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寵 第28節(jié)
作者有話說: 只有男主移出了許家的戶口本,男女主才能成親嘛,對不對~ 第28章 三皇子 [vip] 許知霧的表姨母要去一趟京城, 因為表姨母在京城的母親過世了。而表姐的孩子還小、又黏人,根本離不了她,因此無法與表姨母同去。 表姨母來許家說起這些的時候, 又是抹淚, 又是嘆惋。說老人家高壽, 算是喜喪,但她親生的孩子全都是女兒, 長大之后嫁到各處去,一下就四散了。庶子呢, 又與她不甚親厚,只能勉強盡孝。 許知霧一向不愛聽表姨母這類養(yǎng)兒才能防老的話, 她坐不住了,甚至想找個理由開溜,直到表姨母對許母說,“后日我就啟程去京城,你若是有什么想捎到京城那邊的,盡管知會我?!?/br> 一個念頭瞬間擊中了許知霧。 她忍不住出聲, “表姨母, 您能捎上我么?” …… 許父許母原本是堅決不同意的,奈何許知霧比他們更堅決。 從知道表姨母要去京城之后便一直央他們, 什么條件什么要求都愿意答應(yīng),許母讓她做男孩打扮,向來愛美的許知霧想也沒想便應(yīng)了,許父要她隱姓埋名地進京, 再低調(diào)地回來, 許知霧也是連連點頭。 她無論如何都想去見哥哥一面。哪怕不能穿漂亮的裙子, 去了京城也不能四處游玩。 九月初, 西山上的紅葉染了半座山,許知霧離開了駢州。 她一路經(jīng)過哥哥走過的路,駛離駢州地界之后,途徑渭州、渠州、沅州,馬車換成大船,復(fù)又換回馬車,陸路水路,舟車勞頓。抵達京城之時,人都蔫了許多。 許知霧沒精打采地趴在馬車的窗上往外瞧,腹中翻騰不休,幾欲作嘔。 原來,駢州離京城是這樣的遠。 馬車駛?cè)胍粭l東西向的大街,忽然慢下來,漸漸地停了,前頭的車夫說,“小公子,前頭不能走了。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圍了好多人!” 許知霧探出腦袋往前頭瞧,表姨母的馬車也停了,被攔在了人群之外。而前頭烏泱泱地聚了一大群百姓,都對著街邊一戶宅院指指點點,不住地與身邊人說著什么。 喧囂的人聲比之街市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公子,是否要換條路走?” “表姨母怎么說?” 車夫便下來,去前頭問了問,回來的時候搖搖頭,“夫人說再等一等,看看這戶人家究竟是什么下場?!?/br> 許知霧點頭的動作一頓,“這是什么人家?” 話音剛落,又有不少人從馬車后頭圍過來,這下馬車想退都不能了。 趕來看熱鬧的人一個個眉飛色舞,有幾個站在許知霧馬車下頭聊了起來,“這李家真是墮落了,李老爺子在世時還好好的,一過世,底下的子孫就坐不住了,非要去抱殷家的大腿……” 許知霧捕捉到“殷家”二字,她聽爹娘提起過,殷氏在大乾開國的時候出了不少力,元宗皇帝與當時的殷大將軍感情深厚,不僅沒有收回他們的兵權(quán),為其子孫后代計還賜下免死圣旨。這殷家最初是極為忠義的,但一代代下來,根子卻悄悄地爛了。 “李家到處說‘三皇子是假的,立儲當立二皇子’,要只是說說也就罷了,還敢到人家府邸上去鬧……你們說,皇上都承認的事情,還能有假?這李家的膽子,是被殷家給養(yǎng)大了么?不僅欺男霸女,還欺負到皇子頭上去了?” “也不知道這三皇子能不能忍下這口氣……” “照我看,只怕是雷聲大雨點小!雖發(fā)了話今日要來處理李家,可你想想,動了李家,那不是下了殷家的顏面么?” 正說得熱鬧,后頭又有呼喝聲,一列騎兵分開人群停在了李府外頭,為首的人并未做騎兵打扮,衣裳皎潔若皚皚白雪,頭戴玉冠,墨發(fā)高束,脊梁挺直如松。其人和此間格格不入,倒像是哪家的貴公子出游來了,一派溫雅從容氣度。 許知霧只能瞧見他的背影,卻感到一陣熟悉。 像極了哥哥。 她攥緊了窗欞,想要喊他,卻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想要下車,可下面的人擠成這樣,哪里過得去? 又或者,她會不會認錯了? 此時的哥哥應(yīng)當在許家大房,又或者在書院里讀書,怎么會領(lǐng)著一列騎兵到李家門口來? 這些騎兵一個個隔著差不多的距離,將整個李宅團團圍住,其余的撞開李家大門便往里頭去。不一會兒,拖出好些人,均是男子。騎兵們將這些個李家的人一個個押著摁跪在地。 可奇怪的是,這些跪著的人好似并不害怕,抬著眼睛直視這些捉住了他們的人,有的甚至啐了一口,“你們趕緊的放開我們,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到時候你們主子都保不住你們!” 說完,挑釁一般看向白衣男子。 百姓們也窸窸窣窣地與身旁人耳語起來,恐怕朝廷礙于殷家又要將李家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因此就算極為厭惡這些李家的人,卻罵也不敢罵出聲,也不敢出頭朝李家扔哪怕一根菜葉子。 氣氛稍稍凝滯,許知霧聽見了人群中有人稱那男子為“三皇子”。 她看著白衣男子熟悉的背影,心一瞬間便低落下來。 她果然是認錯了。 金甲騎兵在白衣男子的示意下朗聲高喊,說那李家犯了《新典》十三條罪狀,并一一羅列,諸如賣官鬻爵、草菅人命、以下犯上、藐視皇庭等等……叫底下一眾百姓紛紛噤聲,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三皇子將罪行羅列得這樣清楚明白,若是還放過了李家,豈不是將自己的名聲送到別人腳下碾? 正想著三皇子該如何收場,便見他微微一抬手,兩側(cè)的騎兵“唰”地拔刀而出。 過于齊整,聲勢懾人。 三皇子輕輕一頷首,锃亮的刀光瞬間刺痛人眼。 手起刀落間,李家?guī)兹擞惺褵o恐的神情就這樣定住了。 人頭咕嚕嚕地滾了一地。 人群徹底寂靜下來。 都說砍頭不過碗大個疤,可這個“碗”鮮血四濺的模樣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住。 許多人不料他說處決就處決,被這一幕嚇得回不過神。 而馬車上的許知霧已經(jīng)懵怔了,她頭一次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還是以砍頭這樣慘烈的方式。只見那頭落了,血還在飆,剩下的身體甚至抽搐了一下。 她的耳內(nèi)忽地嗡鳴不止,眼前也一陣陣發(fā)黑,舟車勞頓帶來的不適也在此刻一并爆發(fā)。 暈厥之前,她看見那個三皇子拿出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手,擦去了濺上的血跡,而后隨意將手帕一扔,飄飄搖搖地就落在了一具身首分離的尸體上。 那云淡風輕的優(yōu)雅模樣,既殘忍,又傲慢。 他不是哥哥,不可能是。 …… 許知霧病倒了。 原本就極少出遠門,一路忍著不適,加之平日里養(yǎng)得嬌氣,路上卻吃不好睡不好,到京城的時候就很不適了,又恰巧目睹了這樣血腥的場面。 車夫發(fā)現(xiàn)里面沒動靜的時候進來查看,便見許知霧昏倒在馬車里。與表姨母知會一聲之后匆匆將許知霧送到了許家大房。 許家大房原以為她只是累著了,休息一日就能活蹦亂跳。沒想到遲遲不醒,甚至發(fā)起了高燒,于是連忙請了郎中過來瞧。 許知霧被郎中冰冰涼涼的手貼了一下額頭,費力地睜開眼,目光從白胡子郎中轉(zhuǎn)到床邊的大伯母面上,虛弱出聲,“大伯母……哥哥呢?” 大夫人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許知霧渴盼的目光,“你哥哥他,游學(xué)去了。” “哥哥不在這兒?” “……嗯?!?/br> 許知霧扁了扁嘴,眼淚倏地滾出來,滑進了鬢發(fā)里。 “哥哥什么時候回來?”許知霧拉住了大伯母的袖角,“表姨母只在京城待七天,我還剩六天……哥哥在我離開之前,能回來么?” 大伯母看著小姑娘淚眼朦朧的模樣,很是不忍心。 便沒有告訴她,她已經(jīng)昏睡了一天一夜,她的七天只剩下五天了。 原本要說不回來的,出口已經(jīng)成了,“或許吧,可能就快回來了?!?/br> 小姑娘的眼睛便亮了亮,郎中要為她把脈,許知霧乖乖地將手從被子里伸了過去。 之后又喝過藥,暈暈沉沉地睡下了。 大伯母出了房間之后便與大伯父商量,是否要去三皇子府知會他一聲。 大伯父肅著一張臉,搖頭,“殿下正是最忙的時候,怎好這時候給他添麻煩?況且殿下與我們許家的關(guān)系需得保密,否則我們的布置恐要功虧一簣?!?/br> 大伯母想起小姑娘臉蛋緋紅眼淚汪汪的模樣,心疼地抹了抹眼角,“那就悄悄地來,我們誰會說出去?阿霧這么遠過來,就是想看一眼殿下。她和我們不一樣,我們與殿下是君臣,阿霧卻只當他是哥哥呢,可憐的孩子……” 見她抹眼淚,大伯父嘆道,“你這婦人,恁地心軟!罷了,罷了。” 許知霧高燒未退,在床上躺得迷迷糊糊,不辨白天黑夜,也不知今夕是何夕。她能記得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要在回駢州之前見一眼哥哥。 她知道他在京城吃得好睡得好,在最好的書院讀書,甚至有閑心出去游學(xué),應(yīng)當是過得很舒坦了。但她還是想看他一眼,當他面喊他一聲哥哥,說她的《禮記》早已學(xué)完了,現(xiàn)在在學(xué)史。 半夢半醒間,許知霧感覺到一只如冰玉一般涼涼的手貼了貼她的額頭,又撫了撫她的臉頰。那人清淡的氣息忽然離她很近,她的身子一輕,好似被人抱坐起來了。 許知霧努力地想要睜開眼,卻怎么也睜不開。她渾身都沒力,就連眼皮也沒力氣了似的。 但她卻循著心意輕輕喊了一聲,“哥哥……” 第29章 十五歲 [vip] 許知霧沒力氣, 依偎在那人的懷中,心里生出了本能的依賴。 那人的聲音也好溫柔,哄著她讓她喝藥。 他一定是哥哥吧? 許知霧當時便想, 她一定要全部喝下去, 讓哥哥知道分別半年之后的阿霧已經(jīng)長大了, 懂事了。離了哥哥的阿霧,自己也能好好的。 可是藥很苦, 許知霧逞能不成,眉尖已經(jīng)緊緊地蹙起來。 哥哥握著她的手, 在她手心安撫似的捏了捏,而后溫聲說, “只能一口,阿霧馬上就喝完了?!?/br> 許知霧將胸中翻滾的苦意往下壓了壓,又去喝。 可哥哥又說,“方才那一口太小,還剩一點。喝完了給阿霧吃一顆蜜棗,吃最甜的那一顆。” 許知霧不疑有它, 又湊上去喝了一口。 哥哥好像笑了, 說她像還沒睜開眼的奶貓,可愛極了。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然后喂了一顆蜜棗給她, 果真是最甜的。 許知霧只覺得她渾身都被柔軟的東西給包裹了起來,再一次感受到哥哥的溫柔,她覺得滿足,滿足到有些飄飄然。