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看向他，心中說不出的情緒在翻涌，“您……還好嗎？”

    局長，是不是也該進行疏導？

    他差一點吞噬了以撒。

    “我很好?！眮喬m扶著墻，慢慢地睜開眼，他的右眼真疼啊。

    他心中翻騰的驚懼和怒火前所未有，只得用力地重新閉上了眼說：“還有，今日醫(yī)務中心的所有監(jiān)控，銷毀?！?/br>
    錯了，徹底錯了。

    原本白鷹該在結局，銷毀容隱，拯救所有人的時候才出現(xiàn)。

    ——神終將用鷹將全世界的罪人背在翅膀上。

    ——神會銷毀罪惡，神會拯救世人。

    白鷹會成為神明的象征。

    可現(xiàn)在，白鷹被血染污，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暴露非人類的身份，監(jiān)管局將會崩塌。

    亞蘭局長，怎么能是非人類。

    他攥緊了手指，眼前全是喬紗握著槍，朝白鷹開槍的畫面，喬紗、喬紗……

    她是不是又欺騙了他，玩弄了他？

    她在做什么？做什么！

    不遠處，以撒靠坐在玻璃碎片之中，靠在墻壁上，望著風聲呼嘯的窗外，陰霾的天際下是一座座高樓大廈。

    他斷了的手臂在流血，可他的心一點點安穩(wěn)下去，他伸手去摸了摸口袋，摸到一粒紙折的星星。

    他的月亮，找到了。

    他希望，她快樂，去往她想去的地方，和誰都好，只是不要孤零零一個人。

    第84章 [馴化神明需要幾步] [vip]

    “你想要蛋糕嗎？”喬紗拉著容隱的手, 停在一家快要關門的蛋糕店門口，“再過幾個小時就是你的生日了?！?/br>
    天黑透了，街上的路燈亮著。

    容隱沒有看蛋糕, 而是看她, 問她：“你想要嗎？”

    他除了她沒有想要的, 她想要的就是他想要的。

    喬紗笑了一下，好乖的小狗。

    ------

    辦公室里, 他的手機亮了一下。

    亞蘭從洗手間出來，他的臉上很白, 淺金的頭發(fā)被打濕，垂在臉頰上,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干嘔，白鷹吞下以撒的手臂之后，那股子血腥氣一直縈繞在他喉嚨里、胃里。

    每次呼吸都是血腥味。

    這令他惡心，也令他恐懼，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非人類的精神體一旦嘗過血, 就很難再克制。

    沒有人明白, 他此刻的狀態(tài)有多糟糕。

    白鷹怎么能被血染污。

    他劃開手機，看見了上面的跟蹤信息——他在喬紗的手機里裝了監(jiān)控軟件, 這是她默許的。

    而此刻，他看見監(jiān)控軟件向他發(fā)送了，她的動態(tài)，她在一家蛋糕店消費四百五十元。

    蛋糕店。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手機屏幕, 喉嚨里那股惡心、血腥氣翻涌起來, 她在為容隱買蛋糕嗎？是不是還打算替他慶祝生日？

    然后呢？繼續(xù)對他進行疏導？

    他無法令自己平靜, 只要想起她和他說的“疏導”是在特殊病房里, 對容隱的性勾引，他就倍感惡心。

    她明知道特殊病房里有監(jiān)控，她也明知道他會站在監(jiān)控后看著她，可她沒有絲毫的遲疑和不自在。

    她那么純熟地引導著容隱撫摸她，親吻她，如果不是他叫止了她，他一點也不懷疑她會在那監(jiān)控之下，在他的注視下，和容隱發(fā)生關系。

    她沒有一點點恥辱心的嗎？

    那惡心感又一次涌上來，他轉(zhuǎn)身快步進入洗手間，撐著洗手臺干嘔了起來，腦子里全是她引誘容隱的畫面，還有血，以撒的血……

    他現(xiàn)在知道，她是多么卑劣、下賤、不擇手段的女人。

    她是不是可以這樣引誘所有人？只要可以達到她的目的。

    他撐在洗手臺上的手背青筋顯現(xiàn)，他快要將胃吐出來了。

    水龍頭一直開著，流水聲中他抬起頭看向了面前的鏡子，鏡子里他的右眼像是眼球破裂一般，一片血紅，分不清眼白和瞳孔。

    真痛啊。

    他的右眼已經(jīng)沒有辦法看清東西。

    他怎么能平靜下來？他恨不能、恨不能當著她的面吞噬容隱，讓她痛苦，讓她后悔。

    白鷹一涌涌地想要脫離他的掌控。

    他猛地閉上了眼，極力地克制著，不，不能繼續(xù)這么下去，他不能毀在這一步，只差一點點。

    吞噬容伽，他就可以結束分裂的不穩(wěn)定。

    他強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和那股血腥氣，再抬起臉，輕輕擦掉臉上的水珠，將右眼的紗布重新粘上，握著手機出了洗手間。

    先將她和容隱找到，抓回來。

    他查看她消費的蛋糕店定位，快步就要離開辦公室。

    拉開門，險些撞上門外要進來的人。

    他頓住了腳步，看住門口的人，“李常務？”

    居然是李常務，這個時候李常務來到監(jiān)管局。

    亞蘭很難不聯(lián)想到容隱的外公阮思敏，當初李常務來到監(jiān)管局，為了喬紗成為特殊組組長一事。

    那時候他就知道，一定是阮思敏替她請動了李常務，不然李常務怎么會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喬紗，特意來。

    只是那時，他也有心讓喬紗成為組長，就沒有追究這件事。

    可今天，李常務突然造訪，是為了什么？又是阮思敏請李常務來救容隱嗎？還是……

    亞蘭的目光落在了李常務背后那幾個人身上，那幾個人除了李常務的隨行人員，其余兩個全是監(jiān)管局的人，一個是他的下屬，監(jiān)管局的副局長明澤，另一個是監(jiān)管局的警員隊長廖毅。

    他們倆，一起和李常務出現(xiàn)，亞蘭心中隱隱猜到是為了什么。

    果然，李常務帶著人將他堵回辦公室里，開門見山和他說：“亞蘭局長，我們接到內(nèi)部舉報，說您……也是非人類，并且襲擊了監(jiān)管局的下屬。”他的語氣很平靜，但目光很重，又補道：“您別緊張，我們只是來確認一下是否屬實，只需要亞蘭局長配合?！?/br>
    他說得很客氣，但亞蘭很清楚，他已經(jīng)盤問過明澤和廖毅了。

    內(nèi)部舉報，是明澤還是廖毅？亦或者是……以撒？

    會是喬紗嗎？

    可她的手機狀態(tài)顯示她沒有聯(lián)系過任何人，定位也沒有去往李常務所在的地方。

    她舉報他，又能得到什么？她難道不是想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盡快離開嗎？

    亞蘭已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

    冬青已經(jīng)將監(jiān)控銷毀了吧？

    以撒那邊，也會接受調(diào)查和詢問。

    來得可真是時候。

    亞蘭握著手機語氣平靜地說：“當然，只是現(xiàn)在監(jiān)管局里的非人類抓了特殊組組長逃逸，那個非人類已殺過人，處于失控狀態(tài)，如果不盡快將他抓回來，只怕會造成更多傷亡。”

    他語氣中聽不出一絲其他情緒：“我希望可以等到我將他抓進中心塔之后，再接受調(diào)查，李常務覺得呢？”

    李常務想了想，隨后點頭說：“亞蘭局長說得是，盡快將危險性的非人類抓回中心塔要緊?！?/br>
    李常務頓了一下又說：“不過要請亞蘭局長配合，佩戴定位器?！?/br>
    定位器，一種綁在手腕或腳踝上的管制器，24小時定位。

    這曾經(jīng)是亞蘭定制的，用來監(jiān)管疑似非人類的辦法，以保證可以隨時監(jiān)控，找到。

    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他身上。

    “當然。”亞蘭松開了攥緊的手。

    “對不住了局長?！绷我阌H自過來替他扣上了定位器，扣在他的手腕上，又忍不住低聲安慰他：“我和兄弟們都相信，局長絕不會是非人類，更不會傷害下屬，更何況還是一直跟隨著局長，被局長救回來的以撒?！?/br>
    亞蘭看著他，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情緒，他創(chuàng)立監(jiān)管局，維持監(jiān)管局，監(jiān)管局里的每一條制度都是他制定，他像中心塔一樣佇立在這個世界里，他不能倒塌。

    可他，確實失控了。

    他不認為他傷害了以撒，以撒違抗命令，放走容隱，本該受到嚴厲的處罰，該清除他所有的記憶。

    只是，他不該失控，更不該讓白鷹嘗到了血的味道。

    他親自打開定位器，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一次抓拿容隱，他只帶了冬青。

    離開房間后，副局長明澤忽然追了出來，“局長?！?/br>
    亞蘭頓住腳步，看向了他。

    明澤推了推眼鏡，站在了他的面前，聲音抱歉地說：“是我舉報了您，對不起，只是監(jiān)管局里流言傳遍了，說您是非人類，失控險些吞噬了以撒，您很清楚這樣的謠言會為監(jiān)管局帶來多大的麻煩，不，是災難?！?/br>
    明澤絲毫沒有后悔地說：“一直以來您都是監(jiān)管局無可動搖的象征，所有人信任您，甚至像36號這樣的非人類，也是因為您才會自愿來到中心塔接受訓導?！?/br>
    毫不夸張，亞蘭局長早已是監(jiān)管局的神，他創(chuàng)立監(jiān)管局，將引起災難的非人類一一收入中心塔，接受訓導教育，讓大家相信只要有監(jiān)管局在，就不必擔心任何非人類。

    也讓非人類相信，只要進入中心塔接受訓導，就有機會變回正常人，正常地生活。

    這些都是亞蘭局長一手創(chuàng)建的。

    可現(xiàn)在傳出，監(jiān)管局的亞蘭局長竟然也是非人類，還失控傷害了自己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