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爭吵中當(dāng)女兒說出那番話時，陳汐覺得十分的屈辱，雖然女兒偶爾的行為讓她覺得孩子是有些許察覺，或者是知道了，但當(dāng)自己的這種感情被直接擺在母女之間時，便仿佛是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并且被自己的女兒斥責(zé)，那個場面陳汐完全無法接受！

    這也是讓她后來急火攻心的主要原因。

    在那個離奇的夢下，陳汐想了很多。

    當(dāng)年她選擇放棄，短暫的時間內(nèi)或許會輕松些，可是剩下的一輩子卻變成了極難的一生。

    再后來的嘗試又退縮，然后到如今這樣不知彼此心思的關(guān)系，捫心自問，在那些外界因素下，在考慮母親和女兒之外，陳汐是清楚自己這么多年到底在膽怯什么的。

    女兒的支持讓她又暖又驚，這些話也確實給陳汐增添了幾分堅定，但也讓她再次顧慮起來

    在夢里，她的人生沒有李妙瞳，十分駭人，可夢畢竟是夢，永遠(yuǎn)沒有現(xiàn)實來的復(fù)雜。

    在現(xiàn)實中，她的人生幾乎處處是妙瞳的影子，心里也總有一個屬于李妙瞳的位置。

    可更加實際的事實卻是，她和李妙瞳始終是不遠(yuǎn)不近不能相愛的距離。

    這樣的狀態(tài)實在是太久了，久到陳汐都已經(jīng)不清楚妙瞳的心里到底對這份愛還有多少，還抱有希望嗎？還是真的已經(jīng)絕望而別戀了呢？

    以前的陳汐根本不敢去想，更沒法問。無論妙瞳是仍在堅守，還是已經(jīng)移情，哪個答案都會讓陳汐痛苦。

    陳汐用紙巾擦凈眼角殘留的淚，她閉目又想了想那個夢境，很多事和物都在腦中閃過。

    再睜開眼時，目光中多了一些難以察覺的情緒。

    第七十四章

    夏季午后兩點，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一絲風(fēng)都沒有，地面吸收的太陽熱量此時都返了出來，整個城市又熱又悶。

    身處在十樓的腹腔鏡科病房，仍能聽到樓下樹上的蟬鳴，天氣越熱，蟬兒們反而叫的更歡。

    大多病人都在午睡，只有往來的護(hù)士頂著蒸熱的下午在忙碌。

    病人休息了護(hù)工們也才能得到一些歇息，他們有的在病房外踱步，有的則懶洋洋地靠著墻，沒有精神的打著哈欠。

    中午的飯盒早就洗好了，方彩云閑不住，在病房里又來來回回忙了好一會，才拿了本《故事會》坐在床邊，又找出了老花鏡，半瞇著眼睛看起來。

    陳汐側(cè)目看著母親，幾乎全部發(fā)白的頭發(fā)，粗腫的手指，小臂上也布滿了老年斑。

    人們總是忙于生活，忙于完成什么，達(dá)到什么，眼里往往只有目標(biāo)。

    可當(dāng)回頭停下時看看身邊的親人，才發(fā)現(xiàn)孩子早已不是小時候的可愛模樣，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脾氣和個性；而父母也早就白了頭，彎了腰，皺紋爬上眼角。

    每次看看母親，老態(tài)都在加深，母親的背越來越彎，個子越來越矮，曾經(jīng)撐起家的那個女人變了樣。

    也正是這不斷的變化，加上陳汐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一次次想要的爭取或者止于母親的話下，或者干脆沉默于心。

    此時，兩個聲音在陳汐心中相互交戰(zhàn)著，增加了這時的躁悶。

    “媽，你要不要睡會？”

    方彩云把花鏡往鼻子上拉了下，從鏡片上方瞅了眼陳汐。

    “不睡了，我現(xiàn)在覺少，腦神經(jīng)也不好，白天稍微多睡一點晚上就成宿的睡不著，所以我現(xiàn)在也不午睡了?！?/br>
    在兩句簡單的對話后，病房里又靜下來。

    陳汐心中的嘈雜卻和外界的寧靜截然相反，她想著各種可能，矛盾的心情翻來覆去。

    她一次次閉上眼，又睜開，再閉上，又再次睜開。

    放在身體兩側(cè)的手雖然綿軟無力，可也因為緊張而虛握著。

    方彩云手里那本《故事會》眼看就要看完，在耳邊又一次響起書頁翻動的聲音后，陳汐仿佛才做了決定，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媽，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是關(guān)于她的事嗎？”

    聽到母親的反問，陳汐先是心里一驚，但很快又靜了下來。

    “嗯?！?/br>
    對于女兒陳汐的變化，方彩云是有感覺的。

    這半年來，從過年之后，方彩云就再沒有從陳汐那聽到任何關(guān)于李妙瞳的話，心細(xì)的老太太依稀察覺到，她們兩個人之間或許是出了什么問題。

    但是陳汐不提，方彩云自然也不會問，她自然是希望女兒真能徹底忘了那個孩子。

    然而這次陳汐的急性闌尾炎發(fā)作，是李妙瞳發(fā)現(xiàn)并且及時送醫(yī)治療的。

    手術(shù)之后，陳汐的眼神中很明顯的多了一絲眷戀和主動。

    早上李妙瞳回去后，陳汐便時不時往病房外觀望，留意著每一個進(jìn)來的人。這些變化都逃不過方彩云的眼睛。

    所以當(dāng)女兒猶猶豫豫地想要開口時，方彩云早已料到她想說的是什么。

    方彩云合上書，摘下花鏡，緩慢地起身去找眼鏡盒。

    “你現(xiàn)在剛做完手術(shù)，身子弱，不要說這些事了，我不想和你吵?！?/br>
    “媽，我沒想和你吵，而且……以后我和你說，也是一樣的?！?/br>
    方彩云收好了花鏡，看了看半躺在病床上的女兒，微微嘆了口氣，又坐回椅子上。

    “這都幾十年了，你就……就非得這樣嗎？”

    “不是我非得這樣，媽，我……我就是這個樣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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