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起
蕭芃借著不甚清明的燈光向李澍禾看去,若不是纖長的睫毛遮蓋,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看到他眼中的淚光。 他壓低著嗓子,仿佛是從胸腔中低吟出聲來,一遍一遍地重復(fù)著:“你受傷了,我都沒發(fā)現(xiàn)……我沒攔住他……對不起……對不起……” 心臟突突直跳,蕭芃慌了神,李澍禾的情緒不對勁!他把這事看的未免太嚴(yán)重,好像自己是挨了一刀子而不是一棍子。 “李……澍禾?”蕭芃喊道。 “對不起……對不起……” 臂上的手指驀然收緊,卻抖得越發(fā)厲害,蕭芃甚至能夠清楚地感知他內(nèi)心的恐懼和哀戚。 蕭芃的手懸在李澍禾的頭頂,停頓良久后才落下:“李澍禾你別這樣,我沒事?!比欢皇菬o措地搖頭,緩緩將額頭抵上在了自己膝蓋上。 細微的傷痛被人放大,并且真情實感地心疼,因為自己受傷而怕到顫抖,恨不能代替他去承受一切。蕭芃已經(jīng)快要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體會到這樣被關(guān)懷著,被在意著了。 延著李澍禾卷曲的頭發(fā)撫下,微微用力將他低垂的腦袋捧起,卻被他眼角的微紅刺痛,蕭芃忍不住蹙起眉頭。 他極盡溫柔用近乎呢喃的聲音向李澍禾解釋:“沒什么對不起的,你已經(jīng)很強大抵擋了很多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受傷了而已,不是你的問題。” “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沒事嗎?” 或許,因為蕭芃的聲音太過溫柔,或許,因為李澍禾的眼神太過深邃,又或許,因為他倆的距離近的超過了合理的尺度。 眼神在并不合適的距離中膠著著,蕭芃的心跳愈發(fā)的快起來,李澍禾的眼神在他臉上逡巡,由眉間到眼眸,越過鼻梁定在他的唇上。 蕭芃定定地坐在床邊,看著那張帥氣年輕的面容試探著靠近,感受著他溫?zé)岬拇⒑妥约旱暮粑m纏。酥麻的顫栗攀上蕭芃的脊背,喉結(jié)忍不住滾動一圈,卻在即將破防的瞬間伸手將人推遠。 猝不及防的一推,讓李澍禾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個屁墩兒,也讓二人間曖昧的氛圍消失殆盡。 蕭芃無視李澍禾錯愕的眼神,極力壓抑著狂跳的心臟,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天晚了,我困了,早點睡吧。”說完逃也似的翻身躲去床上,將自己用被子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蕭芃承認自己對感情不夠敏銳,可他也不是個傻子!李澍禾之前的種種行徑,就已經(jīng)讓他有些猜不透,可今天看來,那些不符合常理的行為,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蕭芃懊惱自己那么大的人了,連個小年輕的心思都看不透。可是李澍禾……他難道不是直的?他不是還有個喜歡的人,要賺錢買房成家立業(yè)的嗎?剛才要不是自己把人推開,他倆下一刻豈不是要親上去了?! 蕭芃蒙在被子里,腦袋里像是塞了個亂糟糟的毛線團,千絲萬縷卻又整理不出頭緒。 床鋪另一邊凹陷下去,蕭芃渾身的肌rou瞬間繃緊,不自覺的往床邊閃了閃。 身后的人無奈苦笑出聲,重新站起身來,房門嗑噠一聲輕響,蕭芃知道,李澍禾去了客廳。 蕭芃腦子里亂糟糟,真相就在眼前他卻不敢開口問。李澍禾才22歲,8歲的差距聽起來不大,可經(jīng)歷過上一段長久的戀情,他真的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精力再陪著一個男孩成長了。他是個很好的人,年輕陽光會照顧人,他會是個優(yōu)秀的戀人,只是,這樣的戀人不該是他的。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蕭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是被刺耳的鬧鐘聲吵醒,睡得迷迷糊糊的蕭芃,伸手在枕邊摸索到手機按掉,然而鬧鈴還在響。 蕭老師閉著眼睛坐起身,延著床頭摸到鈴聲大作的手機按掉鬧鐘,下意識瞥了眼時間,就被瞬間驚醒。 手機屏幕上是他的照片,一身九尾狐廣袖晉制漢服,眉梢微挑嘴角含笑的側(cè)著臉。就是這張照片,讓他上了次微博熱搜,只是蕭芃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并不是他的手機。 不等蕭芃想明白,手機就被一只修長的手給抽了出去。 李澍禾揉著眼睛站在床前,迎著他復(fù)雜的眼神輕聲說了句:“早?!?/br> 昨天他倆都折騰到兩點多才睡,蕭芃自己都困得難受,看他揉眼睛的樣子就知道也沒那么舒服。 蕭芃清了清嗓子,盡力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今天周六……” “嗯,知道。”李澍禾甕聲甕氣地說,“我去做飯,吃好飯送那個學(xué)生去教務(wù)處?!?/br> 這明明就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可經(jīng)過了昨天,蕭芃卻再也不敢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慕邮芰恕?/br> “我來吧!”蕭芃掀開被子,動作迅速地整理好衣服,還沒來及踩上拖鞋,就被李澍禾用力按回了床上。 交疊的姿勢,驚得蕭芃呼吸都差點停滯,李澍禾附身看著他,古井無波的眼神在他臉上掃過,蕭芃覺得后脊發(fā)冷,好在李澍禾只是沒什么情緒地扔下一句:“我去?!北惴砰_他的手起身往廚房走去。 蕭芃僵直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默默消化心內(nèi)的驚濤駭浪。 城郊別墅區(qū)。 熊威寧此時正抱著被子睡得昏天暗地,昨天答應(yīng)跟海嘉杰回來他就后悔了,從進車庫開始就一直提心吊膽,生怕這一向喜怒無常的人突然發(fā)難。 好在海嘉杰除了傻笑了一路,并沒有其他反常,甚至站在樓下目送他上樓,自覺保持距離。 熊威寧警惕的把門反鎖,半睡半醒了一夜,到天際泛白才睡沉過去。 早上8點。 雪下了一夜,都這個點了還沒有要停的意思,窗外天陰沉沉的,拉了窗簾的房間更像是還在黑夜。 手機悶悶的震動起來,熊威寧把腦袋縮進被窩開始滿床搜索,終于在床尾的邊緣找到了手機。 “喂……”熊威寧伸腳勾過枕頭抱在懷里,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我去!你嗓子怎么了?”電話那頭的團長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可是主唱??!最近排練密集期可不能出事兒啊?。。?/br> 熊威寧咳嗽了一聲,把自己癱在床上:“沒事兒,空調(diào)房里太干了沒喝水?!?/br> 那邊團長長舒一口氣:“嚇?biāo)牢伊耍∧憧傻帽Wo好嗓子??!” “嗯嗯?!毙芡帒醒笱蟮睾哌罅艘宦暎[上眼睛打算繼續(xù)睡,然后就被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驚得跳起來。 海嘉杰一開門,就見熊威寧裹著被子蹲在床尾,虎視眈眈地瞪著他,活像只白毛毛的羊崽子。 “……”海大公子隨手合上門,把涼氣鎖在外面,拇指蹭了蹭鼻翼說道,“早飯送來了,再不吃就涼了?!?/br> 熊威寧緊了緊被子,滿臉的提防。 海嘉杰咳了咳:“你這……別這么看著我啊?!?/br> “我鎖門了?!毙芡幚渲樥f。 海嘉杰嘿嘿一笑:“這不是給你開空調(diào)呢嘛!” “所以你半夜起來偷摸進我房間了?”熊威寧冷酷無情地戳穿他。 海嘉杰瞇起眼睛,腆著臉笑的開心,熊威寧咬牙切齒把手邊的枕頭拍在他臉上,剛拍完就后悔了:這一大早的……自己一會該不會被他按在床上揍吧! 然而海大公子只是抱著枕頭傻樂,又耐著性子重復(fù)了一遍:“起床吃東西?!?/br> 熊威寧忍不住皺眉:這還是那個海嘉杰嗎?該不會昨天晚上真的被臟東西附身了吧? 就說不要大半夜的爬山??!很容易有詭異的情況發(fā)生?。?! 教師公寓。 昨天的男生掛著黑眼圈,鼻青臉腫地坐在沙發(fā)上,端著一碗粥怯生生地喝著。蕭芃端著碗發(fā)呆,食不知味地盯著飯桌發(fā)呆。 李澍禾往蕭芃碗里添了一勺rou松,蕭芃渾身一僵,默默將碗放在了桌上。 李澍禾垂下眼睛,將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遮住,聲音清冷地問:“哪個班的?!?/br> 男生瞬間挺直腰背,看了眼蕭芃才低下頭小聲回答:“高一9班。” “剛進校就結(jié)仇,你也是有本事。”李澍禾嗤笑道,男生的腦袋垂地更低了。 蕭芃蹙眉看了李澍禾一眼,李澍禾卻沒有看他,捧起碗開始乖巧吃飯,又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蕭芃太陽xue直跳,這人怎么……都說了不要這么跟學(xué)生說話,怎么就記不住呢? 男生恨不得把腦袋埋進碗里,蕭芃輕嘆了一聲:“是和班里的同學(xué)有矛盾嗎?” 男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李澍禾眼神一暗,蕭芃趕緊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再說些什么不合時宜的話來。 “你不想跟我說可以,反正你也不是我們班的學(xué)生,我已經(jīng)給教務(wù)處打過電話,你們班主任正往學(xué)校來,有什么話你跟他說就是了?!笔捚M松開李澍禾的胳膊,對男生揚了揚下吧,“吃完跟我走。” 男生三下兩下吃完東西,小心翼翼把碗放在桌上,捏著手指看著蕭芃。 蕭芃用余光瞥了眼坐在桌邊自始至終一動不動的李澍禾,暗暗松了口氣,還好他沒有要求跟來,否則自己真的不知道該用什么態(tài)度面對他。 冒著風(fēng)雪帶著男生來到教務(wù)處,遠遠就見年修明站在門前,蕭芃笑著迎上去和他打招呼:“不好意思年主任,周末的還要麻煩您來一趟?!?/br> 年主任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在他落雪的肩頭掃了一眼淡淡嗯了一聲,讓他們進了辦公室。 高一9班班主任還沒到,年修明坐在辦公桌前,打量著那小男生。蕭芃看的好笑,這年主任的威名果然是強大,這小孩兒像個躲鷹的雞崽子似的,貼著他的胳膊一動不敢動。 “怎么回事?”年修明視線轉(zhuǎn)向蕭芃,保持著一貫的冰碴兒語調(diào)問道。 小男生又往蕭芃身后躲了躲,甚至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看樣子真的嚇得不輕。蕭老師實在無奈,只自覺好把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再復(fù)述一遍。 聽蕭芃說完,年修明的目光重新轉(zhuǎn)向那男生,冷冰冰地問道:“到底怎么了?” ※※※※※※※※※※※※※※※※※※※※ 感情線?。。∷K于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