚辭頗有微詞，如何能聽從他的教導(dǎo)呢？任他為講師，不過更激發(fā)了大皇子的怒意罷了。敢問皇上，是否每次你在大皇子面前提起楚辭時，他都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正是！”天和帝覺得今天的左相尤其善解人意。

    “所以，為了不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皇上應(yīng)該先將楚辭派往南閩省治理學(xué)風(fēng)，待大皇子和他之間的矛盾漸消，再將他召回京城。”

    “皇上——”

    溫太傅又要進(jìn)言，天和帝卻不再聽他的話，而是轉(zhuǎn)頭詢問大家。

    “眾位愛卿覺得左相的提議怎么樣？”

    以左相為首的自然是同意的，右相那邊想的則是，楚辭行事作風(fēng)偏向革新一派，等他在南閩省有大作為之后，再去和他接觸也來得及，恰好左相這邊松口給了他歷練的機(jī)會，也剛好讓他們看看，這個年輕人到底有多厲害。于是，右相這邊也同意了。

    中立的從來都沒有派系，既然皇上有這個意向，他們自然不會不答應(yīng)，所以在這朝中難得的和諧氣氛之中，楚辭被派完南閩省之行，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了。

    下朝之后，天和帝難得的心情爽快了一回，他原本以為今日上朝時定會覺得十分難熬，結(jié)果卻意外的輕松。

    只是，溫太傅那邊，還要小心安撫才是。

    天和帝讓人將溫太傅請到御書房里，溫太傅一見他就說：“皇上，楚辭此時不能外放??！”

    “太傅，您對楚辭是不是過于重視了？朕也承認(rèn)他于教書育人之上確有才華，只是就像左相說的，大皇子和他勢同水火，與其勉強(qiáng)二人同處一室，還不如過了這段時間，待大皇子成熟一些之后，再讓楚辭回來?！?/br>
    見溫太傅仍舊憂心忡忡的樣子，天和帝又說：“南閩的狀況確實不容樂觀，若再無人治理當(dāng)?shù)貙W(xué)風(fēng)，恐影響深遠(yuǎn)。朕相信以楚辭的能力，必能盡快完成任務(wù)，早日回朝，到時候再把皇子們交給他也來得及?！?/br>
    溫太傅見此事無轉(zhuǎn)圜的余地，也只能長嘆一聲，說道：“希望如此吧！”

    第254章 外放

    外放？

    楚辭初聽這個消息,第一個想法就是拒絕。京城的這些東西才剛剛起步呢,雖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之中,但這才半年,是不是太快了？

    他覺得，朝廷的崗位時限應(yīng)該按照五年一任來設(shè)置,要不然的話，政策剛開展就交給別人，萬一中斷了,豈不是功虧一簣嗎？

    “楚愛卿,怎么了？”天和帝見楚辭站在他面前久久不作聲,心里不太好意思，總得來說,他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楚辭的。

    因為老大,楚辭由翰林院被逼去了國子監(jiān),現(xiàn)在又要由國子監(jiān)外放去南閩省,也不知是不是他們命格犯沖？

    “微臣一時恍惚，還請圣上見諒?！背o先請罪，而后說道，“只是，微臣不太明白,為何要這么突然的將臣派去南閩省呢？微臣記得每年過年之后才是官員調(diào)動之時?！?/br>
    “唉,此舉也是迫于無奈,若是明年再動,恐延誤時機(jī)。上次溫太傅南閩之行你也聽說了,這次左相派人調(diào)查過后發(fā)現(xiàn)更糟糕了，于是他便舉薦你去治理此地學(xué)風(fēng)。朕想著，楚愛卿之前建文化公園時就曾說過如何引導(dǎo)百姓堅定向?qū)W之心一事，便同意了。”天和帝臉帶微笑，態(tài)度很是親切。

    楚辭冷眼看著，總覺得天和帝的笑容中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就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他想了片刻，突然問道：“圣上，前幾日的事調(diào)查清楚了嗎？”

    “咳咳，此事?lián)渌访噪x，由于案犯畏罪自殺，一時沒有頭緒，如今尚在調(diào)查當(dāng)中。”果然，一提到這個，天和帝就不太自然的樣子。

    楚辭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把重點(diǎn)集中在了他的話上：“案犯畏罪自殺了？”

    “是啊，他一口……他什么都沒有交代，楊統(tǒng)領(lǐng)去提人時，這小林子就一頭撞在墻上死了，倒叫人防不勝防。”

    楚辭看了天和帝一眼，從他不自然的神色中領(lǐng)悟到了一點(diǎn)，這小林子必然交代清楚才會自盡，而且他交代的一定是此事為大皇子指使，要不然的話，天和帝肯定已經(jīng)開始著手調(diào)查了。

    這件事和上次在校場遇到的事情其實差不多，只不過上次也許是誤傷，這次卻是有人故意針對他。而且這背后之人還想使一石二鳥之計，既可以除了他，又能抹黑大皇子。

    莫名的，楚辭就是懷疑二皇子，他心里覺得，即使不是他，也應(yīng)該是和他利益相關(guān)的人。誰讓他是除掉大皇子后的利益既得者呢？但凡天和帝多生幾個爭氣的孩子，楚辭都不會這么堅定地認(rèn)為。

    有了懷疑的對象后，楚辭突然覺得，外放其實也挺好的，因為之前天和帝似乎想把他綁定到大皇子這邊。事實上，楚辭如果看好他的話，剛開始就會投靠他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嗎？只不過，在熊家長面前批評熊孩子，顯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這儲位之爭牽涉太廣，還是避其鋒芒為上。

    “原來如此，既然皇上已經(jīng)決定了，那楚辭自當(dāng)遵從。只不知，微臣此次前往，是以國子監(jiān)司業(yè)的身份還是其他？”楚辭開始為自己謀好處了。

    “自然不能以國子監(jiān)司業(yè)的身份前往，官職太低難以服眾?！碧旌偷蹞u了搖頭，“但若是用欽差的身份前往，又怕那些人會陽奉陰違，到時候你一走，他們便固態(tài)復(fù)燃可如何是好？所以，朕昨天和溫太傅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將你封為南閩省漳州府提學(xué)，享五品知府大權(quán)?！?/br>
    楚辭現(xiàn)在是正六品，這一下官升兩級，變?yōu)檎迤?，倒也不算虧。要知道，他家許先生如今也只是一個五品知府。只半年時間，他就越過了別人半輩子的努力，要再不滿足，估計就要被罵了。

    “楚愛卿可是心中還有疑慮？”天和帝見他沒有說話，立刻又開口詢問。

    “啟稟圣上，微臣想知道，這南閩省正提學(xué)是個什么脾性的人？您派臣去南閩省治理學(xué)風(fēng)，若是上官不支持，那微臣難免束手束腳，恐怕有負(fù)圣上所托啊?！背o愁眉苦臉地說道。

    “這你不用擔(dān)心，朕會去密折一封，讓齊魯直一切聽你的。這老東西，在南閩省這么多年毫無建樹，若不是楚愛卿你太過年輕，朕是想直接讓你當(dāng)那正提學(xué)的！”天和帝對楚辭的能力十分肯定，但是他年紀(jì)輕也是事實，光是將他升為提學(xué)就有人質(zhì)疑了。

    “多謝圣上厚愛！微臣一定盡心竭力辦好此次差事?！背o當(dāng)即拍胸脯保證，說完后，他遲疑了片刻后問道，“圣上，微臣還有最后一個問題?！?/br>
    “是什么？”

    “圣上您賜微臣的那根金戒尺，到了那個地方可還能用？”

    “……自然，楚愛卿還有其他疑問嗎？”天和帝有些無奈。

    “暫時沒有了?！背o搖了搖頭，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忍不住開口，“微臣此去南閩省，一時半刻絕對是回不來的，那么國子監(jiān)的事，皇上意欲交給誰呢？”

    “此事到時由提學(xué)司和吏部那邊商量著辦，他們必然會派一個穩(wěn)妥的人過去管理的?！?/br>
    “圣上，依臣之見，與其從別處再調(diào)人過來，還不如就從國子監(jiān)內(nèi)提拔人手。須知外行指導(dǎo)內(nèi)行是一大忌?！背o不忍國子監(jiān)所定的規(guī)矩在新上任的官員的三把火下被燒干凈，這才開口提議。

    “聽楚愛卿的意思，似乎心中已有人選？”

    “微臣心中倒有一個提議，不過具體的，還是得由圣上您做決定……”

    楚辭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告知天和帝，兩人又就國子監(jiān)的一應(yīng)事宜討論了很久，而后兩人又把文化公園的事情拿出來討論了好一會，討論完畢之后，楚辭方才離宮。

    天和帝留給楚辭交接準(zhǔn)備的時間只有五天，他要在五天時間內(nèi)處理好京城的一切然后就啟程去南閩省赴任。

    要說其他東西還好，楚辭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寇靜了?？莒o因為他的緣故，離開西江省留在京城謀求發(fā)展，現(xiàn)在好不容易入了神機(jī)營，眼看前途一片光明，楚辭自然是不可能讓他的心血白費(fèi)。只是，這家伙向來脾氣倔強(qiáng)，該怎么勸說他呢？

    第255章 生辰（靜靜）

    九月二十,天還未大亮,街邊卻已經(jīng)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嗒嗒”地朝著國子監(jiān)的方向奔去。

    寇靜騎在馬上,摸了摸懷里揣著的東西，想象了一下楚辭見到它時可能會露出來的驚喜表情,臉上也不由得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行至山門下時，寇靜翻身下馬，溫柔地拍了拍馬脖子,示意它先自己活動。馬兒親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打著響鼻向一旁的林子跑去。

    寇靜笑了笑，然后往上走去。山門還未打開,他也不想去叫人,便直接拐到一旁，旋身上墻,跳進(jìn)了院子里。

    來到楚辭住的院子時，院門還是關(guān)著的,寇靜仔細(xì)一聽,發(fā)覺二人還是睡著的,便也就沒有敲門,再次直接翻進(jìn)了院子里。

    今日是楚辭的生辰，應(yīng)該是要吃一碗長壽面的。寇靜在楚辭房門前停了片刻，然后直奔廚房,有些笨拙地舀粉揉面。這是他利用這段時間跟神機(jī)營的伙頭兵們學(xué)的。

    張虎聞到一陣怪味,閉著眼睛用力吸了吸,然后猛地驚醒過來，他家老爺絕對不可能起來做飯，那么是誰在廚房做飯呢？

    他扯過一件衣服往身上一披就下了床，經(jīng)過飯廳時還順手搬了一條凳子防身，結(jié)果他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之后，還沒現(xiàn)身，里面就說話了。

    “是大虎吧？快進(jìn)來幫個忙！”

    “寇老爺？”張虎瞪大了眼睛，一時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等里面又催了之后，才趕緊放下手上的凳子，小跑著進(jìn)了廚房。

    “寇老爺，您怎么回來了？”

    “先別問這個了，快看看鍋里?！笨莒o有些窘迫，他以前只烤過山雞野兔，也曾煮過粥，沒想到這面條竟會這么難做，他明明都看過好幾次了。

    張虎探頭看了看，鍋里白乎乎的一片，他看了許久，問道：“寇老爺，您是在煮面糊糊吃嗎？”

    “……這是面條?！?/br>
    “面條？哈哈——呃，我來做吧，您去一旁歇著吧。”張虎的笑聲在看見寇靜的冷臉之后戛然而止，他決定自己攬過這活兒來做。

    “我來做，你在一旁教我就行了。”寇靜絕不同意將此事假手于人。

    張虎見他態(tài)度堅決，也沒有辦法，只能認(rèn)認(rèn)真真地教他。

    ……

    “扣扣扣！”

    楚辭聽見敲門聲，第一反應(yīng)還是把頭蒙進(jìn)被子里，直到門口傳來一聲“懷槿”。他先是懵了一會，然后就跳了起來，直接去開了門。

    “天冷，怎么衣服都不穿好？”寇靜擠進(jìn)他的房間，反手將門關(guān)上，再將楚辭的衣服找到，捧到他面前。

    楚辭有些郁悶，但外面確實冷，只能將衣服一件一件套上。待他收拾好自己后，寇靜又打來水讓他洗漱。

    “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啊，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說！”楚辭邊洗漱邊說，他這兩天在和顧監(jiān)丞交接工作，事情太多，他忘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寇靜失笑：“懷槿，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了嗎？我們上次不是說好帶你去一個地方嗎？對了，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說？”

    楚辭恍然大悟，他看著寇靜臉上的笑意，突然覺得有些說不出口了?？莒o今天這么開心，要是他把外放的消息告訴他，接下來他肯定不會開心了。

    楚辭上前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著說道：“這事不重要，咱們先把生辰過了再說?！?/br>
    隨后兩人來到飯廳，桌上擺著一碗面條，這面看上去粗細(xì)有些不均勻，面湯也有些被吸收了，除了零星的幾點(diǎn)蔥花之外，再無其他，總得來說，這是一碗賣相不太好的面。

    楚辭的嘴巴其實有些刁，他剛想批評張虎手藝退步了，余光就瞥見張虎朝寇靜的方向努嘴。電光火石之間，楚辭立刻明白了。

    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夸獎道：“天哪！這面聞起來也太香了吧！大虎手藝見漲啊！”

    大虎撓撓頭，說道：“老爺，這是寇老爺給您做的?！?/br>
    “原來是你，我就說聞起來怎么比以前更好了，大虎啊，你可得學(xué)著點(diǎn)?。　背o的一席話，大大鼓舞了原來還有些忐忑的寇靜，他抽出一雙筷子，放在楚辭面前。

    楚辭接過筷子，夾了一口放進(jìn)嘴里，在寇靜期待的眼神中，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吃?！闭f完，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別吃這么急，慢慢吃，不夠我再去給你做！”

    楚辭露出一個艱難地笑，他不大口吃，就吃不下去了，也不知這里面是放了什么東西，吃起來竟然是甜咸交織的。他憋著一口氣將一碗面全部送進(jìn)嘴里，然后骨碌幾口把湯也喝完了才作罷。

    寇靜見他吃完，說道：“廚房里還有面，我去下了，你再吃一點(diǎn)吧？”

    楚辭連忙拽住他，然后讓張虎趕緊去下面，這苦還是讓他一個人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