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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了好嗎?” “我想知道?!?/br> “我讓你別問了!” 林時安崩潰地把《五三》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一時教室里的人紛紛回頭,向天眼瞅著就要來勸架。 許佟瀾卻伸手緊緊攥住了林時安的手腕。 在一眾吵嚷的勸和聲里,他在林時安的手心寫下一串字母。 響亮的上課鈴敲響,越來越多的人過來把許佟瀾往座位上拉,于是他不得不松開手,對林時安說:“我猜對了嗎?” 林時安的嘴唇輕微顫抖,身邊的人都以為他是氣的,忙幫他順著背,只有他知道,從許佟瀾握住他的手寫字的時候,他就再也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了。 心里頭冒著陣蒸騰的熱氣,莫名地情緒裹挾著他熱騰騰的心口,微微泛著酸。 嘈雜的上課鈴聲里,被強行拽回座位的許佟瀾情緒卻還沒有停下,他遙遙地看著林時安的后腦勺,忽然雙手放在嘴邊,毫不顧忌地喊道: “林時安!” “我不介意!” “我一點都不介意!” 詫異的同學們皆把目光投向許佟瀾,只有最應該回答他的人沒有看他。 下節(jié)課的老師走上講臺,納悶兒地拉回同學們的注意力,只留下細小的余震在林時安的心里回蕩。 向天戳了戳發(fā)怔的林時安,“如果你要和許佟瀾打架,哥們兒站你這一邊?!?/br> 僵在原地的林時安抿著唇,目光落在被攥紅的手腕上,半晌,他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忽然笑了。 笑容里的眼尾彎彎,自臉頰滑下一滴厚重的眼淚。 許佟瀾寫下的那個單詞是“Wlison”。 威爾遜病,又稱肝豆狀核變性,常染色體隱性遺傳病。 福利院里眼睛里的綠環(huán)不是什么妖怪的象征,而是疾病的信號。 繁雜的忌口不是他挑嘴,是因為患病所以想吃卻不敢沾的食物。 每天吃的被撕掉標簽的補品從來不是什么補品,只是終身不能斷的藥。 收養(yǎng)手續(xù)前的體檢打開了他的噩夢,而林叔和芳姨卻沒有放棄收養(yǎng)他,而是帶著他四處求醫(yī),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但這是不可能治愈的病,他不知道病情會不會突然惡化,也不知道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被藥物副作用打敗。 他面對生活從來都積極向上,是因為他真的覺得,貧窮也好,欺凌也罷,他什么都不怕。 無論發(fā)生什么,對他來說只要還能活著,每一天都很好,都彌足珍貴。 所以他有好多朋友,卻從來不敢談至更深的感情。 樂觀的盡頭,是漫無邊際的悲觀。 這就是屬于林時安的十七歲。 熱鬧而孤獨的十七歲。 但是那個叫許佟瀾的男孩兒大張旗鼓地闖了進來,不給他任何退縮的余地,不容拒絕地將他從蚌殼里拉了出來,然后告訴他。 “我不介意?!?/br> 林時安好像后知后覺地明白,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他像一個成年人一樣過了這么多年,可他到底還是一個年輕的高中學生。 在他內(nèi)心最不可言說的深處,也有一片靈魂期待著,會不會有人愿意愛這樣的,連生命都殘破不堪的他。 現(xiàn)在那片靈魂在他的身體里歡欣鼓舞,扯著他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 “我們?nèi)フ宜??!?/br> ☆、第 60 章 春末的晚風已經(jīng)沾染上了暑氣的味道,隨著晚自習結束的鈴聲,熙熙攘攘的同學們各自三五成群說笑著離開。 許佟瀾少見的沒有拿教輔,空著手往外走,三兩步的距離,他便聽到了身后熟悉的腳步聲。 他抿著唇,加快了腳步,身后的人便小跑了起來,直到和他并肩。 夜色的遮掩下,他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不知道是誰腳步一轉(zhuǎn),兩個少年在沉默的繾綣里,默契地走到了錦鯉池邊。 周圍有三三兩兩來喂魚的女孩兒,還有在附近夜跑的學生。 林時安坐在橋上,把耳機分出一半塞在許佟瀾的耳朵里。 錦山在市郊,碰上天氣好的時候,還能看到三三兩兩的星子。 偶爾的蛙聲混著鳥鳴,再多的聲音,便是兩人幾不可聞的呼吸。 “那天在三亞,”許佟瀾低聲說:“你去打電話的時候,我看見了你的藥?!?/br> 下午在教室里還在大聲宣告,這會兒卻覺得聲音稍大一些都冒昧。 “不重要了,”林時安淺淺地笑了笑,玩笑道:“以后我就不用費勁地撕標簽了?!?/br> 許佟瀾注視著他,半晌,說道:“我也是賭?!?/br> “賭什么?” “賭《五三》上的話是真心的,賭你真的喜歡我。” 林時安偏著頭去看他,牽動了兩人之間的耳機線。 李榮浩的聲音順著白色的耳機線穿破耳膜,一遍又一遍重復著“在一起嘛好不好?!睌嚁_了兩人心照不宣的曖昧。 “你真的了解我的病嗎?我——” “林時安,”許佟瀾打斷了他。 橘色的光輝與暗夜的寂靜里,他已經(jīng)把所有能思考的都思考盡了。 糾結與惶恐,痛苦與擔憂,所有的所有,都在那天全數(shù)被他擺出來,一個一個解決掉了。 他簡直難以想象,這么多年,這么多坎兒,林時安這么個小朋友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