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宇飛馳而過，宋天暮想看仔細(xì)，卻很快就找不見了。

    車子停下，宋天暮胃里有些翻騰，他跟著陸凱揚下車，走到商場門口，陸凱揚掏出一百塊遞給他，指了指附近的麥當(dāng)勞。

    “別亂跑啊你?！?/br>
    宋天暮猶豫著不想要錢，陸凱揚把錢塞進他的兜里，“你什么也不買在人家那里干坐著??？”

    “凱揚！”兩個男生站在遠(yuǎn)處沖他揮手。

    陸凱揚見狀，趕緊對宋天暮說：“快進去?！?/br>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這誰?。俊敝芪妮x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笑嘻嘻地打量宋天暮。

    陸凱揚只好拉長了臉說：“你知道啊，問個屁?！?/br>
    “哦——你弟弟呀?！敝芪妮x故意拉著長聲。

    陸凱揚不想理他，回頭看另外兩個人，有些驚訝地說：“池明知幾號回來的？”

    “你自己問唄?！敝芪妮x努努嘴。

    “我把他游戲機搞壞了還沒和他講。”陸凱揚說。

    幾句話的功夫，那兩個男生就走了過來，陸凱揚和池明知打招呼，問他幾號回來的，池明知笑了一下，“昨天。”

    然后，他看了宋天暮一眼，陸凱揚只好不情不愿地介紹：“我弟弟?！?/br>
    “恭喜凱揚有新媽啦?！敝芪妮x說：“你爸辦不辦喜酒??？”

    “辦你媽辦!”陸凱揚罵他。

    大家笑成一團，只有池明知沒笑。

    他沖宋天暮點點頭，說：“你好?！?/br>
    宋天暮手足無措，用極低的聲音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你好?！?/br>
    “走吧?！背孛髦呐乃翁炷杭绨颍疽馑黄疬M去。

    宋天暮抬頭看陸凱揚，可陸凱揚已經(jīng)和周文輝勾肩搭背地進去了。

    宋天暮只好跟著池明知走。

    商場負(fù)一層賣日本漫畫，陸凱揚想買《鬼神童子》，幾個人站在書架前翻找，周文輝說拿著書玩好累，于是他們又上樓逛。

    “你弟走好慢啊?！敝芪妮x說：“別走丟了。”

    陸凱揚回頭，“你走快點啊?！?/br>
    宋天暮跟著他們走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說：“我想上廁所。”

    “??？”陸凱揚沒聽清，“什么？”

    “他想去洗手間?！背孛髦f：“我?guī)グ伞！?/br>
    “池明知真是心腸好啊?！敝芪妮x擠了擠陸凱揚的肩膀，“你個當(dāng)哥的對你弟親切點兒?！?/br>
    宋天暮跟著池明知走到洗手間，他覺得池明知比自己高好多，雖然想和池明知說句話，可他想不到什么好的開場白，只好一路沉默到出洗手間。

    回去的時候他正好聽到陸凱揚在講話。

    “告訴他是騙子了，哦，好了，人家不聽，讓我別管，我說我媽找了個老外拿綠卡，你找個鄉(xiāng)下來的你圖什么呀？和我媽比比你不嫌丟人??？你知道我媽怎么說，我媽哎呀凱揚你爸爸就是這樣重感情的。我真服了哦?！?/br>
    宋天暮蹲下來系運動鞋鞋帶，系了半天，鞋帶還是長長的，看起來邋里邋遢。

    他的肚子咕嚕一聲，池明知聽到了，問：“餓了嗎？”

    他趕緊搖頭。

    幾個人逛到八點多，陸凱揚說要回家，和他們告別，池明知不知從哪買了個金槍魚飯團，裝在透明包裝袋里遞給宋天暮。

    “走啦?！标憚P揚拎著一兜子漫畫書，“對了明知，我把你游戲機弄壞了，明天我送去修，修好了再給你?！?/br>
    “沒關(guān)系?！背孛髦f。

    回到家已經(jīng)快九點，林子淑讓宋天暮去洗澡，宋天暮擰開水龍頭，guntang的水噴出來，燙得他蹲在地上，閉著眼睛摸了半天才把水溫調(diào)冷。

    他洗好澡走出浴室，陸超英帶他去臥室，很小的房間，但只有他自己住，里面收拾的很干凈，還換了新的四件套。

    陸凱揚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陸超英說：“凱揚，過來?！?/br>
    “干嘛？”陸凱揚扯著嗓子喊。

    “過來說。”

    陸凱揚走過來，并不踏進宋天暮的臥室。

    “說。”

    “開學(xué)了弟弟可能要和你分到一個班，你照顧好弟弟。知不知道？”

    “哇，他這么大人了不會照顧自己嗎？我連我自己都照顧不好我還照顧他？”

    陸超英面露不悅，陸凱揚轉(zhuǎn)身走了。

    “別搭理他?！标懹⒊蜌獾貒诟纼删洌沧吡?。

    宋天暮躺在床上，關(guān)了燈，肚子里咕嚕咕嚕地叫，過了半晌，他摸到自己牛仔外套里面的飯團，打開袋子，咬了一口。

    風(fēng)把窗簾吹起來，他靠在墻上，蜷起腿，大口大口地吃。

    一年前，宋天暮的爸爸因為過失傷人被判刑，半年前，一直帶他的奶奶因為心梗去世，兩個月前，他媽從鎮(zhèn)子里回到老家，問他想不想跟自己走。

    宋天暮說：“想?！?/br>
    于是，1998年的夏天，宋天暮輾轉(zhuǎn)大半個中國來到這里，就著月光吃下金槍魚飯團。

    此時此刻他后悔自己在回答問題的時候撒謊，如果讓時光倒退到兩個月前，他媽在老家院子里問他想不想跟著自己走，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想?！?/br>
    第二章

    六點半，宋天暮起床，揉揉眼睛穿好襪子，把自己堆在床尾的短袖拿起來看。

    皺皺巴巴。

    努力抻了幾下，還是皺皺巴巴，他只好把衣服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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