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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一聲,景灼掃一眼,是陸浩陽發(fā)來的語音。 景灼點了外放。 “哥,新年快樂,有空我來找你玩兒?!?/br> 桌對面的程落笑了:“整天哥哥哥的,你比他能大幾歲???” “也就幾歲,再大該叫叔了。”景灼也笑了笑。 “我也比你大幾歲,怎么不見你叫哥?”程落看著他說。 景灼臉稍微有點兒發(fā)熱,看著杯子里晃蕩的酒,沒說話。 “新年快樂?!背搪渖焓指牧讼戮票?,“這小孩兒挺煩,能刪就刪了吧?!?/br> “新年快樂?!本白埔伙嫸M。 這個晚上雖然溫情滿滿,但他還是覺得心里有點兒空。微醺時這種若有若無的感覺更強烈,是因為第一次在除夕夜有人陪?第一次感受到過年的溫暖滲進他的生活? 景灼說不出來,喝上酒腦子有點兒滯,只覺得這個晚上還不夠,他和程落之間還是隔著沒人戳破的距離。 然而都快到零點了,程落還是沒有戳破意思,景灼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煩了,他閉了閉眼不再想,淡淡笑著看程落:“我喝多了?!?/br> 他伸出手:“我喝多了,抱我一下?!?/br> 程落頓了頓,起身走過來抱住他,順了順他的頭發(fā),發(fā)絲被雪打濕了薄薄一層。 景灼閉著眼把臉埋進他肩窩,吸了吸他身上好聞的白麝香味兒,緩緩抬起頭,眼神有些迷離不聚焦:“我喝多了?!?/br> “嗯?!背搪涞皖^看著他,嘴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印,“不舒服?” “沒?!彼怀搪溆米齑劫N過很多次額頭,很多次,心里希望但又不太敢承認,他希望那個吻落到他唇上。 這次也是和很多次一樣的,沒有。 “做嗎?”景灼攀上他的脖子,貼到他耳邊,“哥?!?/br> 窗外鞭炮聲一陣響過一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驚天動地的聲音掩蓋,或者這是景灼今天說的“過初一就離開”的最后一次,比以往都要|。 明明是祥和除夕夜,卻做出末日狂歡的放肆。 景灼抱緊他,也被他抱緊,喝醉了有些頭暈,心里的不安卻異常清晰地充斥著。 “叫我?!背搪涑谅曊f。 “程落?!本白破苵碎著聲音,“哥?!?/br> 其實他特別想說,程落你親我一下。 很久之后才平歇,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兩人各據(jù)床兩頭抽煙,一言不發(fā)。 “什么時候回市里?”程落彈了彈煙灰,灰簌簌落到地板上。 景灼一時半會兒并不打算回市里,連馬上回去的想法都沒有,那樣說完全是嘴硬。 但他順著嘴硬的說下去了:“后天?!?/br> “還回來么?” “不回來了?!?/br> “夠無情?!背搪湫α耍聊靡粫?,語氣很淡地開口,“這樣也挺長時間了?!?/br> 景灼怔了一下,渾身的醉意瞬間清醒。 手上的煙有些顫,他干脆熄了,使勁捻住。 程落的語氣像是在商量明天上哪兒干什么吃什么:“散?” 一整個星期起起落落的混亂心情在這句“散”中崩了,那是一種呼吸下沉,心臟停跳的感覺。 “行?!本白圃频L(fēng)輕地從床頭柜拿起衣服,動作非常僵,呼吸也拼命屏著,怕被聽出慌亂和痛苦。 這一刻一切都參透了,是的就是他不愿意猜想的另一種可能,所有的接近和逾越都只是調(diào)情,不需要了就一個輕飄飄的字兒:散。 “這么晚了,要不明天?”程落起身開燈。 “不了?!本白聘砂桶偷卣f,“回出租屋收拾東西,明天再收拾來不及。” 做年夜飯的兩袋廚余垃圾放在門口,景灼非常迅速地收拾完出門時還順手給捎下樓,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無所謂得不能再無所謂。 他以為自己情緒隱藏得天|衣無縫。 進電梯,出樓門,走到樓下垃圾站把兩袋垃圾扔出去的時候才想起來忘了去車庫。 他沒想回出租屋的。 二十多年什么樣的屋都住過,他更愿意把這兒當(dāng)家。 想起來剛才程落說的。 就跟掃垃圾一樣,一掃,一抄,往垃圾桶一倒,全都結(jié)束了。 程落這樣處理了曹朔,也這樣處理了他。 可他和曹朔哪哪都不一樣,他不是垃圾,他也沒當(dāng)過程落前男友。 腦子特別亂,風(fēng)雪把他整個人裹著,除了眼眶是熱的身上哪兒都冷。 景灼站在垃圾站旁邊,背對著風(fēng)點煙,這次非常cao蛋地成功了,火苗躥起煙頭猩紅,鋪天蓋地的委屈一下子淹沒他。 眼淚涌出來,在風(fēng)中很快被吹干了。 程落站在窗邊,看他抬手狠狠擦了下臉,嘴角勾著,心里卻又熱又疼。 他抬手抵在窗戶上,摸了摸雪中立著的小人,撥過去電話。 電話響到快掛斷的時候,小人終于接了:“嗯?” 鼻音特別重,嗓子哽著啞著。 “景灼?!背搪浯寡劭粗∪?,連名帶姓地叫他,“大年三十兒的,我為了陪你跟家里請個假容易么?!?/br> 電話那頭沒聲音。 “請假原因是回家陪對象?!背搪漕D了一會兒,“你說你不缺一個床|伴,那咱就散。” 景灼拿著手機貼在臉上,也抬頭看見樓上那扇窗后的亮光,那里站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