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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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寶又和銀寶對視了一眼,臉上浮現(xiàn)掩飾不住的心虛,慢吞吞的道,殿下見您臥床,責(zé)怪我們沒好生伺候,我們?nèi)滩蛔樽约恨q解了幾句,說您是被兗州人氣得臥病 宋佩瑜無意識的握緊窗框,心中忽然升起奇妙的預(yù)感,連帶著聲音都變得輕緩起來,然后呢? 這次開口的是同樣難掩氣虛的銀寶,殿下聽聞您剛飲了藥,至少要五六個時辰才會醒,就點兵去了樂縣。 宋佩瑜神情恍惚的走回床邊,仰躺在床上怔怔的望著床頂。 樂縣,是兗州距離翼州析縣最近的縣城,也是兗州八關(guān)之一。 第121章 宋佩瑜閉上眼睛。 他覺得他不是做了美夢,很可能是還沒睡醒。 然而閉上眼睛后,模糊的記憶反而變得更清晰了些。 昏黃的燭火下,重奕干燥的手和潮濕衣服。 宋佩瑜甚至能記得,重奕先將帶著泥點的袖子撕掉,才伸手來摸他的頭。 之后重奕又與金寶和銀寶說了什么,宋佩瑜卻記得不太清。 對于昨夜的事,他總共也就記得幾個片段,否則也不會以為是在做夢。 重奕的袖子上居然會有泥點 宋佩瑜的雙眼立刻恢復(fù)清明,坐起來問正在給他診脈的銀寶,他是不是日夜兼程趕來,帶了多少護衛(wèi),精神可好? 重奕雖然不是潔癖的人,往日里也算不上纖塵不染,卻是連上戰(zhàn)場都會將所有能躲開的血污都躲開的人。 袖子上有泥點,只有一個可能。 重奕在趕路,顧不上躲避泥點或者避無可避。 銀寶猶豫了下,好似已經(jīng)預(yù)知宋佩瑜會生氣,小心翼翼的覷著宋佩瑜的臉色道,殿下單人單騎出現(xiàn)在城外小的就算是想知道更多的細節(jié),也沒人能問。 他總不能去和重奕打聽,更不可能讓已經(jīng)累癱的墨將開口說人話。 宋佩瑜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下。 單人單騎? 從金山關(guān)到析縣,就算是墨將那樣的良駒,日夜兼程的趕路,也至少要用七八天。 這期間,重奕身邊一個護衛(wèi)都沒有? 難不成重奕以為,只要墨將跑得夠快,刺殺和伏擊就追不上他? 宋佩瑜深吸了口氣,以手扶額,突然覺得有些頭痛,有氣無力的道,樂縣那邊有沒有消息? 正將行李箱底部重奕的衣服翻出來,一件一件的往衣柜里放的金寶立刻道,殿下走前特意交代過,您醒了之后立刻派人給他去信,另外讓您別擔(dān)心,今日天黑之前,他必定回來。 呵宋佩瑜手掌下的嘴角勾起,沒什么情緒的道,最好是這樣。 宋佩瑜氣得多喝了半碗粥,閉著眼睛在床邊的搖椅上坐了會,才問金寶和銀寶,昨日重奕回來時更具體的細節(jié)。 金寶和銀寶盡量低著頭回答宋佩瑜的問題,免得讓宋佩瑜看到他們沒忍住的笑意,氣上加氣。 雖然不知道重奕趕路途中的具體情況,但自從重奕回到析縣后的所有細節(jié),金寶和銀寶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等著宋佩瑜發(fā)問的時候,他們不至于被問住。 單人單騎進城后,重奕的精神尚好,墨將卻萎靡的可憐,見到金寶等熟悉的人后,竟然原地臥倒,說什么都不肯自己走路,急得赤風(fēng)圍著墨將團團轉(zhuǎn),不停發(fā)出急促的咴咴聲。 偏生赤風(fēng)還不許別人靠近墨將,就算是金寶和銀寶也不行,它死死的咬著重奕的衣袍不肯松口,顯然是只信得過重奕。 宋佩瑜聽著金寶的話,想象當(dāng)時的畫面,擔(dān)心重奕心疼墨將的同時,嘴角終于有了些笑意。 重奕被赤風(fēng)糾纏的沒辦法,回頭將地上的墨將扛到了赤風(fēng)專屬的馬廄,才得以脫身來找宋佩瑜。 彼時宋佩瑜已經(jīng)飲了帶有安神效果的湯藥,正陷入沉眠。 就算屋內(nèi)始終通風(fēng),重奕還是在進門的第一時間就聞到了殘留的藥味,立刻問金寶和銀寶是怎么回事。 銀寶三天兩頭的給宋佩瑜診脈,最清楚宋佩瑜的情況。 自從帶兵離開邱縣后,宋佩瑜身上剛輕快些的擔(dān)子再次加重,日夜cao勞,偶爾還要風(fēng)餐露宿,本就是在強撐。 正好趕上最近天氣炎熱,就算是在有冰鑒的室內(nèi),都免不了滿頭汗水,宋佩瑜又被愚蠢還胡攪蠻纏的兗州使臣激得肝火上涌。 理所當(dāng)然的中了暑熱。 銀寶知道宋佩瑜到達析縣后,就沒什么要緊事需要處理。 加上自從兗州使臣離開后,宋佩瑜與青州英國公也從每日見面,變成偶爾聚聚。 他怕宋佩瑜好不容易閑下來,又要去找別的事忙碌,干脆趁著這個機會,想將宋佩瑜前段時間忙碌的虧空都補回來。 因此宋佩瑜的湯藥中,安神的成分才會那么重。 銀寶不敢對重奕有所隱瞞,宋佩瑜會臥床養(yǎng)病,確實與前段時間的疲憊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但兗州使臣卻是誘因。 要不是兗州使臣,銀寶在宋佩瑜閑下來后,勤快些給宋佩瑜熬補藥,也能給宋佩瑜補回來。 根本就不至于要宋佩瑜臥床養(yǎng)病的程度。 銀寶負責(zé)說宋佩瑜的身體情況,金寶負責(zé)說兗州使臣的種種離譜行為。 期間重奕始終都握著宋佩瑜的手沒說話,目光也放在宋佩瑜臉上,好像已經(jīng)忘記屋子內(nèi)還有金寶和銀寶這兩個人。 等到金寶和銀寶將宋佩瑜吃藥的始末說完,重奕開口就是讓金寶去找趙軍主將,吩咐主將立刻點兵三萬。 聽聞重奕突然趕來析縣的消息后,已經(jīng)躺在床上準備就寢的主將,連忙將剛脫下的衣服穿上,匆忙趕來給重奕請安。 沒見到重奕的面,卻聽見金寶轉(zhuǎn)述重奕讓他立刻點兵三萬的話,主將頓時滿頭霧水,甚至懷疑金寶在與他玩笑。 直到見到從宋佩瑜房中大步走出來的重奕,從重奕口中聽到相同的命令,主將才滿臉恍惚的去點兵。 早就聽聞太子殿下出兵神速。 果然名不虛傳。 主將點兵的一個時辰,重奕正好在宋佩瑜的書房,將宋佩瑜收集的所有兗州與翼州交界處的信息都看了一遍,決定對樂縣出兵。 趕到析縣一個半時辰后,重奕連夜離開析縣。 與單人單騎的進入析縣截然不同,重奕離開的時候,身后不僅多了三萬大軍,身下的黑馬也變成了紅馬。 宋佩瑜聽著金寶和銀寶的話,臉上的神情幾經(jīng)變換,最后停留在擔(dān)心上。 但凡門外有些動靜,他都要立刻轉(zhuǎn)頭看過去。 連墨將都扛不住趕路的辛苦,重奕唉 心不在焉的飲盡早上的藥,宋佩瑜剛躺回搖椅上就坐了起來,殿下一下子帶走三萬人,城墻上的布防可有及時調(diào)整? 不等金寶和銀寶回答,宋佩瑜已經(jīng)穿好了鞋,大步往外走,我去看看。 正拿著薄紗,想給宋佩瑜擋擋風(fēng)的金寶頓時愣住,可是城墻上唔 城墻上只有兩千人。 就算殿下帶走三萬人,析縣還剩下兩萬人。 怎么也不至于影響城墻布防。 等宋佩瑜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銀寶才松開捂著金寶嘴的手,頗為嫌棄的對著金寶搖了搖頭,才大步去追宋佩瑜。 宋佩瑜走上城墻,正想找個陰涼的地方慢慢等,忽然有所預(yù)感的看向太陽最為炙熱的地方,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 遠處正塵土飛揚,似乎是因為馬蹄踐踏,也可能是因為大風(fēng)吹過。 可惜距離太遠,根本沒法以rou眼分辨。 宋佩瑜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可惜什么都摸到。 他出門匆忙,腰間連荷包配飾都沒有,更不可能有千里鏡。 金寶見到宋佩瑜的動作后,立刻朝著旁邊跑去,城墻上的總旗身上有千里鏡,可惜不知道總旗如今在哪段城墻上,只能碰運氣。 銀寶抬手放在宋佩瑜的額頭上方,試圖給宋佩瑜擋擋毒辣的陽光,急得說話速度比往日快了一倍不止,主子先找個陰涼的地方,別在這里等著,否則沒等殿下回來,您就要熱倒,要是病上加病,豈不是讓殿下 沒等銀寶的話說完,宋佩瑜忽然舉手揮舞,緊繃的嘴角變成燦爛的弧度。 銀寶立刻順著宋佩瑜的揮手的方向看過去。 塵土飛揚的地方距離城墻更近,終于能讓人看清被籠罩子在飛塵中的棗紅色駿馬,和棗紅色駿馬上黑袍翻飛的人。 正是抬頭看向這邊的重奕。 炙熱明亮的陽光幾乎讓重奕的小半張臉都隱藏在光亮中,卻仍舊沒有他的雙眼明亮。 聽著身側(cè)大喊殿下回來了,快開城門的聲音,宋佩瑜立刻轉(zhuǎn)身跑向城墻臺階。 寬大厚重的城門在宋佩瑜面前緩慢拉開。 宋佩瑜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他在城內(nèi)等著開門,重奕正騎在馬上朝著城門處疾馳。 只不過那時,是他去追勢如破竹拿下衛(wèi)國城池的重奕,如今是重奕回頭來找他。 宋佩瑜走神間,重奕已經(jīng)馭馬從大門中央,只能通過一人一馬的縫隙間沖進城內(nèi),像陣疾風(fēng)似的沖向宋佩瑜,讓周圍的人紛紛為宋佩瑜捏了把冷汗。 然而疾風(fēng)過去后,卻沒有眾人預(yù)料中血濺當(dāng)場的慘狀。 只是位于疾風(fēng)中心的人,也被疾風(fēng)卷走了而已。 這次,重奕卻沒帶宋佩瑜去沒人的地方,而是直接帶宋佩瑜回住處。 宋佩瑜能明顯感覺得到,他上馬后,重奕就控制赤風(fēng)逐漸放緩速度,似乎是怕他難受。 下馬后,宋佩瑜立刻拽著重奕的手腕進屋。 然后從頭到尾的檢查重奕身上是否有傷口。 灼熱的天氣,連宋佩瑜都滿頭細汗,快馬加鞭趕路的重奕身上卻清清爽爽,甚至宋佩瑜的手摸在重奕的肌膚上,觸感都是溫涼而不是灼熱。 宋佩瑜忽然想起他往年都是怎么度過炎熱難捱的夏日,頓時有些心不在焉,手指尖順著重奕流暢漂亮的肌rou一路往下。 很好,不僅沒有新的傷口,背上的陳年舊疤都淡了不少,要不是重奕的皮膚過于白皙,未必還能發(fā)現(xiàn)。 最多再等幾年,這些疤痕就會徹底消失。 宋佩瑜輕咳一聲,轉(zhuǎn)身去倒茶,沒受傷就好。 然而轉(zhuǎn)身后,卻被腰間箍緊的手臂限制行動,沒能如愿拿到茶杯。 后背粘膩的汗水也緊緊的貼在衣服上,讓人不舒服極了。 宋佩瑜將手搭在重奕的手臂上,輕聲道,松開 重奕從善如流的松手,卻仍舊抓著宋佩瑜的手腕不放。 念在重奕的手是和身上一樣的溫涼,宋佩瑜才沒掙脫,卻忽然感覺到胸前一涼。 宋佩瑜猛得回神,發(fā)現(xiàn)重奕正將他的腰帶遠遠的扔出去,剛好落在重奕剛被他扒下來扔在不遠處的臟衣服堆上。 你做什么? 話剛出口,宋佩瑜就忍不住耳根發(fā)熱。 他從來都不知道,質(zhì)問的話沒了底氣,竟然能這么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重奕喉嚨口發(fā)出沙啞的悶哼,目光從宋佩瑜一覽無余的領(lǐng)口移動到宋佩瑜臉上,一本正經(jīng)的道,我也想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有來有回,宋佩瑜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兩個時辰后,重奕已經(jīng)在宋佩瑜身側(cè)陷入沉睡。 宋佩瑜窩在重奕懷中,周身都是溫涼的觸感,睜著無神的雙眼望著淡黃色的床幔。 他們?yōu)槭裁磿臋z查受傷,變成受傷? 宋佩瑜呆滯的目光從床幔移動到身側(cè)熟睡的人身上。 他總是不自覺的將目光凝聚在重奕的脖頸間,那里正有個隱約帶著血痕的牙印。 宋佩瑜眼中浮現(xiàn)憐愛和歉意,情不自禁的想吻一下這個傷口,剛有所動作,就感覺到大腿根難以言喻的酸痛。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揉,卻忘了他的手指節(jié)比大腿根還嚴重,頓時倒吸了口氣涼氣。 于是原準備落在重奕頸邊的吻,變成咬牙切齒撞上來的腦門。 向來警醒的重奕卻沒因此醒過來,只是下意識的調(diào)整姿勢給懷里的人更多活動的空間。 等重奕再次睡熟后,宋佩瑜才忍著酸疼,緩緩移動身體靠近重奕,盡可能的貼在讓他貪婪的溫涼觸感上。 宋佩瑜忍不住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明明因為連日用藥的緣故,睡眠十分充足,宋佩瑜卻仍舊感受到越來越濃的睡意。 勉強以目光描繪重奕臉上的輪廓后,宋佩瑜終究沒忍住越來越重的瞌睡,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等到宋佩瑜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酸痛難忍的大腿根和手指只剩下些微的酥麻。 重奕還在睡,已經(jīng)不知不覺的變成宋佩瑜的涼席。 宋佩瑜在重奕的臉上親了下,順勢從重奕身上翻到外側(cè)。 雖然還想再陪重奕躺一會,但他上午喝了藥又喝了那么多茶水,實在是 宋佩瑜起身后,仍舊在睡夢中的重奕無意識的伸手撈了下,撇了下嘴,才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怕吵到重奕,宋佩瑜特意去書房用的晚膳。 同時不忘吩咐金寶,讓小廚房揉好面,等重奕醒了,立刻給重奕下碗好克化又不膩人的涼面。 用過晚膳,宋佩瑜才知道,在他和重奕陷入深眠的時候,平彰帶領(lǐng)五百騎兵趕到,剛進城就倒下小百人,已經(jīng)被安排去休息。 金寶話音剛落,院子里忽然傳來喊平將軍的聲音。 平彰自己打簾子進來,不僅眼下黑青,明顯的凹陷下去,下巴上胡茬的生長方式也極為野蠻,似乎是趕路間隨手用匕首剃的,長長短短沒有半點規(guī)律不說,還有極細的血線。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有休息過。 宋佩瑜還從來沒見過平彰這么狼狽的模樣,想起剛才他關(guān)心平彰情況如何的時候,金寶面色古怪的告訴他,平將軍的精神比隨行的人好許多。 跟著平彰前來的人,豈不是全無人樣? 平彰也不與宋佩瑜客氣,環(huán)視一周后,去書桌邊的躺椅處窩下,坐下前特意與宋佩瑜交代,我洗漱過了。 宋佩瑜親自給平彰倒了杯冰鎮(zhèn)的涼水,笑道,你沒洗漱,我將軟塌送你就是,又不會不讓你坐。 平彰仰躺在搖椅上,瞇眼看向不遠處的燭火。 他已經(jīng)瞇了一覺,卻因為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精神過于緊繃。 好不容易到達安全的地方,知道了最想知道的事,還是沒法完全放松下來,迷糊間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聽聞宋佩瑜正獨自在書房,平彰猜測重奕還在睡,才來找宋佩瑜說說話,他覺得宋佩瑜也許有很多話想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